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4 同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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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們好你們好。”

心中曾經預演過無數次可能性，段青的心中也為眼前即將到來的這場世紀型史詩級大會面打了無數腹稿和耍帥氣勢兼具的開場白，但當真正面對這一個個坐在各自座位上、一看就不是什麼善予之輩的草原各大族長的時候，這明灰袍魔法師終究還是隻能將自己下意識的第一句問候的話說了出來：“這個，那個……大家有沒有按時吃飯啊？”

“太遜了親。”他的後腦勺立刻遭到了雪靈幻冰沒好氣地一記毒打：“拿出一點點認真的態度來好麼？”

“開個玩笑，開個玩笑。”於是段青也只好捂著自己的腦袋，衝著自己身後一道道投遞過來的目光笑了笑：“看在座的諸位都如此緊張，所以就活躍一下氣氛嘛。”

“容我介紹一下。”沉寂下來的尷尬氣氛裡，名為雅祀的壯祀族族長此時才展現出來自己作為東家的立場和風度：“這幾位就是我們神使的使者，建立了石陣與神使的空中島嶼之間聯絡的人。”

“冒險者？”

上下打量了一陣步入巨大帳篷之中的幾名玩家的臉，坐在角落中的一名面板黝黑的男子隨後也面無表情地開口出聲：“冒險者現在也能成為神使的使者了？”

“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討論過很多遍，繼續討論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坐在另一邊的角落裡靜靜地抬起了自己的頭，另一名身穿翠色華麗服飾、頭上插著一支巨大木釵的女子隨後也於暗處發出了自己淡淡的聲音：“若是你對雅祀族長的看法依舊抱有疑問，那你大可不必繼續坐在這裡，走出這個大門便是了。”

“走出這個大門？他哪裡有這樣的膽量。”燈火通明的光亮將屬於亞戈倫斯的那張大臉照得格外明顯，那正在舉著酒壺豪飲的姿勢也顯得格外引人注目：“要是成為了被孤立的那一方，從而成為了在大會上人人喊打的存在，他這麼多年積攢的心血可就全沒了。”

“沒關係，現在不是又出現了另外一條明路麼？”聲音細若隨風飄蕩的遊絲，一名坐在雅祀族長另一側的瘦長男子晃了晃自己部族服飾上的巨大領口：“只要能夠找個藉口與我們劃清關係，然後暗中和前來此處的神使站在一起，進入神山也變成了指日可待的事情了，不是麼？”

“看來我們的這位黑人兄弟人緣不太好啊。”

望著那名面板黝黑的男子憋著氣坐回原處一言不發的模樣，段青笑著向一旁的雪靈幻冰悄聲說道：“一舉手的功夫，就成為了眾人群起而攻之的物件了。”

“保持嚴肅。”回答他的則是雪靈幻冰肅穆的表情和聲音：“這還是你之前提醒我的呢。”

“所以都說了你們這些人太過緊張。”有些無奈地按了按自己的眉頭，甩開了笑臉的段青向著環繞帳篷坐落在四周的這些人所在的方向走了兩步：“諸位……呃，族長大人們，很高興能夠在這個時候參加你們的盛會。”

“草原上的‘巴里什’儀式，我們也算是見過那麼幾次，它的神聖程度和激烈程度，即使是我們冒險者都為止讚歎。”這位灰袍的魔法師此時才擺出了正經的模樣，回到自己胸前的手也擺出了一個握拳行禮的姿勢：“更何況是‘巴里什’大會。”

“由最強的部族共同爭奪最強頭銜的盛會——想一想都覺得熱血沸騰呢。”

咧嘴衝著在場的所有人笑了笑，段青將握拳行禮的姿勢緩緩地放下了：“請問在場的諸位，就已經是想要參加這次盛會的所有人了麼？”

“當然不是。”同樣再度露出了自己的微笑，坐在帳篷正中央的年輕人向著自己身後的方向伸手示意：“還有很多不願意相信我們的人，以及來不及趕到此處的人，他們都沒有來到這裡。”

“那還真是令人頭痛。”段青臉上的笑容緩緩地收斂了起來：“本以為能借著這個機會全部都通知到來著……”

