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7 盜賊與魔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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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對你有一點印象。”

一段時間之後的中央大街南端，剛剛走出了那個方向的瑪姬揉著手腕低聲說道，恢復了女子之身的她轉而用一件相同的斗篷將自己的身形隱藏了起來，步履蹣跚地跟在了正在向前行進的兩個人身後：“你……你是不是曾經……”

“沒錯，我們曾經在坦桑城見過。”

一臉自得地走在前方，揹著雙手的段青頭也不回地笑著說道：“當時的你還是一名看上去楚楚可憐的懵懂少女，還是經常被當地人欺負的那種，那些無良的商販們甚至利用你作為隱藏任務的釣魚器，勾引我們這些喜歡‘路見不平’的冒險者們上鉤呢。”

“原來如此，我想起來了。”微微地嘆了一口氣，瑪姬的聲音也變得平緩了許多：“你是那個時候的……呵，沒想到居然又遇到了你。”

“沒錯，我也沒想到。”將心中的感慨收了起來，段青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而且居然還是使用的這種一模一樣的相遇方式……”

“你說什麼？”

“沒什麼。”

腳步聲隨著自言自語聲的打斷而停頓了一瞬，轉過身來的段青忽然回頭伸出了自己的一隻手：“只是想讓你賠錢罷了。”

“賠，賠錢？”瑪姬驚訝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你們冒險者不僅變得如此貪婪，而且還變得如此不加掩飾了嗎？”

“可能與你這個黑暗女王喜歡拐彎抹角的行為方式不是很相符，不過……這可不是為了索要報酬。”依舊保持著伸手的姿勢，段青笑著搖了搖自己的頭：“我說了是賠錢，賠你打碎玻璃的那部分。”

“……”

“之前你撞壞的那家餐廳的玻璃——那是我正在負責清潔的那塊。”

望著對方陡然變得呆滯的眼神，段青毫不在意地低聲解釋道：“那可是我們青靈冒險團第一天接到的委託任務之一，對我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結果不僅沒有完成，最後還被你撞成了滿地的碎片。”

“拜你的這一撞所賜，我們的委託完成率必然無法達到百分之百的境界了。”看著對方嘴巴微張的可愛模樣，段青忍俊不禁地露出了自己的笑容：“青靈事務所必然會受到名譽上的打擊，說不定以後還會失去自己的競爭力……唔，這麼一想的話，你的這一撞給我們造成的損失，好像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大啊。”

“青靈……事務所？”抬起頭來的瑪姬用詭異的目光望著段青的臉：“是一個什麼樣的組織？你們現在還缺人手嗎？”

“……啊？”

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名籠罩在斗篷當中的盜賊，這一次輪到段青將逐漸張大的嘴巴緩緩合上了：“本以為你變回原來的模樣就已經足夠遮掩自己的行蹤了，沒想到你居然還是不放心……我們這個事務所可是剛剛成立沒多久的喲，而且還有很多人盯著喲？”

“擁有一個合法的身份，總是要比在這個城市裡亂晃來得好上一些。”瑪姬搖著頭回答道：“那些帝國軍應該沒有查清我最後的身份，他們不會找到你的頭上來的。”

“但是你的這副容貌在坦桑城很有名。”段青撇了撇自己的嘴巴：“至少洛特是認識你的。”

“那我就再換一副容貌就是了。”

再度響起的聲音完全改變成為另一道聲線，咧嘴一笑的瑪姬聲音低沉地回答道：“既然你知曉我身為黑暗女王的身份，那你應該知道——喬裝易容可是我最為擅長的一項本領呢。”

“要不要現在試驗一下？”

她歪了歪頭，視線在段青略顯不自然的面龐上一掃而過，然後又在片刻的遊動之後，緩緩地落在了另一邊的薇爾莉特身上：“比如說這位……唔，看上去是一名優秀的魔法師呢，要不要嘗試一下當一名舞者？可以吸引所有人的那種？”

“……不必了。”

打破了自己一直保持著的沉默姿態，破開了自己那張呆滯臉龐的薇爾莉特聲音低沉地回答道：“儘管我已經有了成為一名普通人的覺悟，但我可從來沒有生出過步入低賤行業的想法。”

