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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環樓,在這寰宇第一城中,究竟是怎麼樣一種存在?
是高不可攀的神仙境地?
還是讓人噤若寒蟬的一位監視者?
是寰宇第一高樓這一種獨特的象徵和相望久了那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還是每每目光所及,都暗暗咬牙恨恨詛咒的一根眼中釘?
兩千五百萬絕瀛城居民,可能不會有太多人想這麼許多。
也可能每個人都有每個人各自的答案。
唯一能確認的是,“十二仙局”歷年來的數百萬公務人員中,期盼著萬環樓倒掉的人,四百年來,絕不在少數。
尤其是那些自認為繼承了無量天君的豁達和無欺上人的無私奉獻的那些“門徒”們。
死去的人早已經用命魂證明,仍活著的人,還要歷經考驗。
只是沒有人想到,這一場絕不遜色於環天大醮總決選的考驗,就在今日。
只是即使是十二仙者們,也至少有七位在今日雞鳴之前,不知道這萬環樓,將會在今日倒掉。
萬環樓,將在今日倒掉。
萬環樓,將在今日倒掉!
除了鄭直留守鵝腸街,滿島圓去了無仙地,其餘七位仙者甚至不用互相打個招呼,幾乎同一時間,都追著落仙花飄逸的軌跡,齊齊奔赴萬環樓。
與此同時,“十二仙局”最為精銳的“五仙軍”“覺仙衛”“朱仙營”“卓仙班”各一百零八人,身穿陸然同款灰色,於地面與空中,同時封鎖了萬環樓的進出。
其餘各色人等,在全城二十八區,嚴陣以待,正在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白花現,仙人絕”這句口號絕不只是喊喊而已。
“推倒計劃”一直都在推演、改進、保密和完善。
只是除了淮黃,沒人知道,這計劃,將在今日執行。
為何會在今日執行?
答案,已經不重要。
十萬仙者,百萬門徒,此刻心中都只有同樣一個念頭。
——楊三郎,將在今日伏誅。
——萬環樓,將在今日崩塌。
……
這一路,陸然走得很緩慢。
到處是煙霧、殘肢和仙人的呼喊聲。
有幾道熟悉的灰色身影,閃電般逆行而來,很快加入大殿中央戰團。
身邊的花還在爆炸。
眼前的寶座周遭,升起一團碩大黑光。
黑光之中,光芒閃耀,擊打聲無數,令人無法直視,心生畏懼。
陸然的腦中,不斷回想方才那令自己來不及震驚的一幕——
淮黃、羅白、秦無假三位仙者,同時對了王座那面具少年出了手。
那是躊躇滿志,同時充滿了無限希望和絕望的一擊。
陸然覺得有些頭疼,可事情已經發生,寶劍已經出鞘,路,已經接近了終點。
伸手接過飄來的一枚紙花,放在手心,再一次,細細端詳。
穿過一段又一段黑暗,當初是他第一個發現了它,並將它帶出了那大幽的眼中。
那時他還不知道這花叫什麼名字,有什麼功用,不知道它原來,是一種武器。
他只是覺得它好看,在那樣的地方,它還好好地生長,這讓那時無望的自己,心生出點點希望。
就是這兩個字吧。
希望。
這花,也是淮黃他們的希望。
也是無量天君的希望。
也是無欺上人的希望。
也是絕瀛城所有人的希望。
花,就是這樣的東西吧。
要開放,也會枯萎。
只要有人記得他們開放時的樣子,花就完成了它的使命。
如同現在自己,又想起那個洞穴之中,初見它時的樣子。
那就讓自己再看一眼,這花在此地,怒放的樣子吧。
陸然捏爆了手中紙花,也捏爆了心中恐懼,一步踏入眼前黑光之中。
場面,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混亂一些。
也要利好一些。
兩大陣營,三大戰場。
首先令陸然驚異便是環天娘娘竟然站在了仙者一邊,在王座之左,原本是以一敵三,後來另有三名仙者趕到,七名真仙,鏖戰不止,一時難分勝負。
看著遊刃有餘的黑天道人中途還脫出戰團,跑來跟陸然搭訕,關切道:“方才一輪鬥法,是你贏了?”
陸然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點了點頭。
黑天道人臉上洋溢著“成了”的幸福表情,拍了拍陸然的肩。
“以後就在咱們環教,好好幹!”
一句話,將陸然準備拔劍而出的所有激情,又按了回去。
然後他往後一滾,黑光閃現,又重新加回原先的戰團。
陸然的目光,追隨這道黑光,才發現,原來整個寶座四周,早就被黑天道人的黑光所籠罩。
黑光攏住煙霧,似乎成了實體,而這些實體,卻可以將那些無盡的紙花擋在黑光之外。
“環教第二人”,在處處都要以實力說話的仙人界,絕不會只是虛名。
所以對於仙者們的局面,的確是比想的好一些,但本質上,仍是個大大的壞局面。
儘管寶座的右手邊,那位陸然並不熟悉的舉父公司言鶴一,在與洞察天君的纏鬥之中,明顯是佔了上風。
洞察天君可能是失去了至寶的緣故,面對十頭罔象的輪番攻擊,開始有些應接不暇,或者他正在疲於逃命。
陸然知道這位天君精於算計,或許現階段,逃命,才是他最好最划算的選擇。
因為,全場的關鍵,並不在這裡,還是在中央之地。
在那個寶座之上。
陸然咬牙切齒,終於將視線轉向正中。
七對二。
七位仙者,淮黃、柳瓶兒、羅白、靈圖,還有三位,陸然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七位仙者,神通盡出,一齊攻向王座上之人。
兩位環教仙人。
九袂天君擋在面具少年之前,劃出一個不大不小,剛剛好護住兩人的心形泡泡。
九袂天君之寶,又名,原本是世間最脆弱之物,卻被她煉化成了世間最堅固之防具。
幻世如泡影,浮生抵眼花。
九袂天君用虛,將兩人的實,徹徹底底,完完全全,藏了起來。
而他身後那位少年,從始至終,始終高坐在上,不曾挪動過分毫。
他的臉上的那個發光面具,自從淮黃出手,就開始陷入了夜一般的深沉,死一般的幽暗和無一般的空洞。
直到他看見了陸然,才搖了搖頭,少年清脆的聲音從面具後,透過,傳了出來。
“就等你了。”
馬小鹽如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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