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 幕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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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掛在高高神山之上的太陽在無雲的湛藍天空中散射出燦爛的光華，越過了神山之巔的那一部分也將浮空城與高塔部分的投影遍佈在了下方廣袤的山麓上，已經膜拜完畢的草原部族戰士們此時也在各自的大笑聲與眾玩家的招呼聲裡，一臉豪邁地重新投入到了被這片陰影所覆蓋的營地建設當中。影影綽綽的黑點也隨著駐留在此的無數玩家勢力不斷擴張的動作而延伸向這片營地的四處，沿著這片浮空城投影籠罩之下的山麓上下左右井然有序地推進著，其中一部分玩家小隊甚至已經在段青與薇爾莉特兩個人的注視下,漸漸推進到了與他們浮空城同高的、愈發靠近山巔那座儀式臺座的位置附近——以先前那場大戰勝利者的身份，站在紫羅蘭高塔這一方的玩家們前進的步伐開始變得越來越快，而一直隱藏在神山各處、與他們不停打著游擊戰的復仇者一方似乎也徹底銷聲匿跡，沒有再擋在這些看上去不像是精銳部隊的玩家隊伍探索的道路上。猶如雨後陽光一般強烈的新生氣息驅散著四周的陰霾，越來越多的帳篷和小小的營地也開始茁壯地生長在神山山坡的各個角落，一些看上去造型酷似人類、但實際上是由機械所組成的機械生命體也在這些深入的玩家附近出沒，在段青的注視下若有若無地開始與他們接觸了起來。

“你所造成的影響，正在不知不覺地改變這個世界呢。”指著這些景象的薇爾莉特說：“不管是一直隱匿在此的上古居民,還是那些冒險者們。”

“若說是我改變了這個世界，那實在是有些過於謬讚了。”

迎著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用手按住兜帽的灰袍魔法師也跟著笑了笑：“這都是大家同心協力的結果，就像下面的這些人一樣，他們中的哪位，說不定也會在將來的某個時刻創造出令人矚目的歷史啊。”

“所有人都有‘選擇’與‘改變’的權利，但有資格編織命運的人卻少之又少。”薇爾莉特搖了搖頭：“莎娜很早之前應該也得出了相同的結論，畢竟她也是受到你影響的生命之一——呵呵，如果將來有機會，我倒是很想把被你斬斷過因果之鏈的人全部叫到一起，然後集中進行研究呢。”

“……那我們可就真的按不住莫爾納了。”撇著嘴警告著對方，段青隨後也跟著轉頭望向高空的另一側：“而且這真的與我有關嗎？所謂的改變命運——”

“不管你怎麼想，我們都是你的受益者之一。”

打斷了段青的喃喃自語，轉過身來的薇爾莉特衝著段青露出了一個明媚的笑容，那笑容在陽光的反射與人潮的喧囂下顯得格外燦爛，似乎也正在彰顯著她此時同樣陽光無比的心情：“我心中的娜希婭，現在也非常感謝你為她所努力的一切呢。”

“不要把我誇得那麼偉大，我是不會受到道德束縛的！”不知應該用何種反應來面對這抹微笑，左右四顧的段青最後還是隻能幹笑著擺了擺手：“將來要是出現‘先救哪一個’的情況,我可是毫不猶豫地會選自己這邊的啊。”

“遵從自己的本心——即便是現在，有資格做到這一步的人也已經不多了。”沒有在意段青的玩笑，雙手交疊在身前的薇爾莉特將目光轉向了眼前壯麗宏美的俯瞰景象：“你的本心為何，我不會再過問，但經過了如此多的事情之後，我的意志已經不再改變，除非……呵呵。”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用幾聲低沉的笑將這個話題轉移到了另外一個方向：“而且為了盡力避免你所說的那種情況的發生，我可是一直在想辦法加強自己的實力呢，我這個導師還不夠稱職嗎？”

“不成器的是我這個徒弟才對。”收起了自己臉上的玩笑面容，段青搖著頭低聲回答道：“高等級的魔法研究不精，符文體系也一知半解，現在這些找上門來的麻煩，多半也是我招來的。”