“舞者可不是你想象中的職業，她們所付出的努力也比你想象中的要高很多。”瑪姬沉下了自己的臉色：“輕視我們這些在眾人口中的低賤行業，最後也往往會付出你難以想象的代價呢。”

“優秀的帝國貴族從來不會避諱你所說的這些人，但優秀的帝國貴族也從來不會成為你所說的這些人。”薇爾莉特針鋒相對地回答道：“如果他們最後選擇了你口中的這些職業，那也只能證明他們是帝國貴族當中的失敗者。”

“……說得頭頭是道呢，你的這位追隨者。”盯著對方看了一陣，瑪姬將目光重新落回到了段青的身上：“是一名曾經的帝國貴族麼？”

“只是曾經的帝國貴族而已。”

不動聲色地將兩個幾乎對在一起的女人分開，苦笑不已的段青對著瑪姬回答道：“現在嘛……大概只是一名寄宿在我們冒險團中的普通魔法師罷了。”

“像她這樣的女人都可以寄宿在你們那裡，我應該就更沒有問題了。”無視了薇爾莉特隨後露出了蔑視眼神，瑪姬毫不退讓地回答道：“我的本領應該比你想象中的要強得多，至少在你們最為需要的戰鬥上不會落於下風。”

“至少肯定要比你的那塊玻璃要值錢。”她微微地偏了偏頭，將幾個人之前逃亡的那個餐廳所在的方向顯露了出來：“至於你們冒險團的其他損失，我也有自信能夠全部幫你們賺回來。”

“但我可不想再承擔你再次闖下禍事的其他損失，萬一要是帶著你被滿城追殺，那就太過得不償失了。”段青攤了攤自己的手：“所以——”

“能不能稍微介紹一下你現在所遇到的問題呢？”

他指了指之前瑪姬所示意的方向，似乎是在等待著對方的回答，而直到周圍的空氣都隨著來往路人的經過而開始變得熱鬧起來的時候，這位一直躊躇在原地的女盜賊才終於說出了自己的解釋：“好吧，他們是衝著蘿拉來的。”

“……蘿拉？”

“蘿拉·羅蘭。”

再度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壓低了聲音的瑪姬朝著中央大街的另一頭指了指：“你們應該聽過這個名字吧？芙蕾帝國最為有名的兩大家族之一，帝國創始人與建立者的傳承人……之前被洛特提到的入城，我可是與她一起進來的。”

“那些帝國的貴族應該已經盯上她了。”說到這裡的她用力地捏起了自己的拳頭：“但不知道為何，最後出手的卻是帝國軍方這一邊……”

“洛特是格洛瑞亞家族的傳承人，嚴格意義上來說也是帝國貴族的一員。”

相同的解釋話語隨後由薇爾莉特所在的方向響起，與之相伴的還有她逐漸靠上前來的動作：“儘管雷德元帥盡全力扶持他上位的原因與他的身份並無太大關係，但是這個傢伙一直都堅持著自己身為貴族的身份。”

“你們在坦桑城的時候應該已經見過他的這份堅持了。”說到這裡的她朝著段青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若不是他的努力，你們能不能活到今天還不一定呢。”

“那傢伙的實力似乎比我之前所見到的還要強上一些。”段青也跟著點了點頭：“就像我們剛才所看到的那樣，不僅力量驚人，而且還使出了一手漂亮的箭法。”

“格洛瑞亞家族也是世襲的武勳世家，這樣的本領是自然的。”薇爾莉特笑著回答道：“他的指揮才能剛才也展示過了，我們面前的這位小姐應該深有體會——”

“等一下。”

面對著兩個人隨後齊齊遞過來的注視目光，瑪姬臉上原本顯露出來的驚詫表情變得更加明顯了一些：“你……你是誰？你是——”

“薇爾莉特，曾經在坦桑城的時候負責照顧你的人。”被對方問到的紫發女子毫不在意地回答道：“雖然我們之間可能沒見過幾面，不過我對你還有幾分印象——那個時候的你可是清純得很，比現在這副女王模樣的黑暗盜賊形象好看得多呢。”

