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5 轉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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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應該是最後一批需要搬運過來的貨物吧？”

氣喘吁吁地放下了自己雙手之間搬運的重箱，正在這個營地另一側忙碌不已的幾名那柯族的族人擦著額頭上的汗水各自起身，他們望著同樣正在搬運著這些貨物、此時正在一言不發離開這裡的另外一批玩家們，眼中的不屑與難以掩飾的敵意此時也顯露了出來：“嘁，這群傢伙……”

“族長教育我們不要多生事端，不該說的話就不要說。”負責統領這批部族戰士的柯爾格將這些議論瞬間壓制了下去，那雙臂之間纏繞的繃帶此時也反射著刺眼的光芒：“以後這樣的人只會越來越多，我們也沒有必要對每一個態度不好的人低聲下氣，正常與他們相處就好。”

“不過族……老大，這些傢伙看上去也沒打算與我們好好相處啊。”一名那柯族的族人隨後也帶著一臉的不滿湊近了過來：“那眼神與我們看豢養的牛羊幾乎一模一樣——哼！我們可是高貴而又強大的戰士！可不是天天被他們拿過去當免費的苦勞力的！難道他們還真的以為他們的那個什麼所謂的冒險者身份，都能充當神使的使者不成？”

“他們當然不是神使的使者，包括這些營地裡新近出現的其他冒險者也是一樣——神使和現存的使者們，從未肯定和宣示過他們的身份。”柯爾格一臉鄭重其事地回答道：“你們可以將他們當成是使者開啟的那個‘魔法陣’將他們傳送過來的援兵，在這個時刻充當勞力與打手的存在……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他們的身份其實與我們沒有什麼區別。”

氣氛在這片修復的營地角落裡停頓了一瞬，幾名看上去身強體壯的部族戰士表情明顯也變得失落了許多：“……是啊，沒錯，除了幫忙出力氣搬東西以外，我們好像沒有什麼其他的地方可以幫上神使大人的忙……”

“不要在意，那些對決並非我們這些普通人可以隨意干涉的。”微微地搖了搖自己的頭，柯爾格也伸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用繃帶標識出來的傷口：“更何況我們這些追隨神使的部族幾乎都損傷慘重，能夠用這種方式為神域的重建工作出一份力，就已經是我們的榮耀了。”

“當然，族長大人和諸位戰士在前線殺敵犧牲，我們這些普通族人自然應當義不容辭地盡我們的綿薄之力。”急忙面色肅穆地站正了自己的身體，幾名部族戰士臉上的表情卻是緊接著又垮了下來：“可是，可是——”

“這種普通的搬運工作，真的能幫得上忙嗎？”

他們又一次將目光轉向了這片營地角落的廢墟之間，那交錯在金屬堆砌物頭頂上方的某道看上去模糊不已的人影上：“這傢伙要這麼多的貨物有什麼用？”

“喲，你們又來啦？”

未等柯爾格給出自己的答案，來自廢墟中的那道模糊不已的身影就像是剛剛才發現他們到來一樣，陡然揚起了自己的大嗓門：“東西都搬過來了是吧？放在那裡就好，剩下的不用你們動手了。”

“沒錯，這確實是那個‘隱者營地’安排過來的最後一批需要運送的貨物。”一臉淡然地拍了拍自己身旁的那些貨箱，將幾名族人攔在自己的身後的柯爾格衝著鑽出金屬廢墟的那道人影笑了笑：“若不是那個冒險團承諾會支付一部分的報酬給我們，順便提供一些我們急需的藥物的話，我們這個在之前戰鬥中傷殘嚴重的部族根本不可能接下這個任務。”

“很好，你們已經學會了與冒險者之間最基本的交流方式：交易。”點了點自己的頭，那道人影開始上下檢查起了擺在自己面前的一箱箱貨物：“你們可是本地的幫派……啊不對，是本地部族，活用手上的資源，你們就可以透過與冒險者之間的交易獲取更多的利益，畢竟——”

