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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朱祁鈺不僅要落井下石,痛砸落水狗,還要徹底將井口封死,讓落水狗再也爬不上來。

王瑾、郝義、阮昔三位大太監,領著三位宗正,以及王文、魏驥、蕭維禎,一路暢行無阻,來到英華殿。

如今內廷所有大太監,全是朱祁鈺的人,也由不得孫太后見與不見了。

但王瑾等人還是規規矩矩地命人通報,待得到孫氏許可之後,方才帶著眾人進入殿內。

秦王等人細細觀察,只見殿中依舊擺滿了各種奇珍異寶,有二十餘名太監、宮女小心侍候著。

秦王等人暗暗點頭,這英華殿中倒跟自己想象的不大一樣,看來皇帝維持了皇家應有的體面,並沒有虐待孫氏。

孫氏遭遇刺小太監刺殺,被拿剪刀戳了數下,但並未致命。如今皇帝派人前來逼宮,孫氏選擇了強撐著讓宮人扶出,在椅子上坐好,方才將眾人召入。

岷山、東吳郡王都選擇了不跪,只是拱手行禮。其他人還是勉強跪了一下。

雙方寒喧過後,秦王便公事公辦,將諸親會議的過程詳詳細細向孫氏轉述一遍,並將證詞、供詞都呈給孫氏過目。

孫氏聽完之後,只是重重嘆了口氣,卻沒打算反駁。

孫氏看得很明白,皇帝派了這麼多有威望的宗親和大臣過來,就是來談交易的:自己乖乖認罪伏法,坐實父親給自己列出的七大罪狀。

作為回報,皇帝可以放過父親的嫡曾孫孫銘,還有三位庶孫、一位庶孫女。

而岷王、東吳郡王、秦王、三法司的主官就是見證人,交易一旦達成,雙方都不得反悔,否則就是信譽掃地,貽笑天下。

秦王等人也不催,就靜靜地等待著孫氏表態。

孫氏別無選擇,孫家人現在就押在午門外面,孫銘也在其中。很明顯,皇帝今天就要行刑。

至於孫銘死與不死,全在孫氏一念之間。

若孫氏死扛著不認罪,那皇帝大手一揮,孫家人全部人頭落地。

若孫氏乖乖認罪,皇帝可以留孫銘一命,孫家其他人上路。

這就是皇帝的陽謀。

孫氏對眾人嘆道:“要本宮認罪可以,本宮也沒有別的要求,只希望皇帝能留本宮的侄孫孫銘,以及長兄的三位庶子一條生路。不知眾位可願作保?”

岷王回道:“太后放心,皇帝有言,會昌侯檢舉有功,可網開一面、為其留後。老朽願以身家性命作保。”

孫氏點點頭:“既是叔祖願作保人,那本宮自然沒有不信的道理。”

東吳郡王、秦王、王文等人也紛紛表示願做保人。

王瑾見狀,示意阮昔。阮昔忙命宮人移來桌案,備好紙筆。

王瑾等人恭敬跪地而勸曰:“請太后娘娘手書懿旨,曉諭天下。”

孫氏皺皺眉,你們說的倒是挺好聽,不就是讓我親自書寫認罪供狀嗎,這封所謂的懿旨寫完了,自己也就徹底身敗名裂了。

但是沒辦法,刀在別人手中,不寫是不行的。

孫氏顫顫巍巍將認罪懿旨寫完,又用了印。

孫氏本就有傷,強撐到現在,已是心力交瘁。寫完之後,便示意眾人可以告退了。

然而王瑾依舊跪在地上請示道:“啟稟太后娘娘,既然您已認罪,便不宜再掌太后印璽。

陛下率諸親、百官謹奉太后娘娘懿旨之後,便會下旨廢黜皇太后,還請太后娘娘現在就將印璽交給奴婢吧。”

孫氏無力地擺了擺手,示意王瑾將玉璽拿去吧。

眾人辦完了差事,便行禮告退,轉身離去。

走到門口,孫氏忽然叫住眾人:“皇帝將如何處置本宮?”

