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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那些在封神榜的神仙們比起來,雷震子這樣“肉身成聖”的,自然是要自由許多的。
況且連勾陳大帝都放雷震子下界,司法天神楊戩又是雷震子的好兄弟,本就是符合規程的事情,自然也不會生出什麼波折來。
只是眼下多事之秋,作為師尊的雲中子,確實不想讓雷震子在這個節骨眼上跑到下界來,尤其是別在那位三藏法師的面前晃盪。
雖然西遊已經結束了,但依然餘波未了...身為能在封神大劫之中順利保全自身的福德金仙,雲中子自然是有一套趨利避害的本領。
只是這些小輩們不知厲害,很多時候總是會出現“不自量力”的情形。
當年封神大劫之中,闡教不也死傷了諸多二代弟子?
似小師弟清虛道德真君門下的兩位弟子,不論是黃天化還是楊任,封神大戰之中那可都是戰功赫赫之輩...尤其是楊任,依仗這一柄五火七禽扇破了瘟癀陣,連截教大仙呂嶽都死在他的手中。
豈料在封神大戰之末,遭遇了袁洪...雖然那五火七禽扇的威力驚人,但燒不到人,也是白費...最後被袁洪一棍正中頂門,一命嗚呼,神魂就此上封神榜,受封甲子太歲神。
同樣仗著神通行事無所顧忌的還有一個土行孫,被張奎在師門外一刀斬死。
其實說到底,一來是他們幾個人雖然各有能耐,但缺陷也十分明顯...被人抓住了破綻,難免落得個陣前亡的下場。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如同楊戩一般,全方位均衡發展,且不論武藝、神通與心性,也都是頂尖。
當年肉身封神的七個人,除了哪吒是依憑蓮花化身躲過幾場災劫之外,其實就包括楊戩在內,都是性情相對穩健的...別看楊戩三番兩次弄險,若他沒有八九玄功,他也絕不會去刀尖兒上跳舞。
看似兇險,其實全在他的算計之中。
相對而言,自己這個徒弟就要憨直一些,好在他自小便跟在自己身邊,言傳身教之下,也並沒有養成魯莽的性子。
或許有人見他相貌兇悍,便會認為他是一個脾性暴躁之人,但其實雷震子性情忠厚孝順,只要不是當真惹惱了他,通常來說比金吒與木吒還要穩便一些。
師徒二人之間的切磋結果,也並沒有什麼意外,以雷震子完敗而告終。
對此,雷震子心中毫無波瀾,自己的天賦與根性,本就算不得上佳,若非當年誤吃了仙杏,生出風雷二翅,又得了千鈞之力,恐也就是個尋常修士。
即便如此,當年在封神大戰時,也是敗績頗多...表現也遠沒有諸多同門師兄弟們亮眼,只是僥倖留的性命罷了...至於說“肉身成聖”,雷震子頓覺十分慚愧。
這也是沾了前世的光,若非前世就是勾陳大帝麾下執掌風雷的神將,恐怕自己也沒有這個機緣。
鼻青臉腫的雷震子這會兒攤在地上,望著洞府頂上的石巖,心說:“還是在師父這裡自在。”
“你也當真是沒什麼長進。”雲中子用拂塵掃了掃地面,就在雷震子身邊坐下,他出手有分寸,這小子看著模樣悽慘,其實就是些皮外傷...以他的體質,用不了一炷香的功夫,應該就會痊癒了。
只是相對於身體上的創傷,雲中子還是敏銳的意識到了自己這個徒兒真正的問題,其實是出在了心境上。
“讓師父失望了。”一雙翅膀將疊過來,將自己的面容遮住...師父說的沒錯,自從上了勾陳宮之後,自己的修行便懈怠下來了。
這也是他為什麼下凡來的原因之一。
“說說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前些時候,韋護、金吒與木吒三位師兄上天尋過弟子。”雷震子依舊掩著面,但對於師父的問話,他是有問必答,且從不扯謊,“他們幾個已經退出佛門了。”
雲中子眉頭稍凝,指尖掐算一陣,輕嘆了一聲,道:“你跟他們比什麼?”