“這也是實力的一種證明。”不知何時瞬移到了段青的身邊，薇爾莉特笑著拍了拍段青的肩膀：“而且你對魔法知識的理解——或者說你對這個世界規則的理解和豐富的戰鬥經驗，已經令我都大開眼界了，剩下的也只是一些你還沒有了解到的、可能對你有所幫助的知識，還等待著你去學習和利用而已。”

兩個人心有靈犀地點了點頭,那對視的目光裡也閃爍出了相同的光芒。

“你會成功的。”

高空的勁風吹動著薇爾莉特的長髮,連帶著她的笑容在白色長裙的反襯下顯得動人無比,越來越多的紫色符文隨後也開始在這片高塔的四周浮現放大，最後每一個都變得猶如房子般大小——忙碌的玩家紛紛抬頭的驚異面色中，浮在空中的這座紫羅蘭高塔與凌空延伸的透明平臺所在的方位漸漸連線在了一起，那宛如空中樓閣一般的景象隨後也在高塔之眼的映照下，沿著地脈的流向傳播到了自由大陸的每一個角落：“簡直就是奇蹟，奇蹟啊！”

“雖然看上去小得出奇，但我怎麼總感覺這座小小的營地比天空之城還要前途無量呢？”

“法師議會到現在都沒有個說法，看來他們是不打算繼續管這個曾經的七人議會成員‘另立門戶’的舉動了。”

“要是我看到一個崛起的勢力可以跟全力出手的泰倫之塔打成平手，讓我登門拜謝我都願意啊！可惡，為什麼我們就沒有資格前往那座神山？已經成為了其中一員的那些人，肯定都已經把紅利都吃完了吧！”

紫羅蘭與虛空的那場正面的較量還在被世人所津津樂道，只有少部分人還記得被這個熱門話題壓下去的新聯盟比賽的事情，他們紛紛在現實世界的網路上留言和討論的內容，似乎也在這場巨大的風潮當中漸漸消失於無形了。刻意的隱瞞與壓制中，只有那聯盟杯第二輪比賽即將開始的宣傳廣告還鋪天蓋地在各大論壇主頁與玩家訪問光屏的最顯眼位置上，越來越多的引導性新聞也隨著一些暗中的運作，毫無章法地灌入每一位正在查詢瀏覽有關自由世界內容的玩家眼中：“自由之翼對陣無主之地！新的最強碰撞即將展開！”

“二十位專家預測已經產生！其中十六位認為自由之翼將會成為新的王者！”

“蟬聯聯盟杯冠軍的又一支潛力股？且看這支新生之師的前世今生！”

“如果自由之翼此次奪冠成功，良辰美玉的歷史地位可以排到多少？知名評論員風靈月影這樣說——”

“說說說，說個毛啊！”

已經坐的滿滿當當的瓦利亞酒館內，其中一名酒客粗大的嗓門在酒館店老闆兼酒保漢克·科萊昂面前不停地噴出自己的酒氣：“根本就沒有幾個人去捧他們的場，也沒有幾個像樣的參賽人！這種水平程度如此低下的聯賽冠軍，拿了又有什麼用？”

“這又不是人家說了算的，拱手被讓到嘴裡的冠軍就不是冠軍了？只不過……嘖嘖，那些所謂的專家口口聲聲說什麼個人榮譽歷史地位，要是真這麼繼續發展下去，別說這些，恐怕連聯盟本身的價值都岌岌可危了呢。”

“你們就把現在的聯盟當成一個大型行會組織就對了！為了他們自己，這幫傢伙甚至不惜使用任何手段！你看現在外面輿論都被控制成什麼樣了，我們想找個正經討論比賽的地方都沒有！”

“你指的是‘另外那個比賽’嗎？那也沒辦法，這本身就是波及根基的一場戰爭，雖然其中一方同樣暴露出的一系列問題，讓他們看上去就像是臨時舉辦比賽的業餘人士一樣——唔，那場大戰之後他們有發出過正式的聲音嗎？難道就這麼算了？”

酒館的喧囂無法保證玩家與玩家之間的談論不受到任何干擾，所以他們彼此之間的談論聲也變得越來越大，閉著眼睛彷彿正在忍受著這些噪音的漢克那不停擦拭著酒杯的動作也跟著停頓了片刻，然後就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一般睜開了自己的眼睛：“說起來，在下好像聽說過一些有關‘斷天之刃’這個名字的訊息。”

