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6 先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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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消失在視野身後的草原似乎沒有發生什麼本質上的變化，就連那一望無垠的景象似乎也並未在段青的眼中產生任何的改變，正在草原的四周不停奔騰的戰馬與隱約顯現的人群卻是隨著隊伍的前行而變得越來越多，最後在緩緩向前行進的土船前方形成了一道道匯聚起來的河流——一直跟隨在四周的壯祀族族人似乎已經將訊息傳遞迴了更遠的地方，得到了這些訊息的更多部族成員也開始向著這片草原的中央聚集，他們沒有貿然向著段青等人所在的土船方向繼續靠近，而是如同衛星一般遠遠地綴在遠方小心翼翼地跟隨著。

即便是再眼力不好的人，也能從中看出那如鯁在喉一樣的異常了。

“這些傢伙……他們看上去不像是你們族裡的人吧？”

遙遙地望著那些一直跟在隊伍身後、相互之間卻分割開來的那些隊伍的身影，段青捏著下巴聲音低沉地評論道：“這些都是中央部族的人？”

“使者大人或許還不太認識他們，但他們確實都是那些中央部族的人。”同樣站在土船的船舷邊緣，一名受邀登上船來的壯祀族統領隨後也低著頭聲音恭敬地回答道：“托克赫族，雅塔族，墨蘭族，亞戈倫族……有的是你剛才提到的部族，有的是你沒有提到的。”

“看來是剛才鬧出來的動靜太大，把這些人全都吸引過來了啊。”擺了擺自己的雙手，段青的表情也隨之變得微妙了許多：“他們都知道了我的身份了麼？”

“我已經將使者大人的身份和來意如數稟告給了族長和其餘的長老們，至於其他的部族有沒有得到相同的訊息，我就不知道了。”搖了搖自己的頭，這位壯祀族的統領聲音低沉地回答道：“在中央部族，任何訊息都很難保證不走漏風聲，更何況還是與神山相關的大事，要知道——”

“每一個聚集在此的部族，都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闖入神山。”

依舊保持著恭敬的表情，說出了這句話的統領臉上卻是顯露出了些許的深沉之色，不知道對方聯想道什麼的段青也只能自顧自地咳了咳自己的嗓子，然後才再度發出了自己的聲音：“那個……對了，閣下該如何稱呼？”

“稱我為彌祀即可。”抱起了自己的雙拳，統領依舊保持著低頭的動作：“彌爾留·祀蘭巴木。名字太長，所以就用彌祀來代替了。”

“那麼彌祀統領。”點了點自己的頭，保持著上位態勢的段青隨後也一臉淡然地繼續說道：“據你所知，你們部族裡的人是否希望進入神山？”

“當然。”有些奇怪地望了對方一眼，自稱彌祀的這名統領遲疑的話音在下一刻就消失殆盡了：“能夠成為神山的其中一員，是我們每一個草原部族中人的嚮往。”

“這樣啊。”點了點自己的頭，灰袍的魔法師臉上的奇異之色也變得更為明顯了幾分：“那可能會讓你們失望了，因為我和我身後的那名神使，最後的目的可不是為了這個。”

“大人說笑了，你之前也說過，神使本來就打算迴歸神山。”抱拳低頭的統領用淡然的話音回答道：“既然是神山的使者，哪裡還有不回到神山的道理？”

“我們自然是會回去的，但不是以你們想象中的辦法和姿態回去。”咀嚼著自己口中的話，段青的語速也開始變得越來越緩慢：“而且就算我們真的回去了，我們也未必會如你們的願，帶著你們的族人和同胞們一起離開這個地方。”

“那麼究竟如何才能得到神使大人的親睞呢？”不卑不亢地回答著對方的話，彌祀不動聲色地問出了自己的下一個問題：“大人有什麼想提的要求儘管提，我和我的族人們都會想辦法完成的。”

“我聽說你們中央部族的人每年都會舉行一次儀式。”

