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9 亂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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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人已經徹底鎖定了他們的方位。”

位於現實世界的某個監視房間內，三兩名隱藏在稀疏黑暗裡的人影中的一道走向了此時正居坐在正中間舉著酒杯的中年男性：“正如家主您現在所看到的系統實時資料，他們已經開始……呃，不得已使用下線這種無奈之舉來逃避我們的進逼了。”

“在沒有拿到我們想要的死證之前，不要說這樣的大話。”搖著頭將剛剛從前方呈遞過來的無數光板組成的紛繁資訊裡抬起了視線，坐在正中央的中年男子神色肅然地摸了摸自己頭上整理得一絲不苟的花白頭髮：“我們只不過是借用了慶年依舊位於聯盟中的影響力，強行啟動了這個逼迫之法而已，我不認為那兩個檢察官的這種辦法可以產生足夠的影響，請託的風險也與收穫沒有任何可比性。”

“請放心，盟主，至少這些監視資料都在合法的範圍內。”另外一名位於黑暗中的下屬急忙走近上前回答道：“以聯盟的名義起誓，此行一定可以除掉我們的仇敵和段家主的心腹大患！利用我們的系統許可權，我們已經完全鎖定了他的定點座標，只要那個座標依舊籠罩在陷阱範圍內——”

“咦？”

未等這名下屬說完自己的話，坐在房間前方一刻不停緊盯著流動光屏的監視員就突然發出了驚疑的叫聲：“怎麼回事？那兩個檢察官突然開始移動了？”

“目標座標點根本就沒有變化啊。”

就像是映現著他們此時所面對的資料的疑惑，位於黃土平地原處的一道白光須臾間顯現在了那兩名聯盟檢察官驟然消失的原處，出現在白光之後的那道還未成型的角色身影隨後也用最為迅速的動作掃查了一下週圍的狀況，然後又以最為快速的方式再度下線消失了。愈發狂亂的風帶起的強烈風壓隨後也再度經過了這裡的每一寸土地，削起的黃土卻是並未擋住顯現在這裡的另外兩道白光的升起，第一時間展開魔法結界用以抵擋這片風場的段青隨後也下意識地拉住了雪靈幻冰的手，將防禦的動作與伸展開來的手臂擋在了前方的狂風與陽光的傾斜之間：“……呼，看來這次的作戰算是成功了。”

“就算是掌握著再強大的力量，只要掌握著它們的是人類，那就有欺騙的可能。”感受著手心處傳來的溫暖與有力的感覺，雪靈幻冰也終於撫著白髮顯露出瞭如釋重負的微笑：“一個簡單的調虎離山，卻可以輕易將他們從這個地方拉走——這兩個檢察官的智力真的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高呢。”

“不要把敵人想得太過低下，他們或許很快就會發現其中的異常。”回望著先前已經消失在下風方向、此時還在越飄越遠的那些黑點，段青聲音低沉地搖了搖頭：“那兩個傢伙的移動方式我們之前也是見過了的，那是他們除了無效結界以外的另外一種已經展現出來的非凡能力，不過——”

“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那種幾乎等同於瞬移的移動方式，應該是無法抵達高空才對。”說到這裡的灰袍魔法師已經開始著手進行魔法傳送的準備與佈置：“不然的話，我們早就應該在浮空島上遇到他們了。”

愈發狂亂的風聲與愈發明顯的能量嗡鳴開始在段青兩人的身邊升起，很快就帶著盤旋至天際的魔法光柱沒入了萬里無雲的天空之內，成功傳送回浮空島的他們隨後也急忙穿過了無數焦急等待在原地的人群，同時不停地比對著自己手中的冒險者手冊與系統提供的時間：“距離兩個小時還有多久？”

“大概還有30分鐘，使者大人。”

“無論30分鐘之後會發生什麼，我們都會啟動我們的魔法陣——其他位置的‘定標’都設定好了麼？”

“已經設定好了，並且經過了誤差值的校對，應該是可以正常啟動的。”

