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 許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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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損失統計已經出來了！我們一共折損了房屋兩座，倉庫一座，陣亡了六十七號弟兄，以及——”

“停停停，詳細的報告不用一字一句地告訴我，你只需要告訴我一共需要掏多少錢就行——那些半成品的不動產,應該不值幾個錢吧。”

“因為一直都在建設中，所以我們折算的價錢還不算高昂，關鍵是重建所需要的材料費用，以及其中一些會員們提出的損失費……”

“你說什麼？損失費？不就是被泰倫之塔的射線掃死個一兩次嗎？有什麼好——啊？精神損失費？還有打工費？他們真的是來加入我們行會的嗎？他們怎麼好意思開得了這個口？把他們都給我踢出去！”

行走在臨時營地的過往通路上，路過此地的千指鶴耳邊不時會傳來像剛才那樣的抱怨聲，立於這片臨時營地上下浮空區域的大小行會駐地此時也在這段時間的恢復工作中再度煥發出全新的生機與活力，中間自然也伴隨著一部分如剛才那樣的奇怪爭吵與苦悶嘆息——猶如被城火殃及的弱小池魚，部分行會遭受的損失也在大小林立的這片駐地群中顯得無比沉重，這其中自然也有一小部分無法承受損失的或是對這裡的未來前景不太看好的傢伙，已經開始收拾細軟準備帶隊退出了。時間的流逝中，位於神山半山腰的這片臨時營地也隨著人員的流動而發生著悄然的變化，由先前的比賽所引發的大混亂中挺過來的玩家行會們也伴隨著更多湧入此地的勢力們一起，將取而代之的新鮮血液與注滿活力的冒險旅程替換了進來。雖然在彼此的眼中顯得有些生疏，但段青等人還是把這種程度的人員迭代歸入了正常的事態發展，只要人口足夠充足，這座臨靠神山的玩家營地早晚也會散發出應有的生機，最終成為風之大陸玩家勢力發展的基礎。

當然，除了一如既往、從未被阻擋過的冒險者探險的腳步以外，同樣沒有受到那場大戰影響的還有矗立在所有人面前的那座神山本身。

“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用的什麼樣的材料和技術製作的，居然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都沒有倒下。”

依然緊跟在千指鶴的身後，雨地毫無興趣地咕噥著，顯現在營地外側的廣袤金屬廢墟在他已經習慣的視線中也猶如鄉下的荒野與泥地一樣，變得無聊和難以忍受了許多：“不對，應該說沒有損壞才對……嘁，依我看，這裡應該用‘廢墟山’或者‘垃圾山’之類的詞來形容才對吧。”

“啊？你剛才說什麼？”

“不不不，我沒說什麼,啊哈哈哈。”

走在前方的疲憊少女疑惑回頭的景象中，發出一陣乾笑的雨地急忙撓了撓頭：“我剛才在說，這座山的質量真是好，過了這麼多年居然都沒有改變和倒下呢。”

“畢竟是比古魔法帝國還要古老的文明創造的，很多材料和建造技術都已經無法考證。”千指鶴一臉嘆息地回答道：“若是跟魔法技藝有關的東西，我們法師議會說不定還能使得上力氣，但這種毫無知識可循的存在，我們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唔。”

“或許不應該用魔法的眼光來看待這座神山。”停下了自己攀登山坡的腳步，千指鶴忽然回頭望向距離自己腳下不遠處的臨時營地方向：“存在於這裡的那些機械生命體，還有遍佈在這片大陸上各個角落的那些地下遺蹟，這中間肯定還有什麼關聯才對！先前青山大哥也說過，原來席捲整個大陸的風暴——”

“那肯定是因為紫羅蘭之主平息了神山內的元素之泉，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效果啦。”不知是想要反駁千指鶴的話還是對千指鶴提到的某些內容感到有些反感，打斷了對方話音的雨地毫無耐心地回答道：“那些足以摧毀草原部族的風暴來源於我們腳下的這座巨大的‘風箱’，不是早已得到證實的事情了嗎？你看在那之後風暴的強度和頻率都減少了很多，肯定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畢竟薇——紫羅蘭之主也沒有告訴我們很多。”張了張自己的嘴巴，千指鶴最後還是有些鬱悶地踢了踢腳下的金屬碎塊：“青山大叔也對這件事三緘其口,不願意再告訴我更多的事情了……真是的，一個個都不跟我說,氣死我了。”

