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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水廷眉頭微皺,心中暗說:“聽著就應該有個但是!”

“但是,立法、司法、行政這種分法,是對‘廣大人民群眾’的說辭,這套體系裡面把法律地位抬的太高了,為了方便訟棍治國,簡直就是把形式和本質顛倒了過來。我去年寫的那個《依法治國的根本在於治國》的文章,發在《啟明星》上的,爭議還算比較大,你應該有印象吧!”一邊說,劉翔一邊仔細觀察著錢水廷的神色變化。

錢水廷微微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認可前面一句還是後面一句。

劉翔也不追問,繼續說:“從我的經驗來看,三權應該是籌劃、決策和執行三大塊。元老院在這三大塊裡都很尷尬:籌劃部分專業性太強,五百人一起搞只會是在每個具體事務上少數內行不斷的被無數外行干擾;決策部分,元老院其實很大了,而我們又把攤子鋪的夠大,如果我們堅持每個具體事務都要開全體大會來決策,那麼就無法快速決策,而不決策是最劣解,連錯誤決策都比不決策好;剩下的執行部分,元老們面對這個龐大的帝國,實在是不夠用。”

“這不是完全否定元老院的作用嘛!”錢水廷心中一驚,“劉翔這貨竟然是這樣的思想!”錢水廷正準備說些什麼,卻被劉翔一擺手攔了下來,他開始按耐不住自己的興奮,站起身來踱步,雙眼放光,口泛白沫,雙手亂比劃起來的闡述著自己的理念。

“我的意思是,元老院究竟應該處在一個什麼位置?按我的分法,籌劃、決策和執行三大塊就是尚書省、中書省和門下省,元老院要塞到這些角色裡好像都不合適!我們到底應該把元老院放什麼位置?”劉翔強烈暗示著,試圖引導錢水廷自己說出答案,可惜錢水廷不為所動,只是皺著眉看著劉翔。為了不冷場,劉翔只略停了兩秒,就自己揭了底:“元老院就是皇帝!”

“元老院是一切的根源,是天命所在,沒有元老院的認可,一切文書皆是矯詔。”

“軍隊向元老院這個概念體效忠,政府和任何其他組織、個人都不允許擁有軍隊。”

“組成元老院的元老天然擁有管理任何國家機構的權力,當然前提是元老院作為一個整體對他進行了授權。”

“元老院擁有對一切事務的最終裁判權,所以我們組成仲裁庭……”

“元老院擁有……”

劉翔大段地抒發著自己的想法,似乎又一次進入了旁若無人模式,大量的使用抒情句和排比句。錢水廷看劉翔頗有些癲狂之狀,也不隨便接他的話,只是默默地聽著。

“如果要組黨,一定要注意,要搞的不是公開政黨,不是全民政黨,而是僅限於元老參加的政治俱樂部,因為我們的實際情況決定了元老院是一個權貴議會,像某些人那樣為了自己上位,去搞什麼街頭政治,完全就是有**份!這還算是草創階段,一些元老沒有統治階級的自覺,把舊時空那些草根鬥士、永不得志在野黨們的手法拿來用一用,吸引眼球,我們還可以給個有**份的評價;如果到了政權平穩執行的時期還這樣搞,給他個‘背叛階級的個人’的標籤都不為過!”劉翔毫不留情地批判了某些人的作風,卻沒發現錢水廷神色有些訥訥地。

“關起門來,喝喝酒、跳跳舞,觥籌交錯的時候把事情定下來,這才是權貴的政治生態!至於公開政黨、全民政黨,究竟是推出一頭驢和一頭象,還是來個工黨VS保守黨,都可以再商量,元老院可以引導,可以場外惡鬥,但到了元老院內部就應該講一講姿態……

“最高權力機構、最大權力機構、最強權力機構,是三件事!元老院的位置!”

話題最後又繞回到飛雲社的綱領問題上來了,不過已經聽得有些恍惚的錢水廷已經無法回憶起這個話題是怎麼回來的,只是覺得這個劉翔以前研究混沌密碼,他的思維迴路肯定是走布朗運動&真隨機數的說。搞了半天也沒弄清他到底是什麼思路。

錢水廷送走了神情亢奮的劉翔,心裡直犯嘀咕:原以為他可以成為本黨股肱,但是現在看來,他的政治理念和宅黨並不相容。

今天的晚餐是宅黨三人眾的聚會。所以夫人們照例不參加,以免“攪了他們的興致”。

“師傅,今天就是聯席會議了,可我還是看不懂劉翔這個人啊!”錢水廷一邊切著南海農莊特供淡味燻烤香腸,一邊跟特別邀請過來的周韋森說著。

“你說他支援宅黨的目標吧,他又好像有點共產傾向,甚至還有點推崇中國曆代王朝的集權制度;你說他是個共產分子吧,可他又不支援徹底土改……總覺得他是個精分啊!”

