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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島川空穿著銀亮的,遮住胸口和關節的輕甲,不顯臃腫,刻在邊緣的碎紋看上去像舞臺上的表演服一樣,在話語落地之時,她的手上出現了一根法杖,尖端的紅寶石看上去閃亮亮的。
她是進階職業幻法,在第二世界白日浮城中,她利用精神操控使得白雄說出了部分真相,並以此輕鬆通關,她也會製造幻境,通常能不近身便擊敗對手。
結合扶桑古武世家的出身,她看上去比一個學生要更加適合站在世界的舞臺之上。
而在她說完話的那一刻,白色的身影靜靜走了上來。
他穿著簡簡單單的白色襯衫,像是散步一般走了上來。
休伯特是艾尼的同伴,他擁有資訊監測的新技能,在蘇明安上來的一瞬間,他便發動了技能,檢視他的基礎屬性。
【生命值:500+30*19
法力:100(回覆速度5/分)
體力:24
力量:24
敏捷:16
精神:4
預估戰鬥力:550~600】
“怎麼樣?”艾尼低聲問他。
“力體敏高得嚇人……不過這精神也太低了,估計不是水島川的對手。”休伯特皺著眉搖搖頭:“不知道他怎麼想的,明知道對手是精神系的,卻還不加任何精神點就來,至少穿件精神防禦的裝備也好啊。一身布衣……怎麼想的。”
“他會輸嗎?”
“如果只有這點屬性的話,無疑會輸。”休伯特說:“精神點太低了,這也太低了……完全對幻境不會有任何反抗能力。”
“哼……”艾尼輕聲哼了聲。
“怎麼了?”
“明明一開始拼了命一樣擊敗了我,現在卻像送一樣給水島川這個傢伙贏,不是顯得我不如水島川嘛。”艾尼碎碎念著:“可惡,明明是我準備了好久的演講詞,風頭全給這場決鬥搶了……那一個個玩家都不耐煩我在上面說說說,我早就看出來了。”
休伯特看著他,而後有些無語地扭頭:“隨您的意好了。”
……
“——開始吧。”
在所有高層都退下的臺上,輕甲閃亮的水島川空用法杖指著蘇明安。
“等等,至少讓我說兩句吧。”蘇明安笑著舉起手:“至少我也是燈塔公會的會長嘛。”
話筒被扔到了他的手上。
蘇明安握著話筒,轉過身,看向臺下的無數道目光。
……這一次的場景,和遊戲最開始,開幕式上他被老闆兔拎上臺演講的場景何其相似。
但好像也有點不一樣了。
身邊多了很多人,也……少了一個人。
無數道目光聚光燈似的打上來,他在其中看到了很多有名的玩家身影。
“我之前說了什麼來著……啊,對了,不需要你們理解對吧。”蘇明安笑著說:“其實想想也不太對,理解還是很重要的嘛,畢竟……我們每一個人都有光芒,對吧,如果是注視的話,那麼未免也太過孤獨了點,大家一起奮進才會有閃亮的未來,沒有人希望做孤身一人的前行者……”
他這話一出,所有高層都一臉莫名其妙。
“……他是不是在說反話?”部長阿拉烏丁摸著頭說。
“不對勁,怎麼感覺和他之前說的完全相反……”休伯特扶了扶眼鏡。
“不是在求饒吧?怎麼自己推翻自己的理論,這傢伙……是怕了水島川嗎?”艾尼也一臉懵地看著臺上。就連一旁的水島川空自己都一臉奇怪——這傢伙怎麼突然偉光正起來了。
臺下,無論是燈塔體系者還是非燈塔體系者都一臉奇怪,連著虞若何自己也是,她有認真研究過這個傢伙說過的話,表達的含義完全相反……可要說上面這個人在說反話,可也完全不像……
突然,她聽到旁邊有些咬牙切齒的聲音,還以為是哪個被欺騙了信仰的燈塔體系者,一望過去,看到一個罩在斗篷下的身影。
透過一點點的縫隙,看到了這個人的模樣,她莫名的脫口而出:“你怎麼……?”
“噓。”
那人比了個“噓”的手勢,虞若何這回看得更明白些了——這個和她一樣站在臺下人群中的,居然也是蘇明安!
她立刻把自己的直播關掉,以防別人發現他,再一望臺上,臺上依舊是那個蘇明安在說話:“……要這麼就否定我的價值也太過令人悲傷了些,我從來沒有說自己是唯一的燈塔,只是,如果能夠和她一起成為人們眼中的精神領袖,一起通向達成完美HE的未來,那麼爭論其實也沒有意義,大家一起向前努力奮進就好啦……”
“你,你怎麼?”虞若何低聲問旁邊的蘇明安,她突然想明白了:“上面那個,是你的分身?”
