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 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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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族長大概是在兩年以前成為族長的。”

發現段青還是不願意跟著自己前往呼倫族的駐地深處，呼莫卑乾脆停頓在了原地繼續說明道，而站在他背後的三兩名呼倫族的戰士卻是沒有閒著，在呼莫卑的隱蔽手勢下瞬間搬過來了三張被厚實毛絨包裹的華貴皮椅：“那個時候的他也和你們一樣，是不知來自何方的流浪者，但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就用他的聰明才智和驚人的戰鬥力征服了我們所有人。”

“他的穿著和打扮也和我們一樣嗎？”沒有照著那些部族戰士搬來的椅子坐下，舉手打斷對方話音的段青十分乾脆地坐在了這片懸崖邊緣的空地上：“談吐和氣質也是？”

“當時的我與族長大人之間的交流很少。”只是猶豫了一瞬間，呼莫卑終究還是隨著段青坐下的姿勢而一同坐下了：“不僅是我，族內的許多長老與勇士們都展現出了對這位突然出現之人的陌生感，只不過因為他同屬於我們呼倫族的過往以及他的同族舉止表現，讓我們放下了諸多的戒心。”

“等一下,你不是說他是來自外界的流浪者嗎？”段青急忙伸手打斷了對方的話：“外來者怎麼可能成為同族之人？他是後來加入你們部族的嗎？”

“不，他確實有著我們部族的血脈。”

不知是因為此刻談話的氣氛放鬆下來的緣故,呼莫卑搖頭的神情也顯得輕鬆隨意了許多：“雖然不知道原因為何,但我們確實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身為同族的認同感與安定感，再加上我們從祖廟中族譜的記載上確認了他的先祖身份，有關他的其他過往便被多數人忽略了。”

“這一點，上代的族長也是如此。”說到這裡的他神情黯淡了幾分：“先代族長最後去世的時候，特意在所有人面前提及過此事，但他還是認同了他的力量和血脈，將族長之位破格傳給了他。而事實證明，先代族長的選擇非常正確。”

“那個人為你們呼倫族帶來了黎明。”替著對方說出了結論，神情有些詭異的段青抱在手臂上的手指也隨著自己搜尋的記憶而上下敲動著：“或者說，呼倫族從他繼任族長開始有了明顯的轉變，逐漸鑄就了現在這番偉業，同時也有了真正足以比肩和對抗其他強大部族的實力與野心——從我們與眾多部族的調查與交流結果來看，他們是這麼描述你們的。”

“畢竟是曾經統治過草原、躋身在中央草原區域的各大部族們，他們的情報蒐集能力毋庸置疑。”算是肯定了段青的這番結論，點了點頭的呼莫卑聲音低沉地繼續解釋道：“當然，身為曾經的中央草原部族之一、之後又被他們合力趕出了那裡的人，我們也從未輕視過他們，只不過——”

“一旦擁有了更強大的東西,見識過了更強大的存在，所謂的‘復仇’便顯得渺小和無意義了。”呼莫卑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後的巨大帳篷群落與裡面影影綽綽的人群：“一切都是為了我們部族長久安定，這是草原上所有部族共同的目標與夙願，在來到這片土地之前，我們也一直是如此。”

“結果狀況卻發生了改變。”段青不由自主地扯了扯嘴角：“最大的問題就是：你們的這位能幹的族長忽然消失了？”

“我們也不知道這個狀況是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因為我們的族長自從完成了那些知識的傳授之後就很少露面，也不願意過多幹涉諸位長老的決定。”

注意著周圍的動靜，呼莫卑不自然地壓低了幾分自己的聲音：“兩年來，這種方式漸漸成為了習慣，我們也因為很少再得到族長大人的指示，而漸漸放鬆了與他的會面。”

“在開始‘遠征’之後，族長大人也曾經給過我們一些零星的命令。”呼莫卑神情嚴肅地繼續說道：“本著全族人對族長大人的尊敬，我們無一例外地遵守了那些命令，放緩了遠征的速度，刻意與你們……咳咳，與神使大人保持著距離，最後總算是平安無恙地來到了這裡。”

