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9 底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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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啟動了。”

蒼老的聲音從彷彿無垠的黑暗中響起，與之同時出現的還有一雙忽然睜開的眼睛，那雙眼睛望著自己面前的那道流光四溢的景象，然後轉向了這片黑暗的西方：“它在那裡。”

“原來它在那裡。”

另一道蒼老的聲音隨後由無盡黑暗的另一側滾滾而來：“我們找了那麼久，它最後卻在那裡……”

“是誰告訴我們它在小安達契爾山脈的？”尖細的聲音隨後打斷了之前的這道話音，刺耳的語氣裡卻依然帶著屬於老人才有的音色：“我要把他們溺斃在無盡的黑暗之中！”

“必須抓緊時間。”又一道區別於之前三種聲音的老人之聲隨後響起在黑暗的角落，但卻已經開始距離他們越來越遠：“我們已經在這裡浪費了太多的精力……”

“沒有其他可以浪費的東西了。”

吱嘎吱嘎的旋轉扭動聲隨後出現在無盡黑暗的遠方，在那裡拉開了一條白色的光道，佝僂著後背的身影隨後緩步出現在了那片白色光道的籠罩範圍，一點點地向著更遠的地方挪動而去，四周的場景隨後如同變化的魔術一般出現在那名離去的老者身邊，將包裹著風雪的山巔廣場展現在了他的面前，拄著柺杖的老者回頭望了望那座圓頂型的小屋，然後略顯苦澀地搖了搖頭：“難道真的是命運的選擇嗎……”

“大人！”

似乎是得到了什麼訊號，幾名同樣身著黑衣的人影由山頂廣場另一邊的山道處跑了上來：“大人，您……您有什麼指示嗎？”

“……我們發現了新的能量爆發點。”

迅速恢復了以往的平淡神色，老者神情淡然地指了指他們所在的西南方向：“派人去吧，你們要找的東西……或許就在那邊。”

“……我們馬上派人過去。”領頭的黑衣人神色一變，然後低著頭回應道：“是……呼蘭山脈附近的方向嗎？”

“爆發已經結束，我們也無法得知更多的資訊了。”披著黑色法袍的蒼老魔法師微微地搖了搖頭，同時轉身朝著背後的木門走了回去：“如果有新的訊息……我們會再次通知你們的。”

“……知道了。”

視線在那名老者即將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上停留了一陣，那名黑衣隊長忽然出聲問道：“那……我們是否要放棄這裡？“

“……我們不會插手魔法帝國的具體安排。”

即將再次被黑暗吞沒的蒼老身影停頓了一下，然後露出了老者回望的側臉：“所謂的作戰計劃以及戰略方向，都是魔法議會負責的事情，他們得知這個訊息之後將會作出什麼樣的決定……也不是我們幾個能夠干涉的。”

“將這座圖書館的所有秘密挖掘完畢之後，你們就可以隨意處置這裡了。”

那身影終於沒入了黑暗，同時用無形的力量扯上了大門：“現在……”

“走吧。”

咚。

沉悶的關門聲迴盪在風花鎮山頂的廣場內外，隨著漫天的風雪漸漸消失在了空中，領著幾名屬下站在門口的那名隊長也站在風雪中沉默了一陣，然後帶著一臉的鐵青離開了這個地方。位於風花鎮中駐守的復辟者部隊隨後再次出現了騷動，伴著無數出動的黑衣身影奔向了城鎮的西方，而將這一切收入眼底的自由之翼的玩家們，也很快地得到了屬於他們才能得到的訊息：“他們出動了。”

“這一次好像是呼蘭山……”

“他們去那裡做什麼？難道是為了構築對抗帝國的防禦陣線？”

“不知道，目前我們還無法確認他們此行的目的……”

“他們帶了不少的魔法師？”

位於城鎮大廳內的鎮長辦公室中，剛剛還在揮舞著大劍的半盒菸捲聞聲停下了自己的動作：“又XX的沒通知我們就自己出去行動了？”

“出動這麼多的部隊……他們一定是又發現了什麼緊要的事情。”抱著雙臂靠在牆邊的南梔卻是微微地搖著頭：“咱們在這裡閒了這麼久，不能再錯過這一次的機會。”

