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 紅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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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流逝，青年與楚程在這座鎮中居住了半月。

這半月，楚程的傷勢依舊不見好。還是不能動彈半分。那一場雷劫，堪比天劫。

雷劫有六，天劫有九。前者化神修士凝聚元神，雷劫降世，洗盡塵埃。天劫，聖人者觸碰大道，取之己用，天道不允，降天劫滅聖。古往今來，不知道有多少聖人隕落在天劫之下。

那一場雷霆之海，甚至達到天劫三重，就算是帝者渡此，也要全神對峙，一不小心便要元神俱滅。楚程在那場雷海之中。身受的傷勢實在太重了，沒有個三年五載實在難以復原。除非有許多聖藥療傷。

這半個月來，楚程一直躺在床上不得動彈，吃喝起居全靠青年幫助。

還有這半個月來，不少婦人來這間院落，找青年閒聊，門檻都快被那些婦人踩爛了。

青年畢竟是外來客，面對這些本地居民，自是不能拒門迎客，便每天花個六七個時辰接待這些婦人女子。

近水樓臺先得月，王大姐得知青年還未娶妻時，欲想將自己的女兒王二丫結束給他。於是後面幾日天天帶著王二丫來找青年聊談，暗中之意便是撮合這二人的感情。

王大姐自是知道青年出身不凡，一看就是大富大貴人家。若是真相中了王二丫，就算是做一名妾婢，那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

王大姐一家肚中沒有一點筆墨，在出生之時，恰好家裡的那頭牛也生了崽，於是王大姐的男人認為王二丫與那頭小牛有緣，於是取名王小牛。

王小牛不僅名字與牛有緣，就連樣子都與牛有緣。十六歲的年紀，卻長著二三十歲大漢的強壯身軀，臉也是十分黝黑、笑起來十分憨厚。若不是看著胸前有女子的特徵，還真會誤以為是個男人。

王二丫註定得不了道，他們一家也升不了天。就好比一頭牛，就算再怎麼給它插上美麗的羽翼，那依然是陸地上的畜類、成不了那九天翱翔的鳳凰。

青年見王大姐天天將往屋裡帶，得不了片刻清淨，也是萬般無奈。

眼看到午時，王大姐才帶著王二丫離去。

青年看著這母女二人離去，重重的嘆了口氣，心裡念道：“早知道會如此，來時就喬裝打扮一番，樣貌平平才是最好的。都說男人見到女人便會如餓狼撲肉一般。離開風華城時、風爺爺再三叮囑，要注意那些男人，卻沒想到這些女子也是。真是應驗了江湖處處險惡六個字吶！”

說完，青年就大步來到床前，看著楚程道：“唉，你啊你。都半個月過去了。傷勢也不見得好。到現在也不會說話，我一個人可是悶的狠。在家裡風爺爺天天逼著我修煉，好不容易讓他答應我出來遊歷了一番，不到半年，卻是遇到你了，又是回到了以前無聊時候。我本還想著去那落雲宗溜達一圈呢。”

青年自顧自的說了許久，最後看到被褥沒有覆蓋的那一條沒有遮物的腿，想了想道：“聽說傷者要多走動一番，我明天便扶著你去走動走動，也說不定能好的更快。只是你身上除了臉上的長鬍子，還有那幾條遮隱布條、便再無他物。我得給你弄件衣裳。”

“只是，我只有身上所穿的這一件，得向村民借一件了。我知道你是一名強者，有可能嫌棄這些粗陋衣物，但沒有辦法、只能委屈將就了。等到你傷勢好後，就算你想要天底下最精雅的衣裳，我也會拿來送你。”

青年離開院落，來到王大姐家、出了點銅錢換回來一件稍微有點新的棉衣裳，便拿到河邊，準備清洗一下、再給楚程換上。

來到河邊，有不少人。有婦人在洗衣，也有男人在河中垂釣，打發時間。

也有調皮的孩子在那些男人布落的魚餌邊擲小石，驚跑了正準備落網的魚兒，引來男人的罵聲。

青年瞧著這一幕有趣，那石頭在那些孩童的手中，便似化作蜻蜓點水般在河面中沾飛而起。

這種玩法，青年是從來沒有見到過的。他覺得有趣，彎身撿起一塊扁石、學著那些孩童的樣子側著身子向著河中一擲而去。

頓時，一道破空之聲而起，蕩動了這方湖面。這塊石頭也如同長了翅膀般，在河面中一層一層連連續起，竟在這河面中一穿到底。

這條河的長寬大大小小各有三十多米，這一穿到底也是引來了不少孩童驚呼，紛紛上來圍觀。

“怎麼樣！我厲害不？”青年彎下身，看著前邊的那些孩童，得意道。

的確是厲害，能將三十多長度的河面一穿到底，這些孩童又哪裡會見到過。青年在這些孩童的請求下，又投擲了幾次，隨後開始清洗那套舊衣裳。

青年的手纖細白嫩，在水中淘劃了一下，便將衣裳沉入水中，劃甩了幾下，便照著那些婦人的樣子，開始洗衣。

那些婦人瞧見青年洗衣，看到那雙白皙的手、也是羨慕道：“公子的手真是好看，比鎮上那些黃花閨女不知要好看多少咧。富貴人家就是好。”

