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4 下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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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線——一種用來躲避遊戲世界內事件與麻煩的終極手段，自然也被自由世界的玩家們所經常使用的某種喜聞樂見的招數，只不過這種用來切斷虛擬世界與現實世界之間的逃避之法，自然是無法抵擋諸如角色死亡、失去控制、遭人暗算、無法對局勢起到任何幫助等各種各樣的負面作用的。也正是因為這些不安定的因素存在，許多玩家一般也不會選擇用這樣的方式去規避緊急狀況與戰鬥中遇到的問題，他們通常會在某種可以預見的麻煩即將降臨的時候，才會利用自己下線休息的時間來為自己眼前的困境延續一段用來做準備的時間。基於同樣的理由，段青與他的同伴們這一次也並不打算使用下線這樣的手法逃避與皇帝陛下的會面，因為這不僅無法從根本上解決纏繞在自己身上的麻煩，也無法斬斷以自己為中心的帝國陰雲和枷鎖。而段青之所以提出這樣的提議，也僅僅是希望這些自己人能夠有足夠的時間準備與休息，畢竟自從他們從底比利斯城堡出發到現在以來，他們已經在應對貴族、制定計策等事情上耗費了太多的精力與時間了。

雖然此時已經聲稱下線處理其他事情的他，實際上根本就沒有真的下線離開這個世界。

“喂喂？能聽到嗎？”

依然是令人熟悉的那片角色人物登出與登入虛擬真實遊戲時所存在的白色世界，保持著靜立不動姿勢的段青也正以自己的那抹熟悉的灰袍形象出現在這片無垠的白色世界中央，逐漸睜開了雙眼的他隨後怔怔地望著這個世界盡頭的朦朧白霧，半晌之後才緩緩地仰起了自己的頭：“看來還是不穩定啊。”

“……測……試……音……測試……”

斷斷續續的聲音隨後迴盪在他的耳邊，與之相伴的還有屬於眼前的這片白色世界陡然震盪而起的劇烈波動，沒有理會這種猶如世界末日一般景象的段青卻是皺起了自己的眉毛，將他的全部意念聚集在了這道逐漸變得清晰的聲音身上：“測試，測試——快回答，是死是活給個聲音行不行？X的，這一次怎麼這麼久，不會是出事了吧？”

“訊號明明是他發的，中間還能有什麼延遲不成？這可是第四代的虛擬真實技術！”

“那就是他自己的問題了，或者說是他還沒有準備好……”

“這怎麼可能，難道你忘了上一次的事情了嗎？明明已經成功過一次，現在又為什麼——等等。”

“他有反應了。”

嗤啦嗤啦的電音波動聲隨後響起在了段青的耳邊，將他面前白色世界的劇烈晃動逐漸穩定了下來，心境已經落入了某種空靈境界內的他隨後也沒有理會這些異狀的出現，而是再度閉上了自己的眼睛：“能聽到嗎？”

“能聽到。”來自這片登入世界上方的聲音也在雜音中逐漸變得穩定，響度卻是如同雷鳴般刺耳：“謝天謝地，你終於又一次醒過來了。”

“我一直都醒著麼不是。”有些無奈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段青的聲音努力地穿插在了迴盪在天際中的雷鳴巨響裡面：“情況怎麼樣？”

“很難說，畢竟需要優先考慮的是穩定。”雷鳴聲語速極快地回答道：“生物學上的修復已經完成了將近四成，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的是，羅曼醫生已經明確表示過目前的醫學已經到達了瓶頸——”

“好吧，至少我現在感覺還不錯。”

微微地嘆了一口氣，用渺小的聲音打斷了那道雷鳴聲的段青深深地低下了自己的頭：“而且生活在奇幻世界裡面也挺好的，不是嗎？”

“得了吧你，之前你驚慌失措的樣子我到現在還記得呢。”那猶如神明一般的雷鳴聲音在他的耳邊重重回蕩：“放心吧，作為你曾經的好友兼合作伙伴，我已經開始從其他的方向入手為你解決這件事了。”

“問題的關鍵在於時間。”那聲音收起了笑，同時用難以察覺的擔憂聲音低沉地說道：“你上面的那些人已經開始距離你越來越近，我可沒有什麼信心替你拖延太久。”

