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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的思緒在意識的逐漸迴歸中漸漸消散,蘇爾圖緩緩地睜開了自己的眼睛,那不斷閃過自己眼前的白色的光卻是在無法辨認清晰的感覺中充斥著他的視野,就連耳邊傳來的聲音也如同浸染在水中一樣懵懂而又鼓譟:“你到底用了什麼藥來替代?我怎麼感覺好像不怎麼管用呢?”
“這你就不用管了,除非你連自由大陸上生長的草藥都認識,還有——”
“等等,我從中嗅出了一點不一樣的味道……你,難道你用了那個?”
“沒錯就是那個,看來你還是很懂行的嘛——唔,他醒了。”
有些無力地偏了偏自己的腦袋,躺在簡陋木床上的蘇爾圖試圖將自己的視野移動到聲音的來源上,朦朧中的一高一矮兩道身體的輪廓隨後也在他的面前湊近,面容與表情卻依舊是如同攪在一起的漿糊般難以辨認:“嘖嘖嘖,看看這迷茫的眼神……看來你的實驗藥物一號還是失敗了呢。”
“嘁,本來我還抱著一點點希望和自信來著——他現在的意識是清醒的麼?”
“我怎麼知道,這種難以驗證的問題……你自己問問他不就完了?”
“咳咳,咳咳——喂喂,蘇爾圖?能聽到我說的話麼蘇爾圖?”
光與影的轉換在蘇爾圖的眼前不停變幻,讓這名癱軟在床上的男子意識變得更加昏昏沉沉了,試圖將朦朧的意識集合起來的他隨後也咬了咬自己的牙關,那乾涸的嘴巴也跟著張開了少許:“你……是……”
“他說話了說話了!看,老子胡攪蠻纏……呃不對,是實驗一號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吧。”
“不要高興的太早,這種狀態我可比你瞭解得多,不信你可以再問問他。”
“再問問他?問什麼?”
“比如說……喂,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麼?”
宛如海底傳來的迴響,那聲音在不斷湧入的腦海中不停地來回搖晃衝蕩,再度張了張嘴的蘇爾圖半晌都沒有再說出自己的下一句話,只有那虛弱的氣息與顫抖的嘴唇在段青的面前不停地閃爍著:“這種感覺就像是——”
“就像是酒還沒有醒呢。”
端著下巴不停地觀察著對方此時的反應,段青一臉後知後覺地抬起了自己的頭:“這是怎麼回事?還能出現這種結果?”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微微地搖了搖自己的頭,站在一旁的老人拄著柺杖的背影也隨之轉向了一邊:“不過我倒是能猜測出幾分原因,想必多半是你那半成品的醒酒藥而導致的呢。”
“這可是按照你的配方製成的醒酒藥,結果你現在卻告訴我它不管用?”屬於段青的聲音率先以責難的方式響起:“你知道這東西耗費了我們多少材料和金錢,耗費了我們多少的精力嗎?”
“關我什麼事?我讓你們最後合成這麼一個半成品出來交給我了麼?不好好聽話就自己動手——我一開始就說了後果自負了!”
“別……吵……”
低沉的聲音隨後響起在了一老一少兩個人的耳邊,那比之輕微許多的聲音卻是在一瞬間就吸引過了他們兩兩個差一點掐在一起的人的注意力:“讓我……好好……休息一會兒。”
“居然真的能扛得住這份後勁。”觀察著眼神依舊渾濁、面色也依舊呆滯的蘇爾圖的臉,湊近過來的艾爾德老人頗感興趣地評價道:“雖然是藉著外力的作用,不過能達到眼前的狀態,你的這位族長意志力的確有夠強大呢。”
“在成為族長之前,他還是那蘇族裡的第一勇士。”段青一臉面無表情地回答道:“不過若他只能恢復到這個樣子,那與我想象中的結果還是有所差距的啊……算了。”
“只要能正常對話的話。”黑暗中的灰袍魔法師穩了穩自己的心神,那整理著情緒的聲音也隨之再度低沉響起:“喂,蘇爾圖。”
“我是臨淵斷水。”
雙手交疊在自己的身前,段青的臉上逐漸擺出了嚴肅的神情:“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不過現在情況緊急,所以我希望你能回答我的問題。”
“臨淵……斷水……”
似乎在辨認著這個名字所代表的意義,蘇爾圖那蒼白的面色與迷茫的眼神也跟著顫動了少許:“你……是怎麼……”
“好了好了不要多話,只要你能認出我來就好。”伸手向著前方按了按,段青打斷了對方的話:“如果可能的話,我也希望你能用更加清晰的回憶和語言向我描述一下,不過——”
“能否重述一下你最後的記憶是什麼?”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然後又指了指風車外的某個方向:“你還記得自己參加宴會的細節嗎?你是怎麼變成這副樣子的?”
