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2 遺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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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按照時間的計算，下一次的風潮已經不遠了。”

一段時間之後的隊伍前方，正在領著殘存那蘇族族人們緩慢前進的蘇爾圖身邊隨後也多出了一名灰袍魔法師的身影，剛剛送走了百步無雙的他此時面對段青的神情也恢復了以往的淡然與嚴肅，回答的聲音中也充滿了一本正經的感覺：“上天留給我們尋找下一個聚居點的時間已經不多，我們必須趕在風潮到來之前結束。”

“這你怎麼不早說。”於是段青也只好悶悶地嘀咕著：“如此著急地啟程出發，萬一要是沒有來得及找到合適的定居之所怎麼辦？”

“部族已經瀕臨滅亡，走是一定要走的。”搖了搖自己的頭，蘇爾圖一直望向前方的視線也跟著停頓了片刻：“請放心，我們也不是漫無目的地進行著這樣的旅程，前方一定會有合適的位置等待著我們的。”

“是麼？就是這種一直沿著海邊行走的路線？”看了看距離他們不遠的藍色波濤，段青的視線也跟著低沉了少許：“我們所處的這片位置，也是受到風潮影響最為弱小的區域？”

“北邊，而且是海邊——按照我所知道的地理分佈來看，這裡的確是風潮到來之時最為遙遠的地方。”

視線轉向了段青這邊，騎在馬背上緩慢踱步向前的蘇爾圖用淡然的語氣低聲回答道：“我們生活在此的這段時間以來，這裡的風潮所展現出來的威力，遠不如我曾經在大陸的中央見過的那些。”

“如果沒有這場戰亂，那個地方或許真的是適合那蘇族一直生活下去的地方吧。”他的話音裡多出了幾分莫名的嘆息：“那蘇吉族長或許也是預示到了這樣的結果，所以才早早地派我去南方這片區域進行了偵察。”

“所以你們部族內早就想過退路？”指了指四周的海岸和他們正在行進的方向，段青挑了挑自己的眉毛：“距離還有多遠？”

“怎麼，你們已經感到疲累了麼？”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蘇爾圖反而用疑惑的眼神望著灰袍的魔法師：“遷徙的旅程才進行了不到半天，你們這些冒險者就已經承受不住了？”

“我只是有些擔心，擔心一些其他的意外會出現。”環顧了一圈這裡的周圍，段青用低沉的聲音回答著：“比如那個那什族陰魂不散，再跑過來搞偷襲之類的。”

“這個威脅的確存在，而且可能性很高。”嚴肅地點了點自己的頭，蘇爾圖的聲音隨後也揚向了這裡的左右：“這也是我們馬上選擇離開了那個地方的原因之一，希望那些人不要再繼續追上來。”

“說起來，你們和那個那什族之間真的存在什麼不可調和的矛盾嗎？”似乎是想起了幾天前那場沖天的火焰和永無止境的廝殺，段青的眉頭也跟著緩緩皺起：“為什麼他們不惜做到如此地步，也要把你們的部族全部滅殺在此？”

“……我們部族之間的確因為種種原因起過一些衝突，與我們曾經在大陸的中央地區遇到過的摩擦相同。”搖了搖自己的頭，蘇爾圖聲音低沉地回答道：“這些司空見慣的事情，應該不至於引起如此之大的仇恨才對，所以……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總不能真的為了那些風之石吧？”想到了某種可能性，段青向著四周伸手指點道：“你們之前有沒有統計過損失數字？比如我們現在還剩多少石頭？”

“大部分用來牢固營地的風之石已經被掠奪走，剩下的應該不足以讓部族的其他成員們生存了。”蘇爾圖回答的聲音也變得更加低沉：“在抵達新的聚落之前，這也是一個亟需解決的問題，所以——”

“喂喂，我們這支隊伍的現狀有這麼悲慘的麼？”打斷了對方的話，段青的表情甚至開始變得鐵青：“我簡直都無法想象我們未來揹負的包袱有多麼沉重了，又要提防敵人的襲擊，又要滿地圖找礦石……”