“你的意思是說……”半盒菸捲的眼神微微地亮了亮：“我們也跟著偷偷地過去？”

“會長他們在前線待了這麼久，他們早就不怎麼在乎這邊的情況了。”女戰士的聲音裡逐漸帶上了些許的不豫之色：“這個時候還不想辦法……你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閃爍著光芒的眼神隨後出現在了半盒菸捲的眼底，然後隨著他驟然收劍而立的姿勢而隱沒了起來，幾道組隊出發的命令隨後由這座城鎮大廳的內部飄飛到了城鎮的各個角落，帶著幾隊玩家的身影悄悄消失的動向沒入到了無盡的風雪之中，佈置在風花鎮西南側方向的各種眼線也隨著這些暗流的出現而向著這個方向匯聚，同時將各種各樣的情報彙集到了所屬的陣營內，無形中又一次陷入風暴中心的那兩名玩家卻是對即將到來的威脅毫無所覺，依舊在呼蘭山頂的巨型古樹內部不斷地掙扎著。

因為那突如其來出現在段青面前的，是之前他們小心翼翼繞開、現在卻被之前的白光與震響聲所驚醒的紅色巨龍。

“嗷——！”

“……我靠！它怎麼醒了？”

“剛才那麼大的動靜，它要是沒醒才有鬼呢！”

“快跑！”

轟——

帶有硫磺氣味的氣息與怒吼的聲音不斷地迴盪著，隨著那條紅色巨龍瞪著銅黃色雙眼的形象一同出現那扇木門的後方，熾熱的紅色火焰隨後將段青所在的圓形房間完全地充斥，將原本昏暗柔和的房間轉變成一座真正的人間熔爐。倉促間背轉過身的段青急忙將雪靈幻冰護在了自己的身後，同時舉起了自己一直握在手中的圓形盾牌，一道無形的屏障隨後伴著一道金屬敲擊聲的響起，如同承受巨浪的礁石一般屹立在了火海之中：“還好是火焰攻擊，總算撐過了這一劫……”

“人家已經把口堵上了，我們如何才能逃走呢？”

“這個嘛……我們可以在這裡苟一陣，或者找個可以將它的吸引力轉移開的方法……”

“轉移的方法也不是沒有，前提是要有人出去……糟了。”

噼啪的斷裂聲隨後出現在他們的腳下，那是無數交織在他們腳下的藤條被烈焰燒成灰燼的時候所發出的聲音，因為高溫而逐漸消失的地板也隨著火勢的蔓延而依次消失，將原本位於巨大光柱之下的空洞展現在了二人的面前。兩雙眼睛相互對視了一眼，舉著盾牌的段青隨後對著身後的女子點了點頭，然後趕在更多的火焰與巨龍的怒吼聲即將再次湧入之前，朝著古樹內部的深坑中跳了下去：“看來這就是天意……”

“既然無路可逃，那就……跳吧。”

又一次充斥在房間之內的火焰盛燃的景象裡，兩名被照得通亮的玩家身影隨後向著被燒透的空洞所在的地方縱身跳下，兩個人被點燃的衣角隨後劃出了一道道美麗的弧線，迅速地消失在了那道光柱所照耀不到的深邃黑暗種，耳邊不斷傳來的獵獵風聲裡，不知墜落了多久的段青隨後抱住了雪靈幻冰的身體，然後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將閃耀著魔法光芒的戒指對準了依然深不見底的腳下：“天天面對這種絕境……勞資都要心力交瘁了。”

“凝風術！”

啪！

與無盡的白色光柱一同延伸而下的兩道身影在空中轉折了一瞬，驟然停止了下落的勢頭，抱著另一個人的段青隨後舉起了自己的短劍，深深地刺在了自己即將撞到的古樹內皮上。刺耳的摩擦聲隨後不絕於耳地響起在兩個人的周圍，與之同時出現的還有一道出現在千年古樹內部的巨大傷痕，臂膀上冒出無數青筋的段青咬著牙堅持了半天，最後才在那道傷痕的末端劃上了句點：“當初被雷克斯送了那塊破石頭的時候還沒有覺得怎麼樣，現在卻已經被人家救了多少次了……哎喲！”

“……你還想抱著我到什麼時候？”

