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落荒而逃；只有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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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就是元宵節了。

或許是因為看別人家都熱熱鬧鬧的團聚，即便是從不過這等節日，且在天上時日也不太對的玉帝，也把幾位女兒喚來...讓太白金星去了一趟太陽星，但小金烏閉門謝客，誰也不見...彷彿是打定了主意跟玉帝不再來往。

或許在玉帝看來，他的幾位兄長並不是親生的兒子，但在小金烏這裡...兄長就是兄長。

而害死的兄長們的，正是他冷酷無情的父親。

或許他是一個合格的天帝，但不論他有再多的苦衷，於姑姑，他不是好兄長；於自己兄弟幾個，也絕算不上是個好父親。

他們這等太陽星孕育出來的生靈頗有不同，即便是身死之後，真靈也不會投胎轉世，而是會化作太陽精華，重歸太陽之中。

但玉帝以神通，送幾位哥哥的真靈入了輪迴...這是唯一讓小金烏覺著欣慰之事，本是三界最炙熱的金烏，卻在這冷酷無情的天庭之中呆了一輩子，如今下界轉世為人，倒也能認真感受一番人間真情，即便是日後真靈在屢次輪迴之中徹底消散，但也值得。

陳塘關。

玉帝給李天王放了幾日假，也算是對這位忠心耿耿的老臣體恤。

定下是明日降妖，哪吒在陪著父母以及小妹賞燈回家之後，便對父親李天王說起了金平府的那三隻犀牛精的事情，“還請父親明日相助。”

李天王沉吟片刻，並沒有立即做出答覆。

哪吒神情一頓，小臉稍一沉，似有些掛不住了...可就在這個時候，卻見父親將玲瓏寶塔直接送到他的面前，哪吒又是一愣，還不等做反應，便看到父親依舊是板著一張極為嚴肅的面容，只是目光並不在自己身上，口中說道：“我的腳力不如你們年輕人，這陳塘關與金平府相隔十萬八千里...這一來一回，怕是要誤了團圓...陛下難得放我幾天假，你風火輪來去無蹤，明日便持我寶塔降妖，速去速回...”

哪吒看著就放在自己面前的玲瓏寶塔，耳中再配著父親的話，竟忽然有些了幾分心顫，本是一個混世小魔頭的哪吒，頓覺眼眶發熱，下意識就把頭往上抬了抬...

“靜心，我傳你口訣。”一旁的李天王又說了一句。

哪吒也不聽，從椅子上跳下來，便奪門而去。

李靖才伸手想要攔一攔他，抬眼之時卻已經尋不見他的蹤影...風火輪，果然快。

殷夫人也沒想到這忽然鬧了這樣一出，雖然知道他們父子兩個的關係已經漸漸緩和，但...

“夫君，你忽然這般，怕是嚇到他了。”

李天王沉吟許久，終究是長嘆一聲，而後強撐著道：“這小子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竟怕吾這區區幾句言語。”

李貞英對於從前的往事並不知道，好奇問道：“父親這寶塔有什麼來歷麼？為什麼三哥聽了父親的話，便神情大變？”

對於李貞英的問題，殷夫人看了李天王一眼，見這個當爹的並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便問了一句：“三聖母沒有沒有跟你提起過以往的事情麼？”

李貞英搖搖頭，道：“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師父管教極嚴...從不跟孩兒說這些往事的。”

“你若是真想要知道的話...不如就等明日吧。”殷夫人摸了摸的她的小腦袋瓜子，笑道：“等明日十五，你爹與你三哥吃過元宵之後，讓他們親自將當年的事情告訴你。”

李天王本想要拒絕，但殷夫人瞪了他一眼...立馬就不說話了。

而李貞英卻道：“父王不必糾結，若是難以開口，孩兒便不打聽了。”