“算了，本來這個辦法就攜帶著無數潛在的風險。”

大步流星地攀爬著盤旋的樓梯，捏著眉頭的段青隨後闖入了其中一所久未打擾的房間之內：“用兵法裡的術語來描述叫做兵行險著，用棋盤裡的描述叫做亂投一子，雖然目的性還算明顯，但這一步棋走下去究竟會產生何種後果，我現在也無法保證了……芙拉小姐。”

“不用擔心，既然是我安排給你們的魔法陣，我就可以保證它們成功啟動。”雙臂之間隱隱散發著金色的光芒，端坐在這個空無一物房間內的龍族女士也緩緩地睜開了自己的金色雙瞳：“只要地脈裡提供的能量符合我的要求，我就會把你們順利送入神山。”

“空間的規則是這個世界上最為犯規的規則，而在一定程度上掌握著這個規則話語權的我們，自然也有跳關的權利。”喃喃自語地說出了這句話，段青隨後也像是回神一般地再度擺正了自己的神色：“我知道這對依舊還在休養生息的芙拉小姐你來說有些勉強，不過——謝謝你了。”

“我還以為你們已經適應了充當凡人與冒險團成員的我了呢。”回答他的則是芙拉的笑臉以及她不以為意的語氣：“不用道謝，算上這段時間以來對我的照顧和那個大魔法師先前顯露出來的有趣反應——”

“此次援手，我已經收到了足夠的回報了。”

示意著灰袍魔法師不要再打擾自己的準備，金色的龍族身影隨後也消失在了逐漸關閉的房門之後，放下了抬起手臂的段青隨後也放下了自己心中還未說出的諸多疑問，轉而苦笑著望向了身後雪靈幻冰的臉：“好吧，無論如何，這步棋是肯定要落下去了。”

“我還從未見過你這般不確定的模樣。”雪靈幻冰則是神情溫柔地回答道：“就算是之前對付那兩個聯盟檢察官的時候，我都沒有見過你如此彷徨呢。”

“那兩個傢伙畢竟還算是位於‘人鬥’範圍內的傢伙，而只要是與人之間的戰鬥，經驗豐富的我都有法可循。”段青嘆息著繼續回答道：“但是與遊戲世界裡的偉力正面對抗，我似乎還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

“得了吧，只是算上我有參與過的那些，你所創造的冒險經歷就已經足夠寫成史詩般的故事了。”雪靈幻冰一臉好笑地拍了拍拉扯在自己手中的手背：“而且——唔。”

似乎是想到了眼前的這位男子已經決意不打算使用超越規則之力的念頭，白髮的女劍士並未將自己的話完全說出來，她沉默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與裝備，然後才一臉正色地再度進行起了最後的準備：“我去召集那些草原族人，與他們稍微談一談吧，畢竟接下來將要戰鬥的地點是他們世世代代所追求的聖地，不知道他們是否還可以保持堅定的信念。”

“有關種族與族群發源地的討論早就已經展開，只要有了苗頭，剩下的應該就不用擔心了。”站在臺階邊緣的段青則是笑著回答道：“此行前往神山，說不定還可以找到有關他們部族歷史的更多有力證據呢。”

“我倒是不這麼認為，畢竟先前已經進入了神山的部族有那麼多。”雪靈幻冰用手指理著自己鬢邊的長髮：“難道他們全部都受到了所謂復仇者聯盟的控制？”

“就算是算上比我早半年的開服時間，玩家們能夠左右這個世界的力量應該也不多。”段青搖著頭回答道：“但是已經成為了古代遺產的神山，未必就沒有什麼其他制約進入那裡生靈的手段，一旦出現了我們所不確定的意外——”

“沒關係，我們還有紫羅蘭領域。”

出現在兩個人之間的聲音打斷了二人之間這場氣氛嚴肅的對話，面色古怪的段青隨後也取出了自己懷中的魔法通訊石，將屬於薇爾莉特的聲音在空曠的高塔樓梯內放大得更為清晰：“無論是物理上的方式還是精神上的方式，我和我的領域都可以保護其中的子民們不受影響和傷害。”

