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7 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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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來自北方山麓的報告，據說是那邊出現了異常的情況，我們的人過去檢視的時候，戰鬥似乎都已經結束了。”

“沒有趕上？現場遺留的線索呢？”

“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就連血跡都被大雨沖刷得乾乾淨淨了，腳印和遺留的兵器也已經全部被清理走，甚至連魔法痕跡都被抹掉……”

“這麼仔細？這可不像是那些行事彪悍的帝國人的作風，不過據我所知，帕米爾這個傢伙應該也沒有派人去那種偏遠地方的打算……唔。”

“你來了。”

抬頭望了一眼面前緩緩走來的人影，依舊坐在小鎮大廳角落裡的楊胖子隨後將自己身邊正在低聲彙報的黑衣人揮手摒退開來，他用漫不經心的動作剔了剔自己的牙齒，同時用吊起的眼皮衝著段青面前的那個座位示意了一下：“特意約了時間還要與我見面，究竟打著什麼樣的鬼主意啊？”

“我知道你們現在不怎麼願意與我們帝國人打交道，所以我就長話短說了。”坐下身來的段青也收起了自己彬彬有禮的模樣：“我希望能夠獲得進入塔尼亞的許可。”

“——哈？”

吊起的眼皮上方逐漸配上了幾道皺起的皺紋，胖子那肥碩的身軀微微正了正：“你說什麼？我的耳朵沒有聽錯吧？”

“你居然還妄想著我們放你們進城？我們堵在這裡這麼長時間究竟是為了什麼，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他拍了拍自己的面前的木桌，將桌上的油脂與碎屑拍飛到了段青的臉上，後者似乎也並未因為對方的這番舉動而產生絲毫的怒火，臉色也並未畏懼半分：“我當然知道，所以我是來談條件的。”

“我會把蕾娜公主和其他人都留在這裡。”他指了指自己的身後：“這次入城，只放我們青靈冒險團的人進去，如何？”

“……”

眼神稍微變得認真了幾分，名為勒克斯·楊的胖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段青的臉：“為什麼？憑什麼？是蕾娜長公主借給你的膽子嗎？”

“拋開兩國之間的現狀不談，我們依然還是隸屬於冒險者協會的冒險者。”

點了點自己的胸口，段青的目光由對方的那張肥碩的臉上緩緩移開了：“冒險者秉持的是冒險者的立場，與帝國、公國和任何其他組織的立場無關，說到底，我們也只是拿錢辦事的僱傭兵而已，誰給的錢多，我們就給誰服務。”

“委託之類的內容，我們可以稍後再談。”他的身體微微前傾，視線也隨著支起的手臂而變得深沉了起來：“身為公國的情報部長，難道你會因為我們帝國人的身份而不敢與我們談論合作的事情嗎？”

“與你們的合作啊。”粗壯的手指在臉頰邊敲打了起來，胖子眯起的眼縫之間彷彿有神光在閃動：“我明白你所說的談條件是什麼意思了，但是……就你？你們真的能做到這樣的程度嗎？”

“我身無分文，實力弱小，看起來人畜無害，也是這個時候用來談判的最佳人選。”段青攤了攤自己的手：“最差的結果也就是我被你一刀砍了而已，對帝國、對其他所有人都不會產生太大的影響，更何況——”

“弱小之人自有弱小的優勢，不是麼？”他點了點自己的腦袋，臉上也綻放出了莫名的笑意：“我們可以提供一些有關帝國方面的情報，以此換取你們的信任與支援，這個籌碼怎麼樣？”

“那要看你們的情報質量如何了。”

身體同樣向前傾了幾分，勒克斯·楊的目光隨著他的話音而抖動了兩下：“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出賣自己的主子，想必也準備好了令人大吃一驚的訊息了吧？”

“這個嘛，最好還是等我們把條件都談妥之後再透露給你們。”段青朝著自己的身後悄然望了一眼：“畢竟我也不想憑空留下什麼把柄在你們的手上，不是麼？”

“那我們還怎麼敢相信你。”朝著後方靠了靠自己的身體，胖子一臉不屑地揮了揮自己的手：“自己主動跑過來談條件，又不肯展示自己的談判資本，這讓我們很難做啊。”

