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9 勸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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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感覺隨著意識的再度凝聚而變得逐漸清晰，躺在遊戲艙內的楚靈冰緩緩地睜開了自己的眼睛，環繞在她身體四周的嗡鳴聲也隨著她暫時離開遊戲的操作而漸漸地低落了下來，似乎正在用這樣的方式證明著高速執行模式的逐漸停止。心裡依舊迴盪著最後留存下來的那幾分從未體驗過的甜蜜感覺，長衣長髮的女子在艙內躺了很久很久，半晌之後才在遊戲艙內不停閃爍的提示聲與警報聲裡，面色羞紅地急忙跑了出來：“衛生間，衛生間……”

“哈……”

安裝在遊戲艙內負責維護人體生理特徵的系統隨著女子的離開而逐漸恢復了正常的藍色，流動的表面隨後緩緩地閃過了從衛生間中走回來的那道日漸纖細瘦弱的身影，猶如遊魂一般回到原位的楚靈冰隨後長長地嘆出了一口輕鬆的氣息，眼神也隨著自己逐漸軟倒跪地的動作而低沉了下來：“哈哈，哈哈哈哈……”

簡直就像是一場夢呢。

嘴裡依然發出著莫名的笑聲，雙手撐在遊戲艙邊的女子眼角卻是不由自主地流出了莫名的淚水，幾天來強行靠著遊戲艙生理維持系統強行撐下來的憔悴面容隨後也伴著她雙肩的抖動而在光潔的艙體表面上下閃現著，最後緩緩地映現出了她破涕為笑的表情當中：“你還沒有死，你還沒有死……”

“既然你真的沒有死，那我也可以……繼續活下去了呢。”

喃喃地說著這些話，滿面淚痕的楚靈冰緩緩地抬起了自己的頭，因為長時間沒有修剪而拖到地面上的散亂長髮也隨著她抬頭的動作而在地上來回地晃動著，最後連同她艱難站起的身體而緩緩地飄了起來。似乎依舊沒有任何想要打理自己的意思，拖著長衣的女子迅速地回到了狹小房間的遊戲艙內，因為憔悴而顯得無光的面容也隨著她再度提起的興奮與喜悅，充斥著與平日裡的形象完全不同的緋紅顏色：“得趕快回去才行……唔。”

躺入遊戲艙的動作停頓了一瞬，她的目光緩緩地落在了前方閃動著訊息提示的那些光屏上，原本不想理會的目光也隨著那些訊息的經過而微微地轉動著，最後隨著皺起的眉頭而逐漸糾結在了一起：“新的排名……王座挑戰……特別會面……還有……”

“漆黑的魔女。”

就像是在唸一個與自己毫不相關的名字，楚靈冰的聲音變得低沉了起來，陷入了思索的雙眼隨後伴隨著她下意識轉動腦袋的動作，落在了那些從未停止過跳動的那些好友聊天列表上：“……算了。”

“現在已經與我沒有什麼關係了。”

她搖了搖頭，將自己最後露在外面的最後一絲長髮與白色的長衣一起拉了進來，然後在艙門逐漸落下的聲音裡，頗為焦急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來自進入遊戲裡的時候所發出的白光隨後隨著她意識的深入而再度映現在她的腦海，頭上帶著雪靈幻冰四個字的七級玩家的身影緊接著映現在了自由世界坦桑城內的酒館當中，迅速睜開了眼睛的她騰地一聲從潮溼而又簡陋的床鋪上坐了起來，同時朝著陰暗狹小的房間四周張望過去：“段青，段青！你在哪裡，段……啊。”

“叫什麼叫，剛想出門去跟那個老闆保羅理論一下。”

緩緩地推開了房間的木門，探出頭來的灰袍魔法師隨後出現在了雪靈幻冰前方的視野當中：“不是下線休息了嗎，這才過了……唔，換算成現實時間的話，也就過了十分鐘吧？”

“我，我休息完了。”

臉上再次閃過了一絲通紅，雪靈幻冰立刻嗔怪著回答道：“十分鐘還不夠嗎？只是上個廁所而已……”

“拜託，你都已經幾天沒有下線了。”

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依然站在門邊的段青隨後將本打算離開的腳步撤了回來：“就算是有高階遊戲艙的生命維持系統，玩家也是不能一直不吃飯的吧？你吃東西了沒有？睡覺了沒有？”

