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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正殿,法海拜了佛,上了香,然後便在偏殿休息,也跟寺院中的主持長老閒談幾句。
只是閒談一些風土,至於佛經...法海只是稍稍提了一兩句,法海便閉口不言,說實話,這鎮海禪林寺中眾僧的佛法修行差的實在不是一星半點兒,此刻作陪的幾位老僧,他們的佛法甚至還不如剛才那個念死經的年輕喇嘛僧。
即便是法海不用法眼觀瞧,也知道他們不是什麼正經僧人。
過不多久,小白龍與喇嘛僧引著大聖等三個師兄與那老鼠精一同到了偏殿,見了“三藏法師”與老僧後,各自入座。
喇嘛僧行禮之後,便去坐到了僧眾最後一位,低著頭一言不發。
而眾僧這見到了三藏法師的幾位弟子,心中止不住駭然:果真一副妖神相貌,這要是在山林中單獨遇見了,誰能知他們是高僧門下?
倒是這位小娘子,生得千嬌百媚,直叫偏殿中的一眾僧人神魂顛倒,貪看許久。
師徒幾個將他們的神情看在眼中,八戒心中更是可樂,心說:我還道天下僧人皆如師父一般,不為美色所動,原來這裡的僧人同老豬我也沒什麼太大的擦別。
這色戒一道,果真是為僧者的一大阻礙。
一些年輕些的小喇嘛還有些不好意思,只是頻頻偷看...那些老僧,則是仗著自己上了年紀,頗有些無忌。
即便是院主老僧在行為上少有些剋制,但法海亦能察覺到老樹暗起無邊春意。
法海眉頭漸漸皺起。
幾個弟子也全都是存了看熱鬧的心思,適才他們在外面都問明白了,他們從那喇嘛僧的口中得知了此刻鎮海禪林寺,卻是並非是個正經的寺院。
原本的鎮海禪林寺自然是個向佛之地,就是那外院地界...後來寺中有一主持與山匪勾結,將寺中的正經僧人殺了個七七八八,強佔了一寺的財貨,只留下幾個唸經的僧人充當門面。
那些強人見寺中香火興旺,這不比搶劫來錢快?
還不用提防官府征剿,遂穿上了僧衣,就在此處扮作假喇嘛...原本還靜下心來賺取香火錢,但他們哪裡是正經僧人?
不多久,等那老住持死了之後,便又做起了打家劫舍的勾當,只是這一遭,有了鎮海禪林寺僧人的身份打掩護,更能以此來做文章。
寺中僧人,八成都是盜匪。
而那些在外院落腳的強人...有些是他們寺院裡僧人假扮的,有些是他們暗中養的,還有一些就是不知道此地關竅的盜匪,白日裡搶來財貨,晚上在外院歇腳,而後被寺院裡的假喇嘛宰了,黑吃黑。
似這等亡命之徒,會怕佛祖降罪?
什麼清混各一不過是託詞,真相就是那些膽敢去打鎮海禪林寺主意的匪徒,都是有去無回的...後來訊息在這一帶傳開之後,外院便少見人煙了。
這些都是十年前的事兒,二層門裡的道人來的更晚一些,因此只知道些皮毛。
那喇嘛僧也是個心裡糾結的,十年前,他還是個半大小子,父親死於一場火拼之中,被院主收在門下,因生性有些懦弱畏懼爭鬥,故而就叫自己跟著寺中那些留下的真喇嘛唸經...別管有用沒用,祈福或者是懺悔的時候總也得有個人來操持,指望他們這些山匪能又心思念佛?簡直是笑話。
到如今,他自認為是個唸經的僧,卻生於盜匪中,左右為難,實在不知如何是好。
他終究是心向著佛經的,再加上小白龍的天生親和力與八戒燒得一手好熱粥,三言兩句下去,便把他知道的事情全撂了。
這事兒喇嘛僧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是錯,但唸佛十年,心中自覺罪孽愈重了,在佛寺之中行此罪惡,怕是今生不間善終,死後全是業報。
可自己畢竟是受了師父恩情,自己此番出賣之舉,也叫他心中也愈發忐忑,久久不能寧靜。
喇嘛僧與大聖、小白龍說話的時候,悟淨卻叫了老鼠精去洗碗刷鍋...故而並不知道這一番言語。
老鼠精也是初來乍到,雖然也看出了著寺院不太對勁兒,但也沒放在心上,這會兒感受著向自己身上投射過來的十數道貪婪目光,卻也沒有厭惡之意,反而十分自得。
能叫唸經的和尚動了情慾,豈非是自己的魅力難當?可惜她始終不知三藏法師心意,若是三藏法師能如這些喇嘛僧一般,那才值得欣喜。
只是她此刻還維持人設,裝出一副嬌柔之相,一直半低著頭,更顯羞魅。
小娘子這等模樣,更是叫殿中眾僧忍不住心中霏念。
法海將眾僧醜態看在眼中——
好一個鎮海禪林寺啊。
老僧無忌,心起了邪念,他見這“女菩薩”嬌媚至極,且一雙流波時時凝在三藏法師身上,心說“欲成好事,還需有個計較。”
念及此處,一顆貪心便有了計較,只見他起身向著三藏法師一拜——
法海也想知道他究竟有什麼言語,配合著問了一句:“院主為何行此大禮?”
