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4 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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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起到精神控制作用的魔法，在過去的各類虛擬真實遊戲當中其實非常常見，即使是隻專精於物理近戰類職業的段青，在某些遊戲對戰裡也被迫研究過有關對抗精神魔法方面的問題，然而瓦爾只是一名曾經當過老兵的鐵匠，能夠讓他相信魔法的力量就已經非常極限了，像段青曾經提到過的精神控制之類的東西，在追求真實的自由大陸上向來都是令人難以想象的存在。

雖然到了此時此刻，這位已經在綠石村待了多年的光頭大叔，似乎已經擁有了某些比魔法更加不科學的見聞了。

“法佈雷加斯村長曾經向我講過一些事情。”

依舊噼啪作響的爐火燃燒聲中，屬於瓦爾的聲音隨後再度響起於段青的注視之下：“有一些是關於綠石村的過往，有一些是關於翡翠之森的見聞，當時的我並不是很明白那些話的含義，不過到了現在……我似乎懂了很多。”

“你指的是……翡翠之石的事情嗎？”

“不，那只是幻象的一種罷了。”緩緩地搖了搖頭，瓦爾的聲音依舊保持著應有的低沉：“村長大人曾經給我講過幾個故事，有關魔法的濫用與後果的幾個故事，現在想來……那些故事，多半是來自古魔法帝國末期的一些真實的歷史。”

“……那裡面提到了什麼？”

“翡翠之石的出現曾經引起過當時的魔法帝國的注意，但來自世界各地的禍亂與內部的不穩定並沒有給他們太多的研究時間，所以當無人問津、堆積成山的那些綠色的石頭在翡翠之塔周邊地區形成大面積的幻象的時候，周圍的人已經無力阻止這種狀態的蔓延了。住在附近的平民也隨著能量的蔓延而進入了某種異常的狀態，變得精神恍惚、行動錯亂，似乎是因為那種詭異能量的影響，將自己周圍的一切當成了自己的敵人。”

“如同叢林一樣的自我淘汰之後，最後存活下來的‘怪物’寥寥無幾，然後……那座森林便像是吸收了他們的存在一般，幻化成為翡翠之森的模樣。”說道這裡的瓦爾聲音變得緩慢無比：“這便是流傳到現在已久的，所謂的翡翠之森的由來，我剛才所說的話，也只是從這個故事裡推斷出來的某些成分而已。”

“你的意思是說……那些石頭擁有自己的意志？”段青的臉色變得凝重了幾分：“然後根據周邊的生命體特徵，模擬變化周圍的環境？”

“你作出的這些猜想都太過專業，我可沒有那個本事作出解答。”瓦爾搖著頭低聲說道：“不過……強大，瘋狂，不分敵我——透過故事中的描述，我還是能夠想象得出那些平民的狀態的。”

“在沒有強大的主導與定型之前，處在那些能量中的人看到的應該是更加光怪陸離的東西。”段青沉吟著猜測道：“比如……自己期望看到的東西，或者自己不希望看到的東西。”

“你……似乎也有著不少類似的經驗呢。”抬起頭來的瓦爾望向段青的眼神中多出了幾分驚奇之色：“是曾經的那次冒險旅行中的經歷嗎？”

“不，是最近的一些經歷。”段青低著頭回答道：“無緣無故將你當成了敵人之類的……情況似乎跟你剛才所描述的差不多呢。”

“發生在我與斯蘭柯隊長身上的那件事情，現在應該是沒有什麼辦法去調查了。”瓦爾嘆息著站起了身子：“那幾個假扮公國士兵潛入我們團的人，這個時候大概也已經無處可尋了吧。”

“公國的部隊裡面，或許還有這樣的人存在？”段青試探著問道：“你有類似的線索嗎？”

“我可不是其餘的那幾個人，我已經隱居在綠石村裡這麼長的時間。”瓦爾搖頭回答道：“我所知道的事情，之前應該也已經交代清楚了，如果你真的有所懷疑的話……去問一問那些更專業的人應該會更好一點。”

“更專業的人士……你指的是村長嗎？”

