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2 方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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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怎麼樣？”

“……沒有感到什麼不適，也沒有你想象中的那種水體浸泡或者鐵管插頸之類的。”

一段時間之後的長方形大廳中央，屬於段青與雪靈幻冰兩個人的身影也開始在其中一個方形醫療艙體的旁邊徘徊，經過的良久挑選的他們最終也開啟了這個看上去最完好的艙門，躲著漫天的塵土將白髮女子的身軀率先塞了進去：“放心吧，又不是現實世界裡的那種情況，不會出現什麼大礙的。”

“我覺得也是，最多也就是系統設定在這裡、用來提供給我們恢復體力和魔力的一種便捷裝置而已。”有些遲緩地點了點自己的頭，屬於段青的回答聲也遊蕩在還未關閉的艙門之外：“當然，我對這種裝置依舊沒有什麼印象，也從來沒有用過它，所以再怎麼安慰自己也不可能保證它會不會出現什麼問題就是了。”

“哈，若是你真的擔心，那你倒是先躺進來啊？”斜著眼睛望著對方的臉，雪靈幻冰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翹了起來：“把我一個人放進來做實驗品是怎麼回事？”

“什麼叫放你一個人進來？最多就是讓你一個人進來。”段青一臉理所應當地向後示意了一下：“我也會找另外一個治療艙躺進去的，現在只是將這個看上去更完好的裝置讓給而已！或者說你願意和我在這個狹窄的方艙裡擠一擠？嘖嘖嘖，我本人倒是沒有什麼意——哎喲！”

“所以我都說了我不喜歡當實驗品。”

悶悶地收回了敲打對方腦門的手，雪靈幻冰的視線也從段青那縮回了腦袋的方向上收回：“萬一要是真的出現什麼問題，你我二人說不定就會一起遭殃了呢。”

“反正情況不會比現在更差，冒險嘗試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嘛。”擺出了自己安慰的微笑，重新豎起身子來的段青轉而擺了擺完好的左臂：“我個人現在還是相信凱爾二世的，既然它說沒有問題，我當然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你這個人還真是有夠老實。”於是雪靈幻冰也只好搖著頭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好吧，我會當成是一場臨時的休息，如果時間過長，我也可以考慮下線躲避一陣子。”

“反正都是等待，總要尋找另外的方式打發這段無聊的時光，不是麼？”

艙門關閉的聲音開始在邊緣響起，將兩個人相互之間的空間逐漸分隔開來，已經無法看到對方的段青隨後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原本一直襬在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地收了起來：“做個好夢吧。”

再度睜開了自己的眼睛，這位灰袍的魔法師開始仔細地觀察起了無數正在治療方艙表面流轉不停的能量回路與魔法符文，輕微至難以察覺的嗡鳴聲也隨著浮現在方艙表面的這些符文的環繞而開始在段青的耳邊響起，與橫貫在這個長方形廳室地下與牆壁上的能量管線漸漸連線成為一條條晶瑩的直線：“雖然看不懂這玩意兒究竟是怎麼運作的，不過還是希望它們能起到一點點的作用吧。”

“你不打算進入治療艙嗎，來訪者？”他的身後也隨之響起了屬於凱爾二世的詢問聲：“能量供應已經啟動，一切都開始走上正軌。”

“不，我還是先等等吧。”沒有回頭留意那高大的身軀逐漸走來的時候所發出的聲響，段青聲音低沉地回答道：“你之前不是說過，醫療區域的能量供應沒有完全恢復麼？能夠啟動的裝置也只有她現在所使用的這一個吧？”

“我已經接管了這個區域的操作許可權，有關能量供應的分配，我當然也可以進行重新設定。”

方形的腦袋轉到了段青的身上，屬於凱爾二世那刻滿了傷痕的其中一條機械臂也隨之向著前方的另一個治療艙體指去：“如果你們兩個人共同使用這些裝置的話，艙體的運作效率依舊可以保持80%以上。”