“不需要你們這些冒險者來提醒，我們部族的戰士們也會做這樣的事。”蘇爾圖用淡然的話音回答著對方：“當然，如果你們有什麼好的方法找到更多的石頭，我也會代表那蘇族，對你們的辛勤勞動表示感謝的。”

“不要總是說這種沒有用的話啊，如果能有金錢作為補償的話……啊，不，沒什麼。”

低聲的嘀咕隨後被自己刻意的否認聲音所打斷，擺著雙手望著對方的段青臉上也再度露出了刻意的微笑：“總之既然決定與你們一起同行，該解決的問題我們都會解決的，也希望你們遇到什麼其他困難的時候繼續邀請我們，我們一定竭誠相助。”

“困難什麼的暫時沒有，不過的確有一件事。”

正在前行的戰馬微微停頓了片刻，與之相對應的還有蘇爾圖那逐漸被其他部族成員們越過的身軀朝向海邊某個方向的動作，眼中彷彿有奇妙光芒流過的他隨後也陷入了一段時間的詭異沉默，半晌之後才將自己先前的那句話繼續說了出來：“我想去一個地方，你想跟我一起過來麼？”

“啊？去哪裡……喂！”想要問詢的話語被對方自顧自向著隊伍右前方離去的腳步晾在了身後，左右環顧了一陣的段青終究還是朝著對方走向海邊的方向追了過去：“怎麼突然離隊啊？要是突然有敵人鑽出來——咦？”

“這是什麼？”

隨著距離的接近，近在咫尺的那抹屬於大海的新鮮氣息也隨之出現在了段青的面前，由背後的草原之風所掀起的部分海浪此時也因為兩個人的先後出現而顯現出了些許的倒卷，將四周原本平靜無波的浪花盤旋起了少許。並未注意到這份翻卷的海浪與迎面而來的海風所代表的意義，灰袍的魔法師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逐漸變得清晰、此時正倒插在這片海邊草地當中的那柄筆直的長劍身上，已經跳下馬來的蘇爾圖此時也定定地半跪在這根倒插在地的長劍前方，如同矗立的雕像一般久久地沒有任何的動作：“——呼。”

“這是……你的劍？”

“沒錯，同時也是克洛克的劍。”

沉穩地點了點自己的頭，半跪在地的蘇爾圖隨後也像是正在述說著事不關己的故事一樣繼續說道：“為了帶領族人們安全地來到這片與世無爭之地，他最後死在了前來海邊的道路上，他在臨死前將劍託付給了我，希望我能繼承他的遺志，帶著他和其他族人們的希望繼續走下去。”

“我一直以為，這個遺志我已經替他完成了，所以就將劍留在了這裡。”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伸手緊緊地握住了劍柄：“沒想到最後還是要繼續帶著它走下去。”

“雖然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不過這一定也是一個波瀾壯闊的故事才對。”收起了自己臉上的輕鬆之色，走上前來的段青用沉重的話音回答道：“有機會的話，請一定要向我講述一下這個故事，我會升起最溫暖的篝火，準備好最上乘的美酒與美食的。”

“謝謝。”

沉重的劍吟聲隨後迴盪在波濤與草原的風聲之間，蘇爾圖動作緩慢地將這把黝黑的鐵劍從泥土之間拔起：“不過如果可能的話，我倒是希望這柄劍不要再繼續沾染人的鮮血，那些鮮血不會帶來任何用處，只會證明我們與和平的距離越來越遠而已。”

“請振作，那蘇族一定會找到應有的未來的。”抱著雙臂低下了頭，迎著海風的段青聲音低沉地回答道：“先前我或許還不會這麼說，但在看到了這麼多的事、見證了那蘇族的堅強之後，我——”

“族長！族長大人！”

還未等段青說完自己的話，一名不知從何處跑來的那蘇族戰士就忽然出現在了兩個人的背後：“蘇爾圖族長！還有——呃。”