“那都是有關雷德卡爾的情報。”段青聲音低沉地回答道：“說實話，這些情報與我們想要交換到的塔尼亞入城權根本是不對等的，要是真的告訴了你們，整個帝國的根基說不定都會受到動搖……”

“此話當真？”胖子斜著眼睛望著段青：“這種事情，你們這些小人物都能知道？”

“帝都前幾日發生的一些異變，想必楊老大也都有所耳聞吧。”段青微微地笑了笑：“克里斯皇子那個時候應該還沒有抵達公國，而我們卻已經在雷德卡爾轟轟烈烈地打過一場了。”

“……”

似乎正在思考著眼前這個冒險者這番話的真實程度，胖子的目光再度變得閃爍了起來，那肥胖的手指隨後也在他的下巴處來回摩挲了一陣，最後連同他的話音一同停在了半空中：“那場異變，我們的確聽說過一二，但是後來……還有你們那個皇帝的異狀……”

“如果你想知道詳情的話，這些我都可以提供。”段青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自信了：“怎麼樣，這個條件如何？”

“這份情報的分量的確已經超過了你們需求的價值。”胖子聲音低沉地說道：“你會如此簡單地告訴我們嗎？德雷尼爾，雷德，卡爾德拉，還有那個西蒙……你就不怕他們找你的麻煩？”

“好吧，看來我需要一些其他的東西來增加我們之間的信任。”段青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嘆息：“你知道我們如此想要入城的理由是什麼嗎？我們只是想要見一見舊人而已。”

“舊人？誰？”

“曾經接受過你贈送的人。”

手臂向著身旁比劃了一下，段青隨後朝著胖子側前方的塔尼亞所在的方向示意道：“身為冒險者，我們與那些昔日的舊友都有過一些交情，不知您能否看在他們的面子上——”

“給我們一點點寶貴的信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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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

“幾乎把能賣的都賣完了，總算是走出了第一步。”

“賣完了？你都賣了什麼？”

“連我們在帝國的處境都賣了，我跟他說明了冒險者協會目前在帝都的狀況——我們現在混得這麼慘，換個首都發展一下應該也不算是什麼過低的要求吧？”

一段時間之後的塔蘭小鎮酒館角落，拖行著疲憊步伐的段青隨後在雪靈幻冰等人的注目下回到了他們的面前：“還有我們曾經在塔尼亞里的那些認識的關係——除了無法說清楚的部分。我也應該都解釋得差不多了。”

“你把漢克他們的也都賣出來了麼？”雪靈幻冰皺著眉頭問道：“這樣是不是不太好？畢竟他們是位於黑暗一方的組織……”

“陰影會可沒有你們表面看上去的這般黑暗，看看現在的自由之城就知道了。”段青笑著搖了搖自己的頭：“當然，流散在外界的這些人有沒有保持著與陰影會的聯絡，有沒有服從自由之城的命令，現在已經是無法確定的事情了呢。”

“而且按照你之前的介紹，那個漢克和他手底下的人好像也不是陰影會的成員吧？”朝日東昇捏著下巴皺起了自己的眉頭：“出賣這些關係會不會起到反效果？”

“管他的呢，總之他現在已經同意了。”擺了擺自己的手，段青隨後朝著周圍的人示意道：“我會稍微收拾一下行李，然後用最快的速度出發，只要能夠聯絡到我們目標中的任何一個，我們應該就能瞭解到這次克里斯事件的真相——”

“等一下，你說你自己？”雪靈幻冰打斷了段青的話：“我們呢？只有你一個人去那邊？”

“當然，能要下我一個人的名額就已經是極限了。”段青擺出了無奈的表情：“沒關係，我一個人可以搞定的，這邊的情況也比那邊更為重要，留在這邊人多一些也不是什麼壞事。”

“我倒是不擔心你的安危，反正死了也就是在這邊重生而已，不過……算了。”

低著頭嘀咕了一些什麼，雪靈幻冰的目光最終還是落在了段青的身上：“不考慮再帶個證人一起去麼？你一個人解釋起來可能會有些麻煩……”

“放心，只要走成了第一步，我自然也可以走成第二步。”段青笑著回答道：“那裡可是我曾經待過的地方，我還算是半個地頭蛇呢，如果你還是不放心的話——嗯。”