“那還是不用了。”皺著眉頭思索了一陣，段青搖著頭回答出聲：“還是把所有的能量都用在她身上好了，畢竟她的身上還揹負著詛咒……對了，附著在她身上的詛咒，是可以清除的吧？“

“雖然並不是擅長的領域，但莫里斯家族依舊借用了羅德里克王朝最高的醫療技術製造了這些裝置，其目的就是為了保證每一個在實驗區域裡遭受任何意外的人，都可以接受最好的治療。”點了點自己的頭，凱爾二世那電子合成的聲音裡彷彿也帶上了幾分自信的感覺：“這些醫療方艙可以應對各種形式的傷痛、疾病和魔法效果，而詛咒自然也是魔法效果中的一環，只要不是未曾認知的部分，應該都可以被它恢復過來。”

“未曾認知過的部分……麼？希望如此吧。”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段青轉而將自己的注意力從前方不斷流轉著魔法光輝的方艙表面收回：“那麼接下來——”

“你打算前往哪裡？”他望著身後凱爾二世一動不動的那座高大的身軀：“這裡的運作應該也已經暫時用不到你的操作了對吧？它們會自己處理完成的。”

“如果你沒有其他需求的話，是的。”掃描的光輝落在了段青的身上，凱爾二世那電子合成的聲音也開始變得沉寂了起來：“既然這裡沒有新的需求，那麼請允許我暫時離開一下。”

“……你要去實驗區域吧？”

“是的。”

越是簡單的回答彷彿代表著越沉重的份量，凱爾二世那方形的腦袋也隨著這兩個字的出現而轉向了這片長方形廳室的另外一個方向，順著對方的視線而注意到那裡某條通道的段青隨後也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半晌之後才打破了他們之間越來越明顯的沉默氛圍：“……可以跟你一起前往嗎？”

“那裡充斥著危險。”用這樣的回答方式提醒著眼前的人類，凱爾二世微微地抬了抬自己的機械臂：“而且我的離開會導致這裡失去足夠的安全保護，如果那些不死單位前來此地，這裡的設施和那位來訪者的生命都會受到威脅。”

“那就只好賭一賭運氣了，畢竟現在的我留在這裡也只是送命而已。”段青聲音隨意地回答道：“與其浪費這個機會，還不如跟著你走呢，順便還可以繼續接受你的保護。”

“……”

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似乎正在思考著什麼的凱爾二世半晌都沒有任何的動作與聲音，站在原地的段青彷彿也沒有任何想要催促和繼續說服的意思，只是靜靜地等待著凱爾二世那幾乎必然的回答：“好吧，同意。”

“請跟我來。”

它轉過身，不再過多言語的身軀也隨之向著自己先前所示意的那個方向走去，沒有立刻跟上的段青隨後也站在原地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轉身將自己懷中掏出的幾個漆黑的零件擺在了雪靈幻冰的治療艙邊：“就算被它們撿到，它們也應該不會使用這種東西吧……來了來了！”

似乎注意到了前方投遞而回的掃描光線，這位灰袍的魔法師迅速地跟上了前方巨大魔法造物的腳步，屬於一人一機械之間的對話也伴著那些通道光線的隱沒，藉著這個難得的獨處機會漸漸流傳了出來：“我們的猜想是這樣的——這裡應該曾經發生過什麼重大的事故，從而導致了這座廢墟的滅亡。”

“……”

“我們曾經在休息區域那裡發現過一些監控攝像裝置留下的影像，雖然沒有什麼重要的場景，但關鍵的時間點還是儲存下來了的。”沒有在意對方沉默不語的反應，跟著那道高大背影的段青繼續自顧自地說著這些話：“沒有足以擾亂整個核心區域的重大事故，那些人的表現不會那麼慌張，再結合我們在中央控制室裡聽到的那些錄音，這裡多半是發生了魔導兵器的反戈與襲擊事件。”

“既然都是與你這樣的存在相同的量產型，它們當然也有足夠的力量毀滅整個實驗室。”說到這裡的段青話音也變得沉重了許多：“雖然現在還不清楚導致它們忽然反戈和殺害所有人類的原因是什麼，不過這應該就是這個實驗室所遇到的最後一場災難了。”

