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章 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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裊裊炊煙在院中升起，從木窗中飄出香味誘人。

白髮男子挽著雙袖，又將一頭白髮束在身後，隨後收勺入盤。

盤中紅綠相復，又有點點白綴。

他將勺直接放在鍋中，隨後拿起手帕擦拭了雙手，又將裝好菜的盤子放入了一個木盤中。

這個木盤很長，也很大。放著整整三十道菜餚。

白髮男子將手帕放一旁，又是向著前方伸手一點。面前的木盤便緩緩升起，隨著走動、木盤就隨之上前去。

當白髮男子走出廚房，便是看到一名身著黃衣的女子與一名美婦人站在門前。

她們二人聞著菜香，便早早來到屋前等候著。

“公子。”美婦見白髮男子從廚屋中走出，也是連忙上前將其面前飄懸的木盤接端了過去。

“巧姨。”白髮男子對美婦人點了點頭，想了想又道：“這飯菜我已經做好，你就帶瑤瑤過去膳堂用膳吧。”

“公子、你不一起？”

白髮男子點了點頭，道：“我時隔隔三十五年甦醒，但這只是對於你們來說。對其他人來講，我的離去、卻已是過了百年。”

“瑤瑤，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我會繼續待在這裡，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不別離去。”白髮男子見黃裳女子伸出雙手，緊緊拽住自己的一條手臂，也是勸說道。

語落之間，光華點點。白髮男子的身影頓時化作了晶芒。

“我對你們說過的話，從未失言。最遲三日，便會回來。”

當此話而落，白髮男子的身影就徹底消失在了這顆星辰中。

一座天下中，划起了一道白痕。

這一道白痕，出現不過剎那之間。就連眨眼都未來得及，便又隱入深邃的星河當中。無人能夠察覺。

有一道身影，來到了一顆白色的星辰面前。隔著磅礴的大氣流層，白髮男子感受到了這顆星辰上的濃厚仙元氣。

這是一座天下。有那麼一處地方，稱為天下中的唯一淨土。在這裡，不會有修士紛爭，更不會有刀光血影。有的不過是學子們互相切磋交流。

這一處地方，名為白露書院。幾千萬年來，在這座天下中並不算是勢力宗門、卻是底蘊與實力最盛的。

因為天下中每個頂尖勢力，都與白露書院有千絲萬縷的干係。幾乎每個頂尖勢力最傑出的弟子，都會被送入此書院中。

因為這裡是天下天驕集結之地。在這裡、眼見自然會更遙廣、與同樣為天之驕子的學子切磋論道，也能夠更為清楚認知自己的不足。

更主要的是、這裡乃是歷經兩代天下共主的傳教之地，引無數修士慕名而來。只是能夠成為白露書院的學子萬中都不能出一。

“白露書院......”白髮男子一聲輕喃，眸中露出追憶。

這裡是他的誕生之地。也是某人第一次來到天下中時的落腳之地。

在這裡，他有門下四學子。皆得他一式真傳。

時隔百年，也不知那四名學子過得如何。

白髮男子，正是楚程的神念分身。

百年前、本尊在東華殘界與極怨分身一戰，秦宛瑤捨身使得九妙花開，化作只知殺戮的怪物。

而後楚程為了守護李山靈最愛的女人，不惜帶上可以迷惑人心的天命面具，使得剎那入魔成狂，意志彷彿被他人所佔。

雖說關鍵時刻，得蒼雲天中另外一名陌塵修士、觀遠魚出手相助，一場清雨掃煙霾，抹去了極怨分身、也散去了本尊魔念。

但心底最深處的那抹，終究是難以散去。為了不讓這魔念再造屠殺千萬生靈的慘劇，本尊不得不前往星空戰場，靠著殺戮星空妖魔、來祛除心中的殺意。

神念分身帶走九妙殘體，緊急之中趕回了山靈星，尋求巧姨相救。至那之後，他便一直陷在頓悟之中。雖說中途被李山靈的氣息打斷，但之後又陷入了感悟。

直至三十五年前，神念分身一道大成，神魂出體、翱翔萬界。

這百年之中，神念分身一直未曾回到過白露書院，任那四名學子自生自滅了。

“百年，雖說不算得多久。但對他來說，正是成長之際。若是沒有一名心繫他們，優秀的導師指引，怕是難免心中起傲。”

