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 微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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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累死了累死了。”

白光閃爍之後的白色世界在段青的面前依舊顯現出無垠的廣袤，但由廣袤所本應帶來的空虛感與渺小感此時卻是已經消失不見，只因為本應一如既往空空如也的這片登入空間裡，此時再度出現了屬於薇爾莉特大字躺在地面上的隨意身影：“同時搞這麼多的事情，果然還是不太適合現在的我啊……來,給我揉揉腿。”

“你的姿勢太不雅觀了，我的導師大人。”面無表情地蹲坐在了這位毫不見外的女性身側，段青斜著腦袋望著這位恢復了本貌的大魔法師：“雖然這個地方几乎可以算作是我的私人領域，不過還是有可能出現外人的。”

“你指的是你的那位冒險者女朋友，還是‘上面’不時會出現的那些雷霆一樣的聲音？”薇爾莉特作勢指了指這片白色的地面所正對的無際天空：“如果是那些聲音的話，我可以確信他們根本就看不到這邊發生的事情,至於你的那位女朋友嘛——”

“讓她看到了也無妨。”

睜開的那雙眼睛裡充斥著狡黠而又嫵媚的神光,側起身來的薇爾莉特用飽含調戲意味的笑容面對著段青的視線：“怎麼，你們兩個人相處的時間可是比我要長得多,難道這還不足以讓她獲取對你的信任嗎？”

“對，我就是這麼遜。”

淡淡地將這雙挑釁的目光拒絕了回去，段青也將自己剛剛想要伸出的手收了回來：“不然我也不會無事隨意放你進我的家門，不是麼？”

“休要哄騙，你根本阻止不了我來到這裡。”慵懶地將單手撐在自己的面龐之下，側著身子躺在一邊的薇爾莉特將瀑布般流瀉的長髮一把甩到了身後：“當然，若是我那可愛的學徒願意拉下臉來祈求她的導師，祈求‘請無視那一直敞開的大門吧，不要來打擾我的休息’的話，我說不定也會認真考慮一下的呢。”

“我又不是一定要躲到這裡來休息——算了。”終於擺出了無奈的表情，段青嘆息著將招架不住的眼光撇向了一邊：“知道你這段時間忙得很，你願意待在這裡就待在這裡吧，只要別耽誤了正事就好。”

“外面的那具身體又不是不在，想要操縱紫羅蘭魔網，你就自己去做嘛。”似乎是被對方提到了令人感興趣的事情，大魔法師帶著一臉的壞笑重新躺回到了地上：“你又不是沒‘入駐’過那具身體，芙蕾雅現在也對符文魔法略知一點皮毛了,你們二人合力的話，簡單的‘領域展開’應該還是可以做到的吧。”

“只要別碰我剛剛設下的那幾個符文印刻就好。”

再度閉上了自己的雙眼，薇爾莉特恢復了自己想要休息的模樣：“那是通往元素之泉的縮限之眼，你應該能分辨出來。”

“……火焰之地的能量層級，已經大到這樣的程度了麼？”於是段青也跟著嘆息了片刻：“先前強行交換身體，又被驅散回去的現象，是不是也跟古魔法帝國的隔絕裝置失效有關？”

“雖然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不過你說得沒錯。”閉著眼睛的薇爾莉特有氣無力地回答道：“解放那顆黑色太陽一瞬間的能量壓迫還是太大了，就連我先前設在那裡的立體符文防禦網路都沒有阻止法則的崩塌，幸虧我的手上還握有另一座元素之泉，否則我連撐到你們離開那裡恐怕都難以做到呢。”

“那火焰之地現在如何了？我們不會搞出了一個大陸級別的災難吧？”

“放心，芙蕾帝國至少還算是我的老家，我也不想被德雷尼爾那個傢伙繼續糾纏於我，安放在那裡的轉換法陣已經成功生效，多餘的元素能量也被我用備用的迴路疏導到了地脈之中——你剛才使用‘共鳴導流’的時候，難道就沒有發現嗎？”

“說起來，聲音的傳遞好像是變得更清晰了……這樣的情況還要持續多久？”