周韋森抿了一口佐餐酒,搖搖頭說:“你前天跟我提了提,我這幾天晚上有空就看了看他的文章,我倒覺得他的思路是一貫的。你要說他是共產黨,還不如說他是‘回到Marx’派……”說到這裡,周韋森就看到錢水廷一臉迷惑,於是又解釋了一下:“就是所謂先堅持歷史唯物主義,用馬的基本原理去分析當下的政治經濟形勢……當然這並不是說他全盤接受了舊時空那些真正的‘回到’派的觀點,而是說他願意用這種思路去思考問題。思路比結果重要,畢竟是個理科僧啊。”

三人早早離國遠渡,開展了自己的異域人生,紅旗下的教育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周韋森因為出來的時候年齡大些、時候早些,又時常關注舊時空國內的各種動向,還稍微瞭解些,錢家兄弟對這些就完全陌生了。

“換句話說,他就是個立足於基本現實的實用主義者,我們五百人只適合元老議會制度,所以他就全心全意地支援這種制度,而且他的構想原型就是議會至上那一套,你可以理解成女王徹底虛君的英國,或者如他所說的,把皇帝換成議會的中國宋朝明朝。”

“問題是他的言談明顯傾向集權主義。”錢水廷不得不指出這點,“很危險。”

“立足現實,”錢水協也在一邊湊話,吐槽道:“要是元老院裡面真有一個能力全面勝出的人,他是不是也支援搞法西斯啊!”

周韋森微微一笑:“說不定。真到了這個情況他還真支援!”

錢水協也跟著笑著說:“大哥你說他精分,我看只怕還真有點。我記得有次聚會,他跑到大嫂跟前問,‘甲硫咪唑’有沒有庫存,保質期多久。後來我去醫院打聽了一下,那是治甲亢的藥!這個劉翔只怕真有點症狀!我那天回飛雲號上正聽到他‘教導’大哥呢,那氣勢,怎麼看都有點狂躁症啊,說不定就是甲亢鬧的!”

錢水廷聽了也只是跟著一笑。今天下午他就聽說李梅去看過劉翔的小丫頭,自己這個弟弟就對劉翔有了點小意見――弟妹在廣州管的什麼?商業啊!李梅是幹什麼的?商界女強人啊!莫非她也想把手伸進去?

雖然和劉翔的談話中雙方大致已經達成了鄭尚潔的地位不動搖的協議,不過要架空一個人對地方行政官員來說是很容易的。特別是劉翔今天的一番高談闊論,讓錢水協為此有些煩惱。

“這個且不去說吧。張家的事情怎麼樣了?”錢水廷問道。

錢水協一早就受命去打聽最新情況,他放下刀叉:“女人,在老張的堅持下是已經帶回去了――這你是知道的。原本老張還要把二女兒也帶回家,但是遊老虎的娘堅決不肯,所以現在還留在幼兒園裡。正等著處理結果呢。不少知道情況的元老都是義憤填膺,說要嚴懲。”

“我覺得也有必要,這個例子太惡劣了。”周韋森說,“哪怕老張在家裡跪搓板――只要他自己樂意就無所謂,但是這事還牽扯到誣陷張允冪――她可是元老啊。”

“所以這事咱們難辦呀。”錢水廷搖搖頭,“我們要是支援懲處女僕,那不就成了支援執委會干涉元老私人事務了?這個頭一開還了得!咱們得防微杜漸。”

周韋森有點不以為然:“問題是小張也是元老。我們不支援,不但說不過去,而且會被人噴死。起碼要走完流程,不能就這麼算了。”

“即要杜絕執委會干涉,又要合理合法。我看唯一的辦法是張允冪得放棄追究她爹秘書的權力,出個赦免文書。這樣辦公廳無權處理了。”

“問題是小張願意不願意呢?”

“我覺得她會同意這個處理方案的。”錢水協說,“我平時和她接觸很多,感覺她還是很愛她父親的――又愛又恨吧。”

“問題是她自己應該想不到吧。”

“她馬上就十八了,已經是大人了。會想到,會想到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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