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2 舊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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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陷入了各類醜聞與瀕臨解散的滅亡邊緣，但公正之劍確實是曾經在虛擬遊戲世界活躍已久的老牌行會之一，它的知名度與實力也在無數新老行會的交替與沉浮中逐漸凸顯，最終在聯盟的官方行會實力排名中佔據了最前排的一分位置。作為曾經統治和率領這個行會的會長，已在其中混跡了很久的格德邁恩自然也對這個行會的歷史所知甚詳，所以當段青提到這句話的時候，他無需遲疑就立刻反應了過來：“這句話——”

“沒錯，就是那個傢伙說的。”

眼中顯露出了懷念的神色，側著身子坐到不遠處的段青目光散落到了角落的黑暗之中：“你看你們的拉麵會長就從來沒有實行過什麼嚴格的行會制度和高壓統治，甚至可以說是什麼都不管的閒雲野鶴之人，但公正之劍在他手裡面的那段日子，應該是最團結和壯大的時期吧？”

“……”

閉上眼睛沒有說話，格德邁恩就連呼吸彷彿也沉浸在了某種沉重的氣氛當中：“這些我當然知道，但老會長的人氣與實力都是無與倫比的，就算是從他手中接過會長職位的我……”

“當初我也質問過他這個問題——新老交替之時，你是否還有把握將這個‘傳統’成功傳遞下去之類的。”接著格德邁恩猶猶豫豫地話音回答道，段青嘆息的聲音也一同飛向了深沉的夜空：“別的不說，光是他自己建立的那些威信與人氣，本身就是無法迴避的巨大屏障呢。”

“沒錯。”點了電自己的頭，格德邁恩苦笑著回答出聲：“最初我接過會長一職的時候，我的確在下達命令與組織活動的時候遇到了很大的困難，會里的各種猜疑與不信任幾乎浮在表面的每一個地方，不少老會員甚至都開始向呼魂一樣，想要去找老會長回來。”

“我犧牲了自己所有的時間，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才將這一勢頭漸漸扭轉。”他說出了這些嘆息的話，回憶的神色也在停止了擦拭動作的景象中漸漸顯現：“真誠的付出和看得過去的實力並不能打動所有人，但既定的事實也一去不復返，拉麵會長不管怎麼說都不可能回來了，所以我也算是半推半就半強迫一樣地、藉著這樣的機會逐漸確立了會長的威信……呵。”

“現在想來，矛盾和威脅便是在那個時候埋下的吧。”重新低下了自己的頭，格德邁恩的目光重新收回到了自己的盾牌表面：“為了建立威信，招募屬於自己的行會成員和勢力自然理所應當，而必然的新老交替也會導致必然的裂痕，況且我也不是聖人，在面對這兩方團隊的時候肯定也會出現偏頗。”

“公正之劍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公正’，最終走向了一條越來越歪的路。”說到這裡的大盾戰士猶如看到了世間最苦澀的笑話，不自覺地嗤笑了兩聲：“拉麵會長多半應該也是看到了這樣的結局，所以才在最如日中天的時候急流勇退的吧。”

“那個傢伙才不會因為這樣的理由而退走。”

莫名地說出了這樣的回答，段青終於將自己的聲音加入到了格德邁恩的這場回憶當中：“不過世事難料，就連當初的我都沒有想到自己會有今天這般下場，更何況是那個東豐拉麵——想知道他現在的境況麼？”

“……”

“看樣子是想知道的，不過我現在也沒有機會帶你去看。”

望著格德邁恩沉默不語的樣子，段青也再度咧嘴出聲：“況且以你現在的模樣和你手底下的公正之劍此時的狀態，恐怕也沒有什麼臉面跑去見他吧。”

“……那又如何，我已經不打算再當什麼會長了。”格德邁恩也終於撇著嘴巴抬起了自己的眼皮：“在這裡當一個普通的盾戰士也很不錯，平時指揮指揮臨場戰鬥，跟著闖入如此波瀾壯闊的冒險，就已經讓我足夠心力交瘁了呢。”

