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8 廢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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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終於得救了！我還以為自己要被悲慘的丟在這片荒郊野嶺裡面，連成為落湯雞的資格都沒有……”

“這裡是塔隆平原，不是什麼荒郊野嶺，就算再怎麼不濟，走到塔尼亞還是可以做到的吧。”

“啊哈哈哈哈，我只是一個商人，戰鬥力和體力都弱得很，更別說這場大雨所附帶的體力負面效果，簡直就是對我這種商人的最強大打擊……哎？還有一位小姐？還是女僕？”

“……所以你最好動作快一點，不然的話，我就要把你當做豬八戒轟出去了。”

通往塔尼亞的公用馬車隨後出現了一些搖晃，與之相伴的還有一名在段青面前脫下長跑並擰著水的玩家差一點被轟出去的場景，抓著車廂門板的他隨後踉蹌著掙扎了一陣，最後好不容易才將自己的腦袋從大雨之中收了回來：“抱歉！我會馬上裹好衣服的！請住手！住手！不要再推我啦！”

“看起來還是有幾分力氣的嘛。”於是段青面無表情地收回了自己的雙臂：“剛才那攀馬車的樣子，也頗有幾分游擊隊的感覺。”

“畢竟每天都要揹著大量的貨物啊哈哈哈哈哈。”

指了指剛剛被自己丟在車廂內的一個巨大的包裹，好不容易從車廂邊緣掙扎回來的玩家發出了幾聲無奈的乾笑：“玩家的攜帶重量有限，我這種力量值低的人就更不用說了，為了做生意，我只能每天揹著這種大大的包裹在各地來回奔跑……”

“就算如此，玩家的攜帶總量也是不會有變化的。”

揮手打斷了對方的話，段青落在對方身上的目光中依舊充滿了濃濃的懷疑：“既然你身體素質比較差，你本應該背不動如此巨大的包裹才對——”

“那是因為這個包裹上附有魔法啊。”

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將一塊帆布扯在自己身上的商人玩家伸手指了指那個包裹所在的位置：“漂浮術，加固，還有高等級土系魔法中的重力浮游……為了買下這個包裹，我可是花了大價錢的呢。”

“唔，原來如此。”低頭思忖了一陣，段青略顯遲疑地點了點自己的頭：“為了方便搬運而附魔在包裹上的魔法嗎？的確是一種很有效的手段……”

“永遠不要小看我們的創造力！”那玩家衝著段青和暗語凝蘭豎起了自己的大拇指：“當然，我與那些大商人還是沒法比的，他們的包裹通常都是空間袋，就像是過去的影視片裡面經常出現的八寶袋之類的東西……”

原來還有那種東西啊。

對自己的落伍發出了一聲心中的哀嘆，段青隨後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感謝你的解答，看來是我孤陋寡聞了。不過……我們還有下一個問題。”

“你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這位風吹麥浪兄弟？”

他望了望這位自稱商人的玩家頭頂上的名字，然後聲音平靜地問道，依舊用裹起的帆布擦拭著頭頂的風吹麥浪隨後也略微地停了停自己的動作，驚詫的表情隨後也從布帛的縫隙中露了出來：“啊？怎麼出現在這裡？當然是走到這裡——哦。”

“我是來往於公國首都與費隆郡之間的一名商人。”似乎是明白了對方這個問題的意義，他隨即按著溼漉的頭髮行了一個簡單的施禮動作：“簡單地說就是當一名倒爺，做兩邊物資差上的生意。”

“法爾斯要塞已經沒落，費隆郡也已經很久沒有仗打了。”段青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這樣也有生意可做？”

“當然，沒看到現在的形勢嗎？”風吹麥浪一臉得意地指了指塔蘭村所在的方向：“公國正在與帝國進行談判，雙方之間的關係已經很緊張了，這要是一個不小心，我們——我們可就發大財了啊！”

“原來如此，發國難財啊。”段青發出了一聲冷笑：“怪不得被人家丟在了半路上。”

“說，說什麼呢！”風吹麥浪立刻伸直了自己的脖子：“我可沒有被趕下車！我是自己下車的！自己下車的！”

“你自己跳了車？”段青望了望西南方向隱約顯現在雨幕之下的村莊輪廓：“你不是要去塔蘭村嗎？”

