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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軒轅劍的事情,著實讓三洲的君王們心頭捏了一把汗。
他們也想不到,軒轅大帝久不顯靈,這猝然顯聖之下,竟然是針對他們這些君王。
東勝神洲的那些君王,已經開始重建三皇廟了...畢竟在此方地界,他們更像是宗門之下的附屬國境,尋常時候也很少去拜人族先賢,多尊道門三清...亦或是上宗老祖。
如今觸不及防之下,當真是亂了陣腳。
這畢竟是個插曲,相對於東西二州,因佛道兩宗勢大基本無所作為的君王,大唐天子李世民則全然不同,他於馬上得天下,文采與武略皆為當世一流,麾下文臣勐將輩出,可謂得天獨厚。
只可惜當年打天下的老臣相繼去世,如今的大唐看似興旺...但已然稍顯疲憊之象。
好在去年得了一位應夢賢臣,能夠為大唐跨海徵東,玄鐵騎兵依舊能夠馬踏天下。
“傳,寶象國、烏雞國、車遲國使臣。”
這三個國家畢竟離著大唐近一些,又仰慕大唐文化,在三藏法師向西之後,便派出使臣前往大唐,如今已經跟大唐建交多年。
以往過不來,是因為路上的妖怪太多,如今就完全不一樣了。
一來是三藏法師開路,將一路上的妖魔剷除,二來也是他們國中俱有修行之輩,對於普通人來說是艱難險阻的山川大河,對於他們來說也只是破費些氣力。
大唐天子詢問別國風土,比丘國新君繼位——
而“三藏法師”與四個徒弟,繼續向西而行...
師徒幾人行彀多時,轉眼冬殘春盡,又是一年過去。
“到如今,已是貧僧西行第十三個年頭了。”法海走在山路上,向著眾弟子笑道:“也是彈指一揮間,靈山近在眼前了。”
“師父,你先別笑。”大聖跳在樹梢上,樂呵呵道:“雖是臨近靈山,只怕靈山卻不迎咱們...到時候咱們取經,若靈山不應,卻當如何?”
八戒聽了跟著說了一句,“師父啊,要我說,靈山若不給咱們真經,咱們便回長安去,自建佛宗算了...到時候師父自封佛祖,咱們具得佛位...豈不美哉?”
啪!
八戒腦袋瓜子上了捱了法海一記佛掌,立馬縮縮脖子,不敢言語。
大聖對著八戒好一陣嘲笑,道:“自封佛祖像話麼?師父豈是這樣的為人?”
八戒一愣,下意識問了一句:“那要如何?”
大聖也不私藏,一本正經道:“自然師父在靈山辯佛,將靈山僧眾辯得啞口無言,而後被三界佛子真心奉為佛祖。”
啪!
不出意外,他腦袋上也捱了一下。
“爾等逆徒,休要胡言亂語。”法海頓了頓,然後才又開口:“成佛非吾所願,但若是能夠與靈山的諸佛菩薩辯經論佛,那自然是不虛此行。”
嘿嘿嘿。
師兄弟幾個聽了,相互對視一笑,顯然對此十分期待。
通常來說,師父的品行,是會影響到門下弟子的行事風範的。
法海行事嫉惡如仇,且十分有原則,大聖等人自然是廣受薰陶。以至於對於靈山佛境,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尊敬之意。
也是這一路上的見聞,實在是把他們噁心壞了。
若說佛法當真能夠廣度世人,西洲又怎會這般之見?
佛法連你們西洲的百姓不能庇護與渡化,即便是去了南洲又有何用?
其實大聖與八戒這般言語,也並非是要故意詆譭靈山佛門...而是想要用這樣的方式,削減對靈山的期待。
尤其是大聖見過師父入魔時的景象,他害怕師父去了靈山之後,發現心心念唸的“真經”其實名不副實之後,導致信仰動搖,心念波盪...
若是能夠提前警醒,自然是最好不過,如若不然...大聖也只能做好大鬧靈山的心理準備了。
只是...大鬧天宮的時候,佛祖便壓了自己五百多年;若當真大鬧靈山,還不知道是個怎樣的下場。
類似的言語,一路上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法海心思玲瓏剔透,他自然知道悟空的深意,至於說八戒...或許是跟著起鬨,亦或許是大智若愚,總之都是自己的弟子。
如今雖不似金山寺時那般家大業大,但也絕非孤身一人,孑然一身。
法海自認有些固執,但兩世為僧,早非頑固之性。
而靈山是什麼樣子,“三藏法師”取回東土的真經究竟有沒有能夠普渡眾生...這事兒其實顯而易見。經文確實精妙,但卻難渡眾生,否則自己又怎麼會來到此處呢?