“不要把我們說成是壓榨勞動力的壞人好不好？我也沒說讓你真的跑回去當會長啊。”段青笑著搖了搖自己的頭：“不過我們現在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這個團隊裡也沒有幾個當會長的料，我們周圍的這些殘存的部族戰士們，也需要一個合適的指揮者幫助他們度過眼前的難關。”

“這一點不用你說我也會做。”吱吱的金屬摩擦聲又一次響起，恢復了擦拭動作的格德邁恩聲音低沉地回答道：“不過除此以外的幫助，我一點都提供不出來了。”

“你不想拿回曾經的公正之劍麼？”

“不想。”

乾脆利落的回答讓段青的話語凝噎了一瞬間，那準備好的說辭也被他自己的幾聲苦笑而收了回去：“好吧，看來這一場恩怨算是正式揭過去了，就算那個行會在新聯盟裡混跡如何，最後會不會在這場漩渦中沉淪毀滅，都已經與‘格德邁恩’無關，是麼？”

“抱歉拒絕了你的提議，不過我覺得這對我和我們團隊來說都是最合適的選擇。”

“這還用說，身為……咳咳，身為冒險團的成員，聽到這樣的回答才會高興的吧？哪個在職的團長不喜歡自己的團員為了冒險團鞠躬盡瘁死而後己，盡心盡力貢獻自己的那份力量呢？”

“總覺的你話裡有話——公正之劍的老會長也曾經在我們這些人的面前提及過對你的評價，你和你身邊的那些隊友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遇到不順人意的傢伙的時候，怎麼可能會輕易放過？”

“我在外面的名聲有那麼差嗎？就算事實果真如此，這麼多年過去，我也早已經改變了。”

拍打著自己的屁股站了起來，段青轉身向著格德邁恩視野範圍之外的黑暗深處走去：“拉麵說教於我的時候，當時的我也給他留了一句話呢。”

“我說的是：你可別想輕易擺脫。”

就像是開玩笑一般地，這位灰袍的魔法師擺著手留下了最後的這句意味深長的話。

“‘我還會來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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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世界現在是風2月，換算成現實世界的計算方式也就是8月。”

雙手抱著腦袋躺在第二天逐漸晴朗開來的澄澈天空之下，顯現在營地邊緣的劍北東將不知從哪裡找來的草根叼在了自己的嘴中：“8月可是一年當中最熱的時節，也是最容易使人煩躁的時節呢。”

“你不會又想找人打架了吧？”停止了自己架起了魔法陣進行觀察與繪測的動作，段青斜著眼睛歪了歪自己的腦袋：“別怪我沒有提醒你，我們現在可是實實在在地一點戰鬥力都沒有了，再去挑釁和找麻煩等同於白送。”

“想什麼呢，我只是在說季節和溫度之類的事情。”翹著的二郎腿上下搖晃著，劍北東那帶著草根的嘴角微微翹起了少許：“更何況還有肆虐著山頂的強風——失去了隔絕結界的防護，這些足以殺人的狂風隨時都有可能威脅到我們的存在吧？”

“威脅我們的東西多了去了，不過你說的也沒有什麼問題。”重新將自己的視線焦點對準了眼前的魔法陣，段青瞄著眼前不停流過的各類魔法流低聲回答道：“現在的熔爐狀態‘一切未知’，薇爾莉特也失去了回應，暫時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為妙。”

“你就不怕敵人找到我們頭上來？”

“要是他們想，昨天晚上應該就找上門來了，畢竟那可是我們大戰之後最為疲憊和弱勢的時刻……嘁，虧我拉下臉來拜託芙拉幫我們守夜，這份人情又不知道該如何償還了。”

“你可以拜託我啊！我們兩個是什麼關係？要是那群傢伙再找上門來，看我不——”

“得了得了，就你昨天的那副樣子，你還是老老實實下線好好睡一覺吧，你自己不怕帶傷作戰，我還怕你突然猝死過去呢！”

“還是一如既往地看不起我？不行不行，我要找你單挑。”

“沒空，這不正忙著臨時營地重建的嗎？你要是真的沒處發**力，那就去找朝日東昇，那傢伙多半也在營地的某個地方上躥下跳呢。”

“不去，那傢伙怎麼可能打得過我？整天虐菜有什麼意思？”