“太恐怖了,真是太恐怖了……據說分身也是我人格的一個可能性。”蘇明安頭疼地說:“但是要讓我變成那個樣子,還不如直接殺了我……算了,殺了我也沒用。”
因為主神空間迴歸後的修復功能,分身也一起作為職業技能被修復了,算是一次無傷復活。
所以,蘇明安便想試驗一些東西。
“你讓你的分身去和水島川小姐打?”虞若何一臉訝異:“真的能贏嗎?”
“贏不了啊,可以說是必須輸。”蘇明安說:“分身的屬性被水島川剋制得死死的,不可能贏的,我自己上還行。”
“那你……”虞若何發現自己真的看不懂對方了。
……
臺上的分身說完了偉光正到令人流淚的演講,而後面對著水島川空發出邀請。
“可以開始了,水島川小姐。”他笑得很紳士,完全不像剛才在茶館裡,那樣如同瀕死之人一般帶著強烈慘烈意味的笑,叫法也完全不是“你”“你”“你”的叫了,連敬語都用上了。
水島川空懷疑這個人有點問題,但她早就看穿了整個人的不穩定——面前這個人的表現讓她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果然還是必須得擊敗他。
她伸出手,法杖自動聚光,有細微的光澤游魚一般從眼中一晃而過,下一刻,周圍便現出了無數道潔白的光暈,那些光暈很快便聚攏成一團,迅速籠罩上了對方。
分身前行的動作一瞬間停了。
他閉上眼站在原地,似乎沉浸進了幻境之中。
臺上臺下都一瞬安靜了下來。
水島川空的藍條在下滑著,她知道自己控制住了對方,接下來只要踹他下主席臺就好了。
在比賽前,她也沒想過會這麼輕鬆地控制住對面,畢竟她還以為對方會召喚出分身來合擊她。
她一步步上前,所有目光也跟隨著她的身形前行,因為在主導著幻境,她的步伐有些緩慢,但確實離著停在原地的分身越來越近了。
她像是行走在一條弒神的道路上,只要將對方踹下光輝的舞臺,上面便只剩了自己,而她會成為新一任的第一玩家,貫徹自己的意志下去。
她也是人,也有……想要追求的東西。如果除開希望所有人幸福的大義不說,她也希望實力能配得上自己的野心,她會成為不錯的領導者,而面前的這個人沒有能夠征服她的特質。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些急迫,呂樹皺起了眉,艾尼目光隱晦,蘇式偏開了頭,而臺下的虞若何則無比焦急地對著蘇明安喊著:
“你還在臺下幹嘛?能控制分身的對吧,他陷入幻境了,你能命令他行動,讓他醒來去擊敗水島川就行了!”
但蘇明安卻只是望著上方,沒有動作。
“在第二世界結束後,呂樹告訴我了一個事情。”蘇明安語氣很沉地說:“他說,願意下場的玩家,已經越來越少了……我雖然不喜歡那些定位不準的人,但是,無法否認的,現在連“適合下場的玩家”這一類人,也在大幅減少……”
“你別說些奇奇怪怪的話了!你到底在幹什麼!是真的去送的嗎?”虞若何不想聽他的喃喃自語了,她看著已經到了分身跟前的水島川空,直接將那些敬仰丟到九霄雲外,恨不得自己抱著他的手臂去晃,讓他趕緊下令:“快點,趕緊下令,至少也別輸的那麼難看啊,起碼好幾億人看著呢!”
蘇明安果真下令了。
“分身。”
在虞若何期待的眼神中,他的唇角微微勾起,那一瞬間在眼中熨燙起的碎光,如星子般耀眼:
“——現在,自盡吧。”
臺上分身的眼睛睜開了。
面對著水島川空驚愕的眼神,他將手“噗”地一下插入了自己的胸口。
“恭喜你,水島川小姐。”分身唇邊洩出了殷紅的鮮血,他的眼神閃亮亮的,似乎也很高興:“——現在,你贏得了一切。”
暗沉的,壓縮著的,那近乎入骨的,卻被死死壓抑著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正凝在那雙眼中,而此時那雙眼正近乎深情地看著她,像看著一個培養而成的未來。
他說著,身形倒了下去,鮮紅的血劃過一道血線,於燦白的光下亮晶晶的。
全場都靜了。
緊接著,便是山呼海嘯一般的驚呼。
“——蘇明安?!”
蘇式第一個瘋了似的撲上去,像是瞬移一般抱住了他,而後便是呂樹,他的面色從沒有像現在這般難看過,像失了魂一般慘白一片。
艾尼、休伯特、艾薇兒等人直接愣在了原地,像是還要再確認一遍一般,艾尼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而後,才有些打顫地開口:“……他在幹什麼?”