“……”

“快去吃東西。”

按了按自己的額頭，揉著眉尖的段青隨後朝著床鋪上一指：“你的身體會垮的。”

“我，我不要。”抱著雙臂望著對方的雪靈幻冰卻是堅決地搖了搖頭：“我要與你一起出去。”

“我只是出去找那個保羅……商量商量我們的住宿問題，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又沒有什麼區別。”段青將房門微微地掩上了幾分：“倒是你——要是你的身體再不好好休息，就連我也沒有什麼辦法了啊。”

“我，我沒事的。”

倉促地從床上走了下來，拖著白衣白髮的女子三兩步就走到了段青的懷中：“說的好聽，萬一我回來之後看不到你怎麼辦？萬一你，你——”

“……唉。”

抱著對方顫抖著的身軀嘆息了一聲，伸出雙臂的段青拍打著雪靈幻冰的後背：“都說了我不會走的，我們現在是……呃，是夥伴了，不是嗎？”

“……嗯。”

“這裡的形勢似乎不怎麼太平，咱們也還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

手掌順著女子單薄的後背上下安撫了一陣，段青微微地鬆開了對方緊抱著自己的身體：“你先去好好休息一陣，等我探完訊息之後咱們再一起繼續我們的冒險，好不好？”

“……”

“我會帶著靈冰你繼續旅行的。”

有些無奈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段青乾脆將對方打橫抱了起來，然後一邊望著對方緊攥著拳頭沉默不語的臉色，一邊將對方再次放在了那張簡陋的床鋪上：“費了這麼大的功夫趕路，不就是為了給你找個可以安全下線的地方嗎？你都已經連續線上了多少天了，傻瓜？”

“等恢復了精神，我們再一起商量接下來的事情。”他衝著躺倒在床上的女子露出了一個安慰的笑容：“聽話，我一定會等著你的。”

“……那我們說定了哦。”

緊攥在胸前的雙手緩緩地鬆開了，雪靈幻冰微笑著將自己一直留戀在對方身上的雙眼緩緩地收了回來：“我，我上線的時候，你一定要在我的面前，不然的話，我就，我就……”

“好好好，我答應你。”

“那……好吧，那就稍微……休息一下。”

依舊保持著抱著對方的姿勢，坐在床沿邊的段青含著同樣的笑容點了點頭，然後在目送著自己懷中的那名一臉不捨的的白衣女子逐漸消失之後，緩緩地從床邊逐漸站了起來。一直響起在四周地板上方的喧囂聲音也隨著這段時間的經過而緩緩地平息了，只留下了段青一直沒有動彈的那道靜立在原地的背影，彷彿思考了許久的他隨後用力地搖了搖頭，似乎是想要將某種思緒與猜想從自己的腦海中驅逐出來：“應該沒事的。”

“我都沒有事，她為什麼會有事。”

低頭望著不斷伸展開來的手指，段青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在環視了一圈周圍房間環境之後，再次推開了這扇房間的大門。輕微的門鎖聲隨後伴著這名魔法師的身影逐漸離去的景象而回蕩在這片無人的地下走廊當中，很快就伴著段青登上臺階的腳步而回到了地表，他的目光在已經變得空蕩蕩的酒館大廳中央停留了片刻，最後再次走到了那名名叫保羅的老闆所在的吧檯前方：“打烊了？”

“休息了。”

似乎是沒有聽懂對方說出的這個詞語所包含的意思，身材壯碩到有些肥胖的那名老闆抬了抬頭，然後才在確認面前這位來客身份的同時，繼續著自己一直擦拭酒杯的動作：“天都已經亮了，酒客們也都回去休息了。”

“天都已經亮了啊。”

轉頭望了望從一旁的窗戶裡流洩而出的縷縷陽光，段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你們這裡是什麼地下酒館呢，這不是還能見到白天的太陽嗎？”

“能不能給我們換個地方，換個地上的206房間。”他晃了晃夾在自己手中的那把油膩的小鑰匙：“我那個朋友有些怕冷，現在想要多曬曬太陽。”

“……風鷹只有一層。”

擦拭酒杯的動作再次停頓了一下，老闆保羅隨後收回了自己的怪異眼神：“這裡是酒館，不是什麼旅店，酒窖裡帶床的房間只有那麼一個，鑰匙現在也已經在你手上了。”