“即使是在最後這場風壓的中心？”段青撇著嘴巴問道：“我可不敢有這麼大的自信，要知道你現在也在受傷的狀態中呢。”

“受傷？怎麼可能？”薇爾莉特的回答聲音裡明顯多出了幾分不滿與不屑的感覺：“最多也就是出現了幾分魔力消耗過度之後的虛弱，根本就不算什麼，而且接下來的傳送用到的也不是我的力量，我一點都不擔心呢。”

“我算是看出來了，這邊的這位也是屬於不嫌事情已經足夠大的主。”於是段青也只好按住了自己的臉面：“之前勸說芙拉不遺餘力地幫助你，想必也是看準了這個理由吧？”

“她的目的與我還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同，但沒有大礙。”即使回答的聲音裡帶著一點點屬於娜希婭的少女俏皮感覺，薇爾莉特依舊使用著肯定的語氣：“目前定標已經置下，時限也即將到來，無論你還有何種擔憂，現在都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

“我建議：你們最好都來我的房間，畢竟空間的波動所產生的不確定性，可不是僅僅一個防禦結界就可以進行抵禦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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龜縮到高塔內的並非只有段青一行人，屬於浮空島的每一個居民此時也都按照薇爾莉特的“神諭”而放下了手頭上的工作，他們趕在愈發強大的風壓不停撼動著浮空島防禦護罩、將護罩表面摩擦得吱嘎作響之前，再度紛紛躲到了紫羅蘭之塔的範圍當中。與先前一樣的擁擠感也再度出現在了高塔底層的大廳之內，但段青他們已經無緣再度見證他們相互討論與交談時的喧囂景象了，灰袍的魔法師此時正全神貫注地盯著呈現在眼前魔法螢幕上的一切流動，耳邊也不停地響起其餘聚集在此地的玩家們相互報告的聲音：“與‘定標’的連線沒有受到風壓的影響，目前一切正常。”

“幸虧紫羅蘭之塔還構建了一部分與空間魔法有關的理論，不然想讓它與芙拉的魔法完全契合，需要的可不是兩個小時這麼短……那邊的情況如何？”

“絮語流觴和劍北東目前仍在操作著那兩個投影到處亂竄，兩名檢察官目前依然還在緊追不捨。”

“就算是再厲害的移動方式，大概也是追不上投影的移動速度吧，不過這一切還是得依靠那兩個人的演技，不然也不可能騙得過他們那麼久的時間……唔，怎麼了？”

“我忽然想起來一個問題。”

紛雜的聲音與資訊中，來自雪靈幻冰的一聲輕笑與託著下巴的模樣隨後也顯現在段青的眼角餘光之中：“我為什麼可以在你的登入空間裡自由穿梭？”

“到了現在你才想到了這個問題？”段青頭也不轉地回答道：“在你一直在那片白色空間裡蹦蹦跳跳的時候，我就已經思考過這件事了。”

“結果呢？”

“我也不知道。”

盯著魔法螢幕的眼睛終於出現了一絲絲轉變，段青捏著眉頭嘆息道：“或許是因為你我之間有著某種聯絡吧。”

“比如說羈絆？曾經相互闖入過精神空間的過命交情？”

“我可不記得有這種事，而且那些東西充其量也只是在系統允許的框架範圍內發生的，不然咱們兩個早就被處理掉了……能不能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事情上來？魔法陣馬上就要發動了啊。”

“看你還是把擔憂兩個字寫在臉上，所以我才特意這麼說的。”

發現了身後正在注視著這裡的暗語凝蘭掩嘴竊笑的模樣，重新坐正了身體的雪靈幻冰扭了扭自己的鼻子：“不領情就算了——還有多久發動？”

“還有二十秒。”

說出了令對方大吃一驚的話，段青回答的聲音與面色依然保持著平靜：“與薇爾莉特的紫羅蘭千眼法陣不同，這可是正統的空間轉移。”

“請注意承受可能出現的眩暈感與失重感——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