“我這一次來，也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的。”段青聲音低沉地回答道：“如果我沒有計算錯誤的話……”

“我的通訊球應該已經響了吧。”

空蕩蕩的白色世界裡，他就這麼靜靜地等待了一陣，然後才在那道雷鳴聲再度由模糊不清變得清晰的過程中，用驚訝與警告意味的話音再度出現在了頭頂的白色濃霧內：“的確有一則呼叫，是你的老情人打過來的……難道他們已經察覺了？需要我悄悄地提醒她什麼嗎？”

“不，還是別給你我找麻煩了。”段青聲音低沉地搖了搖頭：“而且那些通訊現在遭到監視的可能性很高。”

“那你打算怎麼做？在遊戲裡跟她聯絡？”

“我們已經聯絡上了。”段青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朝上扯了扯：“不過我可沒有告訴她實話，而且……”

“這一次的事情也需要在外面解決。”

他仰天長嘆出一口氣，停頓了片刻的話音也隨著他再度睜眼的動作而重新響起：“有沒有什麼可以使用虛擬機器作為通訊方式的辦法？”

“當然有，畢竟這種玩意兒原本設計的時候就已經將通訊功能整合進去了。”那道雷鳴聲碎碎唸了一句，然後用不可置信的語氣猛然回答道：“你，你該不會——”

“對，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段青咧嘴再度露出了一抹燦爛的微笑：“別告訴我你做不到。”

“你就知道難為我是不是？”氣急敗壞地說出了這句話，那雷鳴聲隨後又像是正在走開一般在段青面前的白霧中迅速拉遠：“幸好我是個全能型的天才，東西也早就已經準備好了。”

“拿去。”

刺耳的細碎聲音隨後再度出現在段青的面前，與之相伴的是逐漸匯聚在他身側的一道模糊朦朧的霧氣，不斷撕扯滾動的白色光輝隨後也如同恢復了訊號的電視熒幕一樣，帶著波動的嗡鳴聲與電流聲凝聚成為如同操作檯一般的螢幕：“模擬訊號的轉換應該已經完成了，稍後我們會把聲音訊號也跟著轉換過去，因為用的是舊式的老訊號，所以可能會帶著大部分的雜音……”

“喂。”

沒有理會那道雷鳴聲接下來的碎碎念，面無表情的段青伸手按動了一下自己面前的那個白色螢幕上顯示的某個按鈕，屬於某位成熟女子的應答聲隨後在一段時間的電話嘟響聲之後迴盪在他的耳邊，讓他那正在划動的手指也跟著顫動了一下：“喂？”

“……是我。”

“你終於肯聯絡我了？”那聲音沉默了一瞬，然後在一道長長的嘆息聲中猛然抬高：“在這樣的時間點？使用了這樣的一個陌生的號碼？親愛的騎手大人？”

“別計較這麼多，我又不是特意想要對你隱瞞什麼。”耳邊依舊傳來了來自世界深處的混亂嘈雜聲，段青面色低沉地回答道：“我只是覺得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所以特意表示一下對你的關照。”

“關照什麼的就免了，倒是你估算的時間很準確。”盡力維持著平穩的語氣，那女子的聲音隨後變得認真了幾分：“那邊已經傳出了訊息，大概就在三天之後吧。”

“她的安全呢？”

“既然是標本，那自然是要儲存完好的。”聲音停頓了一瞬間，女子刻意壓低了的話音中帶上了少許的難過：“段慶年可能也已經察覺到了什麼，他的命令比我們預想中的要早幾天。”

“這沒什麼，我們也跟著提前就可以了。”垂著雙手靜靜地站在那個不穩定的白色螢幕前，段青聲音低沉地回答道：“重要的是我們能否得到其他人的支援，能否借到這一次變革所升起的勢。”

“……你會在那一天出現嗎？”那女子的聲音再度沉默了片刻：“如果你能出現的話，我們的成功率一定會高很多。”

“……”

“你放心，賭上樓家的全部，我一定會保證你的安全。”

