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 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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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是不是不太妙？”

蹲在高臺上同樣可以看到戰局的全貌，披著黑色斗篷的小姑娘夢竹此時也深深地鎖起了自己的眉頭，她猶豫著望向距離自己不遠處的段青，那欲言又止的話音也終於從自己的嘴角邊洩露出了少許：“靈冰姐她……她究竟是怎麼了？”

“夢竹小姐要不要來一杯茶？”不合時宜的一杯茶盞帶著木質的托盤端到了她的面前，與之相伴的是捧著這些的暗語凝蘭帶著微笑站在她身側的倩影：“不要這麼緊張，還請放輕鬆一點吧。”

“你,你們怎麼一點都不關心啊？”沒有接過暗語凝蘭遞來的茶杯，一臉不滿的金髮小姑娘將目光落向了前方一動不動的段青背影處：“靈冰姐都已經捱了那麼多打了！她，她好像受傷很嚴重……”

“就算我們青靈冒險團的團長現在戰敗，我們也沒有任何辦法。”搖了搖自己的頭，暗語凝蘭的笑臉也轉向了高臺的下方：“畢竟是正式的比賽，我們除了加油打氣以外,也沒有其他可以插手的餘地了。”

“你，你們撒謊！”於是夢竹指著對方的鼻子激動地喊道：“你們不是還有——”

“噓。”

茶杯與托盤神奇地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暗語凝蘭用噓聲的姿勢將小姑娘剛要大喊大叫的聲音擋了回去：“凝蘭知道小姐您指得是什麼，但是‘那個東西’可不適合在這裡登場，因為……”

“以靈冰現在的狀態，就算她因為受到那種‘幫助’而僥倖取勝，她應該也不會感到開心的吧。”

轟隆一聲悶響掀起在下方沙暴某個角落的巨大氣流聲前，兩個人同時向著飛起在那邊的雪靈幻冰踉蹌翻滾出爆炸範圍的狼狽身影望去：“這一次的危機，只能靠她自己來解決。”

“沒錯，不想辦法克服這道難關，她以後的路只會變得越來越難走。”發出了同樣的評價聲，站在最前方的段青抱著雙臂一瞬不瞬地望著下方的戰場深處：“既然志於天下第一，那就不應該露出這麼大的破綻才對。”

“是嗎？我還以為你已經在之前的訓練中幫她‘治好’了呢。”一旁的絮語流觴此時卻是一臉不相信地望了回來：“怎麼，難道你根本就沒考慮過這一點？”

“我當然有考慮過她的事情。”

沒入沙暴中的白髮女劍士舉劍橫檔下兩道追擊岩石飛刺的景象中，段青聲音低沉地繼續說道：“‘感應’原本就是在現實與虛擬之間行走的玩家所無法規避的隱藏屬性，自由世界裡也不乏許多在這方面非常優秀的玩家，但像靈冰這種優秀到飽受其害的人，也實在是過於罕見了。”

“按照現在的進度下去，她早晚會遇到今天這樣的問題。”說到這裡的灰袍魔法師目光也變得越來越深邃：“與其等到真正的挑戰來臨之時掉鏈子，還不如提前將問題擺在檯面上,讓她早一點衝破這一關呢。”

“你確定她真的能衝破這道關卡嗎？”絮語流觴抱著雙臂斜眼望著對方：“看她剛才的反應和現在的情況，我怎麼覺得她根本就沒有想到對方會如此針對她的這個‘弱點’呢。”

“弱點？我可不那麼認為。”緊緊地盯著雪靈幻冰那偶然顯現在沙塵當中的那張左一道傷痕右一道焦痕的臉，段青的嘴角卻是緩緩露出了一絲笑容：“破繭成蝶，否極泰來——就算是再差的差生，總是被抓著弱點捶打，早晚也是會出現反彈的，更何況靈冰這種好強而又優秀的女人呢？”

“你啊你，總是這個樣子，再這麼下去的話，我可真的要吃醋了啊。”嘆息著擺出了憂愁的表情，絮語流觴同樣望著下方戰場的視線裡也充滿了笑意：“站在我的立場上，我反而覺得讓這個冷漠的女人吃一吃虧反而更好呢。”

“然後再換我上場麼？拜託，看看下面的豪華陣容吧，我可沒有三年前一樣把他們一個一個都打完的精力了，現在可是要出人命的。”

“那就換劍北東上場嘛，逼他拿出真本事先把落日孤煙處理掉就是，至於理由嘛，就用昨天的那個理由好了,雖然看眼下雪靈幻冰的表現——”