“我……記得……”
似乎正在用盡自己的全力,躺在床上的蘇爾圖顫抖的表情與掙扎的視線也變得越來越掙扎了:“我……記得……那一晚……我去參加宴會……”
“呼蘭巴託……與我們一同暢飲……”模模糊糊地說著不連貫的話,蘇爾圖的聲音中夾雜著更多氣息虛弱的感覺:“我們……談了……有關那蘇族未來……和呼倫族的事情……還有……風路……神山的資格……”
“瓦布族……擁有進入神山的資格。”
狹窄而又安靜的風車內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打斷蘇爾圖那自言自語一般顫顫巍巍的聲音:“那是……瓦布族……最後託付給我的希望,也是我用來向……呼蘭巴託……提出的……交換籌碼……”
“呼倫族……已經在……梅里德亞草原邊緣……徘徊了這麼久,他們一定……一定想要……這份資格。”這位魁梧的壯漢歪了歪腦袋,轉向段青所在方向的眼神也變得艱難了許多:“風道已經……消失,現在是……最佳的機會……”
“那麼他們同意了麼?”沒有來得及理清對方口中所說的這些內容究竟代表著何種意義,段青聲音迅速地繼續問道:“呼倫族同意了麼?”
“沒有。”明顯鬆動了少許,蘇爾圖那不停掙扎的聲音也變得低沉了下來:“他們說……需要得到神使的許可,只有神使……承認這份資格,他們才可以……”
“神使?神山來的神使麼?”忍不住打斷了對方的話音,段青的面色也變得更加嚴肅了:“他們長得什麼模樣?是男是女?是不是有一個拿著弓,另外一個穿著黑色的魔法袍?”
“我,我沒有見到。”蘇爾圖的聲音變得更加低落:“呼倫族的人……也沒有見到,他們只知道……知道……”
“神使就在族中。”
最後的這幾個字,魁梧的那蘇族族長彷彿是用自己夢囈的呢喃說出來的,望著對方雙眼再度緊閉的段青隨後也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最後才將自己的下一個問題緩緩地說了出來:“每一個族中都隱藏著一位神使麼?”
“不知道。”回答他的還是艾爾德老人淡然的聲音:“草原上沒有這樣的規矩,要是果真存在,那對一個部族來說也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我原本以為神山是你們風之大陸上最為神聖的地方,也是所有的草原部族都向往的最終之地。”依舊凝望著再度陷入沉睡的蘇爾圖,段青聲音低沉地繼續說道:“不過現在看來,你們之間的關係似乎與這份想象有所不同呢。”
“神山的地位在草原諸族的心目中從來沒有改變,但神山對我們草原諸族的態度卻在最近這段時間裡一直變化著。”艾爾德回答的聲音也變得更加低沉:“對於呼倫族目前的現狀,我本人是沒有什麼好說的,但如果神山對此還有什麼想法和意見的話……哼。”
“我還以為這設定是所有部族都存在的呢。”於是段青也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氣:“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這位潛在的神使代表的意義可能就更加不同凡響了。”
“但是呼倫族的族長反而知曉這件事。”忽然意識到了另外一個問題,這位灰袍的魔法師驚醒著抬起了自己的頭:“呼倫族的族長是哪位,那個叫呼蘭巴託的麼?”
