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 黃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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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被發現了嗎？

運氣也太差了吧？難道今天出門沒看黃曆？就算這都在預料之中，這腳還沒有邁就捱打也實在是——

嘭！

抱怨和悲嘆如同奔騰的馬群由段青的心中一閃而過，一聲墜地的悶響卻是在下一刻暴起在了二人面前的昏暗水道遠方，一道漆黑模糊的身影隨後也在飛濺的水花與刺鼻的氣味之間艱難爬起，帶著驚慌無比的腳步聲向著地下水道的遠方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X的！他跑下面了！”

“追！第二小隊守在這裡！第一小隊隨我上前！不要放過入侵者！”

“這條地下水道通往哪裡？西城區的碼頭？埃里拉不是去‘水手之家’喝酒去了嗎！讓他別回來了！直接帶著人去碼頭那邊守著！”

“膽敢闖入我們珈藍之獄？今天就要讓你知道什麼叫有來無回——這地方怎麼這麼臭？上次丟下來的‘魷魚’還沒有衝乾淨嗎？”

接二連三的墜地聲隨著一連串的呼喝而在這片地下水道的前方響起，與之相伴的還有盔甲碰撞的時候所特有的金屬脆響，看上去錚明瓦亮的幾個全副武裝的守衛隨後也帶著各自兇惡無比的表情突破了上方白光的桎梏，領頭的那名守衛隨後也在厭惡的自言自語聲中向著通道前後的昏暗深處略微辨認了片刻：“這邊！快！”

“——呼。”

目送著這批身材壯碩、武器精良的守衛小隊消失在通道前方的盡頭，躲在黑暗角落中的段青半晌之後才撥出了一口氣，他探著頭努力觀察著前方，直到確認周圍沒有其他威脅之後才將被自己擋在身側的芙拉從暗中拉了出來：“也不知道這算我們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總之好像有人為我們引開了一批人，順便幫我們開了路。”

“你們人類的行動方式真是奇怪。”沒有在意段青先前強行拉住自己的無禮行為，同樣身披斗篷的芙拉只是用饒有興趣的目光望著對方的側臉：“包括你——你覺得剛才的那些所謂的強大守衛，真的可以威脅到我的安全嗎？”

“下意識的反應便是如此，畢竟是同伴嘛。”站直了自己的身體，段青苦笑著回望了一眼對方的臉：“傷兵在我們人類的隊伍裡理論上都是需要被照顧的一方，這種習慣一時半會是改不了的，更何況我們不能鬧出大動靜，這些卑微的人類也輪不到一名高貴的龍族女性動手……”

“好了好了，不用說了。”

似乎對段青這一連串的馬屁行為習以為常，指著上方的芙拉麵色看上去依然是一副古井無波的模樣：“上去？”

“當然，這可是老天爺賞的飯。”笑著搖了搖自己的頭，同樣望著上方開口的段青隨後壓低了自己的聲音：“能感應到麼？”

“那些人類剛才留下的資訊似乎沒有問題，上方確實有幾個生命體作為留駐的守衛。”眼中的金色光芒一閃而逝，芙拉靜靜地閉上了自己的雙瞳：“他們正在我的空間感應裡不停來回走動，頻率比剛才降低了很多，應該是因為人數減少的關係吧。”

“警惕性雖然提升了，但關注的重點反而改變了嗎。”於是段青也翹著嘴角得出了這樣的結論：“很好，那就順應這次機會好了。”

“這樣，然後——這樣！”

手中閃過了一絲魔法的光芒，段青向著上方揮舞出了自己的手臂，然後在先前被那場騷亂擊打出來的那道出入口一側發出的一陣驚呼聲中，藉著芙拉跳躍而起的猛力穿過了朦朧白光的桎梏。超越常理的速度所帶來的是模糊的視野，只有那依然被黑夜籠罩的星空依然可以被帶到地表之後眼冒金星的灰袍魔法師勉強辨認出來，被箍在芙拉鐵臂之下的他隨後掙扎著望向了後方，那被自己的土系魔法制造的誘餌所擾亂的那座建築的輪廓：“——珈藍之獄？究竟是用來做什麼的？”