“她能不能把局勢扭轉回僵持的平局，都還是一個未知數呢。”

砰！

劍刃入石的刺耳悶響聲隨後顯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舉劍遮擋在面前的白髮女劍士用橫削的迴旋斬擊將側面飛來的岩石衝擊險之又險地擋了回去,一直因為沙暴裡的襲擊而不停後退的腳步卻是在這個時刻停下了少許，伴隨著她扭轉擰身的動作而向著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向邁開——依舊空無一人的昏黃沙塵前方，屬於落日孤煙的紅袍身影正帶著沉重的岩石護盾而向著遠離的方向奔過，那緊隨而至的豎斬帶起的劍光卻是猶如延伸開來的布帛一樣，劈裂在了即將消失在視野當中的落日孤煙背影邊緣：“——哦！雪靈幻冰選手發動的反擊差一點就擊中她的對手了！這是她自從陷入不利局面以來最成功的一次反擊！”

“先前她的出手反擊次數也不少，但反擊的效率幾乎為零，從我們這些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那位落日孤煙先生肯定是在這場平平無奇的沙暴裡動了什麼手腳才對。”

“但是現在的雪靈幻冰好像有了一點頭緒！她似乎快要抓住對方的尾巴！她——咦？她怎麼又開始砍空氣了？”

“看來對方佈置在這片場地裡的未知干擾還在，對雪靈幻冰的影響也是非常深重的……嘿，到底什麼樣的沙暴會對一名職業選手產生如此深重的影響，我們現在就很想採訪一下剛才開會的那群人呢。”

“好吧，現在是揭曉謎底時間。”

耳邊的又一次風聲斬破沙霧的刺耳聲裡，聽聞著上方解說聲音的惡魔復生抱著雙臂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冷笑：“其實也沒有什麼謎底可以揭曉，那個落日孤煙只是放了幾個初級的魔法幻象罷了。”

“只不過是在這種幻象魔法裡摻雜了一些特殊的東西……嘖，沒想到那種精神強化系的藥劑，對雪靈幻冰居然有那麼大的‘吸引力’呢。”回頭向著遠方站在角落裡面色平靜的良辰美玉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南梔傾寒的表情也變得古怪了起來：“那個傢伙是什麼時候掌握到這種弱點的？他們自由之翼內部難道都已經自噬到這種地步了麼？”

“只不過把那個女人的天賦反過來利用了一下而已，並不是什麼長久之計。”又是一次劍斬飛劈開沙霧遮擋的景象中，正在發聲的鳳凰天望皺著眉頭目送著落日孤煙與雪靈幻冰兩個人從翻滾的沙浪邊緣依次經過：“不信你們看，那個女人正在逐漸適應這些精神干擾並試圖轉換攻守，雖然以那傢伙此時的狀態和正常的戰局推演，她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都不一定——那個招式是什麼？十字斬也是可以拉光的嗎？”

“應該是有什麼別的裝備正在輔助她的戰鬥吧，可以把普通技能改變成範圍技能之類的效果——哎喲喲，果然出意外了。”

沙塵似乎在這一刻變得稀薄了少許，只因為出現在戰場中央的劍刃風暴此時正隨著雪靈幻冰的一聲怒喝而化作吹盡一切的狂野旋風，剛剛想要施展什麼魔法的落日孤煙同樣顯現在沙塵之下的身軀此時也正掠著那股劍刃旋舞延伸開來的弧線翻滾規避，與周圍伸著腦袋的無數玩家觀眾們匯聚向正中間那名女子的視線擦肩而過——眉目與額頭遍佈著青筋的模樣中，雙手握劍橫擺向後方的雪靈幻冰此時正保持著某種奇異的狀態緊盯著紅袍法師所在的正前方，那宛如野獸盯著獵物的駭人形象也在下一刻被重新落回的沙塵所覆蓋，只餘下定格了一瞬間之後復又展開的尾刃劍波向著觀眾們來不及躲避的四面八方飛散開來：“劍刃風暴加回旋斬！雪靈幻冰發動了一次大範圍的反擊！”

“看看這美麗的圓圈，這一次的劍舞範圍足足擴散了至少百分之三十，這麼廣大的範圍，怕是連落日孤煙都無法完全躲——火焰噴射！但是被雪靈幻冰的劍身卸開了！好快的反應！”

“雪靈幻冰又一次甩劍主動攻擊！但是這一擊還是落空了！她像之前一樣莫名其妙地攻向了空處——橫掃！看看這恐怖的橫掃範圍！她的銜接動作非常完美！”

