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一萬年之後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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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幻真人催動【神山】，蜃現【幻海】，最終將【一道】祭出。

那法天象地一般的存在，如同徐方之前一刀斬出身後的【八臂天吒】，這便是修得真仙之後，修得的仙魂。

也就是說，人有三魂，修到了真仙境界，就擁有了“第四魂”，又叫“一道”。

用徐方告訴陸然的話來說，那就是赤仙才可修【神山】，人仙才可尋【幻海】，真仙才可現【一道】。

慈幻真人的【一道】，就是一道七色長虹，名曰【驚虹】，是世間第一道斬斷天虹的劍光所化，是一道驚豔絕倫的先天真氣。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環教大師兄黑光道人，都沒有見過慈幻真人的【一道】。

因為他已經很多年沒有敵手。

而今他面對這“真龍”，二話不說就亮出這【驚虹】，也著實讓這一眾人大飽了眼福。

尤其是從修道第一天就立志要做“劍仙”的回寰。

他還以為可能要等上個一百年兩百年，才能看見這一幕。

而今看見慈幻真人身後【驚虹】一出，在黑夜中劃出了一條七色的光帶。

自己幻想都幻想不出的一劍。

這一劍只有一瞬。

慈幻真人已經出劍。

七色天虹對上那“富貴龍”的白光之盾。

狀況超乎想象。

兩光相撞，並未發出任何聲響。

戰鬥也只有一瞬。

兩道光芒都在急閃，如同月亮撞上了太陽，光消滅掉了光。

光，同樣也只有一瞬。

照徹天地的強光散去之後，方才出現了聲音。

那是一種如同地裂山崩般的聲音。

陸然離得最近，看到那坤龍雙爪舉起的大盾之上，出現了一道大大的裂痕。

勝負，依舊是隻有一瞬。

坤龍敗了嗎？

並沒有。

他只是好似有些惱火，像個人一樣，雙爪無力垂下，然後狠狠再往下一甩。

只是這種隨意的力道，便看到無數細碎的金剛石伴著兩道真氣，將他身下那剛剛才形成的大湖，切開了兩道口子。

然後他引頸長嘯一聲，有些不情願地轉頭回到了青烏手中的黑白盤之中。

青烏衝著手中黑白盤，裝作生氣狀，罵道：“長久不動了是吧，多跟這位真仙鬥上幾個來回呀！”

黑白盤【太極】之中，發出嗚咽兩聲，算是回應和撒嬌。

慈幻真人這時，也已經收起身後【一道】，恢復了之前的樣貌，只是臉色更加難看，看著更加你們/lo倒黴。

他低下頭去，沉聲說道：“我，沒有贏。”

陸然這時，突然插話道：“但是師尊，你也沒有輸啊，我看得清清楚楚，是那頭‘真龍’吃了虧。”

他想著回寰叫這老道士師尊，那自己也跟著叫唄。

聽見陸然這麼說，慈幻真人展了展面孔，微微一笑：“我，沒有贏，但是我並非不高興啊，相反的，我很是高興。”

陸然不懂，探頭問道：“高興？這有什麼可高興的？你那麼厲害花裡胡哨的一劍，別說斬龍了，也就刮掉他幾片鱗片嘛，你不是什麼‘環教第一劍仙’嘛，實力也不過如此嘛！”

“哈哈哈哈哈。”慈幻真人放聲大笑，伸手捋了捋下巴上那稀落的白鬚，繼續道：“陸然啊陸然，你說得好呀！”

陸然笑笑：“我說你弱，你還說好？”

慈幻真人意味深長地望了陸然一眼：“有個問題，我想問問你。”

陸然擺擺手，道：“你要是問我為何出現在這裡，那我只好說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她的小跟班。”

慈幻真人也擺了擺手：“不不不，你從何來，要到何去，這都不是我關心的問題，此時此刻，我只是想跟你分享一件事情。”

陸然愕然，笑問道：“什麼事情？師尊請說。”

慈幻真人猛然直視陸然雙眼，問道：“你知道登山之人，最怕的是什麼嗎？”

陸然抓耳撓腮一番：“怕從山上摔下來唄。”

慈幻真人搖搖頭，目光變得更加銳利如劍，笑道：“登山之人，最怕的是翻過了一座高山，在山頂上往前望的時候，發現，原來腳下的這座，就是世間最高的那座山峰。”

“這是什麼意思？”陸然表示不解：“是說發現自己登上了最高的峰，從此便無山可登了是嗎？”

慈幻真人眼中綻放出一些賞識的光芒，微微點了點頭：“是這樣的，你這小子，還是聰慧，不過我要說的最怕的事情，要說成怕從此無山可登，也不那麼準確。”

陸然來了興致，追問道：“那究竟什麼？”

慈幻真人微微挑眉：“是寂寞。”

“寂寞？”

“無山可登意味著停滯不前，這還不寂寞？”

“哦……”

“登山如此，練劍、修仙，亦是如此。”慈幻真人這邊說著，已經轉身，最後回頭，說道：“我想跟你分享的這件事情，就是寂寞，裹足不前，已經到了峰頂的寂寞。”

“哦……”陸然一時還是沒有聽明白，只是點點頭，末了客氣地道了聲謝：“無論如何，謝謝分享。但是，師尊你跟我這些幹嘛？”

“因為這裡，也沒有別人可說了啊。”

慈幻真人丟了這句話，已經駕雲而去，再沒有回頭，陸然只覺得他的身形有些不一樣了，與來的時候相比，萎靡了一截。

真仙對真龍，到底誰贏了？

不等陸然再回味方才一戰，再回味慈幻真人的話，青烏這時湊了上來，捏著嗓子，笑道：“哥哥，你聽懂了嗎？”

陸然難得沒有馬上跟青烏吵，先是點點頭，又搖了搖頭：“他在告訴我，一山更比一山高？”

青烏眨眨自己那青色的大眼眸：“當然不是，這老道士在告訴你，修仙，無趣，修成了，更是無趣，境界越高，越像你登山登天，你往下看，好像看見了一切，其實卻又什麼都沒看見。”

“所以，寂寞？”

“不止是寂寞。”

“那是什麼？”

“我只是個妖仙，我又不是詩仙，我形容不出。”

“這……你不是活了很久很久嗎？”

“活了一萬年和你在這【浮圖】中的一天，有什麼不同嗎？”

青烏眼中一直亮著的青色火焰，說到這裡，黯淡了一瞬，然後她就看到陸然的眼中，卻燃起了兩團別樣的火焰。

陸然的笑，天真爛漫，就像他眼中那紅色真火，沒有一絲雜質。

然後他對青烏，這樣說道：“現在還不知道，等我活了一萬年之後，再告訴你唄。”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