“我可以從中聞到血的氣味。”帶著段青在翻越的高牆之後迅速移動著，屬於芙拉的聲音低沉地響起在橫風飛掠的耳旁：“是不是人類的血我無法確定，但那些血的氣味早在地下水道里的時候我就可以聞到，應該是從那裡延伸出來的。”

“原來如此。”於是段青的眼中也多出了幾分晦暗與沉重：“剛才的那個逃跑的人，多半也是被關押在裡面的某個可憐蟲吧。”

沉默成為了二人之間的主旋律，似乎這個話題成為了難以繼續下去的話題，破空的聲音隨後也帶著芙拉接連不斷的躍動而閃過一座又一座的屋頂，很快便將那道模糊的輪廓拉到了遠方：“……好了，這裡應該安全了，放我下來吧。”

“我們應該抓緊時間。”沒有聽段青的話，出聲回答著對方的芙拉依舊保持著高速移動的態勢：“這種情況下被發現的機率也會變小，你只需要告訴我方向就可以了。”

“沿著剛才瑪姬告訴我們的路走，見到U型街道的時候就停下。”緊隨著自己的感覺大致辨認著方向，段青急忙低聲提醒著對方：“按照之前的情報，那裡的人一定很多，我們只能想辦法混進去。”

“看來你還是很信任剛才的那個自稱黑暗女王的人類。”低聲嘆息出了這句話，芙拉下一刻便將夾在自己龍爪之下的灰袍魔法師放下了：“到了，我們走吧。”

感受著自己雙腳之下結結實實的地面，按著自己額頭的段青半晌之後才克服了那股天旋地轉的感覺，他抬頭望著頗為熟悉的街巷以及充斥在這片區域周圍的喧囂人群，咳著嗓子將幾道遞來的異樣目光第一時間搪塞了回去：“咳咳！那麼——”

“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不過還請不要插隊。”

低沉的警告聲隨後出現在段青的耳邊，灰袍魔法師回頭望去，只見一名玩家模樣的人正一臉不善地拍打著段青的肩膀，然後指了指前方擁擠向黑魔法小屋的長長隊伍：“不管你是什麼人物，插隊行為都是要受到強烈譴責的。”

“哦，哦。”

準備的臺詞被盡數堵回到了嘴中，愣了半天的段青終於想起了自己還在冒充著NPC的身份：“抱歉，那我們——”

訕訕地向著旁邊繞了兩步，他帶著重新進入沉默狀態的芙拉退到了人群的遠方，冗長的隊伍隨後也在這場騷亂的插曲消失之後再度向前移動了半分，於段青的面前呈現出了無窮無盡的絕望模樣：“能夠在自由之城這種地方見到如此有秩序的景象實屬令人驚歎，不過……黑魔法小屋就這麼吸引人？”

“這位小哥……啊不對，是這位先生。”他左右望了望擁擠在這片U型小巷附近的人群四周，最後將注意力集中在了同樣蹲在這片街巷角落、沒有參與排隊的另外一名身形瘦弱的玩家身上：“能告訴我們這裡正在做什麼嗎？”

“新來的吧？”

下意識地脫口出聲，這名玩家隨後上下打量了幾眼段青的模樣，沒有發現ID名字的結果與段青身後跟著的那道纖細修長的身影也讓這名玩家不由自主地正了正自己的身姿，再度開口的語氣也變得有禮了起來：“外來者，這裡的人都是想要拜訪黑魔法小屋的訪客，雖然在我們的眼中，這座小屋的主人已經不適合繼續用‘黑魔法’這種詞來形容就是了。”

“他們都是來求籤的。”面對段青眼中浮現出來的疑惑，這位玩家緊接著指向了隊伍延伸向前的長長盡頭：“影法師沙奈朵可是一名大名鼎鼎的命運編織者和靈魂魔法大師，她的預言可是全大陸裡面最準的一位了，只要支付合理的費用，無論是你即將遇到的任何命運都能得到解答。”

“原來如此，算命的啊。”故作解惑地拍了拍自己的手，段青眼中的震驚卻是絲毫沒有裝出來的成分：“命運編織者現在可以隨意向普通人揭示命運了？其他的編織者允許這麼做嗎？”

“所以我說了需要支付合理的費用了嘛。”回答的玩家理了理自己如同尖刺一般的頭髮：“黑魔法小屋的要價可是很高的，如果算出的是不幸的命運，你想要破財免災的話，需要提供的費用還會更高，那個天文數字……說出來恐怕會嚇死你呢。”