“只要有報酬，我們冒險者可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發出了一聲自滿的笑，這道玩家模樣的人影剛剛想要搬起其中一口貨箱的動作也跟著停頓了一瞬間：“如果你們還不知道如何進行這種交流方式的話，你們可以先嚐試著跟斷天之刃學習一下——啊，就是你們熟悉的那個臨淵斷水。”

“我怎麼剛一過來就聽到有人在背後議論我啊。”

屬於段青的沉悶聲音隨後響起在這兩批人員的側方，與之相伴的還有那令人熟悉的灰色魔法袍在獵獵作響的風中不斷搖擺的模樣：“都已經按照你的要求把東西運過來了，你還想讓我怎麼樣？”

“喂喂，你以為我要這些東西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這個營地和你們自己？”斜著眼睛望著對方的臉，被段青點到的這名玩家將自己虎背熊腰之上的那張滿是絡腮鬍子的臉側了過來：“老子都沒有問你要錢，免費當這個幫助修繕營地的苦勞力了！連材料都得我們江湖自掏腰包！我斷山嶽什麼時候做過這麼虧本的買賣？”

“怎麼一個個的都那麼糾結自己是苦勞力的事情……那這些東西呢？”

“當然是我們用來修繕用的建築材料了。”

面對段青接下來的疑惑表情，斷山嶽重新拍了拍近在咫尺的亂箱中的一個：“我們江湖未來在這裡一定也會發展成一個大行會，駐地肯定也不能這麼寒磣，身為先行被調派過來的負責人，那就只能由我親自來擴大一下駐地的面積——哎哎哎哎，你幹嘛？”

“這裡是神使的神域，用更容易聽懂的解釋來說，就是隸屬與薇爾莉特的紫羅蘭魔法塔內的領土。”

按著額頭指了指不遠處按捺著驚怒之色的那柯族成員的臉，段青嘆息著將自己拉扯斷山嶽耳朵的手收了回來：“也就是說，這裡不是什麼誰先來誰就能佔領的空閒土地，想要建立駐地一類的東西的話，你最好先徵求一下本地各大部族的意見。”

“什麼？還要什麼意見？”斷山嶽吹鬍子瞪眼地反問道：“這不是你當初把這個地方指派給我的嗎？”

“我那是讓你臨時待在這裡用的，不是把這塊地皮割給你的意思。”於是段青臉上的無奈之色也變得更加明顯了：“你們江湖的人那麼多，肯定得要一大塊地皮，這種價碼我們可出不起。”

“那你倒是早說。”齜牙咧嘴地唬了半天的臉色，斷山嶽終於還是將自己的不平之氣怏怏地收了起來：“這段時間外面的那幾個行會天天都在搶地盤，有幾個行會甚至為了爭奪神山的有利地形而差點打起來了，我當時還抱著看戲吃瓜的念頭嘲笑他們幾個來著，結果現在——我才是那個小丑啊！”

“這件事我也聽說過了，看著語殤的面子上，我也會幫你們協商此事。”

重重地出了一口氣，向著那柯族的幾名部族戰士打著手勢的段青隨後也心不在焉地問道：“你為了這片營地而事先作出的勞動成果，我也不會輕易浪費，實在不行的話，把這塊角落讓給你們江湖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倒是你這幾天清理得怎麼樣，對這個地方還算滿意麼？”

“湊合吧，不算好也不算壞。”指了指自己身後的那邊金屬廢墟隱約呈現出來的搭建輪廓，斷山嶽那放鬆下來的表情裡也多出了幾分得意：“一開始看到這裡的時候，我是沒想到你們是怎麼在這種艱苦卓絕的地方生存下來的，不過考慮到這些遺蹟的來源和你們紫羅蘭之塔的隕落過程，稍微辛苦一點也不算什麼。”

“將這些鋼管和鐵片像撿垃圾一樣地收集起來，然後做成新的駐地地基麼……你們江湖之人的生存技巧還是那麼嫻熟。”望了望對方示意的那片自己先前鑽進去的廢墟縫隙與周圍展現出來的營地雛形，段青面無表情地評價道：“當然，風格還是和你們江湖一樣，一如既往的粗獷且毫無美學。”