“有句話不得不問,還請法師莫怪。”這老僧雖然話不客氣,但語氣卻平緩。
“院主儘管言說。”
“得了法師應允,才敢大膽奉告。法師東來,路遙辛苦,都在小和尚房中安歇即可;只是這位女菩薩...不大方便,不知請她哪裡安歇?”
這話看似是在試探這“女菩薩”與三藏師徒等人的關係。
法海笑道:“適才已經說過,這位女施主乃是貧僧師徒路過黑松林時救下的,院主只隨意安排有一個方便的住處即可。”
“如此甚好,甚好!”
不止這院主,連帶著殿裡的眾僧,也一個個全都眼光放亮。
唯有這老鼠精,霎時間覺著渾身不自在...
老院主對身邊的一箇中年喇嘛說道:“徒弟,帶這位女菩薩到天王殿歇息吧。”
若說這院主閒暇時候還看些佛經,關鍵時候有些個鎮定涵養,但這中年喇嘛仗著自己是院主門下大弟子,又是山匪出身,怎肯用心念佛?
平日裡在寺中便作威作福,儼然匪中一霸。
那個最先接待唐三藏的年輕喇嘛僧,見了這般情形心說不妙,這般出眾的小娘子,若是落到了這大師兄的手裡,恐遭大難。
他忙抬頭向著大聖與小白龍的方向連連使眼色,心說:我適才都將寺中底細講了七七八八,你們心裡沒有防備也就算了,怎還把這小娘子送入狼穴虎口之中?
喇嘛僧多少有些不忍,可見大聖與小白龍依舊無動於衷,似乎根本沒有看到他的暗示,心說:“是了,他們外來的和尚,知道這寺中的內情之後,沒把他們師父扔下就此走了,已經算難得了。如何還敢再管別的閒事兒?”
他們師徒自己都沒辦法脫身呢。
想到此處,喇嘛僧也站起來,向著師父說道:“師父,弟子也一同去幫忙吧。”
眾人知道他秉性,此刻見他主動請纓,紛紛側目過來。
那大師兄更是心中暗笑:還說你小子無慾無求,當真成了個實在喇嘛...如今一看,原來是沒遇見心頭好。
這小娘子媚色無雙,等師兄我替你們先品嚐美味之後,自然有爾等歡快之時。
喇嘛大師兄與喇嘛小師弟領著老鼠精往天王殿裡去,老鼠精一步三回頭,目光皆是向著三藏法師,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八戒見她這般用情,心說:也是難得的嬌媚娘子,可惜遇上了師父...不僅姻緣難成,只怕性命難保。
眾喇嘛的目光幾乎就跟著老鼠精的身形移動,遠遠送出了大殿,即便目光所不能及,也都捨不得收回來。
這邊見天色已晚,老僧也將一眾喇嘛遣走,隨後自己向三藏法師告罪幾句,也就此告辭,讓三藏法師只管安心歇息。
天王殿一般來說供奉的是彌勒佛、韋馱尊天菩薩以及四大天王。
但這寺中天王殿裡,就只有四大天王,老鼠精只看了一眼,便也不放在心上,心說:這四大天王倒是能吃兩份兒香火。
四大天王也是三界少有的在天庭與靈山皆受正封的天神,而且還是封神榜上有名的人物。
喇嘛大師兄去點燈,喇嘛小師弟在收拾床鋪,他見著女施主走上前來,便趁機對老鼠精示警,“夜間恐有山野孤鬼飄蕩,女施主歇息時,記得鎖好門窗。”
老鼠精聞言稍愣了一下,她還以為這喇嘛也是覬覦自己的身體呢。沒想到竟然還存了善心,暗道一聲:畢竟佛寺之中,到底有幾個良善之輩。
老鼠精款款一笑,道:“多謝法師關心,小女子記在心上了。”
喇嘛小師弟哪裡見過這等景象,再加上一股莫名的香氣撲鼻,頓覺血氣上湧,面目發燙。