“弟子...弟子...”雷震子唯唯諾諾,想要說些緣由出來,但話到嘴邊,卻一時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行了。”雲中子拍拍雷震子的肩頭,“先起來吧...他們幾個想要建立全真一道,這事兒卻不該來尋你。”
畢竟那韋護、金吒與木吒,已然是學通了佛道兩家...而自己這個弟子,便是連自家的道經,都算不得精通,若只憑當年義氣,便去跟他們一道“創基業”...顯然也是不太現實的。
“怪不得你想要去結交三藏法師...若你能得他的指點,想必在佛法一道的進境,也能在短時間內迎頭趕上。”
這話還真不是無的放失,畢竟三藏法師門下那幾個弟子,以前對佛經一道,也基本就是雷震子這個一竅不通的水準,可如今呢...除了那豬八戒當日在靈山沒有展露自身的佛法境界之外,其餘三個弟子可都是技驚四座。
才從地上坐起來的雷震子,見自己的算盤根本瞞不過師父,更是低著頭不敢直視師父的眼睛,但片刻之後,他還是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師父啊...您認為弟子不該去麼?”
“若為師不讓你去,你心中可情願?”
雷震子愣了愣,緩緩開口道:“弟子聽師父的。”
“看,這就是問題所在了。”雲中子見雷震子有些迷茫,便指點了他一句,“比起他們幾個來,你是最沒有主見的...非常容易被旁人所左右。尋常時候倒也沒什麼,可若是遇見了關鍵之處...為師很難不擔心你。”
“因此...你自作主張,貿然辭了神職,為師很不高興;但你下凡之後,能最先來尋為師,並且此番講明瞭緣由,為師還是很欣慰的。”
聽師父一席話,雷震子更是左右為難,道:“師父,您這樣說來...弟子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倒也簡單。”雲中子呵呵一笑,竟沒有要責備雷震子的意思。
“還請師父指點。”
“依照你的本心,且走一步,看一步。若是遇事不決...不妨再來尋為師。”
雷震子撓撓頭,總覺著師父這個法子不太靠譜...但他也不敢有什麼意見,便對師父說道:“師父,那弟子這幾日便在洞府請您指導修行吧。”
雲中子點頭笑道:“善,全真亦是以道為基,你的基礎本就不太牢靠,此番也正該夯實。”
其實雲中子此前所言的法子,對於別家的修士來說,還真不太可行。
畢竟走一步,看一步這種事情,若是福緣淺薄之輩,那可就跟等死無異....但好在他們終南山一脈沒有什麼別的特點,就是福緣深厚。
這是別家羨慕不來,也學不來的。
......
不提雷震子下凡之後,跟著師父修行。
且說法海自離開了平頂山,這一路奔著寶象國就去了。
雲頭之上,大聖還是有幾分擔憂:“師父,咱們畢竟是超度了靈牙仙,一會兒見了悟相師弟...”
“無妨。”
法海示意悟空稍安勿躁,這件事情法海已經做好了準備去面對,不論悟相的態度如何,他都會尊重對方的選擇,即便是對方決定為父親報仇,要脫離師門...法海也不會有什麼異議。
這本就是悟相作為一個兒子,該有的行為。
也別說什麼冤冤相報何時了,最起碼法海不會用這樣拙劣的藉口來湖弄小象。
事實就是,子為父報仇,天經地義。
除非是他自己選擇放棄,否則旁人也實在是沒有什麼干預的立場,更何況還是自己這個超度了他父親的師父...想必這件事情對於小象來說,也是極為煎熬吧。
從另一個方向來說...是否也是自己這個做師父的太過冷酷無情了呢?
竟然將這種殘忍的事情,讓他一個孩子來做出抉擇。
當年的事情,已成了定局,說是自己這個當師父的殘忍...靈牙仙這個當爹的,其實也沒好到什麼地方去,生了個兒子,是卻是奔著自己跟兄弟“殉情”去的。
難道就沒有想過,自己死後留下一個孤苦伶仃的兒子在三界,是否能生存下去麼?