“元素之泉理論上可是沒有枯竭之時的，在紫羅蘭魔網沒有承載能力之前,這樣的狀況可能會一直持續下去吧——喂喂,你那是什麼表情,擔心自由大陸會承受不了？你忘了那些復辟者現在正在做什麼嗎？”

“雖然是無意中實現了他們的理想,但白白送給他們這些辛辛苦苦得來的勞動成果，心裡面總歸有些不太樂意……咳咳，他們不會發現吧？”

“他們當然會發現，這已經是第二個了。”

撇著嘴巴擺出了一臉無奈的表情，薇爾莉特睜開眼睛回望著段青的臉：“元素的充盈會導致魔力的復甦，就連整個大陸的枯竭症狀都會得到改善，若是再過一段時間，恐怕就連初級的魔法者都會有能力感受到四階以上的魔法流動了呢。”

“若是那些復辟者還是以‘魔法時代的歸來’作為志向的話，那事情還算好說一點。”蹲坐在地的段青雙手撐後仰望著上空：“就怕這群人野心更大，在得到了這些能量的供給之後得寸進尺啊。”

“沒有意志的元素，不會自行決定它們的流向。”紫色的長髮在白色的地面上鋪成了一朵美麗的花，薇爾莉特的目光也變得出神了起來：“事實上，從那些自稱餘孽的傢伙們開始四處佔領地脈出入口的行跡就可以看出，他們已經不再是為了大陸復甦而窮盡自己力量的勢力了，但是——”

“你們冒險者是要負責任的。”大魔法師再度轉過的目光中充滿了斥責的感覺：“那個所謂的‘魔法帝國’，實際上都是冒險者愚弄主導之下的成果吧？”

“很抱歉造成了這樣的局面，但這也是人性使然。”段青無奈地聳了聳自己的肩膀：“擺出這麼多的元素‘財富’在這裡，就算沒有冒險者從中作梗，大陸上的其他國家和普通人也早晚會伸出貪婪之手，將事情演變成現在這個局面的。”

“那我應該說，你們冒險者對這樣的事情更加熟練？”反問出聲的薇爾莉特嘴角又一次翹起：“什麼時候開始新一輪的大陸戰爭啊？記得把統一之後魔法議會的議長位置留給我，我要讓維金斯那個老傢伙也嚐嚐被指手畫腳的滋味呢。”

“真的有那樣的戰爭的話，我怎麼可能管得住你？”這一次換做段青的語氣變得有氣無力了：“別說是議長，你當新的帝國女王恐怕都沒有人敢攔你啊。”

“開玩笑的，我才不願意領下這種累得要死的苦差事呢。”於是薇爾莉特也失去了自己的興趣：“就連現在的這些工作，我都有些週轉不過來，更何況是那些遍及每一個方方面面的俗務——對了。”

“等事情結束以後，陪我一起去大陸的各個角落逛逛如何？”長髮的女人陡然坐了起來，那雙眼中也再度充滿了期待的神光：“身為學徒，陪同魔法導師進行地脈研究可是自由大陸的通則呢。”

“我可沒有聽說過這樣的通則。”段青面無表情地將對方的話音按了回去：“而且這樣的話請不要多說，會導致死亡結局的。”

“那就……我陪你去外面逛逛。”沒有在意段青的警告，薇爾莉特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去什麼地方你說了算。”

“——這跟剛才有什麼區別？”

“到時候你們經常提到的那些東西，什麼遊樂園啊，大型商場啊，立體電影啊——啊對了，還有名為‘科學’的魔法，都帶著我去看一看吧！”

“……不要做夢了，再說下去小心莫爾納現在就跳出來把你抓回去啊。”

“抓回去就抓回去，我對知識的渴求可是不會被輕易撲滅的！不過我也很好奇，像我這樣的存在最後會被如何處理呢？是直接‘消失’？還是強迫消除記憶，然後重新丟回到原來的地方？”

“若是我沒有機會重新覺醒，你又會不會不遺餘力地來救我？就像克莉絲汀，或者是你的那位可愛的小女僕一樣？”