“或許是害怕我們知道真正情況以後，冒險去神山內部一探究竟吧。”面對撅起嘴巴可愛無比的紅髮少女，雨地安慰似的回答道：“臨時營地開放之後，早就有無數冒險者想要打這座山‘裡面’的主意，要不是因為先前那些潛藏在各個廢墟中的復仇者們的威脅——”

閒聊的話音忽然停住了，紅髮的少女也抬起了自己的頭，由魔法所幻化而成的一隻翠色的小鳥隨後也在兩個人的面前翩翩飛過，將一張蓋著魔法郵戳的華貴羊皮紙卷丟到了千指鶴的手中：“這是——七人議會的手諭！”

“看規格，好像還是維金斯大人親自書寫的……裡面說了什麼？”

“呃，嗯……好像是一則邀請，還有一則通知……奇怪了，怎麼會這樣？”

“難道……？”

臉上一陣欣喜一陣憂愁，不停變幻著面色的千指鶴緊攥著羊皮紙卷呆立在了原地，因為地位懸殊而沒敢湊上前去偷看的雨地最後也帶著一聲悶哼打破了對方的狀態，指著山坡上方無數玩家們踩出的蜿蜒小路嚷道：“哎呀不要再考慮這些工作上的事情了！他們這些高層人士真是有夠討厭！”

“我們不是說好了要去山頂的祭壇玩一玩嗎？繁雜俗務且都放在一邊！”他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對方的手腕，然後又在那層流轉在千指鶴周身的常備魔法護盾的阻擋下露出了氣憤的表情：“你今天的工作能量已經耗盡了！現在考慮這些東西只會適得其反！先把腦袋放空再說吧！”

“咦？啊，哦。”連日來的忙碌似乎確實耗盡了千指鶴的活力，這位平日裡精神無比、活蹦亂跳的少女此時也心不在焉地轉過了頭：“好，好吧，反正都說好了外出散心了。”

“走。”

神情猶豫地將手中的羊皮紙卷塞入了懷中，披著紅色法袍的少女再度邁開腳步，一男一女兩個人隨後便帶著各自的心思與無數上下山坡的冒險者擦身而過，逐漸出現在了靠近神山山巔的那片縱橫交錯的廢墟集中場下。同樣因為數度大戰的關係，這裡的廢墟也有著明顯被刀劍與魔法二度破壞過的跡象，一部分同樣正在此地觀賞遊玩的玩家們此時也在互相吹噓著這裡曾經發生過的歷史，一如千指鶴和雨地早早就聽說過的那些小道傳聞一樣：“……這裡相傳是他們第一次衝上來的方向吧？”

“不知道，聽說那一次的戰役，我方的參與者只有青靈的那幾個人，所以也只有他們自己能對得上號。”

“不是說其中的兩個人穿到了神山內部，最後卻從祭壇上空掉下來了嗎？就像被召喚出來的隕石一樣。”

“當時還是復仇者聯盟的人統治著這裡，見證人也都是他們，他們不願意透露和提及，我們自然也不知道了。”

“這裡究竟是個什麼地方，有什麼樣的用途，現在也沒有人知道。”

率先一步踏在了神山的山頂，環望著四周的千指鶴揹著雙手將視線轉向了那座傳聞中的祭壇：“真是的，好想把那些魔法帝國的人抓過來審問一番呢。”

“魔法帝國和復仇者聯盟目前還沒有證實是一夥人呢，拜託請你抓對人好不好？”跟在身後的雨地則是將目光轉向四周犬牙交錯的猙獰廢墟模樣：“不過這裡好像也不是經過特意佈置的，復仇者聯盟的傢伙們也不會如此沒有藝術品位吧。”

“自從他們被青山大叔狠狠地教訓過一次之後，這裡就不再是他們盤踞的巢穴了。”相同的一些前來旅遊的玩家們稀疏分佈在附近的景象中，千指鶴一臉好奇地來回觀望著：“後來雖然也爆發過幾次戰鬥，不過對這裡的地形影響沒有那麼深，所以這裡的景色肯定也與他們無關啦。”

