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四十四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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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道無比透明的身軀，兩道漆黑的鐵鎖貫穿肩峰，以及四肢、軀幹皆是如此。森幽的黑霧、順著鎖鏈不斷滲入身軀，要將這道身軀化作腐朽。

這黑霧腐蝕性太強，這四方之柱本是頂立這天地不倒，但只是在出現的一炷香內，便腐蝕了所有生機，只剩這一道身體。

這具身體上，緊閉著雙眼，沒有任何氣息，通體裂痕遍佈，隨時都可能如同瓷器般碎裂開來。在這成千上萬道裂痕中，墨光流轉、腐蝕著生機。

他已經支離破碎，隨時可能瓦解。唯一支撐的也只是體內最深處的一道光。

那是一個只有米粒大小的光芒，若是仔細看去，可以看到、那是一道幼小的靈嬰。

靈嬰緊閉著雙眼，兩隻肥碩的雙手不斷揮舞著四周，他像是感知到了什麼危險降臨，不斷皺眉，咿呀咿呀的哼著聲。

那些森幽的黑霧，滲入了那破碎的身體，化作了一條又一條細小的毒蛇，不斷向著那米粒大小的靈嬰靠近。

數千萬條毒蛇、密密麻麻、甚是恐怖，這隻有米粒大小的靈嬰，就是香噴噴的肥肉。只是，當它們靠近、在靈嬰面前、有一道光芒閃爍，下一刻、觸碰到的毒蛇、便噗嗤一聲瞬間化作黑煙。

這破碎的身軀阻擋不了黑霧的入侵，但在靈嬰之外，還有最後一道防線。

一道無形的屏障，阻擋了這數千萬毒蛇的進攻。

只是，這毒蛇太多太多，源源不斷。在一波又一波毒蛇的撞擊下，一聲聲咔響，四周終於出現了一道裂痕。

隨著這道裂痕的出現，靈嬰的不安更加濃烈了。

靈嬰感受到了危急，想要睜開眼睛，只是弱小的力量，根本不足以他睜開眼，只能憑藉本能啼哭了起來。但啼哭並不能阻止什麼，反而讓那些毒蛇更加興奮。

一點點猩紅在磅礴洶湧的黑霧中顯現，帶著瘋狂嗜血，不斷向著那無形的屏障撞擊，使得靈嬰所在之地劇烈晃盪。

有焰火在燃燒，無形的屏障在做最後的抵擋。屏障之內，純淨的氣息在蔓延，有滲入的毒蛇在其內被無垢的氣息瞬間點燃。只是，這純淨氣息太過薄弱，只是負隅頑抗罷了。

這整座世界，都充滿著黑霧、無窮無盡。而那一道屏障，只是黑暗中的最後一點光火。黑暗在不斷蔓延，這最後一點光芒，終究會熄滅。

無數毒蛇堆積一起，如同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波又一波，哪怕是身前的那一波毒蛇皆燒滅，依然前仆後繼。裂痕聲不斷響起，一道又一道，只是半刻鐘的時間、這無形的屏障、便是如同那透明的身軀般，佈滿了裂痕。

靈嬰啼哭的越來越響，可惜的是，這座天地空無一人，沒有人會到此為他驅散這密密麻麻的毒蛇。

等待他的下場，只有被這些毒蛇啃食。

那純淨的力量在汙穢的黑霧沾染下，越來越稀薄，只是不到最後一刻，依然在為靈嬰抵擋這場危機。

“咔！”

黑暗之中，這最後的屏障終於支撐不住，破碎了一地，沒有了屏障守護，那滾滾黑霧，無數毒蛇相繼撲向靈嬰，等來的結局，最終成為這些毒蛇的口糧。

靈嬰哭的撕心裂肺，只是剎那之間、全身便被毒蛇鋪滿，這些毒蛇吞吐著猩紅的信子，撕咬著柔嫩的軀體。

一絲絲黑霧，滲入了靈嬰體內，凝固了靈力的流轉，開始慢慢變得漆黑，開始石化。

嬰兒的哭聲越來越弱，漸漸停止了呼喊，生命的氣息，也在飛速的流逝。

這黑壓壓的烏雲，葬送了一座世界，同樣也在葬送這座世界最後的生機。

茫茫黑暗，天寒地凍。天下起了一場飛雪。黑色的飛雪、像腐爛的柳絮，隱入塵間，玷汙了這原本絢麗的世界。

整個世界，也只有風聲在為靈嬰送別。

忽然間，整座天地一震，這漫天黑霧，也在剎那之間，停頓在了那裡，那源源不斷向著那道碎裂身軀湧去的毒蛇，同樣靜止不動。

天穹，有一道光明破開了這寒冷的黑暗。這道光明璀璨，散發著春暖大地的熱量。

春天的陽光不像江潮水勢浩蕩，但這一輪光陽的湧起，好似於潮水般湧了出來，於黑暗中擴散。

陽光照耀著天地，驅散著黑暗，如海浪般閃耀千萬裡，所有地方都有太陽的光芒。

光芒中，有一道身影，吹散了這一座苦寒地，也帶著心事付與此光照。

一場情火燒盡這遮蔽了天地的汙穢。

“師兄。”