野花山樹,景物芳菲,前面又見一座高山峻嶺。
小白龍早在山前等候,向著師父說道:“師父,這一帶山脈中沒有什麼厲害妖精,到是有一夥兒強人嘯聚山林,打家劫舍...”
“沒有什麼妖精,那就是還有一些,可是為惡的?”法海問了一句。
“這個弟子卻看不出來,故而特在此處等候師父辯認。”小白龍撓撓頭,道:“翻過這一座山頭之後,前方山林之中有一女子,自己綁著自己...若是所料不差,應當是衝著師父您來的。”
八戒聽了當即笑道:“又是一個饞師父身子的女妖精。”
大聖聞言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一路所行,除了那白骨精與紅麟大蟒,以往遇見的女妖精,多是想要當咱們師孃的...哦,險些忘記了,在那盤絲洞,師父還沒露面,便嚇跑了七隻母蜘蛛。卻不知此地是個什麼妖精。”
“入山吧。”法海笑了笑,“且不論她因由,先會會再說。”
這山並非以往遇見的險山惡水,全是轉山的路兒,相對比起來,倒也算的坦途。
眾人跟著小白龍走山崖上大路,一路消消停停,還能趁機望望著難得的景色。倒也沒急著去尋那把自己綁起來,等著“三藏法師”去解救的女妖怪。
此等法門,上一個施展出來的是紅孩兒,不僅自己把自己的小命斷送,連帶著老爹也被超度,幾個叔叔入了天牢大獄,還不知有沒有重見天日之時。
雲霧籠峰頂,潺湲湧澗中。
百花香滿路,萬樹密叢叢。
正直此般氣候,山間處處嗅得到花香,大聖隨手摘下了些梅子、李子與桃子,因動靜過大,把山間的杜娟、紫燕驚起。
悟淨身上漂浮出了一道靈體,將此般景象畫下。
大聖也不在意,把桃子給自己多留了兩個,其餘全都散給了師父與幾位師弟...因為悟淨不能吃東西,大聖就用柳條編了一頂涼帽,給他戴在頭上。
八戒見了,向師父告狀,說大師兄厚此薄彼,分化師兄感情...又吃了一頓打。
但終究是得了一頂同款涼帽,喜不勝收。
才過了崎區山路,便到了一片黑松林中...碗子山也有一片黑松林,正是在那兒擒住了奎木狼。
若說起來,這黑松林卻比這山更兇險,東西密擺,南北成行。密查荊棘,蓼卻纏枝。
藤葛糾纏之間,卻把個路來擋了個嚴嚴實實,只叫客旅難行。
“若人住在這等林子裡,也不需多,只半年光景,恐難分日月。”悟淨分出了幾道靈體看了看這松林景象,嘆一聲:“這林中樹木茂盛,若深入其中,則晝不見日頭,夜難尋星斗。”
小白龍接著說道:“那女子正在這林子的南邊兒...那一夥強盜賊人,還在遠處那座山中,這邊兒林中只有些虎豹財狼,盡是些野獸,倒也不打緊。”
說著,小白龍稍頓了兩下,看向師父:“師父,弟子本想要在此開一條路出來,但想著那女子在南邊兒,還要請師父去觀她的虛實,便未曾擅動...南邊雖也無路,但卻能行人。”
小白龍的聲音小,但是那妖精的聲音大啊...許是她算得了師徒幾人快到了,此刻便有嚶嚶之聲,悽悽切切。
“救命啊——”
“救命啊——”
八戒聽了也是一樂,故意大聲說道:“哎幼!師父,弟子似聽得有人在求救嘞!”
八戒也不等師父說話,便聽著聲音拍拍屁股往南林尋了過去。
也不怪八戒起了玩樂心思,如今敢這樣明目張膽給師父下套的妖精,可並不多了。
師父的名聲如今在西洲妖魔界中,那可是不一般,但凡是吃人為惡的妖精,若非對自己的本領有著十足的自信,誰敢來招惹師父?
