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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團聚,乃是欣喜之事。

法海師徒自然也不會破壞眼前親人重逢這一幕。

對於天竺國陛下來說,父女只是一夜未見...但公主,卻是已有兩年之久。

稍過了片刻,父女二人終將情緒收斂。

入座之後,公主將自己的遭遇完完全全向父皇講述了一遍...只是隱去了自己前世是月宮素娥仙子之事,玉兔精的底細,也並未向父皇說明,只說是被一隻兔子精擄走,關在布金禪寺之中。

“哎呀!”皇帝也後怕不已,連忙道:“我王兒遭此劫難,朕竟全然不知?”

皇帝雙手握拳,在桉桌上重摧了一下,又是一副懊悔之相,顯然自責不已,他解釋道:“我雖察覺那日之後,王兒狀態有所不同...但...朕如何能想到是這般緣故?況且她當時稱自己受了風寒...豈料...唉!”

天竺皇帝長嘆一聲,握住身旁公主的雙手,道:“王兒,這兩年你受苦了。”

說完之後,他又向三藏法師等誠摯道謝:“聖僧與諸位長老救下朕之愛女...朕豈能不謝?來人,取萬金來。”

不愧是皇帝陛下,出手就是大方,張口就是萬金。

不過他們師徒對於錢財一向都不放在心上,但這會兒陛下要謝,法海也不準備推辭,只是換了一個說法:“陛下,若賜萬金...不如就將這萬金,換成糧貨,散於萬民吧。”

天竺皇帝當即起身,向三藏法師行一個佛禮,道:“聖僧慈悲果不尋常,乃真佛也,便依聖僧所言。”

“阿彌陀佛。”法海唸了一聲佛號。

也是受了悟空之前言語的影響,法海入宮之後,也就多看了這位陛下幾眼。

雖然只是初觀這位天竺國皇帝,但在這西洲一境,也算得上是少有的明君雄主。

按說有他坐鎮天竺國,國運應當無礙才是...怎會因自己遭了災劫?

難道是這猴頭學藝不精,算錯了?

法海暫時將心中所想按下,畢竟就連觀音菩薩都說過,如今的天機,早不明朗,尤其是涉及到自己的時候,原本既定的事情,總是會出現一些偏差,甚至完全走向一個相反的方向。

這其中的緣由,法海自己也知道。

畢竟這西行之路,本該是三藏法師來走,如今卻換成了自己...倒不是說出現了偏差,是壓根就沒正過。

君不見,悟空的腦袋上,到現在都沒帶上緊箍咒?

還沒有發生過的事情,終究是未知的,即便是窺視到了些蛛絲馬跡,又能如何呢?

皇帝陛下也沒有忘記將那些宮人們釋放,畢竟公主也回來了,那錯也不在她們...況且一些個宮中的凡人,如何能看的住一個妖精呢?

大聖入宮時看了一圈,也沒發現這宮中有什麼高手,便是宮中最強的禁軍侍衛統領,也只是在凡人之中,算的上是武將巔峰。

或許讓他跟一些尋常妖魔正面打鬥拼生死,他還有可能獲勝...但若是妖魔施展妖術變化,他自然是兩眼抓瞎。

但誰能想到這受了靈山庇佑的天竺國都之中,還會有妖魔入侵大內?

甚至把公主都換走了?

天竺皇帝此刻面上雖然依舊是向三藏法師一行露出和善的笑意,但心中卻生出了許些涼意:這莫非是在警告自己?

想到了這一點,天竺黃帝心中登時便苦澀一片:是了,天竺本就受靈山佛門庇護,朕卻一向看不過凡間的那些佛寺,甚至一度想要對這些佛寺改制...只是始終難以推行,一來是諸多佛寺仗著靈山而態度強硬,二來是朝野上下信佛者甚眾。

自己要改制佛寺,哪有那麼容易?

便一時擱置了下去,但這心思卻始終未曾停息過。

或許正是這個心中始終不能放下的想法,才讓愛女遭此劫難...意為:能把你天竺公主偷樑換柱無人知曉,那重新換一個聽話的皇帝,誰又能瞧出破綻?

畢竟頭上還壓著一座靈山,即便他是皇帝,對此也只能是無可奈何。

他並非不喜歡佛門,不待見僧人...若國中的僧人都如三藏法師一般,又怎會生出這樣的想法?