“當然，要不是因為……咳咳，我是說，即便是因為那個傳說，這裡也很值得被開發成旅遊勝地是不是？”雨地強行提起了自己的興頭：“再加上這裡是整個風之大陸的最高點，站在這裡幾乎可以環視到四周所有的草原，就像是置身在綠色的海洋中心呢！”

順著雨地指出的方向，紅髮的少女迎著風走到了祭壇的邊緣，順著季風的狂放所起伏的草原也在兩個人視野的遠端連線成連綿起伏的碧綠波浪，最後與天邊的藍色漸漸交匯融合在了一起。興奮與疲憊的神色同樣由自己的臉上漸漸褪去，撫按著自己飄拂長髮的千指鶴此時也露出了罕有的平靜表情，跟在對方身後的雨地隨後也小心翼翼地靠到了她的身邊，然後帶著深呼吸的感覺緩緩開了口：“怎麼樣，是不是很漂亮？”

“……嗯。”

“那要不要嘗試一下那個傳說，在這裡許個願呢？”

“……”

沒有回答對方的話，千指鶴只是靜靜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兩個人隨後就這麼站在這片迎風的懸崖邊，雙手握在一起各自擺出了許願的虔誠模樣。四周的喧囂彷彿都隨著風聲一起變得微小，紅髮的千指鶴原本紛亂的呼吸與思緒也開始一同平息了下來，宛如雪花點的沙沙聲與若隱若現、彷彿來自天邊的沉悶鐘聲也隨著她精神的集中，一點點地呈現在了她空靈般的感覺內：“我好像——”

“好像什麼？”

來自雨地的問話隨後打破了她的這份平靜，急忙睜開了眼睛的千指鶴睫毛上下翕動了片刻，最後還是猶如受驚的小鹿一樣，抓著自己的紅色長髮顧左右而言他：“沒什麼沒什麼！哈哈哈哈。”

“這樣啊。”

望著與平日裡有所不同的這位少女，雨地心中的那股動情之火似乎再也壓不住了：“那，那你許了個什麼願望？方便說給我聽麼？”

“這，這個嘛。”好像沒有注意到對方的靠近，撓了撓臉頰的千指鶴有些不好意思地將頭扭向一邊：“好像許了，又好像沒許，剛才……剛才……”

“那要不要聽一聽我的願望？或者說——我的故事。”呼吸聲已經近在咫尺，雨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其實我在成為魔法師之前——”

轟！

響亮的墜地聲陡然出現在兩個人的身後，將包括他們在內的四周遊客們驚得轉過了身，一道灰色的身影隨後也在這片山巔祭壇遺址被掀起的漫天塵土中，帶著連綿不絕的吃痛聲音艱難站了起來：“痛痛痛痛痛……可惡，難道又失敗了嗎？”

“青，青山大叔？”

驚喜的聲音由這道灰袍身影的側後方傳來，緊隨而至的則是撲至近前的千指鶴那不可置信的一張臉：“你，你怎麼來了？你，你怎麼出現在這裡？”

“啊？啊，是小千啊。”努力辨認著四周的情況，被千指鶴叫住的段青只好齜牙咧嘴地回答道：“我一直在……虛空圖書館裡做實驗，結果……咳咳，看來是又出了一點小問題，然後就從天上——啊，沒事沒事。”

他衝著周圍其他側目而來的視線擺了擺手，然後強撐著自己的腰做出了毫髮無傷的樣子：“你們不用擔心，只是一次小小的意外！意外而已！哈哈哈哈……呃，這裡應該是神山山頂吧？你在這裡幹什——”

塵土還未完全散盡的景象中，灰袍魔法師還未說完的話被迎面而來的熱烈擁抱打斷了，承受著胸前重壓的灰袍魔法師用盡全力才勉強穩住了自己的身形，那不知所措的雙手半晌之後也按在了千指鶴顫動不已的肩膀上：“厲害！太厲害了！”

“原來真的可以應驗啊！”

鼻尖處傳來了少女的清香，被推開的千指鶴仰起的眼角里也泛起了喜悅的淚光，她用力地甩了甩自己的頭髮，然後衝著有些愣然的段青一臉興高采烈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