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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棋藝高超,在下佩服。」
卓景拱手,瀟灑地一揮手。
棋盤上那些棋子瞬間重新化作了棋子,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他一側身,道:「請。」
讓開了路。
李笑非看著他,似笑非笑,最終沒有說什麼,轉身直接離開了。
很快,一萬人從卓景的身邊快速地過去,踏上鐵索仙橋,消失在了遠處的白雲之間。
卓景站在原地,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可有看清楚此人的心術運勢?」
一個聲音傳來。
卓景沒有轉身,也知道是誰來了。
他說:「運氣高明,心術光明,氣運如華蓋……唉,說實話,如果可以,我真不想與此人為敵,太可怕了。」
一個紫色長髯的老者,出現在卓景的身邊,道:「這麼可怕?你的‘棋如人生自從大成以來,還從未對其他人有過如此評價。」
卓景嘆息一聲,道:「這並不算什麼,關鍵是我懷疑,我看到的,只是李笑非想要讓我看到的,並不是真相……老鄒啊,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紫色長髯老者眼眸之中,掠過一絲寒意。
「我就不信,集合天下之仙門,居然還奈何不了這個魔頭。」他冷聲道:「今日,就算是天鼓山流血漂浮,萬山斷絕,也一定要將他斬殺在這裡。」
卓景白衣飄飄,好幾次欲言又止。
最終,他道:「難道仙門就真的容不下這樣一個人?他的講經論道課業,我也化身去聽了,絕對是至仙大道,如果仙門能夠接納,那天下仙道將迎來三千年的黃金盛世年代。」
紫色長髯老者沉默不語。
須臾,他轉身離開。
身形一步踏出,就消失在了原地。
卓景呆呆地站在這棋盤上,許久不曾說話。
其實他也明白,仙門不仙。
仙門的命運,不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當初,自從十六老祖誕生於混沌之間,降臨這片天地之後,創造出十六仙門,就註定了從此之後所有的仙者,都將生生世世地成為他們的僕從。
高高在上的仙人?
不。
低低在下的僕人而已。
第五座山峰。
山巔之一片高山湖泊。
湖水深藍,波光粼粼。
早晨的陽光照射在湖面,好像是灑下了一片金鱗。
水色深,則湖深。
「這水,只怕是深達千米。」
趙匡仁感慨道。
從鐵索仙橋上下來,眾人看著眼前的美景,一時之間,都覺得心曠神怡,精神舒爽了很多。
「世人都說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
突然,一聲婉轉清麗的歌聲,從遠處的畫面上傳來。
卻見山水相接的地方,有一葉小舟,飄飄悠悠地破開湖面的金鱗,衝出一大片v字形的漣漪,朝著這邊緩緩而來。
這小舟看似速度慢。
但轉眼之間,就到了岸邊百米外。
小舟之上,站著一個漁家少女。
她看起來也就十七八歲,穿著抹布衣衫,褲腿挽起來,露出了雪白的小腿和玉石般的赤足。
手中握著船槳。
她容貌大氣,圓臉,杏眼,鼻挺,面板是健康的小麥色。
臉上的膚色和小腿雙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見過李師。」
漁家少女拱手,道:「在下十六仙門之一‘孤舟水寨&
amp;quot;傳人漁歌,在此守擂,恭候李師。」
李笑非點點頭,道:「難得。」
這一句難得,是在評價漁歌。
因為他看得出來,眼前這位少女,是自己從降臨這片大陸以來,遇到過的根骨天賦最好的修仙者。
也看出來,她的年輕,是真實年齡。
很多修仙者,因為壽元綿長,所以年齡和麵貌總是不相稱,表面上看起來二三十歲的,實際上卻已經是數百歲的老怪物,也有一些表面上看起來鬚髮皆白的老者,實際上也就是六七十歲。
但這個叫做漁歌的少女,是貨真價實的十七八歲。
這麼小的年齡,卻被仙門委派為這座峰的守關者,可見其實力絕對不低。
更難得的是,這個少女心地單純,猶如璞玉,並不像是一般的仙門中人那樣高高在上,而是有一種屬於人間的煙火氣息。
得得得。
長毛老馬緩步上前。
馬蹄踩在水面上,盪出一片片波紋。
如履平地。
「如何才算是過關呢?」
李笑非問道。
漁歌站在小舟上,將頭上戴著的斗笠摘下來,露出一頭烏黑濃密的長髮紮成的馬尾辮。
「我在這湖中,有一些佈置。」
她自信而又爽朗地笑著,道:「只要李師你破了這些佈置,順利渡湖,那就算是過關了。」
李笑非笑了笑,道:「你可願意拜在我們的門下?」
漁歌一怔,旋即搖頭,道:「晚輩已經有恩師,不會再投其他門派。」
李笑非眼中露出欣賞之色,道:「那就可惜了。」
他是真的有心成全這個小姑娘。
但對方既然堅持,卻也不能強人所難。
得得得。
長毛老馬向前走。
李笑非招招手,示意其他眾人跟上。
眾人緊隨其後。
然後發現自己居然也可以在水面上快速行走。
根本沉不下去。
尤其是那些剛開始修仙的人,第一次有這樣的奇妙體會。
他們意識到,這是老師的神通。
於是,在漁歌開始期待,旋即意外,繼而驚訝,最後難以置信的表情變化之中,一行萬人,就如同行走在地面上一樣,順順利利地從湖面走過去。