“美學這種東西與我們無關，我們會里的人個個都是實用主義者。”不屑地擦了擦自己的鼻尖，斷山嶽聲音乾脆地回答道：“不過因為拉的架子太大，所以現在還沒有著手開始搭建呢，按照你現在的說法……呵，這裡的材料估計只用十分之一就足夠了。”

“然後還是你一個人？沒把斷山河那個傢伙叫過來幫忙麼？”

“愚弟表面上目前還算是維扎德的成員，就這麼叫過來讓他幫忙不太合適，而且他現在也正窩在你另外給他的那個休息處修行，我可不敢隨意打擾他。”

“是先前新聯盟成立的時候交換過去的吧，既是砝碼也是人質……話說維扎德就沒有給你們一些足夠的交換作為回報麼？”

“當然沒有！不然你以為維扎德的人是怎麼宣告支援樓大小姐的？那個書生可是精明得很！”

“……好吧。”

同樣搓了搓自己的鼻子，段青終究還是在一段時間的沉默之後低聲回答道：“那就只能讓我先替語殤謝謝你了。”

“我們江湖就算是讓任何人欠我們人情，也不可能讓你來欠！”回答段青則是斷山嶽一臉不屑指過來的手指：“我們自始至終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把你這個三年不見的逃兵重新請上舞臺，我們再好好地比上幾場！”

“老了，比不動了。”對對方此時擺出的挑釁動作毫不感冒，段青轉過了自己耷拉著的眼皮：“當初的退役可不是僅僅一個‘金盆洗手’就可以解釋的，中間的過程你和斷風雷也都清楚得很……話說你也不是第一個想要請我上臺重出江湖的人了，就連語殤都沒有說得動我，你們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少廢話，到時候可由不得你。”仰頭灌著酒液發出了一聲重重的冷哼，轉過身去開始將注意力轉移到自家一畝三分地上的斷山嶽似乎不打算繼續進行這個話題了：“你跑過來還有什麼事？如果沒有其他想要找事的話要說，那就趕快給我離開。”

“我當然不是沒事找事來的。”

向著自己的側後方讓了讓，段青朝著佇立在距離自己不遠處的山坡上默默不語的芙蕾雅所在的方向示意道：“有一個來客需要我來安置，但是這片還在重建的營地似乎已經沒有多少可以安置的地方了，所以——”

“噗——！”

未等段青說完自己的話，噴出一大口酒的斷山嶽就趕緊將自己無比迅速的箭步和無比快捷的手掌擋在了灰袍魔法師的面前：“你，你說啥？真當我不認識大魔法師成員啊？她，她——你想幹嘛？”

“認識啊？認識就更好說話了。”斜著眼睛望著這名虎背熊腰的壯漢此時顯露出來的慌張模樣，段青毫不在意地推開了幾乎蓋住自己臉面的手掌：“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加深一下彼此的感情，就當做是刷聲望好了……你這麼慌做什麼？這又不是什麼吃人的怪物和語言不通的火焰精靈，難道你還怕她一把火把你給燒死不成？你還是不是江湖好男兒了？”

“當，當然是了！你別看不起人啊！”慌張的表情瞬間被逞強的拍胸動作所掩蓋，斷山嶽一臉自信地再度吹起了自己的鬍鬚：“不就是法師議會代表嘛，我們江湖在過去的這段時間裡可沒少跟他們打交道……咳咳，只是住在一起就可以了吧？不用再做什麼多餘的事情吧？”

“怎麼，你們過去是不是有什麼恩怨？”

“沒，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高速擺動著自己的雙手，斷山嶽也迅速地將自己的目光從眼前的那位大魔法師對映出來的剪影上移開了：“和平！友愛！我們都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怎麼可能會有對不起人家……啊不是，怎麼可能會有什麼恩怨呢？”

“可疑，非常可疑。”

緩緩地收起了自己狐疑的目光，段青終究還是放棄了繼續追問的念頭：“算了，只要你能處理好了就行，其餘的我才懶得管你。”

“喂，那邊那個。”他衝著本應早就離開、此時卻還在這片區域遠端遙遙徘徊的柯爾格招了招手，將斷山嶽暫時晾在了一邊：“正好看見了你，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有問題想要問你們家族長，能幫忙轉告一聲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