“你就是那個時候的紫羅蘭之主？”驚訝之色終於變成了震驚，瑪姬的目光略顯無措地回到了段青的身上：“可那個時候的她不是被你……被你……然後……”

“沒錯，後來的她已經死了。”明白對方想要問出的問題是什麼，段青朝著一旁再度恢復了木偶狀態的薇爾莉特展開了自己的雙手：“現在的她名義上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了，站在你面前的……也只是一具不應存在的鬼魂而已。”

“……”

“當然，帝都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都與這個她有著或多或少的關係。”

望著瑪姬沉默下去的模樣，段青隨後也收回了自己的禮節：“在皇帝陛下的決斷沒有出來之前，我們也只能靜靜地在這裡等待下去，至於這裡面究竟還有多少的秘密沒有被髮掘，那也只能看她與皇帝陛下哪邊比較有心情來提這件事了……”

“原來如此。”吶吶地點了點自己的頭，瑪姬的眼中逐漸露出了熠熠生輝的神采：“這才是最具有效果的偽裝方式啊，用死亡來掩蓋自己的存在……看來你的境界要比我高得多。”

“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來吹噓，反正她自己本人並不介意這一點。”望著身後的紫發女子依舊沒有回答態度的反應，段青衝著瑪姬擺了擺自己的手：“而且身處地下世界、本就沒有什麼大陸名聲的你，想要效仿她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我可沒有那個意思。”收拾起情緒的瑪姬面色嚴肅地搖了搖自己的頭：“我只是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那個蘿拉這麼著急跑回來的理由，想必也有你的這一份吧。”她回憶著自己與那名麥色肌膚的少女分別之前的一幕幕，然後不由自主地嘆息出聲：“沒想到居然在這裡碰上了你呢。”

“話說回來，你的姓氏裡面也有羅蘭這個名字。”

似乎是同樣察覺到了這份異常，段青回頭望著薇爾莉特的臉：“你與蘿拉那個女人之間有什麼血緣上的關係嗎？”

“只是後來被寄住在了羅蘭家族裡罷了，自從三十七年前脫離了那個皇室之後。”

只有段青才能聽到的聲音隨後響起在了他的耳邊，用薇爾莉特的聲線迴盪著她的回答：“當然，當時的那個小丫頭還沒有出生，是我看著她一點一點長大的。”

“……看來她不太願意回答。”

點了點自己的頭，段青隨後朝著未曾聽到這些回答的瑪姬苦笑著解釋道：“不過看樣子她的確與那個羅蘭家族有那麼一點點的聯絡呢……怎麼，這與你的遭遇也有什麼關聯嗎？”

“當初是我主動提出要與蘿拉分開行動的，因為我看出來她似乎有重重的心事。”再度望了面前的薇爾莉特一陣，瑪姬回答的聲音裡帶上了幾分失落：“但後來我也沒有了她的訊息，也不知道她現在究竟還在城內還是已經離開了，只是距離我們兩個分開沒多久，我就發現有人暗中正在調查我的事實。”

“他們應該是想要知曉蘿拉的下落。”說到這裡的瑪姬眼神中流露出了幾分警惕：“就算帝國名義上已經驅逐了羅蘭家族，但代表著這個家族族長地位的蘿拉依舊是這個地方的代表之一，想必那些暗中追蹤我的人，還有他們身後的帝國貴族們……多半是想要借用這一層的關係吧。”

“我明白了。”站在原地沉默了一陣，段青轉而望向了薇爾莉特的臉：“你應該知道一些什麼對不對？最近幾年的訊息之類的，比如羅蘭家族的沒落，以及他們現在究竟搬到了哪裡……”

“他們現在搬到了城外西南方向的山麓當中。”打破了自己的木偶表情，薇爾莉特用怪異的眼神望著段青的側臉：“你要去找那個地方？在這個時候？冒險團的事情怎麼辦？”

“這個嘛……”

測算了一下走出這座紅色海洋般城市所需要的時間與薇爾莉特所指出的那道山麓的距離，考慮良久的段青終究還是搖了搖自己的頭：“那就先記下那個地方吧。”

“等今天的任務全部都完成了之後，我們再找個時間去拜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