不知是因為看到了有冒險者在場還是因為看到了手持長劍的蘇爾圖屹立在自己面前的形象，這位神色焦急的那蘇族戰士張開的嘴巴停頓在了空中，察覺到這份異常的蘇爾圖隨後也轉過了自己的身，緩緩地走到了對方的面前：“冷靜下來了麼？發生了什麼事？”

“是，是前方偵察的隊伍回來了。”急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這位那蘇族戰士聲音恭敬地回答道：“他們都負了傷。”

“負傷？是遇到了戰鬥麼？”與段青對視了一眼，蘇爾圖的面色也再度變得嚴肅：“是遇到了狼群？還是與其他部族的人起了衝突？”

“都不是，如果他們沒有認錯的話。”這位那蘇族的戰士回答的聲音也忽然變得咬牙切齒了許多：“是那什族。”

“他們說，他們遇到了那什族的戰鬥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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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陰魂不散的一群傢伙！我們都已經認慫了還要追到這裡！”

返回了那蘇族的隊伍之中，段青第一時間將自己得到的這個訊息告訴了其餘的隊友們，而他們也正如同段青所預料的那般，各自從原本懶散無趣的表情中跳了起來：“他們在哪？老子正愁前段時間打的那一場還不夠盡興呢！”

“先別急著激動，還不一定能證實就是他們。”

將興奮激動的朝日東昇按回到了原處，段青一臉無可奈何地回答道：“據那些負傷的那蘇族人說，那支那什族的小隊只是遠遠地與他們互放了幾支箭，然後就草草地退走了，完全沒有進行交戰的意思……”

“說不定只是前來偵察的前站部隊，一旦查詢到了我們的行蹤，就會馬上將後續的兵力派上來之類的。”一旁的格德邁恩皺著眉頭說道：“如果真的如此，那情況就變得很麻煩了。”

“不，這也不一定。”搖了搖自己的頭，段青指了指幾個人所在的隊伍最前方同樣正在商量著什麼的那蘇族隊伍中間：“那些負傷的那蘇族戰士將當時遭遇的詳情描述給我們聽了一遍，按照他們的描述來看——”

“那群那什族的人，似乎完全沒有料到會與我們相遇呢。”

他說著這樣的話，同時將自己的視線與其餘玩家們一起放到了前方的隊伍深處，正在那個方向同樣商討著這個話題的蘇爾圖隨後也揮退了其他的部族戰士，將他們蠢蠢欲動的不安心情同樣壓了下來：“先不要激動，戰鬥不會如此輕易地重新開始，既然他們只是放了幾箭就逃跑了，那他們說不定就不是為了追殺我們而來。”

“不要放鬆警惕，繼續注意周圍的動靜就好。”他向著聚集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充滿期冀的目光回應道，同時向著隊伍的前方伸手一指：“天色已經非常暗了，大家先休息。讓盧芬商會的人將馬車準備好，我們先依靠馬車——”

“族長！族長！”響亮的呼喊聲由遠至近，將蘇爾圖的話音再度打斷在了原地：“族長大人！我們抓住了一個那什族的敵人！”

“——什麼？”眼中的光芒變得愈發奇異，收起了手勢的蘇爾圖瞪著眼睛望著前方奔來的另外幾道部族戰士們的身影：“那什族的敵人？”

“沒錯！他自己供認的！”

押解著一個看上去非常虛弱的男子，幾名戰士裹挾著彼此的腳步來到了蘇爾圖的面前：“我們在前面的草原上發現了他！他就擋在我們正要繼續前進的道路上！”

“因為不這樣的話，你們發現不了我啊，哈哈哈哈。”沒等蘇爾圖繼續問話，那名被押在中央的虛弱男子就低笑著發出了聲：“萬一要是……真的錯過了，我說不定就真的要死了。”

“你說什麼？”接近道了那名俘虜的身前，向前走了兩步的蘇爾圖用審視的目光盯著眼前這名頭髮散亂、渾身傷痕的男子的臉：“你是誰？”

“如你的族人們剛才所說，我是一名那什族人。”面色埋在低頭的動作之間，虛弱的男子毫不在意地笑聲回答道：“我叫什阿雲。”

“不知道你們是否聽說過這個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