“包括村裡的其餘幾名老人。”

指了指身前的某個方向，瓦爾的眼神逐漸低落了下去：“他們……”

“應該知道一些什麼的吧。”

冷冽的寒風隨著這道聲音的出現而變得愈發激烈，將四周的幾片降下的積雪捲到了天空當中，屬於段青的身影隨後出現在了那座大院的門前，向著再度陰沉下來的光線遠方逐漸行去，因為氣溫的再度降低，原本還在城鎮上偶爾出現的行人也變得越來越少了，穿過了幾條空蕩大街的他也不斷地驅趕著身上的寒冷，最後按著瓦爾的提示，來到了另一座大型宅院的面前：“請問……”

“綠石村的村長在這裡嗎？”

“……啊，是你啊。”

躺在院中的無數傷員的包圍裡，一位披著白大褂的老年女性轉身迎著段青所在的大門方向站了起來：“自那一日護送我們離開之後，我們又很久沒有見面了，冒險者閣下。”

“我可承不起這個情，克萊爾大人。”段青急忙俯身行了一禮：“叫我陌上青山就好了。”

“村長他們兩個正在裡面待客。”

名叫克萊爾的醫生露出了更加慈祥的笑容，同時放下了正在醫治的那名傷員的手：“如果你有什麼急事的話，我可以先進去通知一下……”

“不用了，我在這裡等一等吧。”

向著克萊爾向後示意的那個房屋所在的方向看了看，段青無謂地推了推自己的雙手：“只是一些有關翡翠之石的疑問，村長會不會回答我還說不定……”

“翡翠之石？”

放下了自己手頭上的工作，胸前依舊掛著銘牌的克萊爾微微地睜開了自己慈祥的雙眼：“你……想問什麼？”

“怎麼，克萊爾大人也知道這些東西？”段青頗為意外地挑了挑眉毛：“難道您……”

“……只是一位活了很久的老人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微微地擺了擺手，面色恢復了平靜的克萊爾指了指扎著臨時帳篷的院子角落：“不過……如果你真的對那些東西感興趣的話，我倒是可以為你稍微地解答一下。”

“那麼……我有幾個問題需要確認。”

跟著對方緩慢的腳步，段青隨後來到了那座充滿了藥味的倉庫帳篷之內：“不知您……是否聽過梅斯特拉達這個人的名字？”

“非常古老的一個名字呢。”

微微地愣了愣神，克萊爾的臉上再度恢復了之前的慈祥：“古老到……我幾乎都要忘記了。”

“原來如此。”

心中明白這句話所代表的意義，段青再次將直著的腰彎了下去：“梅斯特拉達應該是古魔法帝國時期統治翡翠之塔及周邊地域的魔法師，也是後來的翡翠之森的創造者，有關他如何創造出這種物質的原因……您是否知道一二呢？”

“居然能問出這樣的問題……”克萊爾臉上的笑容微微地收斂了一下：“你是從哪裡知道這些內容的？”

“從……翡翠之塔中的一本日記上。”段青聲音低沉地回答道：“原本以為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人知道這些事情了，但根據瓦爾的描述……”

“瓦拉爾這個人啊，看樣子還是比較熱心的呢。”

擺出了一個標準的站立姿勢，臉色與髮飾都打扮得無比整潔的克萊爾笑著回答道：“只要與他成為了朋友，他也一定會盡全力幫助於你……想必他過去的一切，應該也向你說明過了吧？”

“您……知道他的過去？”段青的面色變得驚奇了起來：“是他親口告訴您的？還是……”

“讓我想一想……”眯著眼睛的克萊爾作出了一個回憶的表情：“哎呀呀……他好像真的沒有提起過呢。”

“那您……”

“他的身上有某種特殊的氣息。”

抬手打斷了段青的話，克萊爾笑著指了指城鎮的西北方：“就像是曾經沾染過硫博弗姆香的人永遠不會洗清一樣，我們一眼就將剛來我們村子的那個人身上的氣息認了出來，那種氣息是如此地令人熟悉，甚至讓我們觀察與提防了那名自稱鐵匠的人很久……”