“很抱歉，我們也是害怕過度接近而產生誤會的人。”點頭同意著對方的這番話，段青也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後的神山：“當然,神山現在的這幅樣子，恐怕也沒有符合你們心中的期望吧。”

“族長大人曾經向我們預言過這種狀況的出現，以非常隱晦的方式。”呼莫卑嘆息著回答道：“所以在循著命令抵達這裡之後，我們一直在等待著族長的進一步啟示，但是——”

“他不在那裡。”

伸著腦袋望了望呼莫卑的身後，段青微笑著打了一個響指：“你們有尋找過其他地方嗎？”

“這是當然，沒有人比我們這些長老們更瞭解我們的部族領域。”呼莫卑一臉理所當然地回答道：“該找的地方都找過了，我們可以確認，族長大人不在族內。”

“而且是憑空消失的？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段青聲音低沉地繼續問道：“這種現象以前發生過嗎？”

“曾經有過這樣的現象，但因為族長大人最後總能及時出現，我們便沒有再懷疑和追究。”呼莫卑一臉平靜地回答道：“這麼說並非是我們對族長大人不敬，我們只是擔心族長的安危，眼下的這種情況我們也從未遇到過。”

“……好吧，我大致已經瞭解了。”

捏著下巴沉思了片刻，皺著眉頭的段青隨後也伸展起了自己的雙臂：“看在你如此真誠的份上，我可以代表神使大人以及其他居住在神山上的成員與你們締結和平的契約與協議，並且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提供必要的支援與協助，不過在此之前——”

“還有兩個問題我需要確認一下。”灰袍的魔法師可以停頓了片刻，然後盯著面前的呼莫卑再度提問道：“第一個問題：你們來到此地的‘征程’，是否與其他部族或是勢力達成過合作？”

“沒有。”呼莫卑回答的聲音顯得毫不猶豫：“這一點也是我們曾經懷疑過的事情，畢竟諸位長老們和我也收到過許多線報甚至是外來的聯絡，但是族長大人從來沒有向我們明示過，所以至少站在族長大人的角度來說，我們可以否認‘合作’這種事。”

“那麼第二個問題。”段青的面色並未因為對方的回答而出現改變：“其實這才是我最想問的問題，也是本應第一個問的問題：你們族長叫什麼名字？”

“名諱？啊，這一點我好像確實未曾提及過。”呼莫卑的神情遲滯了一瞬間：“說起來，族長大人也未曾使用我們族內的名字，而是堅持讓我們使用他習慣的名諱來稱呼他。”

“他讓我們稱他‘天城’。”

呼嘯的風聲在頭頂上方不斷旋動的背景裡，這位呼倫族的長老微微展了展自己的手：“據說是天空之城的意思，代表了他對神山之巔的嚮往與渴望……怎麼了？”

“……”

沒有回應對方的話，灰袍的魔法師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似乎正在咀嚼著這個名字背後的意義：“不，沒什麼。”

“難道使者大人認識他？”

“這個嘛，我也不能確定。”

躊躇著說出了這樣的回答，段青抬頭面對著呼莫卑那充滿了疑惑的臉：“當然，如果將來有幸能夠見到他一面，說不定就可以確認此事了。”

“如果使者大人能夠幫我們找到族長的去向，我們也會感激不盡。”點了點自己的頭，暫時舒緩了眉頭的呼莫卑也跟著低聲回答道：“當下我們部族所遇到的困境，也請使者大人率先考慮，有什麼我們需要做到的，我們也一定會盡力做到。”

“只要表達出足夠的善意，那些其他的部族肯定都會理解你們的吧。”段青撓著腦袋回答道：“這也會讓我省卻許多麻煩……”

“你說什麼？”

“不，沒事沒事。”

有些慌忙地擋住了年輕長老的提問，段青咳著嗓子聲音乾澀地繼續說道：“總之我會為你們進言的，你們部族的現狀與你們族長的問題，我和我的同伴都可以——咦？”

“芙拉呢？”