“什麼？老闆你說什麼？”沒想到這位酒保會突然加入他們的對話，坐在前方還待繼續爭論的兩名玩家睜大了各自惺忪的醉眼，腦子就像宕機了一樣呆滯了半天：“你有訊息？你知道斷天之刃？他，他現在在哪裡？”

“他在塔尼亞露過面，時間——就在不久之前。”臉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將酒杯放到一邊的漢克整理了一下自己白色的襯衫衫領：“至於這更多的訊息嘛……”

“——不愧是掌管暗影的常客，賣情報都賣得如此無跡可尋。”面對酒館老闆擺出的笑容和一動不動的姿態，兩名恍然的玩家也伸手摸向了各自的口袋：“說吧，要多少錢？”

“盛惠，兩百金幣。”

“什麼？你怎麼不去搶？我面前的這杯‘火龍之舌’才二十金幣！”

“……”

“好吧好吧，這種訊息確實比酒值錢多了。不過既然多付了兩百金幣，再附贈一杯‘火龍之舌’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熟練地收起了面前兩名玩家推過來的錢袋，滿意點頭的漢克手中的酒杯也開始在輕聲訴說著什麼的動作裡不斷上下翻飛了起來，來自坊間暗巷的流言也開始如同酒杯中的那些紅色的酒液一般，一點一滴地滲入到了這座公國首都的每一條街巷。雖然摻雜著許多無法令人信服的內容，但這些傳聞中所披露的一些端倪還是成功地挑動起了無數人的神經，他們紛紛將彼此手頭上正在忙碌的事情放到了一旁，將眼前這則情報與即將發生的可能性擺在了自己要務之上：“接下來的挑戰賽要放到塔尼亞來舉行？”

“斷天之刃也會親臨現場？他會在這種大庭廣眾之下露面嗎？”

“三年前的那件事，到現在都沒有一個正式的說法，聯盟的‘官方’名號現在看來也沒有什麼說服力了，事情或許會有反轉也說不定……”

“但是主持比賽的人換成了江湖啊！他們不是斷天之刃的死對頭麼？他們怎麼會站在斷天之刃這邊？”

“這不是為了彰顯公平嗎。”

走在大海另一頭的神山山麓上，負著雙手的段青此時也正在回答千指鶴所提出的同樣問題：“要是將來有機會的話，我說不定還會將組辦比賽的事情交給更多的行會呢，反正有語殤和她的新聯盟組委會在，公平性的問題不需要我們來擔心。”

“可，可是這樣一來，我們的優勢不就沒有了嗎？”跟在一旁的紅髮少女依然毫不掩飾自己的擔憂之色：“讓他們來尋找場地，甚至是定製賽事規則……你到底在想什麼啊大叔！我們會被他們算計的！”

“呵呵呵呵，你只需要知道，這也是我們早就商定好的內容就是了。”低笑著回答出這句話，行走在前方的段青隨意地觀察著如火如荼的營地各處：“這樣也可以保持我們這次賽事的新鮮感，從而吸引更多的觀眾啊，你若實在是擔心噱頭不足，我還有最後一招！那就是——”

“我才不是擔心這個呢！”跺著腳大聲嚷道，千指鶴那揮舞著雙拳的身姿也擋在了段青的面前：“我是在擔心……擔心……”

“啊，代理大人！”

一聲響亮的呼喚隨後打斷了千指鶴猶豫下來的話音，同時也將段青的視線吸引向了側前方：“我們找你好久啦！議會總部那邊一直在聯絡你，可是最後一直都聯絡不上呢！”

“我不是不當代理人了嗎？”似乎對來人打斷自己話音的舉動非常不滿意，千指鶴氣鼓鼓地回過了頭：“讓那個樂在其中的逆風悠然去忙活好了！還來找我做什麼？”

“就演算法師議會的所有人都放棄了你，我也會站在你這邊的。”帶著從容堅定的面容走到了千指鶴的面前，名為雨地的魔法師隨後也作勢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況且——”

“這邊的事情鬧得這麼大，維金斯議長大人肯定也是要表態的錒。”

他說著這樣的話，那意味深長的目光也逐漸移動到了千指鶴身後的段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