兩道森然的寒氣驟然出現在段青的身側，深深地扎入到了古樹的內壁，屬於雪靈幻冰脫離了對方懷抱的身影隨後也吊掛在了兩柄寒冰長劍的劍柄之下，將自己略顯紅潤的臉龐隱沒到了黑暗之中：“接下來怎麼辦？”

“這道光芒……好像沒有盡頭啊。”

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揉著自己腹部的段青伸著腦袋望了望自己的腳下：“這座熔爐究竟有多大？”

“……你想順著這條通道一直落到底端嗎？”雪靈幻冰卻是從對方的這個問題裡知曉了對方的答案：“去看一看這座熔爐的起源？”

“這個世界裡人跡罕至的地方有很多，呼蘭山或許就是其中的一個地方。”

單手吊在空中思索了一陣，捏著下巴的段青聲音低沉地說道：“目前我們能夠得知的情報裡，這裡可能是遠古時代的活體遺蹟，周邊一眾少數族群的的故鄉，以及一座盛產優質武器裝備的巨大狩獵場……”

“現在看來，這裡還有可能是未知文明的發源地。”他的眼神隨之上揚，最終落在了距離他們不遠處的那道位於黑暗空間中央的光柱上：“許多之前我們在別的地方所發現的那些未來科技一般的內容，似乎都與我們剛才所遇到的有所關聯啊。”

“……你指的是之前你們在星風平原外面的那座遺蹟，還是塔尼亞城底下的那座紅色的熔爐？”雪靈幻冰的聲音也跟著冷靜了下來：“又或者是……之前在墜星山山頂的時候所看到的那個巨人？以及我們仍未找到的那座天空之城？”

“……那些或許都跟這些東西有關，又或者跟它們都沒有關係。”段青沉吟著搖了搖頭：“決定這些問題的關鍵只有一個……”

“這兩座熔爐，究竟有什麼不同呢？”

臉上浮現出一抹好奇的笑容，段青微微地鬆開了自己的手，然後在雪靈幻冰思索的眼神出現的同一瞬，沿著崎嶇不平的木牆表面開始滑落，利劍切割樹皮的聲響隨後不停地出現在段青的身影所消失的地方，中間還不時夾雜著他用力時所發出的悶哼聲與短劍插入樹皮時所發出的剁木聲，望著那個方向的雪靈幻冰隨後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搖著頭浮現出了一抹同樣的微笑。

這就是冒險者的好奇心嗎……

心中閃過了這樣的感嘆，她收拾了一番自己波瀾起伏的心情，然後學著段青同樣的方式，開始向著古樹中空的樹洞下方不斷降落著。來源於他們頂端的巨龍咆哮隨後距離他們越來越遠，留在兩個人耳邊的只剩下來自那道筆直光束的能量嗡鳴，迴盪在這之間的劍刃摩擦聲不知經過了多久，才終於在那道光束的底部停了下來。

準確地說，是這棵巨型古樹的底部。

“……你就不能慢一點嗎？”

“被踩中的不是你，而是我啊！應該是你慢一點才對吧？”

“一個男人就不要計較這麼多了，不就是踩到了你的頭嗎……”

“我的生命已經跟風中殘燭一般了，最後還要讓你補上一腳……好好好，我不說了，咱們放下刀劍好好說話行不行？”

一腳踩在無數藤條與樹皮的餘燼所堆砌成的廢墟上，擺著雙手的段青急忙甩脫了來自雙劍女子的警告視線，同時三步並作兩步地跳過了滿地的雜物，來到了那根光柱的面前：“之前讓你不要跟的那麼緊了，要知道上下行的交通也是很容易追尾的……唔。”

“這裡好像沒有什麼東西啊。”

圍著那道巨型光柱轉了一圈，他喃喃自語地說道，而隨後追上的雪靈幻冰也停駐在那道光柱的邊緣，視線移到了那道光柱的下方：“我們……應該還沒有到達底部，這道光柱還在向下延伸。”

“這高度……我們現在應該已經在古代森林的地表了吧？難道它藏在了樹根裡面？”

“……看那裡。”

無視了正在研究光柱底端的段青，雪靈幻冰的視線開始延伸向了更遠的周圍，然後藉助著白光的照耀，落在了某道疑似門扉一樣的地方：“這條路……”

“說不定就是通往地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