沒有從段青這邊得到正面的回覆，女子的聲音隨即變得鄭重了起來：“有那麼多人看著，他們也一定不敢把你怎麼樣——”

“我不是害怕，我只是無法做到而已。”出口打斷了對方的話，段青的目光在這片白色的世界周圍不停巡視著：“不過也罷。”

“我會去的。”

他點了點頭，同時抬起了自己的手，滿溢著思索的視線與眺望著遠方的眼神也與靜立不動的身軀一起，在白色的時間驟然變得明亮的景象中開始變得模糊：“計劃照常進行，給我預留一個出場的位置，剩下的……”

“我自己想辦法。”

嘈雜的聲音隨後在他的耳邊驟然放大，與之相伴的還有意志被強行拉遠的時候所產生的眩暈感，努力分辨著那些嘈雜資訊的段青隨後也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那道覆蓋自己的白光所吞噬，然後將屬於自由世界裡的帝國酒館房間呈現出來的景象納入了自己再度睜開的眼簾當中。心情隨著腦海中產生的強烈眩暈感的平復而逐漸趨於穩定，半扶著額頭的他隨後就這麼緩緩地從自己所躺著的床鋪上坐了起來，眼皮半張的他就像是剛剛從噩夢中醒來的人一樣怔怔地待了許久，然後才將再度變得沉重的視線放在了陽臺外面灑落而來的光線之下：“呼……”

“強行斷開了。”手背由額頭邊移開，他將眼中充斥著的血紅色光芒緩緩地掩蓋了下去：“別總是以為我是一個死人就整天把我往死裡整啊。”

“醒了？”

一道打招呼的聲音隨後響起在了他的耳邊，與之相伴的還有屬於朝日東昇推開房門之後顯露出來的身影：“休息的怎麼樣？事情辦完了嗎？”

“正好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可以出發了吧。”他指了指門外隱約傳來腳步聲所在的方向，然後咧嘴露出了一個笑容：“走了。”

“去見皇帝。”

收拾行裝，又用過了早飯，重新聚集在一起的幾個人隨後帶著名為羅賓的老闆娘笑著目送著他們離開的視線，一同走出了這座酒館的大門。屬於新曆796年火2月25日清晨的陽光正不斷地從他們的頭頂灑落，隨著愈發升高的氣溫給他們帶來了更多燥熱的感覺，左顧右盼的他們也隨著這股燥熱感微微地扭動著自己的不安的身體，視線也落在了逐漸將他們包圍起來的帝國鑲金鎧甲衛兵的身上：“我們是帝國皇家護衛軍第四小隊的成員，諸位是那個名叫青靈冒險團的成員是吧？”

“理由我們就不做過多的解釋了。”沐浴著周圍投遞而來的無數道側目的視線，豎起了各自刀槍的他們挾持著段青開始朝帝都大街的深處走去：“跟我們來吧。”

半推半就地穿過了無數條街道，被這群帝國皇家衛士裹挾著一直向前的幾名弱小可憐的玩家身影隨後來到了一條寬廣無比的街道前方，屬於那座宮殿的宏偉輪廓也隨著這段時間的距離的拉近，在他們的面前變得愈發清晰了起來。如同鄉下人入城一般地不斷巡視著這裡的左右，絲毫沒有罪犯之覺悟的朝日東昇與格德邁恩兩個人隨後也將各自一直不停指指點點的手指停在了那座宏偉宮殿的正前方，然後一邊張大了彼此的嘴巴，一邊仰望著那座比山還要高的宮殿頂層：“哇，居然有這麼高的嗎？”

“我們難道要徒步爬上去？那群貴族天天在裡面開會，他們難道不會累麼？”

“據說帝國專門請法師議會的人在這裡建造了一座傳送陣，用於出入這裡的人更加便捷地前往皇宮。”同樣走在隊伍當中的雪靈幻冰拉低了自己頭上的兜帽：“不過我們多半是無法使用了。”

“戴罪之人自然無法使用，為了防止你們可能做出的破壞設施的行為。”走在最前方的一名帝國皇家衛士聞聲轉過了自己的頭，用警惕中帶著厭惡的目光望著段青等人：“更何況你們還是一群冒險者……哼，快走。”

“皇帝陛下都快要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