“神使的使者有重要的訊息想要通告這件事，在坐的諸位早有耳聞。”回答出聲的雅祀向著周圍的其餘人影示意了一下：“雅塔族的族長，墨蘭族的族長，坎巴布的族長，以及亞戈倫族的族長都在這裡，若是您和神使大人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儘管吩咐給我們就是。”

“我們會負責將這個訊息傳到草原的每一個角落。”

就像是在期待著什麼一樣，這位欠身行禮的年輕族長此時正在說話的眼中正閃爍著熠熠的光輝，而望著這一切的段青也跟著再度露出了滿意的微笑，想要再度開口的動作卻是被自己身後的雪靈幻冰伸手攔住了：“慢著。”

“既然諸位都是受到了壯祀族的邀請而來，想必也已經得知了我們的大致來意，對麼？”

凜然的表情顯現在了臉上，走上前來的雪靈幻冰隨後也放下了攔在段青身前的纖細手臂，被白色的長髮所包圍的那張俏然的面容上此時也充斥著高傲的英姿，彷彿一隻昂首挺胸在所有人面前的天鵝：“無論是我們還是神使，都不會做什麼強人所難之事，所以我們還可以給在做的諸位最後一個機會：如果你們還對我們的身份和目的有什麼懷疑，你們依舊可以從我背後的這扇門走出去。”

“這不是什麼威脅，這是一次提醒。”不知是因為她的這番話語還是因為她所使用的冰冷語氣，這位女子此時的尖刻聲音並未引起在座任何一名族長的反彈：“雖然不敢保證，但你們接下來的選擇很有可能事關你們部族的未來，請仔細考慮清楚之後再做出慎重的決定，不要聽完了之後才覺得後悔。”

“我們當然明白，不過一切還是要等聽完之後再做決斷。”相互之間來回望了望，還是那名瘦削而又陰沉的男子率先發出了自己的聲音：“總得給一個讓我們說出我們心中疑問的機會，不是麼？”

“當然，你們甚至還有可以回去與部族長老們、成員們商量的機會。”雪靈幻冰盯著這名陰沉男子的臉：“不過話要先說在前面：到了那個時候再做出的選擇，可能就要比這個時候所作出的選擇揹負更為沉重的代價。”

“皆為飽經沙場的諸位，應該明白我所說的意思吧？”

攝人的目光如同冰雪中的兩顆暗星，掃視了一遍在座所有人的雪靈幻冰隨後也將自己的話音轉回到了自己的身後：“好了，可以開始了。”

“咳咳，那麼——”明白自己身邊的女人剛才的這番表演究竟所謂何物，段青再一次作勢清了清自己的嗓子：“那麼請允許我先向雅俗族長進行確認：我們的‘巴里什’大會預計在什麼時間開始？”

“大概再過幾天吧，時間現在還未確定。”臉上保持著一成不變的笑容，雅祀族長聲音平靜地回答道：“一切要等到所有應當到達的部族都抵達此地之後再行決定。”

“可是根據我們這幾天的觀察，你們這片領地的部族數量正在逐漸增加啊。”取出了自己的冒險者手冊，段青的話音中多出了幾分疑惑的成分：“身為中央部族的一員，如此大張旗鼓地將這麼多不合格的部族放進這片草域，真的沒有什麼問題麼？”

“為了防禦最大的威脅，我們的大部分兵力都已經轉移到了西邊的方向。”

臉上的笑容終於消失了少許，雅祀族長的視線也隨之轉移到了巨大帳篷的每一個角落：“在這種情況下還要保持每一寸草原的守衛，驅趕前來此地的每一個不符合身份的部族，未免也太苛刻了一點。”

“若是獸潮和呼倫族合力打過來，光靠我們自己也不可能抵禦得住。”他的話音一轉，聲音也隨之變得淡然了許多：“到時候還得仰仗在座的其他部族，我們一起聯合抗擊才是正道。”

“也就是說，這是你們不得已而放過來的，而不是你們刻意放過來的，是麼？”段青的臉上卻是擺出了一臉遺憾的表情：“我還以為在座的諸位已經有所覺悟了呢。”