他回過了頭，想要尋找黃金龍族女士的目光也呆在了半空中，同樣剛剛才察覺到不對勁的呼莫卑也急忙回頭，映入眼簾的卻是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後、將大半個視野擋得嚴嚴實實的高挑身影：“怎麼了？”

“哎呀呀，都說了不要亂跑了。”微微地鬆了一口氣，段青急忙代替芙拉打起了圓場：“這一次我們可是客人，要有一些客人的矜持與禮貌。”

“……”

抿著嘴沒有回答段青的話，沉默下來的芙拉只是靜靜地越過了呼莫卑的肩膀，然後在兩個人一前一後的疑惑目光中，再度站在了段青的側後方：“明白。”

“若是二位還願意在我們部族做客，我們依然歡迎之至。”呼莫卑也跟著拍起手掌笑道：“美酒與盛宴就在我的身後，兩位大人請這邊走。”

“不了不了。”段青一臉無奈地擺手搖頭道：“如你所見，我們這段時間一直很忙，尤其是在神使大人的領域重建之後，我們一直在想辦法恢復神山的作用，為來到這裡的所有草原居民提供安穩的棲息之地。”

“我們本身是希望這個地方能夠真的如同傳說中的那樣，成為這片大陸的‘桃源之鄉’的呢。”

又是隨意地聊了幾句，段青便與這位禮貌敬重的呼倫族代表匆匆道別，然後沐浴著他和周圍無數呼倫族族人的目光，帶著芙拉的金色傳送光輝離開了這個地方。草原的狂風與神山的陰影籠罩當中，一高一低兩道身影隨後也熟稔無比地顯現在荒廢山野之間，鬆了一口氣的段青隨後才一邊擦拭著自己額頭邊的冷汗，一邊隨意坐在了旁邊的生鏽金屬支架上：“差一點就崩不住了，我甚至都可以感受到周圍一部分人的敵意波動。”

“……你們人類的領地意識居然比我們龍族還要強大。”芙拉則是毫不在意地甩開了自己身後的金色長髮：“早知道就不刻意讓你們發現了。”

“我在擔心你的安全，畢竟呼倫族內部藏龍臥虎的可能性還是很高的。”半開玩笑地安慰著對方，段青隨後將語調轉向嚴肅：“所以是什麼吸引了你的注意力？你都探查到了什麼？”

“沒錯，有一股我很熟悉的波動出現在了那片領域中。”細長的龍瞳凝聚出了一絲銳利，芙拉那原本動聽的磁性女聲此時也變得無比低沉：“對方一定是做過偽裝，否則我也不會在之前的這段時間裡沒有發現任何端倪，但是這一次——”

“……我X，他們還真的藏龍了？”與自己記憶中芙拉的神情與態度不斷地比對著，段青逐漸露出了驚訝無比的表情：“找到了沒有？”

“……不。”芙拉用一段時間的沉默回答了這個問題：“以我對那位同族的瞭解，就算他真的露出了馬腳，他也不會如此輕易地被我抓住的，至少現在的我，並沒有那麼容易就可以活捉對方。”

“這將會是一場死戰，凡人。”她猶豫著抬起了頭，目光轉向了段青的臉：“在那個範圍內，我很難控制力量。”

“居然願意為我們這些所謂的凡人著想，這是一個好兆頭。”輕輕地拍打著對方的肩頭，段青聲音柔和地回答道：“放心，我們都會站在你這邊的，你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敵人，雖然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有著什麼樣的恩怨。”

“——等一切都結束之後，我會帶著你飛越風暴旋渦。”閉著眼睛沉思了一陣，芙拉隨後睜開眼睛點了點頭：“風暴的對岸就是龍族的故鄉，我會帶著你遊覽參觀一下，順便講一講我的故事。”

“好啊——不對，不要立這種明顯的死旗好不好？”急忙打斷了自己的發言，段青拽起了龍族女性有些驚訝與意外的手臂：“走走走，先跟我去見一見莎娜閣下。”

“解決完了一個大問題，我們還有另一邊的大問題需要解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