大聖見師父主意已定,便也不再多言,而後望向寶象國,也正瞧見了悟相、悟真與悟性三個師弟,以及百花羞公主正在城門外等候。
大聖見小象神情正常,反而覺著有些怪異...心下稍起了些堤防。
“拜見師父。”
小象與兩隻小狼向著三藏法師恭恭敬敬一拜,一旁的百花羞也同樣是持了弟子禮。
法海按照慣例,讓他們起身,且囑咐了往後無需多禮。
眾人也知道三藏法師的脾性,但他們這些當徒弟的,怎敢對師父不敬?
何況他們早也知道了師父如今在佛門是什麼身份地位。
“大乘天”、“解脫天”以及“正遍知”...這難道不是貨真價實的聖佛?
如今的三界,但凡是有供奉三藏法師之相的,都已經把寺廟的名字換成了“聖佛寺”。這往後裡,就如同提起“菩薩”時一樣,大家提起聖佛二字的時候,首相想到的怕也只能是“三藏法師”了。
而三界第一座“聖佛寺”,便也正是落座在寶象國碗子山...寺中掌院住持,正是這位百花羞。
也就是當年跟她爭“聖佛寺”這個名號的,寶相國寺的老主持已經圓寂了,否則若是知曉瞭如今這等情形,恐怕還得再受一回氣。
眾人並沒有去皇宮,而是直接去了寶相國寺之中。
在此之前,法海還專程去了老主持的墓前,祭拜了一番,並且親自誦唸了一段超度經文。
而此刻,遠在西天極樂佛國之中的一道神魂忽然綻放佛光,自此前懵懂之態,漸漸恢復了神采...
不多時,寶象國太子匆匆而來,是替他的父王表明歉意的。
對此,法海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並且讓太子轉告國主,國事為重,民生為先。
太子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一路小跑,去向父王回話。
這寶象國的國王與烏雞國的國王一樣,整日裡基本都是被國事纏身的,很少能夠有脫身清閒的時候,尤其是同大唐建交以來,各種事情的接踵而來。
偏偏他們又是那種十分勤政的君王,恨不得事事自己都能親自過手,最不濟也得看兩眼。
反倒是那車遲國的國主,相對來說日子就好過很多,最起碼不用擔心積勞成疾的風險。
即便是如今不得不親自署理國事,但其性情使然,在一定程度上是敢於給臣下放權的。也是當年子輿先生教出了有一批學生,再加上對方也有識人之明,故而才能這般作為。
“師父。”
小象向著師父磕了一個頭,而後鄭重且嚴肅的說道:“獅駝嶺之事,弟子已經知曉了。”
“阿彌陀佛。”
法海唸了一聲佛號,道:“本該是為師親口告知你...”
“是普賢菩薩來過。”小象與師父雙目對視一處,“菩薩以神通讓弟子見到了獅駝嶺往事,我父親求仁得仁...況且我爹的善念與象靈融合一處,重新化入肉身之中,從此跟著普賢菩薩在人間行善...”
說著,說著...小象就繃不住了。
忍不住抽了一下鼻子,原本還算是沉穩的聲音,也成了一片顫音。
法海是想要安慰他一下的,但他也很清楚在這種時候...自己的話,恐怕反而會起到反效果。
不過好在如今的小象已經不是當年的無知妖靈了,那是貨真價實的寶相國寺住持,短短几個呼吸的時間,便已經控制好了自己失控的情緒。
小象雙手合十,向著師父微微一欠身:“讓師父見笑了。”
一旁的悟真與悟性,也跟著一同行禮。
說來他們師兄弟有緣分,父親皆是被師父超度...而所不同的是,小象的父親終究還是將小象記掛在心上的;而他們兄弟兩個的父親,不提也罷。
法海見小象心境調控的還算得當,便也安心幾分,且從袈裟袖口之中,掏出了一個留影法器,送到了小象面前,道:“此物之中記錄了當日情形...本想著此番到了寶象國,親自向你講一講這件事情的始末,只是為師也沒想到你已經從普賢菩薩處得知了當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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