“那我就多帶凝蘭一個人好了。”他點著頭思索了一陣，然後就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地將目光轉到了身後一言不發的女僕身上：“多帶她一個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那個楊胖子看起來好像也還記得她的樣子……”

“怎麼，我們還沒有來，你們就已經要走了？”

沉重的聲音隨後出現在了幾個人的耳畔，與之相伴的還有屬於嵐山的蒼雲壁壘推門逐漸走近的身影：“幸虧我把事情都丟給了趙六安，加快腳步跑到了這裡，不然連你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呢。”

“說什麼呢？我又不是不回來了。”段青沒好氣地豎起了自己的眉毛：“而且來得晚又不是我們的錯，是你們自己要繼續留在要塞裡的好不好？”

“怎麼不是你們的錯。”揮手將酒保招到了自己的面前，蒼雲壁壘大大咧咧地擠進了幾個人圍坐在一起的酒桌中：“要不是你們惹下了那個什麼魂靈的行會，又讓我在江湖的其他人之間周旋了半天，我們說不定也早就到了。”

“魂靈冒險團……呵。”

回想起了之前發生在要塞東方的那場戰鬥之前的鬧劇，段青扯出了一抹無奈的苦笑：“真是越麻煩的時候，越會出現這樣的宵小之輩啊……都處理完了？”

“當然，也不看看你面前坐的是誰。”蒼雲壁壘將酒保新遞過來的酒杯一飲而下：“倒是你們……你們在這邊的進展怎麼樣了？”

“已經找到了突破口，準備去塔尼亞玩大冒險遊戲。”與身邊的幾名同伴交換了一番眼神，段青隨後衝著對方笑了笑：“你們來得正好。”

“既然塔蘭村的防備人員變得更加充足，我就可以走得更加安心了呢。”

依舊大雨滂沱的景象隨著來往於塔尼亞的稀疏人影而彌散在塔隆平原的左右，然後不知何時將一輛行經於此的公用馬車混入了朦朧的雨幕當中，兩名披著黑色斗篷的玩家隨後也匆匆地與村內前來送行的三兩玩家告了別，然後在公國士兵的審查與放行之下鑽入了這輛馬車的車廂內。有了公共馬車的幫助，這一次的段青已經不需要在淋著雨與照顧傷員的情況下朝著目的地匆忙趕路了，擰著魔法袍衣角的他隨後也望了望幾乎沒有人乘坐的車廂內部，心中的一些思緒才終於隨著悠閒下來的氣氛而開始穩定下來：“身體狀況怎麼樣了？之前又下線休息了一次麼？”

“已經沒關係了，先生。”同樣摘下了兜帽的暗語凝蘭露出了一抹溫柔的笑：“倒是先生你真是的，要不是凝蘭及時回來，先生說不定又要丟下凝蘭一個人出發了呢。”

“這不是還有靈冰他們在嘛。”緩緩地取出了自己懷中的魔法師圓盤，段青的回答聲裡帶上了幾分苦笑：“而且我的狀況你應該也知道，就算再怎麼折騰，我也是無法離開這個世界的。”

“與其擔憂那些無法干預的內容，倒不如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這些事情上比較好。”他擺弄著自己手中的圓盤和寶石，嘴裡念著的卻是完全不同的沉重內容：“要是始終治不好的話，我甚至都已經做好了以後一直生活在這裡的打算了……嘿。”

“要不要去找個機會練一練廚藝？”說到這裡的他抬起了自己的頭：“想要提高冒險品質，咱們得先從吃喝開始做起啊。”

“凝蘭同意先生的話，凝蘭也會一直陪在先生身邊。”併攏著自己的雙手，暗語凝蘭微笑著點了點頭：“不過這麼大的雨，無論做什麼都顯得有些不方便呢。”

“都已經下了快半個月了吧？”抬頭望了望車廂外的天空，段青唏噓地說道：“這種極端的天氣，即使是現實裡都已經很少見到了，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能讓公國頭頂上方的這片天空再也沒有露出過太陽……嗯？”

他停下了自己的話音，望向窗外的目光也隨之定格了一瞬，一名冒著大雨奔跑過來的玩家隨後也在靠近到馬車邊的景象中揮舞起了自己的手臂，同時氣喘吁吁地朝著段青這邊大聲喊道：“等，等——”

“等等我啊，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