殷夫人與李天王聽這小魔頭竟然還會體諒人了，驚訝之餘，也感嘆將她送到三聖母處，果真是個明智的選擇。

李貞英雖然拜在三聖母門下沒有幾日，但三聖母的禮教極好，如今的李貞英已然安穩了許多，將以往的小魔頭本性收斂了起來。

嗯，也僅僅是收斂了起來。

畢竟三聖母也只是看著文弱，再加上楊戩的光芒實在是耀眼，將她那好大一身的反骨隱藏至今，別說是三界中的仙佛，即便是她相交的那些好友，也並不是十分清楚她的底細。

畢竟提起楊家兄妹的時候，二郎神楊戩戰無不勝的三界戰神，而三聖母楊嬋則是心懷仁慈的華山女神。

只有仁慈的法力才能駕馭寶蓮燈，而寶蓮燈主動認三聖母為主...又有誰會去懷疑三聖母的仁慈呢？

李貞英就會...可見她在三聖母門下，也算是吃了不少苦頭。

她還曾經向哪吒以及孃親告過狀，但很顯然...眾人是會相信連寶蓮燈都主動臣服的三聖母呢？

還是會去相信一個三歲時就上房揭瓦，七歲就要效彷他最頑劣的三哥，去開弓射箭的小魔頭呢？

自己明明說的全都是實話，可偏偏所有人都不信...年僅七歲的李貞英，第一次感覺到了什麼叫做有理說不出去，委屈的大哭了一天一夜，直接哭暈了過去。

這是三聖母給她上的第一課，教訓十分深刻。

三聖母雖然心地善良，但從來都不是什麼看似軟弱可欺的小白兔...只用了短短几日，不論是在身體上，還是心理上，便將這頑劣的徒兒收拾得服服帖帖。

而李貞英對於自己這位看似柔弱，其實十分“強大”的師父，自然也十分敬服。

乾元山金光洞外。

“弟子哪吒求見師父。”

遇事不決，來尋師父。

金霞童子見是哪吒師兄前來，連忙跑入洞中稟報，“師父，哪吒師兄來了。”

雖然金霞童子跟在太乙真人身邊時，哪吒還沒有入門...但哪吒是太乙真人門下唯一親傳，他們這些童子自然是要尊稱一聲師兄的。

正在打坐的太乙真人緩緩睜開雙目，穿著一身大紅色道袍的道人，眉梢微微一凝...適才他就感覺到了許些心季，正要掐算一番的時候，便聽是哪吒來了...

這個小祖宗難得安分了些時日，今日跑到乾元山來做什麼？

若說他是來拜訪師尊的，那太乙真人是絕對不當真的。

“讓他....”太乙真人頓了頓，然後又正了正心境，才道：“讓他進來吧。”

“是。”

“弟子哪吒，拜見師父。”哪吒見面之後，便行了一個磕頭大禮。

太乙真人看著哪吒抬起頭來，卻見他眼眶通紅...問了一句：“來時風大？”

哪吒：？？？

然後又擦了兩把臉面，才道：“不是，是弟子不爭氣。”

“無量道尊。”太乙真人甩了甩拂塵，道一聲：“說罷，可是又惹上了什麼事？”

“沒有，師父怎能這般揣測...”哪吒連忙反駁，但自己的惹事兒名聲在師父這裡顯然十分堅挺，便解釋道：“就是一時落荒而逃，又不知去往何處，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弟子便已經到了乾元山了。”

“落荒而逃？”太乙真人來了興致，問道：“是誰？”

哪吒坐在師父身前，神情十分複雜，似乎是在猶豫自己究竟要不要說，但在師父的目光注視之下，最終還是開口說道：“還能是誰？是我爹...”

“好好端端你招惹他做什麼？”太乙真人先問了一句，然後緊接著又疑惑道：“為師聽聞你們父子最近已經...怎又生波折？”

“其實也不是壞事...”

哪吒見今日的事兒說了一遍，太乙真人聽了連連點頭，臉上都帶了笑容，果然是好事。

你們父子和好，也算是了卻了貧道一樁心事。

“卻是沒想到，你竟然也會怕這種事情。”太乙真人順手倒上了一杯茶，放在哪吒面前，道：“喝一口茶，冷靜冷靜。”

哪吒一飲而盡。

“現在感覺怎麼樣。”

“不怎麼樣。”哪吒喪著小臉兒，他跟師父十分親近，也向來隨意慣了，將茶杯放下，就一路小跑轉到師父身後，開始給師父捏肩，道：“師父...您給弟子指一條明路唄。”

“明路？”太乙真人笑道：“如今只有一條路，便是乖乖回家...”