那些男人聽言，也看了青年一眼。有名矮瘦的男人打趣道：“的確好看的不得了。但鎮上不少姑娘都相中了他。尤其是二丫的臀那般大，是塊生兒子的好肥田。這位小哥這都看不上眼，怕是得是有龍陽之好。他的那位情人，想必便是那位被雷劈的男人了。”

“不過，這等美貌。滋味也不會那些美人差。可惜那個男人被雷劈的不像樣了，下輩子怕是隻能在床上度過。你不如在俺們這些男人裡再找一個，像你這種細皮嫩肉的男人滋味、俺還沒嘗過吶。

大笑聲接連而起，青年臉色一紅，怒視於其，咬牙卻沉默不語。

汙言穢語又相繼而來，青年看著那名矮瘦男子，微微眯起眼睛、過了不久便是又睜開眼睛。

在睜開眼睛的同時，一抹笑意浮現在青年的臉上。

在這一剎那，這矮瘦男子像是見到了什麼可怖的東西，嚇得猛然站起、愣在原地，隨繼雙眸瞳孔縮的似如針孔，驚恐著道：“鬼...鬼...鬼啊！”

矮瘦男子不斷向著後方倒退，最終在人們的眼中重重倒摔在河裡，引來人們的大笑。

“大白天的，哪來的鬼？我看你是昨晚跟你婆娘折騰累了，氣虛陽虧、所以眼花啦！”其他男人笑著打趣。

青年臉上笑意更濃，既然他不能殺人，那就做一會兒牛鬼蛇神、嚇一嚇這人也是極好的。

想到這裡，青年眯起眼睛笑了起來，心中的怒意一去不返，隨著那河中那一濤浪花流去。

那矮瘦男子剛爬上河面，腳跟卻又是一滑，重新跌入了河裡。

青年笑了笑，挽上衣袖、扭幹了衣裳，也不顧那矮瘦男人的驚叫，離開了此地。

他在鎮上溜達了溜達，看到三名孩童在地上跳著格子，玩的起勁。也是十分好奇。

青年在這看了不久，覺得有趣、躍躍欲試。便想了想對著那些孩童道：“讓我也玩一下好不好？”

“大哥哥羞羞！這麼大的人了，還要跟我們搶著玩麼！”有孩童做著鬼臉道。

“不玩就不玩！”青年哼了一聲，翻了翻白眼，正準備著離開，卻是不遠處有聲音響起。

“娃們，我煮了紅豆湯，快來哦！”

青年抬頭一看，只見附近一間院落中，站著一名身穿厚厚棉衣的大漢朝著這邊招了招手。

“是紅豆！爹爹煮紅豆湯啦！”

三名孩童歡呼，蹦著輕快的腳步小跑進院落。原地便是空空如也。

青年見三名孩童離去，眼眸中透露著別樣的情緒。他來到畫著格子的泥地面前，照著那些孩童的樣子，這格子上跳了一下，又是停住了身子。

“孩童玩的東西，實在無趣的很呀！”青年忽然嘆息了一聲，心中興致全無，甩著手中衣物離去。

人們最想的便是回到小時候，青年也是，這一句話不過是他的口是心非。

他記得幼時，院中有一棵樹、樹很粗，可以掛一個鞦韆。可以在鞦韆上睡覺。睡醒睜開眼睛、便可以看到天是藍的。然後孃親會盛著一碗香噴噴的紅豆湯給他吃。他覺得，那個時候他這一生最幸福的時光。

他沒有父親，孃親也從未跟講到過他的父親是誰。後來也是聽風爺爺說他過他父親的事。

後來，最最最疼他的孃親失蹤了。再這之後，那位最最疼愛的師尊也同樣失蹤了。只剩下最疼愛的風爺爺了。

“朵朵羞花含怨意，還是紅豆最思情吶！”青年一邊走著，一邊喃喃而念，忽然想嘗一嘗那大漢煮的紅豆湯。

只是這想法一閃便很快而過，青年大步走著，很快就回到了自家院落，走了進去。

房間中十分安靜，沒有一絲聲音。等青年走進屋裡時，那沉靜的聲音便被打散了。

青年一走到屋內，也不看楚程是否清醒，佯怒道：“真是氣死我了，鎮上那些男人竟然說我有龍陽之好。不行！我一定要將他們的舌頭割下來，然後爆炒！”