臺下的所有人都在一瞬發出驚呼,不少人直接朝臺上撲了上去,似乎還想確認這一情況。
世界聊天一瞬爆炸,直播間的彈幕也跟瘋了似的炸成一片。
水島川空愣在原地,握著法杖的手都僵了。
在與那道目光對視的一瞬間,她感受到了一股近乎將她包圍的,火焰般的,殉道者般虔誠熱烈到極致的情緒……幾乎一瞬將她吞沒。
……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那一瞬間到底在想些什麼。
直至現在,也仍不明白。
她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滯住,直到蘇式開始朝她哭喊大叫之後,才有些從混沌中反應過來。
而後,便是一片深重的沉默。
“他是在報復我。”水島川空喃喃自語:“……要麼這是他的分身,他在羞辱我,要麼,他就是絕對不正常……果然,我的做法是正確的。”
她說著,立刻不再看這個場景,轉身便走,步伐夾雜著顫抖。
……
臺下,虞若何一瞬扶住了近乎直接軟倒了蘇明安,她莫名其妙地低吼著:“——你到底在幹嘛?你要捧她?你這麼偉大?”
“不,不是。”蘇明安捂著胸口,他感受到自己和分身的精神聯絡一瞬被切斷了,他的神情有些凝重:“虞若何,就在剛剛,第二個世界結束後,主神空間開放【挑戰信】這個機制後,我發現了一個很可怕的事實。”
“什,什麼?”虞若何還處在慌亂之中。
“因為原本主神空間不存在pvp,所以我才沒有發現。但在第二世界結束後,主辦方改變了策略……他們在漸漸許可在主神空間中的戰鬥行為。”蘇明安低聲說:“因為分身真的死了……血條見底,沒有任何因為比鬥而保留一點血量的跡象……所以,主神空間,可能……會變成比遊戲世界更危險的地方。那些觀眾自以為自己很安全,其實根本就喪失了獲得進步的機會,當冒險玩家一旦更加強大起來,主神空間會最終成為被冒險玩家們統治的空間,而遊戲世界反而會成為人們短暫的庇護所。”
虞若何的呼吸一瞬間滯住。
而後,無盡的恐懼瞬間瀰漫上身。
“雖然,這個新出現的機制……確實很可怕……但這個機制我們遲早會搞明白,根本不需要你去試!你在這樣的舞臺上,自殺,就是為了試這個?你根本不在乎擂臺的輸贏嗎?這可關乎到“第一玩家”的名號啊!”她感覺自己的手有些顫抖。
“虞若何,真正的“第一玩家”,根本不需要靠小打小鬧來確定。”蘇明安的聲音很虛弱:“反正分身對我來說可以隨便復活,這就是一次幾乎沒有損失的行動。我想第一個告知世界——冒險玩家再也不是最危險的身份,而觀眾反而會活在真正死亡的恐懼之中,一切都將被改變,一切都將被顛倒——我在億萬人眼中的舞臺之上展現了這些,全世界人的想法都會改變。那些原本想要成為觀眾的冒險玩家們……他們或許還會堅持著努力下去,成為我親愛的燈塔……”
而說到這裡,蘇明安也終於聽到了腦海裡,來自系統的提示聲:
【行為已記錄,正在計算榮譽積分中……】
……很好,目的達成。
他像是得到了迴音一般,有些支撐不住來自精神上的痛楚。
“虞若何……”他低低地呼喊。
“嗯,嗯……?”虞若何顫著眼睫望下去,看見那快要閉上眼睛的人。那從眼縫中洩出的深深的疲憊,像破碎的波光。
她看見了他眼中難得的倉皇與慌張,凝著些希望破碎的意味。
“主神空間的“規則”,是可以更改的。”蘇明安語聲極低,手指攥著她的衣袖:“那這是不是意味著,是不是意味著……”
他的話沒有說完。
虛弱感潮水般湧來,他昏了過去。
“……你到底,想說什麼?”
虞若何喃喃自語。
她抱著懷裡睡得很安詳,看似沒什麼威脅力閉著眼睛的人,心中湧動起猜測。
……他的行為看上去像一場報復。
這樣做對於水島川空的打擊,遠比直接擊敗她要大得多。
虞若何不相信蘇明安是這樣膚淺的人,但他解釋的言論又令她無法理解。
“你到底……想做什麼?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她依然無法理解他的行為。
她甚至有點想抽出懷裡的刀,割斷他的脖頸,以讓他再也做不出這樣的行為來。
……這樣的想法讓她太過恐懼,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趕緊將這個想法驅逐出腦海後,她抱著他,擠著慌亂的人群走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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