自始至終,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健康漂亮的漁家少女,表情呆滯地站在漁船上,腦袋上面冒出了一個個巨大的問號。
她明明在湖面上有諸多的佈置。
這湖水深處,也至少有八頭七階的水獸,埋伏在幽暗深處。
水中的聲波陣法,也已經被催動了好幾次,但都彷彿是消失一樣,根本無法被觸發。
一切都失靈了。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所有人從湖面上走過。
看著李笑非和他的追隨者們,徹底消失了遠處的波光粼粼之中,漁歌長長地撥出一口氣。
她恨恨地用船槳敲打湖面。
水波盪漾開來。
從畫面鑽出來八個腦袋。
有的像是鴨子,有的像是水狗,有的像是猴子,有的像是牛,看起來都呆傻可愛,大眼睛萌萌的,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尤其是當它們委屈地睜大了眼睛,更是容易讓人的心都融化。
漁歌也就生不起來太大的氣了。
「阿大,阿二,阿三阿四阿五阿六阿七阿八……咦?阿八呢?你躲在阿大後面以為我就看不到你了是吧?」
漁歌雙手叉腰,氣鼓鼓地道:「說,怎麼回事?不是提前給你們安排了,讓你們關鍵時刻搗亂,把那個騎馬的傢伙給拉下水嘛,你們怎麼躲在下面偷懶不出來?」
水獸們都雙手抱頭。
有的啾啾啾啾地發出聲音,好像是犯錯了的小孩子在解釋什麼。
漁歌越聽越是驚訝。
「什麼?你們動彈不了?」
「那個人很可怕?」
「他發現你們了?」
「還暗中警告你們不要亂動?」
少女的嘴巴,逐漸張開,變成了大大的o形。
「現在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以後千萬不可太過自大。」
一個慈祥和藹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小舟之上,多了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婆婆。
老婆婆卻是赤足,穿著麻布蓑衣,頭髮花白,眉宇之間充滿了和善,就真的如同渡口處擺渡謀生的老人。
「師父。」
漁歌連忙撒嬌,道:「我哪裡有自大嘛。」
老婆婆柔和地笑著,道:「其實,剛才那人開口的時候,你可以答應他,如果能夠成為他的弟子,以你天賦,未來的成就不可限量。」
「我不嘛。」
漁歌道:「我要一直都在師父您身邊伺候,和師父永遠都不分開。」
老婆婆道:「人終究是生老病死,哪裡可能永遠都不分開。」
漁歌嬌笑道:「可我們是仙啊。」
「仙嗎?」
老婆婆突然嘆息了一聲,道:「我以前也這麼認為,但是自從這個人出現之後,我才明白,原來真正的仙是什麼樣子,而我們……距離這個字,還太遠太遠了啊。」
漁歌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收斂。
她只是年輕單純。
又不是傻。
最近發生的事情,她也知道。
也有一些自己的判斷。
漁歌開啟一個乾坤袋,讓水獸們都跳進去,收起來,系在腰間。
然後他坐在船邊,赤足伸進水裡,輕輕地拍打著,道:「師父,那個人就算是真的到了天鼓山,面對十六大仙門,也終究難以活下來,他肯定會死的。」
老婆婆笑呵呵地道:「不一定。」
又道:「小漁啊,如果萬仙大會之後,李笑非還沒有死,你就去找他,拜他為師。」
「啊?」
漁歌撅起嘴,道:「我不,哪裡有你這樣的師父嘛,一定要把我這樣天資絕世的徒弟往外趕。」
老婆婆笑了笑,不說話。
但熟悉師父脾氣的漁歌知道,師父不說話,不是因為她改變了主意。
而是因為她在堅持自己的決定。
於是漁歌也就不說話了。
她呀,生氣了。
鐵索叮噹響。
又一座孤峰。
又一座擂臺。
這座擂臺,很窄小。
窄小到什麼程度呢?
峰頂之容得下一個小攤。
一個算卦的小攤。
一張木質斑駁的老桌子,一塊風吹日曬的竹竿招牌,兩張椅子。
桌子上擺著一個籤筒。
筒裡只有兩根簽字。
還有一塊紅布。
紅布上擺著一塊金錠,一塊銀錠,一塊銅錠,一塊鐵錠,一塊木牌。
此外,還有一個銅盤,上面放著一個長柄的勺子。
桌子後的椅子上,坐著一個瞎子。
瞎子枯瘦,皮包骨頭
,頭髮卻是烏黑油亮,閃爍著健康的光澤,彷彿他這一具身軀裡面所有的營養,都供給給了頭髮,又好像是這一頭黑髮將他整個人都榨乾了。
「算卦吧,算個卦吧。」
老瞎子聽到有人靠近,裂開嘴,露出一口黃牙,門牙缺了一顆,說話有點兒漏風。
李笑非走過去。
下馬。
在老桌子前空著的椅子上坐下來。
「如何算是過關?」
他問道。
「算一卦即可。」
老瞎子嘿嘿一笑,道:「我可以算天,算地,算人,算仙……你想算哪一種?」
李笑非道:「算人。」
老瞎子道:「籤筒。」
李笑非拿起籤筒,輕輕晃動。
啪嗒。
一根長籤掉落出來,落在桌子上。
正面朝上。
上面有一個血紅色的字跡緩緩地浮現出來——看書菈
「兇。」
老瞎子拿起竹籤,手指在上面輕輕地摩挲,旋即咧嘴一笑,道:「這位朋友,你身上有大凶之兆,非常恐怖,大凶,罕見的大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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