“虐菜當然有意思啦！咳咳……我是說，我現在也是很菜的一個人，你看看我現在的職業，還有著萬年沒有換過一件的魔法師裝備——”

“我說。”

開玩笑一樣的聲音驟然停下了，劍北東用一本正經的面色和語氣重新開始了這場對話：“自由世界裡是8月份，現實世界裡大概是幾月？”

“你是不是在明知故問？”段青沒好氣地再度放下了自己手頭上的工作：“而且你自己沒有下線按鈕和掛曆嗎？自己去外面看啊。”

“我當然知道答案。”宛如自問自答一樣的聲音在兩個人之間遊蕩，迎著呼嘯風聲的劍北東聲音嚴肅地繼續說道：“自由世界裡是盛夏的時節，現實世界裡卻是剛剛步入春天——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你發X了？”

“意味著聯盟杯要開始了。”

無視了對方半開玩笑一樣的挖苦，劍北東揹著雙手望著湛藍色的天空：“每年的聯盟杯不都是在這個時間開始的麼？你對這個時間點已經變得這麼不敏感了？”

“我都已經不涉江湖三年之久，現在再跑過來跟我提這個，是不是有點晚？”段青面無表情地回望著對方的臉：“你不會還想把我拉回去吧？”

“我他X的懶得理你。”惡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劍北東復又重新將自己的表情丟回到了漫不經心的動作當中：“但是今年的情況不太一樣。”

“……你指的是新聯盟吧。”

“語殤的計劃，你應該也都知道了。”

繼續自顧自地說著話，劍北東懶洋洋地重新嚼起了自己的草根：“既然到了這個時候，所謂的新聯盟自然也不可能原地踏步，坐等對方升起的這一勢頭將自己淹沒。”

“所以呢？”

“新聯盟的比賽勢在必行。”

頓了頓自己的聲音，劍北東轉頭望了望段青的側影：“想要正面對抗舊有勢力的規制，擊碎他們的權威，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雖然‘正面剛’確實符合語殤和那群頂尖職業選手們的行事風格。”段青手上忙碌的動作依舊沒有停止：“不過就算如此，他們有信心把觀眾搶過來嗎？”

“因為先前一系列輿論攻勢的緣故，語殤手底下的那個聯盟其實並不穩固。”點了點自己的頭，劍北東同意似的回答道：“計劃中的願景終究是美好的，但要是真的付諸現實，實際的情況恐怕很難如願，更何況我們內部還有很多想要破壞的潛伏者……”

“這麼說來，靖君老賊和他手底下的那些傢伙們，自從那場大戰之後一直沒有露面。”動作停頓了少許，段青也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地挑了挑自己的眉毛：“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因為那個楚明清反叛的行徑給他們內部帶來了一些麻煩，不過現在看來，或許是他們有著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正是因為如此，語殤她最近非常忙碌。”盯著段青的側臉，劍北東漸漸坐正了自己的身子：“為了處理遊戲內外的事情，我都已經很少見到她了，難道你就沒有什麼想要搭把手的打算麼？”

“用最快的速度將薇爾莉特交給我的法陣建好，就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的幫助。”段青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魔法陣與沿著那些飄蕩魔法能量不停向營地四周延伸的各種魔法線條：“至於外面的事情……我也沒有辦法。”

“其實是有辦法的，我們可以安排。”定定地盯著段青良久的時間，劍北東終究還是說出了這句話：“就看你本人願不願意了。”

“幹嘛，難道你們要出賣我的靈魂啊？”開著自己的玩笑，段青一臉不以為意地揮了揮自己的手：“只要你們別做出什麼過於出格的事情，讓舊聯盟和段家的人抓住我的把柄就好——嗯？”

揮手的動作與說話的聲音一同停頓了，段青望著自己所在的這片山脊的腳下，從那片廢墟中艱難奔跑至此的某位玩家的身影隨後也在劍北東同樣發現的注視目光中氣喘吁吁地休息了一陣，然後才在四下尋找的動作裡突然抬起了頭：“——啊！”

“怪不得這個魔導器提供的魔法座標這麼奇怪，原來是在上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