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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應宸對開藥店這事比任何一個人都上心,奈何這事他作不了主。讓趙引弓發電回臨高送藥品來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幸好他自己在中醫院上班的時候,經常出入製劑房。一般中醫院平時均配製些常用中成藥,所用的藥材一般不名貴,但都是多年應用下來效果彰顯的驗方藥。張應宸便盤算著在道觀內搞個手工藥作坊,自己配點藥品。

二進院子裡,已經聚攏了上百號來求他診治的人,眼見“張純陽”出來了,呼啦一下都騷動起來。

張應宸看了一眼,院中今天來看病問診的人亦很多――他為了避免看病診治佔用自己太多的時間,連傳教和藥撰書的時間都沒有,因而規定每月逢雙日才看診。

“各位施主不要亂,請一個個來。”觀裡的小道士明仁招呼著,張應宸輕咳一聲,邁著“仙風道骨”的步履來到樹下的長案前。明清把藥箱、醫案一一在桌子上鋪陳整齊。這一舉動立刻引起了近處人群的一陣納罕的竊竊私語:張應宸用得羽毛筆、墨水臺和厚紙。

張應宸在案几後落座,氣閒神定的撫了下自己的袖子,明仁趕緊遞上新泡好的雨前茶。他呷了一口,方才吩咐開始。

張應宸的診療的手段還是傳統的“望聞問切”,還加入了現代醫學常用的三樣法寶:聽診器、體溫計和血壓計。三樣物件雖然簡陋,在診斷正確性上卻提高了許多。因而很多被醫家或者所謂的“儒醫”各置一詞搞得不明就裡的人在他這裡大多能得到較為準確的診斷,對症下藥特別容易見效。

他邊診邊開方。只要不是情況必須,一律開本地能抓到的藥物和中成藥:前階段張應宸派小道士把城內各藥店賣得各種中成藥各買了若干回來,靠看、聞、嘗來做藥物成分分析,以便使用本地產的藥物。明代藥鋪的“生藥”種類、名稱大多和舊時空沒多大區別,但在中成藥方面相去甚遠:許多舊時空常用的中成藥是到清代才出現並完善的。

為了保證自己的“神奇屬性”以及作為安慰劑。即使是本地抓藥的方子,他也在附贈一包“丸藥”――其實就是他自己做得蜂蜜米粉丸。

這種派送安慰劑的鬧劇,在張應宸海南傳教中搞過很多次--有一次他在黎寨裡靠這個“治癒”了好些人的疾病。事實證明在杭州這個法子一樣有效。吃了安慰劑病就好的人還真不少。雖然這些米粉做得藥丸救了一時之急,但是讓人更困擾的問題就浮現了出來。

過去到慶雲觀看看診的,大多是看不起病吃不起藥的貧民,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來得,自從他的“仙醫”之名出去之後,官宦大戶人家來得便多了起來。其中當然有來看病的,但是多半都是來尋“養生”之術的。一些無聊分子開始傳說張應宸懂得外丹之術。許多滿腦子都是黃白燒煉、縮錫成銀之類妄想的儒士和闊佬一再地上門請教,要和他“探討長生之術”。

張應宸眼前就出現了這麼一位。此人是某本地某縉紳的“管家”――說白了就是老爺的“狗腿子”。他已經不止一次的來到慶雲觀,要他去給自己老爺“合大藥”。

條件開得極是優越――自從張應宸用現代藥物救治回來好些個本城名醫無一不束手的病人之後,他有“起死回生”之術的名氣就傳開了。這位縉紳自然也是有所耳聞的,因而提出的條件是讓張應宸住到他家的西湖別業裡,每月供給優厚錢糧,供他專心清修煉丹。此外,還提供俊俏童僕和美貌丫鬟伺候。

“道長,您在這裡施診看病有多大的出息?”管家因為來了很多次還沒把事情談成,有點不耐煩了,“若是為我家老爺的藥和得好,就是給你起一座道觀也容易緊!”