用淡然的聲音繼續說著這樣的話，段青轉而望向了依然還在簇擁和保護之下緩慢前行的船舷正前方：“或者說決鬥的戰場，用來從你們這些中央部族的人中選拔出最合適的人選。”

“沒錯，而且這個儀式的時間本來就臨近了。”歪了歪自己的腦袋，低頭稟報的這名壯祀族的統領似乎將視線偏斜到了草原的深處：“按照我們原本的計劃，我們部族這一次一定會在儀式上拼盡全力，爭奪這一次進入神山的資格。”

“神使大人早就從那些其他草原部族口中得知了這個訊息。”微微地搖了搖自己的頭，段青轉而將目光落回到了彌祀的身上：“神使大人聆聽了草原諸族的聲音，她的智慧也能輕易地理解你和其他部族心中的想法，不過即便如此，身為不屬於你們其中的一員，神使大人也沒打算輕易地干預你們之間用來決定人選的這個方法。”

“但身為冒險者的我們，卻沒有那麼多的規矩。”說到這裡的灰袍魔法師忽然咧嘴一笑，那籠罩在自己身上的那份神秘感與上位感也頃刻間消失了：“我們冒險者不打算錯過這次看戲的好機會，我們這幾個人一路走來，也受到了諸多來自那蘇族與瓦布族的照顧。”

“如果可能的話，我們想在進入神山的名額裡，為照顧我們的部族爭上一杯羹。”他說著這樣的話，同時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身後：“當然還有已經登上船來的達韃族——希望他們可以獲得這些名額的一部分。”

“……使者大人這是在與我們談判？還是在勸說我們？”抱在自己身前的拳頭抬起了少許，屬於彌祀的雙眼也隨著這句話的遞出而顯現在了段青的面前：“希望我們‘知難而退’，不再繼續與神使大人接觸？”

“完全沒有這樣的意思，因為我知道能進入名額的只有一家。”

笑著擺了擺自己的手，段青帶著一眾明裡暗裡聚集而來的視線向著船舷的反方向走去：“即使是‘巴里什’儀式的升級版本，最後能夠獲得勝利的也只有一家，以現在的那蘇族或者瓦布族之類的存在，就算再怎麼強大也不可能以他們的名義套上冠軍的名頭。”

“——所以說？”

“既然壯祀族的人派你來充當與我們交談的代表，那我姑且就將你當成是可以談判的物件好了。”

回到了用來操作土船的魔法圓盤所在的位置，帶著壯祀族統領的段青隨後也發出了自己的感嘆：“我們希望可以合作。”

“合作？”挑了挑自己的眉毛，自稱彌祀的統領將專屬於壯祀族的部族裝束甩開在了自己的身後：“大人的意思是……？”

“只要能夠將我所帶領的這些部族成員擠入最後的名單當中就可以了。”點了點自己的頭，段青將自己臉上的笑容再度呈現出來：“我知道這違反了名額的限制，不過——”

“我們也有我們自己的辦法。”

時間在兩個人之間的悄悄話中緩緩流逝，那不斷顯現在遠方天邊的夜色也隨著無數攢動的人群而開始變得深沉了許多，原本懸掛在天空當中的熾熱陽光最終也被點綴在夜晚的星光所取代，與之相伴的還有同樣點綴在草原天邊的無數白色燈火——看上去根本沒有盡頭的路程終於在長久時間的趕路中逐漸消磨殆盡了，屬於壯祀族的聚落也終於開始漸漸地呈現在了段青等人的眼底，原本如同鷹鷲般不停纏繞在這個隊伍周圍的那些草原騎兵隊伍也隨著聚落的抵達而開始散開到了四面八方，只留下了原本隸屬於壯祀族本身的那些部族戰士們向著漂浮在天空中的土船所在的方向緩緩靠近而來：“這就是那些所謂神使的神船？”

“那上面的人，看上去好像與我們普通的族人沒有什麼區別啊。”

“不是那些，那些是趁著神使路過的機會登上船去的達韃族！看到那幾個冒險者打扮的傢伙了沒有？他們才是神使的使者們。”