換而言之,能這樣大大咧咧設下這等雙方都心知肚明的詭計的,很大機率是這妖怪不曾為惡吃人,故而不怕師父。
若以上兩者皆不是,那就是遇上了一個訊息不靈通的鄉下妖怪...這事兒也不是沒有遇見過,小豬妖孟桓現在還在三界遊歷,他因為知道了師父的故鄉是中土大唐...因而在幫著浪浪山與麒麟山達成了合作協議之後,便啟程往東去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法海念一聲佛號,示意幾個弟子跟上。
穿過千年柏,隔起萬年松,附葛攀藤,近前視之,果然見那大樹上綁著一個女子。
若說她跟紅孩兒有什麼不同,那就是紅孩兒是把自己吊在樹上,她是把自己的半截身子埋在土裡,上半截使葛藤綁在樹上...
而最先蹦躂過來的八戒,卻把一雙眼睛看得直不轉彎兒,他雖知道這是個妖精,但這模樣...實有閉月羞花之容。
桃腮垂淚,星眼含悲。
大聖心說:果真是個嬌媚難纏的妖精...只可惜,也是個吃人的妖魔。
大聖一雙火眼金睛,善觀妖魔本相,又得了師父傳授地藏法眼,也能觀瞧氣運業障...她頂上的兇光黑氣洶湧翻騰,想來也是個為禍一方的大妖。
大聖暗自琢磨了一番,心中已生出防備,這妖精恐怕是有什麼依仗,才敢在此弄險。
八戒畢竟是過了白骨精那一關,雖然這金鼻白毛老鼠精確實美色誘人,叫他心動,但還不至於就此失魂。尤其是聽得師父與大師兄他們來到了近前,早就將心思收斂,只是開口問道:“女菩...咳咳,女施主緣何被綁在此間?”
八戒生得醜陋,女妖精自不願意看他,聽他詢問只是垂淚。
“嗛!”八戒撇撇嘴,向著師父說道:“師父,這女子見了老豬竟然不害怕,定是個妖怪,將她打死吧。”
說著,八戒就去摸自己的九齒釘耙。
嚇!
地湧夫人聞言嚇了一跳,心說:雖然我沒打算能瞞過你們,可這話從你豬八戒口中說出來,是不是太過草率了?
“長老救命!”地湧夫人向著三藏法師急聲道:“長老救命啊——”
若說大聖只能看到她的真身與罪業,那麼法海還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縷佛光,這佛光十分存正,還有些異花香氣...此妖膽敢來此,必定深有依仗,憑這般佛光,怕也只能在靈山尋見。
上次在小西天想要以黃眉童子釣出彌勒佛,但彌勒佛始終未曾露面。
如今又遇上了這等妖精,法海便不急著超度,因而問了她一句,“女施主緣何被捆綁於此?”
妖精聽三藏法師詢問,也是一愣...她已經做好施展神通遁走的準備了,畢竟她神通在此,即便是在此捉弄,也不怕被他們師徒傷了性命,故而權且一試。
可萬萬沒想到,連豬八戒都看出了自己是個妖怪,這三藏法師卻也來詢問緣由...地湧夫人忽心中一動,暗道:“莫非...他被我容顏所動?”
本就是要跟三藏法師成全好事的地湧夫人,當即開始編瞎話,“師父,我家住在貧婆國,離此有二百餘里。時遇清明,於族親本家拜掃先塋,這才來此荒郊...至塋前,才擺開祭禮,卻聽鑼鳴鼓響,跑出一夥強人,持刀弄杖,喊殺前來,慌得我們魂飛魄散...”
這女妖精還當真講起了故事,雖是鬼話連篇,臨時編撰...但她演技著實過人,嗚嗚咽咽之間,道不盡的嬌柔可憐。
“族親本家死的死,逃的逃...我一個年幼女子,被眾強人拐來山內,大大王要做夫人,二大王要做妻室,第三第四個都愛我美色,七八十家一齊爭吵...誰也佔不得我,也不能叫我為旁人佔了...便把我綁在林間,說生死見命。”
師徒幾個聽了她編的故事,不置可否。
地湧夫人做戲做全套,向著三藏法師遞去柔波,當真是媚意橫生,而口中真情懇求,“望師父千萬發大慈悲,救我一命,九泉之下,決不忘恩。”
法海聽了開口說道:“見死不救,不是佛門所為,八戒...先給她鬆綁。”
對於這等送上門來的妖精,法海也忍不住另眼相待,尤其是對她身上的那一道佛光更感興趣...希望這一次,能夠有所收穫。
八戒自然不會認為是師父看上了這妖精,這妖精雖然看起來也賞心悅目,但比那西涼女王可差遠了...八戒上前解開上半截繩子,用鈀築出下半截身子——
只等這妖精作怪,他便一鈀子打將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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