那道身影緩緩開口，一步一步從空中踏落，隨著這每一步的行走，那黑暗如似野草遇見了焰火，剎那燃燒，一眼便是萬里焰紅。

這是一名長相清麗的女子，帶著柔美，看之著實讓人憐惜。只是，那一雙清澈的美眸中，不見得有一點波動。

她像是一道無主意的遊魂，只是遵循著自己死前的意志，一路追隨到此地，只為了心中一個執念。

若是人世七域中有人在此，一定會大吃一驚。這名女子，是痴仙謝依依。

只是謝依依中了域外強者的算計，導致一念成惡，在王遺風的紅塵之中，心灰意冷，最終走向了死亡。

人世七域離這裡相隔太遠太遠，僅憑人間大道境，又如何奔赴到此地？

楚家老祖離開人世七域前，一道殘魂於天地之中，並沒有將太靈之力歸於天地，而是帶著最後的執念，去奔往心心念唸的人兒那處地。

憑藉這道殘魂，哪怕是經歷數千萬年之久，也無法到臨帝臨關。太靈之力，得天道獨寵，世間大道，任由其選，這對於天下眾修來說，是不可多得的造化，一旦將其煉化，或許修為能夠更進一頭。

可以說，謝依依的這道殘魂僅僅是憑藉著自己的意志，根本無法抵達帝臨關。是楚家老祖，知曉太靈的目的，帶著這道殘魂共赴此地。

昔年，楚程得五蘊之善贈送太靈之種，遠在人世七域的謝依依便有所感應。這世間，太靈之體太過稀少，甚至一個大世都難以出現一尊，唯獨這個大世，出現了三尊。可惜的是，一尊殞落，一尊成五蘊之惡。放眼歷史長河中，也只有一尊太靈之體證得天命。

蒼茫之大，包納數不清的宙宇，誕生了無數生靈，只剩謝依依一尊太靈，對於突如其來的同類氣息，自然是瞬間感應。

那道氣息的出現，讓謝依依悸動不已。正是心心念念近千年的那個人。也正是因為如此，楚程遭遇這一場生死危機，謝依依相隔無數光年之距，才能瞬間感應。也正是因為如此，謝依依在得知真相，毅然自身化道，以自身太靈之力，補全在他身上的太靈之種，掃盡世間一切陰霾。

此刻，謝依依帶著太靈之力來了，來到了楚程的內觀世界。

這是神魂之戰。若是在外界，帝君命魂隨手之間就能將這太靈之力抹去。但這是在神魂對峙中，更是到了最緊要的關頭。

謝依依的出現，正是如一輪散盡世間一切寒冷的烈陽，這黑暗在快速褪去。

“師兄。”

這道太靈喃喃開口，追尋著太靈之種的氣息、飛遁而去。

當這道光明的到來，四周的黑霧滾滾，向著後方倒退而去，不敢近身。四根頂天之柱，那纏繞了萬千鐵鏈，也在這一刻燃起了焰火，一路延燒，焚燒殆盡。

“師兄。”

一道聲音落在了開裂的身影中，頓時、那方黑霧湧動，數不計的毒蛇發瘋般的向著四處逃傳。

這一刻，嬰兒再次響起了啼哭。正如新生嬰兒般，那般響亮。

那滿身暗淡在光芒映照下退散，那石化的身軀，也一點點在褪去。

“師兄，不哭。”光芒落照在那道龜裂之軀的身後，女子的身影伸出了白皙透明的雙手，輕輕環抱。

忽然之間，有冰層裂開的聲音，有清泉再現天地的湧動。當這女子的出現，這方枯竭的天地，再次產生了活力。

“乖，不哭的。有依依在的。”女子沒有波動的眸光，忽然之間、綻放出了光芒，澈淨明通、神采奕奕。

她在身後抱住了這道支離破碎的身軀，光芒湧盡，是溫柔了十方寒冬。

此刻，也有一道身影，盤膝坐地，將嬰兒抱在懷中，輕輕捧動，一隻手輕輕撫拍。

“不哭哦，依依，永遠都在。”

此刻，一道焰火、在女子身上燃起，剎那之間，將女子與嬰兒纏繞，綻放的光芒，天地至極。

在這焰火中，女子哼起了童謠，靈嬰止住了哭啼，咿呀咿呀的笑了起來，又在溫暖中，緩緩沉睡下去。

只是，女子的聲音、在這焰火的熊熊燃燒下越來越輕，其身影、也愈加的透明。

童謠中，這一場遍佈黑色霧霾的天地，徹底清明。

只是女子的身影、最終化作了點點滴滴，在風中散於天地。

清風一蕩，隱約之間、彙集出了一道人影，向著下方的身影揮手道別。

“師兄，你知道麼，依依夢見你了。夢見，找不到你了，還好…那只是一場夢。”

“依依找到你了。還有，不要傷心，請君一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