“……覺悟？什麼覺悟？”

“即將與這片風之大陸上的所有部族爭奪名額的覺悟。”

微微地嘆了一口氣，屬於段青的聲音也再度再這片不大不小的帳篷中迴盪而起：“我們的神使在決意迴歸之前，已經遍走了這片風之大陸的各個角落，她深知那些小部族的生活之疾苦，也親身體驗到了這些部族在無數威脅之下的艱難生存。”

“即便是神山不可能容納整個大陸上的所有人，仁慈的她依舊還是想給那些普通的部族們一個機會。”說到這裡的灰袍魔法師面色也變得悲憫和神聖了許多：“就算最後不能被神山所容納，至少她和她的領地是可以給這些人一片容身之所。”

“您的意思是——？”

“沒錯，既然都是甄選，神使大人也打算入鄉隨俗，來一場‘巴里什’儀式。”

面對前方的幾個人漸漸傳來的疑問，段青將自己的悲憫表情漸漸放了下來：“但我們所面對的不是所謂的中央部族，而是那些流落至此的小部族們。”

“神使將我們這些大部族的人，排除到了登上那座浮空高塔的資格範圍之外？”

氣氛隨著段青的這聲宣言而再度陷入了尷尬的沉默，半晌之後才被屬於那名木釵女子略顯冷然的聲音所佔據：“請原諒我的無禮，但神使大人的這個決定，是不是對我們這些大部族不太公平？”

“不太公平麼？或許吧。”段青笑著搖了搖頭：“不過神使也沒有明確表示過反對在場的幾位參加我們這邊的儀式，至少……以個人的名義參加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別開玩笑了！我們怎麼可能拋棄部族，自己參加你們這邊的儀式？”面板黝黑的那名族長男子隨後也表現出了自己急躁易怒的性格：“而且還要我們屈尊與那些弱小的部族進行決鬥？這簡直就是對我們的侮辱！這——”

嗡。

沉重的壓迫感忽然佔據了這間帳篷的空氣，與之相伴的還有段青猛然凌空劃出的一道符文，由這道符文的神秘力量所帶來的壓制力也讓還在吵嚷的黝黑面板男子閉上了自己的嘴巴，剛剛想要站起的身姿也重新坐回到了座位上：“不要激動，我知道這確實對在座的諸位有些不公平，不過我也有很多話還沒有來得及說，比如——”

“就像我一樣，那些看似弱小的部族，實際上也是很強的。”

散去了手邊的這道比燈光還要明亮的符文，段青作勢理了理自己的灰色魔法袍：“中央部族在這片草原佔據已久，或者憑藉的是自己的實力，又或者憑藉的是自己的手段，但無論諸位憑藉的是什麼，諸位都已經靠著自己的強大排除了那些弱者，成為了草原上有資格進入神山的一方霸主。”

“我們的這個提議不僅損害了諸位霸主的地位，也間接佔據了諸位可能進入神山的名額。畢竟我們的神使所做的這個決定最後會不會被神山所採納，最後還是一個未知數。”無視了無數衝進帳篷當中的各族精英守衛，他衝著帳篷外的某個方向指了指：“但既然那些草原上的弱小部族已經在各種嚴苛的生存環境中摸爬滾打了這麼久，他們當中必然也會出現那麼一兩個已經被鍛煉出來的強者存在，相對於個人而言，他們的實力也未必比在場的諸位弱小。”

“神使認為，他們有著與我們這些部族平起平坐的資格，是麼？”定定地望著段青的臉，將四周亞戈倫族守衛揮退下去的亞戈倫斯晃著手中的酒壺咧嘴一笑：“有意思，我很有興趣。”

“為了在不妨礙各位部族利益的前提下儘可能地追求最大的公平，神使才作出了這樣的一個決定。”滿意地點了點自己的頭，段青隨後也衝著在場的所有人清聲說道：“個人賽，參賽者必須拋棄部族的名號，為了自己的生存和榮耀而戰。”

如同已經開始主持起了一場盛大的儀式般，灰袍魔法師動作優雅地展開了自己的雙臂。

“最終脫穎而出之人，便可以擁有進入紫羅蘭高塔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