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人們需要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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紛離鎮以北不到百里，有座高山，高山下有個不知名的小鎮。

儘管鄰鎮在數日之內，發生瞭如此之大的變故，以至於連著整座宛山都被人“帶走”，這個小鎮，卻仍然是一如往常般的平靜。

或許是人們冷漠，或許只是單純的訊息閉塞，總之陸然三兄弟乘著那顫巍巍搖搖晃的騰雲到達此地的時候，恍惚間，還以為自己回到了數天之前。

彷彿那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咱們先換身衣服吧，有些太引人注目了。”陸然見到這鎮上的人，多多少少都對他們三兄弟投來了驚喜或是害怕的目光。

於是三人跟人打聽了一家成衣店，各自挑了一身行裝，然後去了本地最有名的一家酒樓，要了一個最好的包廂，再叫上一桌子好酒好菜，三兄弟決定吃完這餐，便各奔前程。

酒過三巡，陸然問起黑天道人所說的“絕瀛島”，沒料到另外兩人也並未去過，回寰直說聽說是個超大的都市，楊牙還在憤懣為何黑天道人唯獨沒有邀請他去，賭氣道不邀請我，我偏要自己去。

陸然於是給他解釋了一番自己對於方才那個混亂大典的看法，首先就是這教內那一套打壓教眾提高仙教威信的種種行為，然後解釋一下為何黑天道人要在大庭廣眾之下邀請自己和回寰前去絕瀛島，其實是為了保護他們，這跟陸然選擇了什麼獎勵都不要有異曲同工之處，你得了這些寶貝，大會散了之後，便成了眾矢之的，還想再自由來去？怕是不吐出這些寶貝，永世不得安寧嘍。黑天道人的邀請也是如此，意思是這可是我邀請的人，你們不要有所企圖，這是一種變相的保護，意思是我要在絕瀛島見到這兩人，你們看著辦吧。

“那我就不需要保護嗎？”楊牙的嘴巴已經撅得不能再高。

陸然看了看回寰，回寰從方才一直情緒不高，陸然笑道：“應該是主要保護我，至於為什麼要邀請回寰，那就得問回寰本人了。”

楊牙也將面孔轉向回寰，叫得很是親熱：“二哥，你也是考慮了這麼多？”

回寰的面容，依舊還有些陰鬱：“我不是啊，我那時只是單純失望了，單純不想要了。至於這黑天大師尊為何邀請我去絕瀛島，這就真的不清楚了，難道是他覺得我會有危險，或者是覺得我比較弱？”

陸然嘿嘿一笑道：“或許，兩者皆是？”

回寰終於笑了一笑，“去你的，你才是最弱的那一個好不好？”

“放屁，是誰燒了巨目天君的眉毛，還不是你們大哥我？”陸然為了吹牛，也不提這是青烏之血的功勞了。

“這麼說來，這巨目如此生氣，也是因為黑天道人的庇護，不然以他的性格，我們可能真的走不出巨目觀。”回寰將話題又轉了回去。

陸然想了想，決定還是問一問回寰的傷心事：“我說，這幾個照看是怎麼回事，搶了寶貝也不來謝謝咱就算了，結束時連個招呼都不打就都走人又是什麼意思？還有你那師尊，是不是為了你，才選的【復生塔】，所以其實也還好，兩座【復生塔】，至少我們保住了一座。”

“是避嫌，既然大師尊指定了我兩，他們便要避嫌，以免有人說他們攀附。”回寰的頭又垂了下去，將手中一個酒杯摩挲了半天，繼而道：“還有我師尊那人，你們不瞭解，他是真心想要才會去拿，這世上除了復生他那侄女，他再無執念，因此我最終還是一無所有，還失去了可知子。”

提到可知子，一片沉悶在這諾大的包廂中蔓延開來。

窗外，再沒有如可知子銀髮般的梨花飄過。

回寰看見陸然像可知子那樣皺了一下眉頭，站起身來，朝他走來，伸出了他的手。

“你是個修行者，你這一輩子那麼長，長到你有足夠的辰光去把可知子還有你哥找回來，不必借他人之手，不必借他人的法寶，只要你我齊心，參透這其中奧妙，掌握這其中力量，最終，我們可以找到那個東西，找到我們想要的。”

“找到我們想要的？”回寰還在遲疑。

“就是啊，最起碼教尊那不是還有兩座，我們要努力啊二哥，等咱們都混好了直接找他要去！”楊牙先他一步，激動地將手先放到陸然掌心。

回寰看到陸然眼中燃起了火，這火先是點燃了楊牙，然後也點燃了自己，點燃了自己內心的那一片黑暗，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為什麼而來，接下來又要去往哪裡。

許多年來，從他作為王子仙被帶上了養劍山開始，他總覺得自己在一片黑暗無邊的曠野上行走。

現在，有人為了點上了一盞燈。

回寰也將手放了上去。

三隻大手疊在了一起，陸然、回寰、楊牙。

陸然。回寰。楊牙。

陸然說：“我們現在應該說點什麼，我的意思是，喊一句很厲害的口號。”

“比如‘如神如秘’？”楊牙興奮地問道。

“那是什麼？”

“我們隱幽湖的密語，暗號。”

“對，就是這樣的，我們三個，也要有這樣的暗號。”陸然咬了咬嘴唇，讀書不多的他，有些詞窮。

忽然回寰目光一動，一拍大腿，驚呼道：“我想到一個，‘燃起燈火’，你們覺得如何？”

陸然一聽，覺得很妙，裡面甚至還化入了自己的名字，但還是問了一聲：“為什麼是‘燈火’？”

“因為人們，需要燈火。”

陸然的眼前，忽然出現了在三零二二的世界中，從自己那小房間窗戶看出去的那一幕，那是真正的萬家燈火，同時亮起。

人們，需要燈火。

“燃起燈火！”

“燃起燈火！”

“燃起燈火！”

三隻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也就此點燃了三團永不會熄滅的火焰。

握手之後，便是離別，陸然先起身離開，一個人獨自往北，他知道一直往北就是夏亞，快要出鎮子的時候，他問了一下路人，才知道這個跟紛離鎮很像很像的小鎮，名叫前程，前程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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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