“……氣息？”

“沒錯，氣息。”

抬首望了望帳篷的上方，克萊爾的慈祥面容再次緩緩地消失了：“曾經與那些東西戰鬥了那麼久，那種氣息我們怎麼都不會忘記……”

“那是曾經接觸過翡翠之石的氣息呢。”

呼——

就像預示著之前已經席捲過整片風花平原的大雪即將再次降臨，來自天外的狂風又一次由帳篷的上方轟然刮過，彷彿將要把整座帳頂都掀起的獵獵風聲隨後不斷地迴盪在段青與克萊爾兩個人的頭頂上方，帶著周圍沉重的氣氛一齊搖晃了起來：“翡翠之石……的氣息？”

“接觸過翡翠之石的人以及經由翡翠之石影響的人，會留下一種特殊的氣息。”克萊爾聲音低沉地回答道：“那是一種常人難以發覺的氣息，本身也並沒有任何負面作用，它的存在只證明了一件事，就是他的靈魂……曾經受過翡翠之石的改變。”

“……也就是說，瓦爾其實是一名受害者？”

“影響與改變是分輕重的。”

搖著頭否定了段青的疑問，克萊爾拍打著自己身上的白色衣領：“受到影響較輕的人會產生輕度的眩暈、嘔吐、四肢無力，精神力低的人也會出現幻覺症狀，以及一部分記憶上的缺失，這種缺失會隨著影響的逐漸擴大而擴大，伴隨的症狀是更加明顯的幻覺反應以及精神狀態的不穩定，患者會將影響下看到的所有東西當做真實發生的一切，並逐步陷入到由幻象所製造的世界中，再也無法掙脫出來。”

“你的靈魂最終將屬於對方——這就是這一改變過程的最終結果。”

將同樣整潔乾淨的白色上衣微微地打理了一下，克萊爾的聲音中充滿了醫生特有的嚴肅：“而為了穩固宿主的強大，被翡翠的力量所左右的人也會得到它們的力量，成為自由大陸上的禍根。”

“……這種東西，在過去的時間裡曾經擴散過嗎？”段青的眼神也變得同樣嚴肅了起來：“就像瓦爾一樣？“

“當然擴散過，但最終的結果……就是現在的翡翠之森。”克萊爾聲音微沉地回答道：“我們一直監視著周邊的變化，同時儘量不讓多餘的生者靠近那片森林的內部，但這一過程整整經過了幾百年，乃至到了後來冒險者與村中的年輕人開始頻繁出入的時候……那種影響已經變得非常微弱了。”

“是蘊含在其中的能量消耗殆盡了嗎？”

“不，我們懷疑……是失去了指揮的緣故。”

指著東南的方向，克萊爾微微地搖了搖頭：“也就是你們後來所摧毀的翡翠之星……那個被梅斯特拉達所製造出來的物質，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沒有再繼續實現自己的意志，就像是……因為失去了主人而陷入了沉眠之中一樣。”

“發揮翡翠之石的力量，需要魔法師的操縱？”段青摸著鼻子問道：“瓦爾的遭遇，果真是在某些神秘人操縱之下的結果？”

“我可不知道他究竟遭遇了什麼。”克萊爾搖著頭回答道：“作為一名合格的主治醫生，我能夠向你確定的也只有瓦爾曾經遭受過翡翠能量影響的事實，至於這種能量究竟從何而來，又是由誰帶來的……抱歉，我無法為你解答這些。”

“那就告訴我如何辨別這種能量的方法吧。”思索了一陣的段青聲音低沉地問道：“如果有機會，我或許可以調查一下這件事的背後……”

“這種能量的辨別其實也很簡單。”克萊爾重新露出了自己慣有的慈祥微笑：“而且……”

“一個最好的例子，現在也正擺在你的面前呢。”

帳篷外依舊不停刮過的風聲中，正在思索的段青略顯詫異地抬起了頭，然後順著克萊爾所示意的方向，望向了院落另一側村長夫婦所在的宅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