“我，我本來是想要回到法爾斯要塞的。”風吹麥浪的表情隨後又變得失落了起來：“可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忘記做，所以就在半路途中下車了，那位馬車的車伕也沒有反對什麼，只是連一個避雨的東西都不給我……”

“所以你現在還是要回到塔尼亞，對吧？”

與坐在對面的暗語凝蘭相互望了一眼，段青隨後朝著前方喊道：“這可是半路逃票的惡劣行為……司機先生，即使是這樣也沒有問題嗎？”

“沒關係，這位先生是我們的老客人了。”車廂的前方隨後傳來了車伕的聲音：“等到了塔尼亞之後，再讓他補票就是。”

“哈哈，哈哈哈哈。”於是這位商人玩家撓著腦袋發出了幾聲乾笑：“所，所以都說了不要擔心啦，我的錢我自己會付的，你們不用擔心我會給你們帶來什麼麻煩，畢竟我們商人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講信譽……”

視線由這位喋喋不休的玩家身上逐漸收回，段青哀嘆著將自己的身體從這位商人的身上挪到了另一邊，他望著眼前不斷擦拭著自己身體、時不時還要打兩個噴嚏的傢伙，流露出來的聲音彷彿也正在是自言自語一般：“你的判斷如何？”

“……的確是一名普通的玩家呢。”他的耳邊隨後傳來了暗語凝蘭的聲音：“除了腕力可能有些強勁以外，其餘的身體素質都是普通人的水平。”

“這與我所知曉的情報不同。”段青摸著鼻子低下了自己的頭：“按照我對這個傢伙的印象，他至少應該是一名高等級的盜賊玩家。”

“先生您曾經認識他嗎？”暗語凝蘭悄然回答道：“果然還是凝蘭看走眼了呢，雖然如果是盜賊職業的話，每一位都多多少少會一些隱藏實力與身份的本事——”

“你在說某個喜歡偽裝自己的傢伙麼？”抬頭望了一眼窗外的雨幕，段青發出了屬於自己的嘆息聲：“經歷了獻祭、失憶以及差一點再次被出賣之後，她現在究竟是何性情已經很難猜測了，隨著我們與塔尼亞的越來越近，這位曾經的暗夜女王的心情，我們也無從得知……”

“先生不必擔心，她會調整好自己的。”暗語凝蘭聲音低沉地說道：“行走在黑暗之中的人意志力都會變得無比強大，凝蘭也相信瑪姬小姐，她一定可以憑藉自己的力量走出這份悲傷的。”

“她說要我們收留她的時候，我也想到了會有這麼一天。”段青搖著頭扯起了自己的嘴角：“我也儘量沒有干涉這位女王閣下的行動，平時的安排也儘量由著她自己的性子來，不過……”

“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以後，我也不知道這種做法是否正確了。”他的目光在雨幕之後愈發清晰的城牆方向偏了偏頭：“薇爾莉特擁有足以脫離這份苦海的強大力量與自信，而她——”

“她究竟有沒有這樣的實力，現在還說不準啊。”

搖晃的馬車隨後就這麼在黯淡的雨幕中歪歪扭扭地前進著，最後在穿行過無數積攢起來的泥濘水窪當中緩緩地行駛到了塔尼亞的南方城門下，看上去熟悉無比的流線形城牆隨後也在雨幕的沖刷中逐漸變得清晰，在途經這裡的每一位匆匆過客眼中閃耀著不同於陰沉天空的明亮光芒。視線在那道光芒所在的位置停留了良久，若有所悟的段青隨後朝著自己身旁不斷掠過的那些簡陋的行會駐地望了一眼，收拾起心情的他緊接著在暗語凝蘭的幫助下跳下了馬車，然後回頭衝著那名自己暗中注意了一路的風吹麥浪低聲說道：“那麼我們就在這裡道別吧。”

“啊？啊，好的好的。”表情微微地愣了愣，已經將帆布改裝成了斗篷的風吹麥浪隨後笑著回答道：“感謝你們的幫助，臨淵斷水兄弟。”

“我們可沒有幫你什麼。”與對方握了握手，段青聲音平靜地回答道：“記得把錢給馬車車伕，然後再好好感謝一下他就好了。”