“哇，那兩個女人真美啊，不愧是天上派下來的使者，無論是郎才還是女貌——呃，倒是那個男的好像長相很一般呢。”

“……那我們就先不進入聚落了。”

將臉上的青筋連同周圍隱約傳來的竊竊私語聲一同遮蔽了出去，停下了土船行駛的段青隨後也衝著眼前的彌祀低聲說道：“既然獸潮已經不打算繼續前進，那我們就在這個地方紮寨吧。”

“你，你們不進去？”率先跳下船來的彌祀聞聲急忙抬起了自己的頭：“我們的族長還在等著迎接你們呢。”

“在沒有達到初步的合作意向之前，貿然的闖入只會讓我們遭受更多的白眼。”指了指還在暗中對著這邊指指點點的那些壯祀族的族人們，段青作勢擺了擺自己的手：“我們就在這裡等著。”

“等你們的族長得知我們先前談論過的那些內容以後再做決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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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接下來的行動方向是？”

夜間的篝火在大型聚落內或許不會變得格外明顯，但在毫無人煙的荒郊野外依舊還可以展現出宛如燈塔一般的作用，圍攏在這片篝火旁邊的人群中的雪靈幻冰隨後也放下了手邊的食物，用半認真的方式望著段青的臉：“你不會真的寄希望於這個壯祀族吧？”

“見過我們演繹神蹟的那批人或許還會展現出自己的信服，但對其他絕大多數壯祀族的人來說就不一定了。”搖頭嘆息的段青隨後也向著遠端隱約顯現出來的大片搖曳的燈火指道：“我們的確擁有著一個可以趁著這個機會與中央部族中的一員牽線搭橋的機會，但我們也不必將這份希望完全寄託在他們身上。”

“從現在的外觀上來看，壯祀族的規模確實不比呼倫族差多少。”小心翼翼地朝著那個方向望了望，屬於絮語流觴那刻意壓低的聲音也開始在段青的耳邊響起：“很符合一個大部族的規模，以及他們潛藏的危險性。”

“沒錯，所以眼下的這一步是必須走出來的。”段青聲音肯定地點了點頭：“我們待在這裡，才能給其他部族釋放出正確的訊號，這個訊號可以維持中央草原上各大部族彼此之間的牽制和平衡，也保留了我們可以尋求合作與談判加碼的空間。”

“你覺得我們的這個戰略怎麼樣，韃麗雅娜族長？”

微微地歪了歪自己的腦袋，這位灰袍的魔法師隨之將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了篝火另一邊被眾人簇擁包圍的那個草原女人的身上，端坐在那個方向品嚐著烤肉的她隨後也暫時放下了自己的動作，不動聲色地指了指聚落所在的方向：“以我個人的角度來講，我覺得你們分析的很有道理。”

“但身為達韃族的族長，我只會站在我們部族的角度來看。”依舊頂著自己的那頂充滿部族風情的圓形氈帽，女族長的面色逐漸變得嚴肅了起來：“我只希望我們部族可以在這場即將被你們掀起的洪流中安然生存下去，就是這麼簡單。”

“請放心，既然上了我們的船，自然也就是我們保下來的一員了。”微微地喘了一口氣，段青隨後向著自己的身後打了個手勢：“你們應該也聽到了我之前與壯祀族交涉的那些話，我現在可以先鄭重地告訴你們——”

“達韃族的情況與壯祀族是不一樣的，尤其是在立場這一方面。”

一左一右的目光在這位灰袍魔法師的身上匯聚，似乎想要從此時正在發言的這名玩家身上找出什麼破綻一般，沒有在意這兩道目光打量的段青隨後也挺著胸脯作出了保證，臉上也是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你們是早就依附於我們這一方的部族，你們在先前逃亡與製作土船的時候也展現出了你們的誠意。”

“浮空島之上必然有你們的一份位置。”他衝著篝火內外的那些達韃族族人們比出了自己的手指：“不需要等到那些大部族表態。”

“等時機合適，你們就可以去往神使的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