“我可是一名旅行商人，錢對我來說可不是什麼問題。”

裝腔作勢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段青趁機將自己的心緒隱藏到了建立起來的形象之內：“若是對方真的有這麼神，你怎麼不進去試一試？”

“我在等我的女朋友，她一大早就排到隊伍前面了。”作勢擺出了一個打哈欠的動作，這玩家咂著嘴巴回答道：“我可起不了她那麼早，所以只能等她自己一個人出來了，雖然不知道算的結果到底怎麼樣，希望不要像上一次那樣，讓我出生入死才能補得上那個窟窿……咳咳，兩位也想進去看看麼？”

“當然，來都來了。”向著身後的龍族女士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段青隨後拍著胸脯回答道：“這座城市裡居然有這麼神奇的事情，請務必讓我嘗試一下。”

“我倒是認識幾個人，可以幫你往前排一排。”擺出了一臉神秘的面色，這名玩家隨後悄聲指著隊伍的前方說道：“當然，對方要的價錢高得很，如果你們能夠出得起，或者是拿出值錢的東西作為交換，那這件事就好辦了。”

黃牛黨啊。

心中閃過了這個詞彙，段青不為所動地繼續詢問道：“哦？所謂的值錢的東西是什麼呢？”

“當然是高階武器裝備，上等的魔法寶石，七級以上的魔法卷軸勉強也行。”熟練地列舉出了幾樣東西，這名玩家湊近過來的表情也顯得熟稔無比：“不用擔心，我們這邊的人都識貨得很，只有你拿不出的，沒有我們不認識的。”

“七級以上的魔法卷軸，在自由之城裡至少也得賣幾千金幣了吧。”段青的眼眉微微沉下了少許：“你們的生意做得這麼地道？”

“畢竟這裡是名勝地嘛，要價自然也要高一點。”不自覺地乾咳了兩聲，這位玩家的眼神也變得有些閃爍：“不過您一定要相信一句話：一分錢一分貨，只要您付得起這個價格，最後得到的結果也絕對包您滿意。”

“……好吧。”作勢低頭思索了一段時間，段青隨後笑著回答道：“那我就給你……一條線索好了。”

“線索？”

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不知所以的玩家面色上閃過了一絲疑惑，抬頭望向夜空的段青則是擺出了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半晌之後才諱莫如深地回答道：“在自由之城的北海，靠近林波拉河一角的海畔，有一處不為人知的地下遺蹟，裡面埋藏著傳聞中無數令人垂涎欲滴的寶藏……”

“隱，隱藏任務？”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就反應了過來，差一點蹦跳起身的這名路人玩家隨後忽然抑制住了自己的興奮之色：“不對啊，我好像聽說過那個遺蹟的事情，先前好像被那幾個把持著自由之城的大行會們聯合開發過呢。”

“你想知道那個傳聞是什麼嗎？在我所知曉的故事中，那裡是自由之城初代十二王座訂立契約的地方。”一臉神秘地繼續介紹著，段青那隱藏在兜帽之下的雙眼也泛出了攝人心魄的光輝：“不僅是初代王座十二人，甚至連賦予這些王座候選人的初代城主，也就是莫爾納本人，也曾經去過那個地方呢。”

“是，是主持無盡之海那座燈塔的莫爾納嗎？”這一次路人玩家是真的跳起來了：“這群大行會簡直太不要臉！先前守著遺蹟不讓進，現在又守著奇蹟之橋不讓進！不行，我得找人一起捅他們簍子去！”

“……我好像說了什麼不可收拾的話。”

暗自苦惱著嘀咕出聲，段青隨後也故作玄虛地重新直起了身子：“這個線索應該是冒險者最喜歡的線索吧？它值不值一個高價？”

“當，當然值。”心不在焉地發出了兩聲低笑，剛剛想要跑走的這名玩家隨後也一臉尷尬地走了回來：“只要你說的是真的，這個隱藏任務……啊不對，這條線索絕對夠支付的了。”

“你等著，我去幫你找人。”他望了段青和芙拉最後一眼，最後還是咬著牙轉向了人群隊伍的前方：“實在沒有辦法的話——嘿。”

“不就是一張黃牛票嘛，就當我天空大爺替你們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