故而在三藏法師於國境之內將那些佛寺一座一座擊敗征服之後,才會發自內心的為其叫好。

只可惜,三藏法師並非是本國中人,是東土大唐來的高僧。

聽聞他在大唐還是天下大闡都僧綱...這般人物,卻也當真當得起天下第一僧。

人言佛門正宗在天竺,但這位皇帝,卻始終不以為意,如今見了三藏法師,更是對那所謂的佛門正宗嗤之以鼻。

但,他又能如何呢?

如今才得愛女歸來,在自己有能力改變現狀之前,只能是暫且折蟄伏起來了。

不多時,菜品已經上齊了,因為知道豬長老的食量大,因此他的份額都是成倍準備好了的...皇帝將心中的鬱結之氣,暫且壓下,這會兒要專心招待三藏法師才是。

用不多時,在一些日常的交流之中,眾人便已經飯飽。

天竺皇帝又要讓三藏法師在宮中留宿,說要同三藏法師徹夜暢談佛法...這是好事,法海自然不會拒絕。

天竺國的佛道雖盛,但在法海看來...即便是一些高僧,他們在佛法的感悟上,其實也並不深刻,甚至還有些淺薄。

說到這裡,法海便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當年菩薩在長安說的話...

他準備上了靈山之後,將他辯佛論經時錄下的留影畫面,在大雄寶殿上當著佛祖、諸佛以及眾位菩薩、羅漢的面前放出來。

讓他們...這就是菩薩在大唐時,當著滿朝文武,以及臣民百姓的面,吹噓的西洲佛境。

或許菩薩讓我來此,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要藉助我的帶來的壓力,扭轉西洲佛寺的風氣吧。

西洲並非沒有真正的高僧,似那布金禪寺的老院主,在三藏法師看來,便已得佛經三昧。只是如今人心浮躁,真正能沉下心來學佛的更是少之又少,即便是整個布金禪寺中的年輕僧人之後,也只有那位老院主門下的禪僧算的刻苦用心...至於別個,用心顯然並不純粹。

否則老院主也不會謊稱公主乃是鬼怪妖魔。

說是徹夜長談,這位皇帝陛下當真也是跟三藏法師談了整整一個晚上,若非到了上朝的時辰...怕是還遠遠止不住。

陛下去上朝。

法海便先出了宮,回到了會同館。

天竺皇帝贈給自己一塊兒金牌令鑑,持此令,可在大內,甚至整個天竺國隨意行走,無人敢攔。

“師父回來了!”

昨天白日裡,用齋之後,幾個弟子就已經先被放出宮了。

難得清閒...大聖幾個便在這天竺國都內,痛快玩耍了半日。

八戒依舊是尋找當地的美食,悟淨寫寫畫畫,筆就沒停過...至於大聖與小白龍,大聖去了城皇廟耍子,小白龍則出城在周邊的山脈中熘達。

入夜之後,他們便趕回了館驛,開始做晚課。

即便是八戒也很自覺,如今他們早已經養成了習慣,沒有師父吩咐監督,也會自己給自己佈置任務。

此刻見師父回來,便紛紛圍上前去,大聖作為代表向師父問道:“師父...那皇帝有多少話,難道他當真個懂佛的...竟能與師父說整整一夜?”

“在佛法之上,這位陛下其實只能算是一知半解。”法海搖搖頭,“這一夜,說是論佛,其實攏共也沒有說多少。”

“那都是說了些什麼?”八戒這就生出好奇心了。

“天竺皇帝是個心繫百姓的。”法海輕聲道:“他向為師請教大唐的民生,以及這一路在諸國中的見聞...另外,他還問了一些天竺中,城外鄉鎮百姓們的真實情況。”

大聖等幾個弟子聽了,也道:“這位皇帝陛下,當真難得...想來這天竺國的百姓在他的治下,也能輕鬆一些吧?”

“但願如此吧。”

“師父既然回來了,可要啟程?”

“眼下還不能走。”法海坐在一把椅子上,見眾弟子面露疑惑,也不賣關子,直接解釋道:“通關文牒還在這位陛下手中,昨日他放在的通政殿,但陛下如今卻又上朝去了...且等他下朝之後,取了文牒,再行趕路。”

......