張應宸一臉高深莫測的微笑,心裡卻極不耐煩:他寧可去給那些看不起病,買不起藥的可憐人做點衛生科普,也懶得和一個六十多歲還沉湎酒色的老不修研究怎麼“合大藥”。

若是為了求仙之類,張應宸倒也不怎麼討厭,雖然他對黃白之術一貫嗤之以鼻,但是帶煉丹本身還是有些興趣的。然而這位這個老不修煉丹的套路卻不大相同。他走得是以女為鼎爐的理論模式,搞得是“採戰”之術。為了採戰延壽已經糟蹋了一個加強排的女孩子。張應宸對這套東西也是讀過許多資料的,知道這老不修搞得女孩子都是月經初潮不久的女孩子。年齡不過十二三歲。要讓臨高的那些蘿莉控知道了,非高喊“天誅”把他分成碎片不可。

張應宸知道大明的縉紳,尤其是明末的“末世”,頗有“群魔亂舞”的味道,縉紳大戶奢侈糜爛到極點。大明和大清一樣,不存在人權概念――各種沒底線。張應宸研究道教史的時候見了不少。所以很不想攪合進去。

原本他是推脫:只說自己只略通醫藥之術,不悉丹藥大道,但是對方不知吃了什麼藥,竟以為他是深藏不露的真人,不但言辭懇切,還不斷地饋贈大量的禮物,張應宸回絕了多次,但是對方依然鍥而不捨,弄得倒有些難於應對。

而且縉紳的勢力很大,自己不過是一個區區遊方道士,萬一這老傢伙惱怒起來,一張片子送到衙門,就可以辦他一個“妖言惑眾”,最少也得把張應宸抓到衙門裡,嚐嚐“大明縉紳的竹板子”,再辦個“遞解回籍”。皮肉受苦不說,自己這“仙人”也做不成了。

張應宸覺得這次不便再推脫,反正煉丹採戰的典籍他也讀過不少,糊弄糊弄還是辦得到。當下便應允去“談談”。兩下約定三天後府上派轎子來接。

好不容易打發走了豪奴。張應宸集中注意力繼續看診。他眼看口問,手按脈,不時還要用檢查起居檢查。手中的鵝毛筆寫得飛快。明仁、明清二個在旁幫忙,一個專門磨墨鋪紙,一個向取了方子的人派發“丹藥”。

看診只到午後二時。結束之後,張應宸關照小道士收拾物件,自己先回靜室整理脈案,清理藥品。

“先生,主持師父叫弟子來問,觀裡夜裡可要為先生留門。”將茶端上來的時候,小道士明仁望著面前身材高大的雲遊道士,恭恭敬敬地問。

今天他要到趙引弓那裡去,一早他就向馬道士說了:晚飯不必為他預備。

“無妨,只是一位秀才公擺酒謝我,倒不必留門,你們關好門窗自去休息。”張應宸輕輕揉了揉這個少年的頭,微微笑著答道。

他向少年又交代了幾句緩步出了慶雲觀,門前早有趙引弓派來的家人蔡實與轎伕候著。蔡實雖然不清楚這個人送外號“賽純陽”的張道士究竟是何許來路,卻也知道張道長的醫術高明,和自家秀才老爺也是故交。他當下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上前問了安,請張應宸上了轎子,一行人朝著鳳凰山莊而去。

這次宴請不是“敘舊”,鳳凰山莊第一期工程已經落成,周洞天和梅林也從南京回來――帶來了許多書籍、十幾個工匠和奴僕。趙引弓準備就此機會和考察團的人聚聚,談談下一步的工作。根據大圖書館提供的資料,浙江的災害性的氣候即將從夏季開始逐步爆發。而登州之亂也即將要拉開帷幕。

和創業艱辛,一心搞實業的廣雷派不同,外派兩浙的元老的任務關鍵還是應對即將到來的難民潮,為滿足二五計劃而為穿越集團吸納更多的人力資源。兩浙的工作重心並不在蠶絲、印刷這些實業上面。在張應宸看來,趙引弓的一系列計劃還是以杭州站的開源為目標――兩浙不是廣東,海軍部的投送能力並不能保證杭州站的行事能如廣州、雷州站那樣肆無忌憚。

杭州的縉紳階層,以信仰來劃分的話,大抵可分為親耶穌會士紳、反耶穌會士紳和中間派。由於楊廷筠等所謂“杭州開教柱石”的示範作用,杭州的親近基督教士紳比例相較於其他地方是很高的,加上兩浙風氣開放,如餘姚黃宗羲之類好“奇學”、“西學”的開明士大夫也有不少,這部分士紳的圈子是趙引弓可以借耶穌會之力而混進去的。

就是不知道老趙的時文和近體詩惡補得如何,無論是席間唱“數風流人物”還是拾落紅於庭間默寫納蘭性德詞,都是應該極力避免的事情――超過一打的元老借納蘭詞在臨高拐騙當地士紳家小姐結果抄撞車的慘劇已經成了外派元老培訓課必學的反面教材。

且不論老趙這個假秀才,梅林這個死盯著秦淮八豔的傢伙更是大圖書館時空版權辦領導小組重點關注的物件――不知道他這次的南京之行有沒有得償所願?(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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