這時節,喇嘛大師兄也走到跟前來,他見小師弟與著女菩薩靠的近,又見女菩薩笑意盈盈,只道是著小師弟趁自己不在,先下手勾搭,頓時不喜,面色一沉,“你先下去吧,這裡我來操持。”
小師弟見大師兄面色不善,心生畏懼...雖然同是師父門下,卻因自己不中用,並不受寵。而大師兄乃是師父左膀右臂,寺中尋常事務,也都是大師兄把持,儼然是寺中下任院主。
大師兄發話了,即便是他有什麼別的想法,此刻也只能憋在心裡,只是依舊用眼神向女施主示警,然後匆匆離去。
見小師弟一如既往的聽話,大師兄這才面露笑意,對著小娘子說道:“請,請——”
他指了指床鋪,笑道:“女施主,今夜就請在這裡安歇吧。”
老鼠精是連三藏法師都敢撥撩的大膽妖精,區區以一個假喇嘛的心思,如何能瞞得過她呢?她這會兒也想要看看著鎮海禪林寺究竟是個什麼地界,竟能養出這些個不守清規戒律的歹僧出來。
她還怕這大師兄火氣不夠大,主動拋了個媚眼,道:“多謝師父。”
大師兄邪火頓生,但又怕時間尚早,此刻難以成全好事,只是一臉諂笑道,“不謝,不謝——”
說完之後,便想著暫且離去,等夜深人靜之後,再來...嘿嘿嘿。
可還不等他扭身提步,就被女施主出言叫住,“哎——師父慢走...”
這一聲師父叫得他心頭直顫,恨不得扭身將其撲到,卻聽那女施主接著說道:“師父,我一路遠行而來,有些口渴了...”
聽著,便又吃了女菩薩一記秋波。
“哎哎哎——小僧這就去取茶水來。”
大師兄臨出門時,心說:當真是個騷浪蹄子,也省的動強了...
只是他如何能看到老鼠精不屑的神情,與冰冷的眼眸?
......
偏殿。
“那小喇嘛說最近幾年來寺中出家的人物也不少,都不是正經僧人...不少都是道上有名的強人,另外有些神秘的,連他也不知對方的身份,便是他師父見了,也是以禮相待。”
大聖與小白龍將那喇嘛僧所講之事,向著師父完完全全全稟報了一番。
“阿彌陀佛。”即便是法海也忍不住唸了一聲佛號。
這鎮海禪林寺已經不僅僅是藏汙納垢幾個字能夠形容的了...不過好在自己來了,佛寺終究不同。不比自己在比丘國的時候,難以擅自出手。
自己身為佛門弟子,又是佛祖門下“二弟子金蟬子轉世”,清理門戶這種事情,放眼三界都是說得過去的。
況且這山中孤寺,還是被強盜所強佔...更是師出有名,無需太多顧忌。
“師父,我瞧這寺中的喇嘛對那老鼠精多有色意,恐起血光之災...可要攔一攔?”大聖剛說完這一句,又道一聲:“倒不是弟子為他們開脫,只是他們縱然該死,也當明正典刑,若死在老鼠精手裡,不算報應。”
“師父、大師兄...”這時候悟淨身上飄出一道靈體,開口說道:“倒也不怕那些喇嘛遭了妖精所害...”
眾人齊齊看向悟淨。
“適才弟子察覺到,有喇嘛去翻過了咱們的包裹,見了師父的錦鑭袈裟,還有大師兄的行囊中的銀兩珠寶,早動了災心,此刻正在那院主禪院之中商議殺人奪寶之歹事。”
至於說為什麼好端端的這些假喇嘛要去翻他們這些行腳僧人的包裹...無非是悟淨聽說了這些人的來歷,故意露出財貨,給他們一個機會。
悟淨釣魚的法子,也是如此直白,顯然跟他師父一脈相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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