沉重的氣氛終於隨著話題的行進而彌散在這片無垠空間的左右，一時間的寂靜彷彿也壓得段青喘不過氣來，抿著嘴唇板著臉的灰袍魔法師半晌之後才再度抬起了自己的頭，用認真的神色回應著對方望著自己的那雙眼睛：“抱歉。”

“……是嗎？”

“不，不是因為我不願意答應，而是我已經沒有了承諾的信心。”

那雙眼睛裡一瞬間閃過的光芒讓段青的心跳停滯了片刻，於是他急忙出聲補充道：“如你所見，我已是一個自身難保之人，連這片空間的桎梏我都無法逃脫，又何談有關你的事情？”

“曾經的我或許還有這樣的狂妄，但後果你現在也看到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段青的神色也跟著垮了下來：“當然，我也試圖在用我的方式解決後續的問題，你的那些擔憂，肯定也是不會發生的。”

“……當然不會發生了，我可是紫羅蘭之主。”

臉上再度綻放出了明媚的笑意，薇爾莉特那張成熟的面龐上此時也盡是一副老練橫秋的自信面容：“坐擁兩座元素之泉，掌握著足以傾覆整座大陸的最強魔法師！不管是法師議會還是魔法議會，現在都要屈膝於我的裙下！”

“別高興得太早，還有另外兩座元素之泉呢。”段青笑著打斷了對方：“而且他們說不定已經找到位置了，這一次我們或許真的落後於人家了呢。”

“我相信你的能力，畢竟你可是有辦法改變命運絲線的人。”薇爾莉特滿臉橫氣地叉起了腰：“芙蕾雅的命運一定也因為此次火焰之地的旅行而有所改變，不信你可以去問問沙奈朵本人，藉著此次的改變，克莉絲汀那個傢伙的命運說不定也生出了一絲改變的希望。”

“身為她們兩個的長輩兼前輩，我可是很希望看到她們能有一個好的結局呢。”說到這裡的紫發女人用力地揮了揮手：“好了好了，閒聊已經差不多了，快去幫幫她們吧。”

“讓我再偷懶摸魚一下。”

回頭重新躺在了白色的地面上，不再言語的大魔法師此時的表情已經無法被段青看到了，察覺出這份情緒變化的他隨後也發出了一聲嘆息，然後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了原地。自由世界神山的夜晚隨後也完全降臨在了臨時營地的頭頂，帶著呼嘯狂風的黑夜也與升起在營地四處的篝火不停地對抗著，不知何時走入這片營地裡的灰袍魔法師隨後也與數名早已熟悉自己的行會玩家打了個照面，然後來到了屬於青靈冒險團的那片篝火所照耀的範圍當中：“芙蕾雅呢？”

“還在休息，似乎沒有完全恢復過來。”

跳起來跑到了段青的身邊，揹著雙手雀躍不已的千指鶴隨後也一臉興奮地回答道：“大叔回來啦！我們剛才還一直找你呢！今晚的飯菜可是——咦？”

“你怎麼了？是不是不高興？”

似乎從那張熟悉的面龐上同樣發現了一絲異常，已經坐在篝火旁邊的雪靈幻冰此時也越過千指鶴的肩膀凝視著段青的側臉：“紫羅蘭之主的狀況不太好？”

“不，沒事。”衝著在場的其他所有玩家笑了笑，段青徑直坐在了篝火的面前：“與她多聊了一陣，也算是稍微安撫了一下她的心情……既然芙蕾雅暫時無法拜訪的話，我們就先商量商量之後的事情吧。”

“你們的名額已經用得差不多了，對嗎？”

接過雪靈幻冰遞給自己的那串烤肉，段青環顧著在場的其他玩家：“既然我已經回來，那明天的比賽就由我接手好了。”

“你還真的打算實現那句話？”格德邁恩率先擰起了自己的眉毛：“我倒是不擔心輸贏的問題，我擔心會有人暗算我們啊。”

“暗算是肯定會有的，畢竟他們今天已經暗中出手了那麼多次。”

回頭望了一眼後方臨時營地深處的熱鬧景象，段青的嘴角顯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良辰美玉本人也已經趕到了此地……呵。”

“他們是不是打算正式動用‘那一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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