“沒錯,那就是我們的族長。”艾爾德老人點著頭回答道:“但以你們的這位蘇爾圖之前所說的話來看,宴會中使用了‘龍逆之血’的也不一定是呼倫族這一方了。”
“你的意思是說,是那位神使下的手?”段青抬起了自己的頭:“為了阻止呼倫族獲得進入神山的資格?”
“我可沒有那麼說,這都是你自己說的。”枯瘦如柴的手向著前方推了推,艾爾德立刻搖著頭回答道:“如果這種聲音敗露,和我沒有任何關係啊。”
“你到底有什麼用?”斜著眼睛望著對方,段青擺出了一股鄙視的神情:“這個不知道,那個也不敢保證,平時連族內的衛兵都嚇得連滾帶爬的存在,到現在卻連這種事情也怕了?”
“我只是怕麻煩而已!”老人梗著脖子將佝僂的身軀抬起了少許:“那個潛在的神使要是知道了我的身份,說不定又要跑過來對付——”
如同被掐著了脖子一樣梗在了原地,老人那抬起的聲音也在段青注視的眼神中戛然而止,用好笑的眼神望著對方的灰袍魔法師隨後也適時地收斂了自己翹起的嘴角,同時閃身躲開了對方的柺杖斜揮而來的一記棍擊:“滾!別再來這裡煩我了!”
“我怎麼可能滾,我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呢。”
“那就帶著這個叫蘇爾圖的一起滾!這裡沒有你們的位置!”
“我要是搬得動,我還這麼費盡心思幫你收集草藥製作解酒劑做什麼?最後甚至還沒有完全成功——”
混亂的爭吵聲隨後也在這座風車內漸次響起,那越來越響亮的聲音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吸引過來越來越多呼倫族族人的目光,各自躲在帳篷中的他們探著腦袋望著快要被掀飛的風車車頂,最後齊刷刷地將目光落在了幾乎被丟出到大街外的段青的身上:“——你這傢伙!給我把蘇爾圖看好啊!”
“看個鬼!你以為我艾爾德是幹什麼的,給你當奴隸和傭人的嗎?”
“又不是讓你一直看下去,今天的事情也算是給了我們一點希望……我會再帶藥過來的!下一次的實驗品二號絕對可以成功!”
“誰要管你!滾!滾出我的視線!”
罵罵咧咧地爬起了自己的身,不再理會那暴跳如雷老人聲音的段青也拍打起了自己被丟在草地上的時候沾染的幾片草葉,他用回瞪的方式將隱約呈現在帳篷中的那些觀察的目光封了回去,然後才大方地甩開袍袖離開了這個地方:“嘁,又讓這個傢伙給丟出來了。”
“……”
“沒關係,至少這一次證明了我們的研究非常有效。”
再度陷入了莫名其妙的對話模式,抹著鼻子的段青自言自語地低聲說道:“至於效果嘛……也算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情報,不是麼。”
“……”
“我也不知道那個神使究竟是誰。”
眉毛皺起了少許,段青的目光也隨著嘆息的聲音而向著昏沉的天空中望去:“不過在我的刻板印象中,‘龍逆之血’這種聽起來就非常高大上的東西絕對不是什麼普通人能夠掏出來的玩意兒,如果呼倫族達不到這種奇怪酒品的級別的話,那屬於這個未知神使的嫌疑度自然就會上升。”
“……”
“你看,這就是我想要說的話。”
不知是聽到了對方此時回答了什麼,段青的嘴角再度扯出了一抹笑意:“按照呼莫卑的話來說,獸潮與呼倫族之間的爭奪由來已久,若是神山將一名神使放在了此處如此之長的時間,那他們就不可能對發生在此地的威脅毫無察覺。”
“從這一角度上來說,神山絕對不是什麼草原部族心目中的‘庇護之地’。”說到這裡的他發出了一聲冷哼:“至少神山不願意保護尋求庇護的這些草原族人,他們放任這些人在草原上自生自滅呢。”
“……”
“唔,弱肉強食與生存法則嗎?”
似乎聽到了對方又一次的聲音,這位玩家的表情又再度變得釋然了起來:“你說的好像也有點道理,這是一種用來篩選強大部族與適格部族的方法……嗯。”
“這樣聽上去,好像神山才是派出獸潮肆虐草原的一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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