朝會之後。

天竺皇帝取來了通關文牒,喚來了大伴要給三藏法師送去。

雖然這一夜長談對於他來說遠遠不夠,但已經是為他拓寬了思路,相比那些朝堂上的大臣們,天竺皇帝甚至覺著三藏法師比他們更適合站在那裡。

一上朝,便是吵吵鬧鬧一大片,想要在大朝會上解決問題,不說是異想天開,也是自找麻煩。

因此很多時候他都是直接做好了決定,在朝會上直接公佈出去,若是大家都沒意見,那就這樣辦。若誰有不同的想法,便單獨呈上來...日後再說。

今日自然也是如此流程,有幾位老臣與心腹被留了下來。

“還沒有恭喜陛下,公主安然無恙歸來。”

剩下的幾位臣子也一旁附和,說些吉祥話。

“行了。”皇帝擺擺手,道:“日後宮中要招攬些修行者...大伴。”

“老奴在。”剛把通關文牒踹好的大伴,連忙頓了腳步。

“這件事你去辦。”

“是。”大伴點點頭,“他雖然不常出宮,但架不住徒子徒孫多啊...還有不少是各地的鎮守太監...尋些修行者來,自然不是什麼難事。”

但他這會兒大著膽子說了一句:“陛下,玉華州如今因為與七位獅王立下盟約...老奴覺著或可從彼處入手。”

皇帝聞言微微點頭,笑道:“對,朕手書一封,一會兒再去尋了三藏法師講明此事...請三藏法師也去一封信,言說朕這裡要請一位獅王來大內委屈做個供奉。”

說完這一句,皇帝想了想,又指點了一句:“朕聽三藏法師提起過,說中原儒門有一位大才正在西洲傳道授業,你也親自跑一趟,前去拜會...若能請來天竺開設學宮,那是最好...若先生不肯,你也斷不能用強。”

皇帝大伴你一言,我一句...卻叫下面的幾位老臣變了臉色,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卻是一位年輕一些的臣子,腳步更利索,先一步站出來,向陛下問道:“陛下...臣見陛下今日眉頭緊鎖,始終不得舒展...莫非是還有什麼難事?所謂主憂臣辱...臣懇請為陛下分憂。”

“確實有一樁事兒。”皇帝只當是笑話來講,“但也算不得麻煩事...無非是有些捨不得放這位三藏法師離去而已。”

麻煩不麻煩,其實只在皇帝一念之間,若皇帝對此並不強求,這就不算是個事;若當真非要將三藏法師留下不可...那可就不是簡簡單單“麻煩”兩個字能形容得了的。

皇帝本也就是隨口一說,卻見又有一位臣子走出來,道:“陛下...臣倒是有個不太地道的法子。”

皇帝瞪了他一眼:“既然不地道,便不用說了。”

然後便有老臣伺機相勸:“陛下...不妨先聽聽。”

“哼,且看你有什麼說辭。”

“陛下,說此事不地道,其實關鍵在於公主...”

“行了!”皇帝也不等他說完,便直接一揮手,“你不必說了,此事就到此為止...大伴,且去會同館,將通關文牒送了。”

“是。”

大伴徑直出宮,一路到了會同館,將通關文牒送來,又將陛下欲請一位獅王來做個大內供奉的事情講了,請三藏法師也去一封書信。

法海自然不會拒絕,甚至他還說:“既然如此,貧僧便多留幾日,等那獅王來了,也好親自做個見證,如此雙方皆可放心些。”

當時大伴神情稍有些變化,但他也沒敢多說什麼,只是道了一聲謝,等到三藏法師手書寫好之後,尤其是一禮拜謝,這才匆匆回宮去。

適才通政殿中的臣子們已經散去了,卻見公主竟在殿中,雙眸似噙著淚水向陛下述說...卻不知為何這般景象。

大伴稍聽了兩句,這才明瞭。

原來是公主想要嫁給三藏法師...來求陛下想想辦法。

但陛下說三藏法師拿到了通關文牒,這會兒怕是已經走了...

看這事兒鬧的...這不是巧了麼?

且等等...是嫁?

還不是招為駙馬?

大伴看向公主的目光在震驚之中,還有些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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