眾人轉過身,面面相覷,誰也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

孫氏冷哼一聲:“王瑾,你就直說吧,到了這一步,無需再遮遮掩掩了,本宮知道你什麼都知道。”

王瑾只得恭敬答道:“陛下將同時廢黜娘娘的皇太后、宣廟皇后之位,降為宣廟戾妃。並終身監禁於英華殿,將來以妃禮葬於東郊,不得與宣廟合葬。”

孫氏聞言,急火攻心,傷口崩裂,身子一歪便暈了過去。

王瑾向阮昔吩咐道:“昔,你留下為娘娘尋醫問藥,絕對不可令娘娘有所閃失,否則唯你是問。”

阮昔連忙回道:“放心吧乾爹,兒子知道輕重。”

王瑾點點頭,帶著眾人揚長而去。

至於皇帝對孫氏的處置,眾人也沒表示什麼意見。

來逼宮的這些人裡,除了秦王和蕭維禎,都是皇帝的親信。

在秦王看來,當年孫太后以嬪御之禮葬胡皇后於西郊,今日皇帝決定將來以妃禮葬孫氏於東郊,可謂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一報還一報而已。

硬要比較的話,皇帝給妃禮下葬,比當年孫太后給胡皇后的嬪御之禮下葬,還要體面不少呢,這也算是以德報怨了吧。

卻說秦王等人前往英華殿之後,奉天廣場上的所有人就開始原地乾等,因為孫太后的案子沒有個結果,便沒辦法繼續下面的議題。

因為禮部的人差不多都死完了,皇帝又不允許錦衣衛今天出現在紫禁城內,所以也沒人去強調禮儀。

所有人都開始左顧右盼,交頭接耳,猜測著孫太后的應對方式,以及諸親會議接下來的走勢。

朱祁鎮坐在龍椅上,如坐針氈。作為失敗者,反而還高高在上地坐在龍椅上,其實也是一種折磨。

朱祁鎮看著下面每一個喋喋不休的人,都像是在對自己指指點點、嘲笑譏諷。

朱祁鈺根本就不干預下面的人,而是摟著自己的小寵妃,說起了悄悄話。

凝香羞得俏臉通紅,將頭埋在朱祁鈺懷裡,嗡聲嗡氣的回道:“奴家好癢,癢得都快坐不住了,夫君真是世上最壞最惡毒的奴隸主。”

朱祁鈺一臉回辜地反駁道:“壞事都是淺雪和素汐那兩個小丫頭乾的,我是個好人。這樣吧,坐輦車回去的時候,換咱們折磨她們兩個。”

凝香聞言仰起頭,面紅耳赤卻一臉堅定地反駁道:“那可不行,回去的時候還得將奴家綁在吊環上,而且不能再走齊國大道了,主人我們走條顛簸點的道路好不好?”

朱祁鈺聞言也無語了:“好吧,既然你這麼喜歡被折磨,那便隨你所願吧。”

說著說著,朱祁鈺突然感到懷上的佳人扭動著纖細的腰枝。於是連忙問道:“怎麼了愛妃?”

朱祁鈺聞言,無奈地讚歎道:“你這小丫頭,可越來越有女人味兒了。等諸親會議結束,我還得帶著你和皇親們敘一敘親親之誼,好好拉攏他們一番。”

凝香聞言,羞得輕輕擰了朱祁鈺的胳膊幾下,朱祁鈺心情舒暢得笑出聲來。

臺階下面的人,只見到貴妃娘娘紅著臉和皇帝拉拉扯扯,卻根本聽不到上面在說些什麼。眾人只是感嘆皇帝可真寵自己的妃子們,難怪皇帝肯為了她們殺光禮部官員和禮部選出的秀女呢。

朱祁鎮可就沒有這樣自在了,別人聽不到皇帝和寵妃在說什麼,自己卻能偶爾聽到隻言片語。什麼輦車、吊環、這個、那個的,

朱祁鎮不知道什麼是‘這個’、‘那個’,但卻知道什麼是輦車、吊環,畢竟自己北狩於瓦剌的時候,弟弟弟妹們就送了一輛那樣的輦車。

朱祁鎮就是想不明白,自己北狩前,都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正人君子。在位十四年,始終一心一意在給自己的父皇苦苦收拾爛攤子。怎麼到了最後,反而還比不上自己這荒誕不經的弟弟呢。

要按儒家經義、聖賢之言來看,弟弟這不是妥妥的昏君嗎?簡直就是商紂王、周幽王的同類。

看看下面笑容滿面與吳太妃、永嘉大長公主閒談的兩位小齊王妃,再想想自己的皇后、嬪妃們,朱祁鎮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心裡更加不服。為什麼自己一副正人君子作派,反而後宮裡你死我活,打成了一鍋粥。而弟弟如此荒唐,後宮卻一片和諧,從無爭鬥。這太讓人不能理解了。

朱祁鎮在糾結中度日如年,好容易煎熬了大半個時辰,岷王、秦王等人方才帶著皇太后的懿旨回到奉天廣場上。

全場頓時肅靜,朱祁鈺揮揮手,示意秦王宣讀皇太后懿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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