“不不不，你們對我的幫助也是很重要的。”用力地緊了緊自己身後的包裹，雙手抓住揹帶的風吹麥浪笑著回答道：“而且作為商人，廣交朋友早就已經成為了我們的習慣了。”

“以後若是遇到了什麼事情，記得報上我的名字。”他揮了揮手，然後朝著城門內的方向走去：“我——‘廢銅’風吹麥浪，一定會鼎力相助！”

“……廢銅？”

眼神在那名揹著包裹的商人背影停駐了一陣，喃喃自語的段青忽然反應了過來：“是‘四廢’酒館裡的其中一員嗎？”

“名字的編號看起來很像呢。”掩起了嘴巴的暗語凝蘭笑著回答道：“他也是先生您在戰場副本的時候認識的人員之一？”

“不，我是在自由之城認識他的。”眼神依舊落在前方的段青隨後捏著下巴低聲說道：“不過……唔，原來是這樣。”

“他跑到公國這邊來做商人了啊。”他發出了一聲嘆息，同時轉頭望了一眼東邊的方向：“說起來愚者應該在那邊有一個分會，也不知道他們現在發展得怎麼樣了……”

想要前進的腳步隨後被眼前的兩道長槍攔下了，臉上帶著明顯帝國人特徵的他隨後被守在城門口的公國衛兵以盤查的名義截了下來，早已準備好了證明與說辭的他隨後也花費了一段時間來完成了通行的工作，想要跟隨那名商人玩家的念頭最後也因為這片刻的耽誤而胎死在了腹中。似乎是有著什麼特殊的因素在干擾，由天幕之上落下的雨水也在他們進入城市之後變得小了許多，淙淙的流水隨後也在石板與溝渠的引導下逐漸匯聚，最後朝著段青所熟悉的大街前方某個中央廣場所在的位置匯行而去：“看來是真的有著魔法在保護呢。”

“您指的是之前的城牆嗎？”

“你應該也注意到了，塔尼亞的整座城市恐怕都有古代魔法的殘留在裡面，地勢偏低的整座城市最後卻沒有遭受到水災之類的襲擊，多半也是拜我們眼前的這些魔法工程所賜呢。”

“聽說塔尼亞是一座古代種族遺留下來的城市，裡面使用了許多現代魔法都無法解釋的技術……不是魔法師的先生之前都無法注意到，現在想必對此都非常感興趣吧？”

“有關這一點，法師議會的人應該最有發言權。”

跟隨著過往的人潮行走在這座城市之中，段青的目光在那些頗為熟悉的城市街景上來回巡視：“他們已經在這座城市裡待了足夠久的時間了，就連維金斯那個傢伙都一直以圖書館館長的身份隱居於此，塔尼亞能夠在無數的戰火與衝突之下存留至今，這些大魔法師的存在也算是居功至偉啊。”

“聽說上一次的塔尼亞之戰，七人議會的四人都出現在這裡了。”暗語凝蘭微笑著回答道：“我們這些人所起到的作用，或許也被公國的歷史記錄者刻意忽略過去了呢。”

“不會的，那些名字一定會被銘記。”

深深地搖了搖自己的頭，段青巡視周圍的目光遺留在街頭上的次數也開始變得越來越頻繁了：“無論是帕米爾、楊，議會里的那些傢伙，還是維塞爾，漢克，地下街區裡的那個老頭……所有人都不會忘記那一場戰鬥中所發生的事，所有人都記得本應滅亡的公國是怎麼扭轉那一次的命運的，包括眾多拼盡全力的各大行會以及冒險者，大家的名字都理應深深地鐫刻在彼此的心目當中。”

“我們只是脫離了那個名字本身。”說到這裡的他指了指自己的頭頂，臉上也露出了失落的苦笑：“因為失去了過去的身份，而變得不被他們所承認而已……唔。”

“到了。”

腳步微微地停頓了片刻，屬於段青與暗語凝蘭的身影隨後停駐在了靠近塔尼亞中央大街附近的某座建築的面前，無數的冒險者此時也正冒著不大不小的雨滴穿梭在那座建築的門口，用彼此之間的忙碌將老舊的門板與破損的牆壁所帶來的蕭條氣息掩蓋了下去：“冒險者協會。”

“我們的第一站，就先從這裡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