“啊！”哪吒大叫一聲，道：“不行...我如果就這樣回去，一定會被他們笑話的。”

“那誰讓你跑出來的？”

“師父——”哪吒在後面推了太乙真人一把，太乙真人一個趔趄，提手就用拂塵去打，哪吒一陣閃躲。

不多時，癱倒在地上的哪吒，不想再動彈了，希望時間能夠永遠停滯在此刻，不要再往前走了。

但太乙真人卻開口道：“你便是躲在我這裡，能躲幾日？明日夜間，楊戩與唐三藏還等著你帶著寶塔去降妖呢....難道你要失信於你二哥？況且...難道你就不想看看，他們見到你手持你父親的玲瓏寶塔時，究竟會是怎樣一副模樣麼？”

嘶——！

師父的最後一句話，讓哪吒著實有些心動了。

似楊戩、大聖以及哪吒這等身上長著全是反骨的傢伙，倒也還共有一個特點...便是一口唾沫一個釘，楊戩與大聖及其看中諾言，哪吒自然也不例外。

說到做到，一向是他們行走的三界的處世準則。

哪吒被太乙真人一句話啟用，正要起身回去時...又一屁股坐下，說了一句：“距離天亮還有早，等天亮了弟子再回去...今夜就在這裡陪師父。”

畢竟來都來了，也該留一夜。

再者，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罷。

......

大聖回來的早。

先向師父稟明瞭在楊府得子之事，然後便將他跟二郎神等人定好的計策說了一遍。

千年的大妖不好降服，特別是有些還有些跟腳的，當年法海就吃過大虧，至今不能原諒那時犯下的罪孽，如今自然會引以為鑑。

法海自認自己無法將這三隻千年犀牛精一招既擒，若是沒有李天王的玲瓏寶塔，便也只能將他們攔在城外了...倒也不是非要讓金平府的百姓看到他們參拜千年的“佛爺”的本相，只是法海以為...這些事情他們該知道。

平白受了千年的矇蔽，總要知道自己的供奉都去向了何處。

白日大聖不在的時候，法海還領著八戒去掃了掃塔。

掃塔下來的之後，悟空便也回來了，講完了所見所議，眾人便出了佛寺，要去城中看燈...且不論明日是否能順利降服妖魔，但那三盞燈...總要先見識一下。

同時也先將周邊的環境打探好，萬一出了什麼岔子，也能做到心中有數。

三五良宵節，上元春色和。花燈懸鬧市，齊唱太平歌。

這本也是一片太平景象，六街三市燈亮，半空一鑑初升...各種花燈數不勝數，即便是法海也瞧得眼花繚亂。

若是心軟些的僧人，或許見此景象，都不願意戳破這潛藏在虛幻之下的真像。

“師父，這金平府中燈可真不少。”大聖笑道：“我瞧那灌江口也擺置了不少花燈，但花樣還是少了些。”

八戒哼哼了兩聲，道：“灌江口只是個縣城，金平府畢竟是一座府城...況且還有每年還有那佛爺顯靈...唉...不太對啊，楊府就在灌江口，那可是天天顯靈...難道還比不上這金平府三隻妖精假扮的佛爺？”

“或許灌江口的百姓，並不將二郎真君一家，當成是神仙供奉吧。”

觀不盡鐵鎖星橋，看不了燈花火樹...雖然明日才是十五，但這金平府早在幾天前便已經熱鬧非凡，尤其是看上看燈的人，那更是絡繹不絕。

元宵節前後，金平府會撤了夜禁，亂烘烘的行人無數，有那跳舞的，躧蹺的，裝鬼的，騎象的，東一攢，西一簇，十分熱鬧。

而大小商販們，在今日也能大賺一筆。

可謂是滿城中簫鼓喧譁，徹夜裡笙歌不斷...

而法海終於在人山人海之中，走到了這金燈橋上，果然有三盞缸來大的金燈，上照著玲瓏剔透的兩層樓閣，都是細金絲兒編成；內託著琉璃薄片，其光幌月，其油噴香。

原來這就是用酥合香油做成的三盞金燈啊，確是不俗。

可惜，佛祖都未曾受用，卻供奉給了三隻犀牛精。

觀燈之後，眾人回到了寺中歇息，直到第二日天明，眾人才又入了府城。

而這個時候，在乾元山金光洞的哪吒也拜別了師父，正回陳塘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