在這裡的都是天之驕子，每一人心中都有傲骨。人有傲骨自然是好，但是過盛、卻是對修道一途極為不利。

格調激昂，催人奮進。但難免過易夭折。對於修士來說，保有一個平常心是最好。

白髮男子低頭、目光穿過磅礴的大氣流層、落在了下方的建築中。

那些建築，都是院樓。與一般的不同，這些建築基本都是石樓堆砌。

白髮男子一聲輕笑之中，一步入落此刻星辰。瞬間來到了一處小道中。

這是白露書院的北堂系院。而白髮男子所落之地，小道無比潔亮、更是種滿了豔花、長滿了整齊綠草。

百年之前，這裡並不是如此。而是荒涼、只有雜草叢生，幾棵不剩幾片葉的敗柳。

這是北堂系院的教師住宿樓，楚程曾經居住在這裡。

白髮男子抬頭瞭望三百步之外的那棟樓屋，便是轉身直徑向著後方走去。

按照記憶，走過一處竹林、順著溪流來到了一座水潭。

白髮男子看著潭邊，交錯著一條延伸河流。

“那裡，就是第一次遇見傻小子之處了。”白髮男子想到了袁紹，那個鼻間老是掛著長鼻涕的少年。

百年過去，曾經的少年應該已是成長。白髮男子不再過多停留。一步之間、便是來到了一間教室前。

這裡、曾經是楚程授業之地。

只是當他剛來到了這裡，便是聽見屋內傳來喧鬧的笑聲。

這些笑聲、不是一道兩道、而是數十道。

白髮男子皺眉之間，推開了房門。卻是見一名青年男子、正在講臺上倒立走動，十分滑稽。

這名青年、很是陌生。他從未見過。

當推門聲起，屋內笑聲瞬間而止。就連那名青年也被驚動倒地。

青年站起、顯得有些狼狽。見來者並不是系院的長老，頓時鬆了口氣。

“不知朋友是？”青年狼狽之餘、還不忘了禮數，抱拳而詢問。

白髮男子搖了搖頭，在眾多學子疑惑的目光中退出了屋。

“我倒是忘了，如今百年過去。怎還會在這北堂系院。”

白露書院在外分為四院，分為北、西、南、東。這北堂系院是金丹學子的聽課之地。在內、則是核心區域。

在那裡的學子，至少都是東堂系院白露榜前十之日。修為最低、也在嬰神境。甚至有著渡劫境的老一輩學子。

不過這些人極少，大多都是前往了星空戰場。迴歸之後，若是寒門學子、便會繼續待在書院中，授業傳道，培育更多的優秀學子。若是來自大家族、大勢力的學子、那便拜別書院，回到家族勢力中。

於是，白髮男子眸中起了一縷光陽，升於天際、與白日光陽融為一起。

在這剎那，整個白露書院的地貌建築都收在眼中。

白髮男子的目光最終落在了南堂系院。

“百年...從金丹境步入化神。倒也算是頗快了。只是...這白露書院、只剩了門下一名學子，其他三人又去了哪裡？”

他在白露書院只見得一名熟悉的人，就算是身為導師的宋華仁、還有被楚程折服的燕飛南都未曾見到蹤影。

南堂系院中，有一名身材傲人的女子在比武場上赤手空拳、激戰兩名男子。

女子每一拳中都有金光大爍，迎面而來的是兩道透露著兇險的劍意。

有輕輕摩娑之音，在破空聲中響起。

那兇險的劍意在那一拳中，破散成星火亂濺。女子身影又是一閃，便是如同鬼魅一般，儘管那二名男子身法同樣很快，但依然被步步緊逼，幾乎是每一次呼吸都被女子擊中一拳。

十個呼吸之後，那兩個男子倒地，已經是很難站起。

“李師叔...以後可以不跟你打了嗎？”一名男子喘氣之中、哭喪開口。

女子搖了搖拳頭，挺胸著道：“陸炎，孟皓！你們的老師燕飛南前往星空戰場時，可是將你們這兩個最器重的學子託付給了我。身為你們師叔，自然要好好捶鍊你們。”

“只是百招，你們就敗給了我。你們好歹也是白露榜第二、第三的天驕啊，怎就如此弱？”

那兩名青年聽言，臉色更加苦了。猶豫了許久才道：“可是你是白露榜第一人啊，就算是東堂系院、也找不出幾人能與你一戰的人。”

“風之真意...加上這玄黃不滅體。在一座天下中、同階裡倒也是難找可與其一戰之人了。”

這聲音突然而來，在這女子身後出現。微驚之中轉身。

驀然回首，便是一張無比俊朗非凡的臉面映在她的眼中。

浮生舊事，最狠是回憶、令人多思焦慮。只是，最讓人歡喜的還是段回憶。因為有著那一位白衣。

年少之時，總是會心生憧憬。那是對自己仰慕之人，他走過的路。想成為那樣的人，或者身邊、能夠更加了解他的人。

然而女子的希望並不能實現，因為有一層關係、使得她和這白髮男子之間橫這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

事過境遷、對於女子來說，這天變得荒老，這海變得枯爛，這層關係也不會腐朽而化。

曾經，她曾傷神、晚間獨自在黑暗中傾訴、這終是不能歸的願想。久而久之，也終於釋然了。

對於少女懷春，這只是一時的情意心作，情感來的快，去的也是快、變幻不定。

那終究只是喜歡，而不是真正的男女之愛罷了。

儘管如此，女子在看清眼前之人的面貌後，眼淚依舊止不住的滾轉。

過了半響，女子深吸口氣、緩步走到白髮男子的身前，擠出笑容，道：“先生......”

隨後，女子緩緩歸地、俯首作揖。再次開口。

“李家子孫，拜見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