“也就是這個瓦羅遺蹟的由來。”

向著自己的頭頂上方指了指，段青那抬起頭來的目光也彷彿想要穿透那無窮無盡的土層一般：“我先問一個問題吧：毀滅了這麼長久的時間，難道你真的一點端倪都沒有察覺出來嗎？”

“核心區域與上層區之間的聯絡並不密切，那裡原本就是管理物資與儲備的地方，以及實驗區域的延伸。”這一次，凱爾二世也終於發出了自己的聲音：“另外我需要重申：我們是魔導兵器，只會依據創造我們的人對我們施加的協議來運作，在沒有必要的條件出現之前，我們不會主動干預非自己負責區域之外的任何事情。”

“即便是這個協議本身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段青自然而然地追問道：“就像現在——實驗室本身都已經不在了，你還要繼續執行守衛的職責嗎？”

“當然，因為它還沒有完全毀滅。”依舊維持著向前走動的步伐，凱爾二世舉起了指向前方的機械手臂：“既然沒有毀滅，它自然會有重新啟動的那一天。”

“雖然我覺得不太可能，不過我覺得還是姑且問一句。”撓了撓自己的臉頰，段青再度發出的話音也變得小心翼翼了許多：“你該不會抱著想要將這個實驗室完全修好的想法吧？”

“當然，我的協議中有這個選擇。”凱爾二世毫不猶豫地回答道：“不過根據現有的資訊來看，想要實現這個目標，過程可能會有些困難。”

“我倒是沒有想要幫助你的想法，我們也沒有時間一直奉陪下去。”段青乾笑著打了個擺手的手勢：“然而事情或許也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吧。”

“……”

“造成魔導兵器集體反戈屠殺人類的原因，你真的就沒有什麼興趣麼？”

似乎明白對方正在等待自己的聲音，段青自顧自地打破了凱爾二世繼續維持出來的那份沉默：“量產機們或許是因為遵循著什麼奇怪的規則，或者是因為系統上的致命錯誤而作出了那種行徑，但是也有可能是因為更為直觀的原因啊，比如——”

“如果當時的那些實驗室裡的研究員想要毀滅這個實驗室，你們會怎麼做？”他抖了抖自己的左手手腕，隨意地舉了一些例子：“又或者是這裡的研究員搞出了一個爆炸的實驗專案，將這裡的一切都捲了進去……”

“不可能。”

未等段青說完自己的話，凱爾二世的回答聲音就堅定不移地響了起來，等待了半晌都沒有等到接續回答的段青也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同時用手指按住了自己的額頭：“於是我們終究還是回到了一開始的問題上。“

“這裡曾經進行的實驗究竟是什麼？”

他撇了撇自己的嘴巴，眼中放出的光芒裡卻是增添了幾分嚴肅而又認真的神色，而走在前方的凱爾二世也陷入了更長久時間的沉默，半晌之後才將那個早已定式的答案迴盪在了依舊富有規律的沉重腳步聲之間：“請核對許可權。”

“……我X。”

情不自禁地爆出了一句粗話，面色有些蒼白的段青將自己憋了很久的那口氣用力地呼了出來：“算了，我們換一個更好回答的問題：這麼長久的時間，難道真的沒有其他‘來訪者’到達過這裡嗎？”

“當然有。”凱爾二世那方形的腦袋遵循著人類的習慣上下點動著：“不過並不是所有的來訪者都接受了我的接待，即使其中一些是具有高度智慧的一級生命體，他們似乎也沒有想要與我友好交流的想法。”

“呃……或許是你的外表過於狂放了一些。”瞬間想象到了曾經來到過這裡的人與這個魔法造物之間發生過的畫面，段青情不自禁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不過這樣一來……唔。”

“雖然不抱有什麼希望，不過我還是再多問一句——那些來訪者裡，有攜帶著鎖鏈的人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