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四十七章 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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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仙家客棧，有著四尊仙人，隱世於此。

但此刻，這四尊仙、身軀卻是止不住的顫抖。

他們的心空空蕩蕩，彷彿缺失了什麼。

「主公……..」

他們少了的是與某個人的一種聯絡。那個人，對於他們來說，是極為重要的人，重要的甚至超過了自己的性命。

楚程離開了，收回了血奴之種。還了他們一場自由。不再受限於自己身亡，他們將一同陪葬。

這是青木，蕭言，甄不二，姚爽。昔年，楚程剛踏足蒼雲天，收服的血奴。

這四人與其它人不同，是對自己無比的狂熱，哪怕是沒有奴種，也全心全意的忠於自己。

自此離去之前，楚程決定收回奴種。哪怕是如今貴為九天十地共仙之主，今後之路、也充滿著危機。那萬年之約，也要分出個生死負。

唯有如此，在那個人面前，才能掙脫桎梏，以死地換一場絕處逢生，換得一場勝。

客棧中，在眾鏢師駭然的眸光中，兩道身影出現在了，仙光滔天、照亮了這場黑夜。

二人死死地盯著桌上的玉瓶，微微轉頭，望向門外，隱隱明白了什麼。

光芒照通四方夜，哪怕是原本不見天地的暗渠，在這一刻、也被照亮了。

但十方八面，卻是見不到想要見到的那道身影。

仙光繼而向著天穹行上，人們震驚當場。又有兩道仙光出現。一陣閃爍中，那四道身影，出現在了屋外，宛如人間的四顆烈陽。

光芒太過耀眼，但….鏢師們依然看到那四道身影，盤膝下跪，不知是在對何人跪地伏拜，叩頭。

「這一瓶月華丹，足矣讓他們挺過數次生死危機。」

事了拂衣，楚程在離開滄海大界時，還要去見最後一個人。

三萬年前，楚程閉關之際，指點了靈寶道尊一條明路。

真假之道，未必只在於物。哪怕是能夠臨摹出空器，也終究是外物，而非自身之力。

當他看水是水，看己也是水。看這天地是天地，看自己是天地時，未必不能逍遙天地自在任由行，風雲攪動、也不沾身。

…….

有人踏遍萬千河山，座座星空。只為了找尋合適自己的道。

三萬年，他終於知曉了、自己一直想要追尋的是什麼。

他一直想要追尋的是，是自己最敬愛的師兄。那個強大無比，以一己之力、平定黑暗動盪的仙主。

師兄一直在此人的心中，故而他也要走師兄的道路，去經歷他腳下走過的路。

「吾為當世仙主，自當天下無敵，可鎮壓世間一切敵，跟隨我、吾不朽，爾亦不朽。」

四周、群山連綿。山中的溪流順延山腳，水尤清冽、明游魚，能夠看到有綠葉隨著流水漸漸飄遠。

有一道身影，懸浮在山峰中，一身白袍隨風舞動，呼吸之間、有著氣吞山河之勢，整座天地，都因此而沉浮。

這是一名白髮男子，模樣俊朗非凡，眉宇之間，又帶染著幾縷滄桑。

在男子的身後、有星河閃爍，彷彿這片星空，都是因他而存，因他而精彩。

一顆顆星辰，在男子的身後旋動，原若仔細看去，這並不是真正的星辰，而是虛影，但蘊含的星辰之力，並不比真正的星辰弱多少。

在這裡，更是能聽到陣陣風吹樹葉的聲音，彷彿在這星空背後，是花開滿枝，江河浪滔聲息不止。

這名白髮男子，宛若九天上神，一舉一動，都能夠引起天地共鳴。

「我不信。」

不和諧的聲音，傳入男子的耳中，使之身軀

晃盪。

「小姑娘，你這就太過了…….」白髮男子眉頭一皺，身後的天地異象、也因此消散了。

他是仙主，受萬仙朝拜。哪怕是滅境強者，見到自己也要無比虔誠的跪拜。

然而，他遇到了這麼一名女子。一名身著白衣，容貌秀麗之極、如名珠生暈，美玉瑩光，眉目之間更是有一股書卷氣。

不管他如何解釋，或者使用驚天動地的道法，哪怕是剛剛翻手鎮壓一尊涅境後期的強者，也依然不信。

「這天下之間，除了仙主，誰能如此輕易鎮壓一尊玄境仙？」白髮男子再次道。

「我呀。」白衣女子笑了，伸手撫發，抬頭望著面前的人，說道。

「……..」

「區區涅境後期，鎮壓不難。換做我，也可以鎮殺。」女子開口，很是認真地道，不像是說謊。

在她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第二步仙，皆可殺的清淡描寫。

「我們也相處了數日，你這女娃娃麼、長的的確怪好看的，本仙主既然看上你，並非貪圖你的美色。而是不知為何，見你便是心血來潮，想收你為唯一親傳弟子。」白髮男子一聲輕嘆，身落在女子面前。