“這顯然還是出乎落日孤煙的預料之外，魔法師的岩石護盾瞬間就被斬碎了，我們的會長也沒有選擇繼續貿進，而是利用沙暴的掩護拉開距離重新補盾——”

“原來如此，這就是她選擇的突破之路嗎。”

耳邊的解說如同連珠炮一般的語速播放中，一直俯瞰著下方戰場的段青此時才輕輕地吐了一口氣：“不選擇收斂和控制自己的五感，反而強行將其發揮到極限，有精神系誘餌干擾的話，那就連誘餌和真身一同砍掉……”

“多麼符合她本人風格的戰術打法啊，就算是燃燒和融化，也要保持著冰山的堅硬與瑰麗。”已經走到一旁的絮語流觴同樣正輕撫著臉頰望向下方：“比賽的節奏確實已經被她握回手中了，落日孤煙明顯改換成更加保守的打法，但這可不是因為他被靈冰的氣勢和延伸攻擊的特效所壓制，而是因為身為遠端魔法職業的他本來血量就佔憂而已。”

“沒錯，再多堅持一陣子，把靈冰的這段爆發期撐過去，他再稍微補上幾刀就是了。”撐著大盾的格德邁恩也跟著皺起了眉頭分析道：“以我對那個維扎德會長的瞭解，這點程度的老奸巨猾他還是有的，就算他手中真的有幾個可以破局的魔法，現在的他也只會當縮頭烏龜的。”

“輸了才會被叫做縮頭烏龜，贏了就會被稱為‘謹慎’和‘穩健’。”半開玩笑地揮了揮手，段青的視線卻是一刻都沒有離開下方重新掀起在昏黃煙塵中的兩道翻湧軌跡：“但不管怎麼說，局勢確實向著我們所希望的方向發展了，若是這種局勢再進行那麼兩分鐘僵持不下的話，那我們也算是有理由——”

等一下。

預料之中？

這真的是“我們”所希望的發展嗎？如果……不。

答案顯而易見，他一開始就只有一個目標才對。

想說的話驟然停下了，灰袍的魔法師將視線轉向了下方良辰美玉所在的方向，樣貌英俊瀟灑的布衫青年劍士此時也正收回自己正在飛射出什麼的一隻手，那種得逞之後才會展現開來的笑容也在他的臉上綻放了一瞬間：“——停！”

“落日孤煙會長，你退下吧。”

閒庭信步一般地闖進了戰場的範圍內，這名青衫劍士高舉著雙臂將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過來，那本不應該停下的激烈戰鬥與翻湧的沙浪，此時也伴隨他這一聲大喊而真的停下了：“我要先為你的這位對手所表現出來的堅韌而讚歎，不過……戰局就這麼繼續不分勝負地僵持下去，大家肯定也看膩了吧。”

“你在說什麼？”沙浪漸漸散去的景象中，靠近良辰美玉這一邊的落日孤煙此時的臉上也盡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你會不會看比賽？不會看就不要出聲，我分明就快要——”

“不要廢話，要不是我分享給你們這些‘情報’，你也不會打得這麼輕鬆，不是麼？”

拉近了距離將對方剛剛想要反斥的話音按了回去，良辰美玉瞪著眼睛低聲警告著紅袍壯漢的臉，然後在後者滿臉問號、還未反應過來的神情中，轉頭向著上方的巨巖高臺展開了雙手：“昨天的戰鬥裡，你們不也使用了相同的規則麼？現在戰局同樣來到了所謂的‘僵持’階段，我們這邊提出換人，應該也是合情合理吧？”

“接下來換我上場。”他點了點自己的胸口，然後望向雪靈幻冰的臉：“你的意見呢？”

似乎還無法猜透這個突然上場攪局的傢伙究竟有著什麼樣的目的，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識地轉向了另一邊當事人所在的方向，自從突發的變故出現之後就一直沒有說話的雪靈幻冰此時也盡是一副神情呆滯、目光空洞的模樣，看上去似乎因為良辰美玉的登場而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啊哈，看來你也默許了呢，既然如此——”

蔓延向另一邊的溢滿惡意驟然消散開來，那幾乎就要與白髮女劍士糾纏在一起的貪婪目光也被突然出現在半途中的灰袍身影所阻斷，整理著自己魔法袍的段青隨後就這麼回望著良辰美玉的臉，最後用逐漸掛起的笑容平淡地回應道：“既然如此——”

“那我也不得不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