“還不是那個洛克的鍋。”段青立刻朝著清冷的大門口所在的方向指去：“要不是他和他身邊的那些人老是問來問去，我說不定都已經圍著這個城市轉了三圈了！哪裡還用得著留宿在這個鬼地方。”

“相信我，那些問題對你有好處。”

將自己手上的其中一個木杯放到了一邊，保羅隨後將身側的另一隻酒杯拿了起來：“有幾個傳言還算有點真實性，坦桑城的周圍最近也的確出現了很多異常，行高官官已經下令拉響這個地方以及周邊的區域的警報，嚴格控制外鄉人的出入。”

“能夠將你們放進來，就已經是最好的待遇了。”他搖了搖自己的頭：“若是落在那些貴族的手裡……哼。”

發出了一聲重重的冷哼，低下頭去的酒館老闆再也沒有了言語，心中有所明悟的段青隨後也放棄了自己的疑問，轉身推開了“風鷹”酒館的大門。叮鈴鈴的鈴鐺聲音與木門被推開之時發出的吱嘎聲響齊齊響起在耳旁的景象中，屬於坦桑城充滿了帝國風味的大街隨後也映現在了這名魔法師的面前，深深吸了一口氣的段青隨後用力地抬起了自己的頭，目光逐漸落在了酒館對面的那排像是商店一樣的店鋪身上——似乎與某個靠近東海的自由城市相同，步入了清晨的坦桑城此時也來到了一天當中最為安靜的時分，正在收拾著鋪面的商鋪老闆對這樣的情形也已經習以為常，惺忪的睡眼也根本沒有想要理會這條冷清大街的意思。來自晴朗天空中的縷縷陽光隨後也灑落在那些不斷收拾著門口的其他店鋪前方，與之同時捲過的還有愈發溫暖的天氣所帶來的晨風，它們順著這條遍佈著簡約線條的房舍輪廓與大街石磚表面向前拂動，最後帶著絲絲若有若無的呼喝聲轉過了前方的下一個拐角：“停下……我們要檢……”

“什麼？我們可是正規……”

“老子管你們是不是……都給我下……”

“……今天就是要……不然的話……”

應該說這裡果然不太太平呢，還是說非常具有帝國特色呢？

心裡默默地生出了這樣的話，灰袍的魔法師搖了搖自己的頭，想要穿過大街的念頭下一刻也被突然從自己面前經過的一輛飛奔的馬車所打斷，與之相伴的還有幾個帝國衛兵叫罵著追在那輛歪歪斜斜的馬車後方的身影。瞪著眼睛望著這幕頗為奇異的景象，雙手叉腰的段青半晌之後才發出了幾聲驚歎的淡笑，一道低沉的詢問聲隨後卻是沿著那幾個帝國士兵剛剛飛奔而過的腳步，來到了站在酒館門口的這名魔法師的面前：“你是……臨淵斷水先生是吧？”

“你是……？”

“我是桑特流斯行省守備隊，第二大隊第三中隊的成員約翰·科納。”

盔甲上的金屬在空中敲打出了幾聲胡亂的碰撞聲，走到段青近前的一名帝國士兵聲音懶散地回答道，抱著金屬頭盔的手臂隨後在自己的頭上隨意地揚了揚，算是用這樣的方式行了一個軍禮：“受隊長所託，今天特意過來接你，鍊金師閣下。”

“呃……你好。”

眨著眼睛站在原地望了對方一陣，段青有些手足無措地來回比劃了半天，最後才在那名懶散到完全不像是帝國士兵的帝國士兵身上來回巡視的眼神中，指向了自己背後的酒館大門：“是……昨天的那個洛克嗎？”

“沒錯，就是那個洛克。”

發出了幾聲低沉的咳嗽，自稱約翰·科納計程車兵撇著嘴巴斜視了一眼：“還有什麼問題？”

“呃，那個……”段青的手指依然沒有收回：“我的同伴還在裡面休息……”

“還有個白頭髮的女士是吧？我知道。”

隨意地擺了擺自己的手，轉身走向酒館大門的帝國士兵將頭盔甩到了自己的身後：“我們需要等她出來嗎？需要等多久？我知道那些女士們都需要很長的時間打扮，如果不介意的話……”

“你可以先請我喝一杯酒。”他推開了酒館的大門，同時側身露出了一個莫名的笑容：“相信我。”

“這會對你有好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