青年的雙眸忽然間浮起了亮光。笑著開口道：“都說吃什麼補什麼，不如我將他們的舌頭割下來，然後餵給你吃。說不定就能說話了。你可要早點能說話，不然真的要悶死我了。”

說完，青年便將手中已經被法力烘乾的衣物放在了床上，便離開屋中。

時間流逝，天色愈漸愈暗。

日暮西山向晚，誰家裊裊炊煙？

整個小鎮飄起白煙，米味久而彌香。楚程一直清醒的躺在床上，再嘗試轟開體內壓制堵塞的那股力量，依舊無法衝破。

就在這時，楚程聽到門外響起輕快的腳步聲，隨後房門被輕輕推開。

青年回來了，只不過他的手中多出了一碗白米飯和一盤大蔥炒舌片，肉香味襲人。

“舌頭來了！”青年笑起，幾步走到床頭坐下，夾起碗中的舌片伸到楚程臉上方划動了幾下。笑道：“這可是新鮮的舌頭，你吃了便會說話了！”

楚程見此，就算他是人世七域新時代第一人，掌有可讓天下震盪的力量，但看到這一幕也是驚恐。

讓吃人的舌頭，他難以接受。

青年瞧見楚程眼眸中透露著驚恐，也是噗嗤一笑道：“嚇你的。鎮上剛好宰了一頭豬，我見新鮮就向人家買了一塊豬舌，便拿著這豬舌跟王大姐家對半分了。來，我這就給你吃。”

他夾起一片豬舌放著嘴中嚼動了幾下，便重新吐到碗中，用筷子夾起。湊到楚程嘴邊。笑道：“我剛剛清洗了一下牙齒，可乾淨的很。”

楚程面對男人嚼動過的食物，也是難以接受。但此刻無法動彈半分，只能任其處置。

肉香之中帶有一些青年嘴中的清香，青年餵了楚程吃了八片，又餵了小半碗飯，便拿著這盤豬舌坐到桌前，自己將這些吃掉。

夜幕很快襲臨，今夜圓月出現。小鎮上開始陷入了寂靜。

楚程躺在床中，睡意襲來、漸漸沉入了夢鄉。

睡夢中，楚程感受到了一股清涼，像是沉入了汪洋之中。這種感覺讓人很是舒服，也很是熟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楚程感受到黑暗中出現了無數星芒，這片星芒深邃浩瀚，帶有神聖氣息。

楚程在睡夢中清醒了過來，依舊看到了無數星光從九天降落。

“夜觀月照......”楚程心中頓起波濤，撐手坐了起來，看向黑暗中的那片亮芒之地。

這月光之引，並不是來自於他，而是來自於眼前的一名女子。

這名女子秀髮長披，膚色如玉。隱現的胸膛更白、更晶瑩。

這些星光從九天而落，聚集此地。大半落在了這女子的身上，還有一小半無形之中落在了楚程身上，不斷修復著他的傷勢。

在這一刻，楚程的身軀可以動彈，似乎也可以開口說話。

“你...是誰？”

九天玄功，當世只有兩個人習得。一個便是楚程，一個便是青洲那一襲綠衣。但這名女子，竟同樣會這至高功法。

那女子聽到聲音、美眸微顫，有些疑惑的轉過身子、看向楚程，目中亮光更是一閃而起。

“你醒啦！看來民間所傳那些還是有用的，吃什麼補什麼。對了，你叫什麼？”那女子見楚程醒來，輕聲一笑，開口問道。

待楚程看到這女子的面容時，發現這名女子竟是那名青年。

九天玄功，可以隱匿自己身氣息。就算楚程法力還在時，也難看出。更不用說他如今法力盡失。

“謝羽。”楚程開口，沙啞的聲音傳蕩在四方，目光不移、一直看著女子身上散發的星光。

女子點了點頭，見楚程一直呆呆的看著自己，微微顰眉。低頭朝著身上看去，臉色微紅，這才發現在打坐之間，心神大開、吸收著星光之力，沒有隱匿自己身上的氣息，從而顯露原形。

“謝羽？你那樣看著我作甚？莫非你是喜歡上了我？”女子見楚程這副模樣，還是忍不住噗嗤一笑，帶有一些得意道：“我真實的樣貌，可比現在好看千倍、萬倍！倒時你可不要看傻了。”

“不過嘛，就算你喜歡我，我也不會喜歡你。因為我喜歡的人是要像我爹爹那般的蓋世大...大大大英雄！什麼金丹修士，什麼元嬰老怪，甚至這全天下的強者！在我父親面前，都要低頭，叩首！”

雖然，她從出生時便沒有見過爹爹。

但她就是認為，她的爹爹、一定是天底下最厲害，最厲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