「吾這一生都在無敵路中，卻是未得一身親傳。若是你願意，吾便將這畢生所學，都傳承於你。往後，你便是仙庭新主！」

這是常人無法拒絕的誘惑，成為仙主弟子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更何況，是唯一親傳弟子。

這是大機緣、大造化。從此扶搖直上九萬里，一人之下、億萬萬人之上。

「不敢興趣。」白衣女子依舊搖著頭，隨即坐在了山石上，抬頭望著白髮男子身後消失的世界，有些怔怔出神。

「可想清楚，過了這路就沒這店了。」白髮男子道。

「在此之前，我的確一直想見仙主。哪怕遠遠望一眼也行。」女子忽然這般開口。

此話，讓白髮男子大喜，連忙道：「那現在、本仙主就在你門前，只要你成為我的親傳弟子，為師便任你見，哪怕是你有至交好友也想見我，也允許他們一同來。」

「…….」

白衣女子翻了翻白眼，收回了看向遠方的眸光，轉頭看著白髮男子，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算了算了，你這人倒是有趣。希望，之後能夠再見吧，我也該走了。」白衣女子恢復了表情，最後轉身、向著山下吹了一個號。

下一刻，山中忽然響起一道沉悶的雷聲，驚飛鳥起，像是猛獸的聲音，驚動了整座山中的生靈。

「等等，小姑娘！你不是一直想見本仙主麼…現在本仙主就在你的面前，豈能說走就走？這就是你的機緣，你的造化啊。本仙主這就送你一件空器，當作見面禮。」白髮男子慌了，這是第一個不將自己放在心上的人。

很有難度，很有挑戰性。但若是失敗，他的道心，或許很有可能出問題。

「你跟他很像，哪怕是氣息也好，道法也罷，都很像。但假的就是假的，你並不是仙主。」白衣女子搖了搖頭，向著身後揮了揮手。

「道友，再見了。」

此言而落，白髮男子雙眸瞳孔猛縮，整個身軀如雷大震，宛若遭遇到了九天雷劫。

白髮男子，正是靈寶道尊。

這三萬年來，他以自身道意，一味模仿師兄的道。

真假之道，的確恐怖無比。昔年，楚程九條真道大成，步入極滅。靈寶道尊以真假之道進行臨摹，九條真道大成。哪怕是太靈之體，也臨摹出幾分意味，實力強大無比。

如今的靈寶道尊，是真正可以憑藉自身實力，站在九天十地的巔峰。空境之下、第一人。

哪怕是陰陽之道，一式逆亂。也模仿的有幾分味道。就算是空境大能見此，也會被其以假亂真的氣勢震退。

然而，這名白衣那個字、卻是識破了自己的身份。

不是仙主…….

三萬年來，何人能夠識破自己的身份？哪怕是師兄前來，站在自己的身旁，也難以讓人識破。

「你…究竟是誰….為何會說我不是仙主？」靈寶道尊身軀大震，一時間迷茫了。難道這條路，依然有著極大的缺陷。

「你模仿的很像，可以說十之七相。若不是你得知我要離去，亂了分寸。語氣也不會如此糟糕。至於為何說你不是仙主…….」

白衣女子，忽然轉身、身後有一道白影湧現。

這是一隻巨大的白虎。

她的身影凌空起身，坐在了白虎身上，嘴角不由自主的翹起，露出了兩個梨渦，輕笑道：「因為你不會煮香噴噴的紅豆湯。」

「紅豆湯？」靈寶道尊怔住了，這紅豆湯與仙主有何關聯？

「因為只有仙主這等天底下最大大大大大的大英雄，才會給我煮我最最最最最最喜歡吃的紅豆湯呀………..」

靈寶道尊不解，忽然表情一變。

原本帶笑的白衣女子，在這一刻，竟然是直咬著自己的薄薄的嘴唇，雙手死死的揪著白虎的皮毛，掌心微微碰到了穿透皮毛的指甲，有些刺疼。

她的雙眸不斷溼潤，視線也越來越模糊。鼻子也越來越紅。

此刻，她很想哭。多年的委屈，多年的思念，心中許許多多的話，想在一刻一洩而出。

她不想哭，因為…她已經長大了。但不管如何強忍住情緒，卻始終控制不住。

靈寶道尊愣住，隨後感應到了什麼，急忙轉身。

光芒漸次濃華，春風來渡暖意。

他看到了，白衣女子所想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