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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青的猜測只對了一半,因為將黑玉米他們捲入其中的混戰,已經持續了將近大半個鐘頭了。
無論是來自塔尼亞的代表團,還是半路加進這個車隊的野隊,他們都算是初到此地的外來者,與本地的勢力幾乎沒有半分的關聯,所以在看到面色不善的那幾個玩家的時候,黑玉米本能地以為他們是上門找事、欺負新人來的,然而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那幾個玩家中的其中幾個,居然真的見過這個來自公國埃塔郡的紅燒螃蟹與失落夢想兩人。
那就是與某個警官大人一起去清理黑幫火併,然後在郊外的棚屋區被追了三條街的時候。
“所以說……午後的那場大亂鬥,也是有玩家參與的?”
“……不,不知道啊,當時的情況那麼混亂……”
夜幕時分的昏暗街頭中,幾個從混戰中脫穎而出的玩家們終於尋得了一個較為安全的巷道,然後一邊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一邊發出了幾句臨時的事後總結:“除了我們四個以外全都是敵人,哪裡有什麼機會觀察那些啊!”
“也就是說……那場火併其實是玩家策劃的?”微笑的屠夫無奈地問道:“是行會之間的一次鬥爭?”
“你問我,我問誰去。”
小心翼翼地向著旁邊的牆壁靠了靠,紅燒螃蟹沒好氣地回答道:“莫名其妙地被捲進了那場大場面的亂鬥,又莫名其妙地被人追著砍,結果到了城裡,居然還被人莫名其妙地認出來……就算是要問,你們也應該問那些跟那些人有仇的警官吧?就算他們跟那個陌上青山的朋友有仇,也問不到我的頭上來吧?”
“失落兄……算了。”
向著一向保持沉默不語的光頭騎士方向望了一眼,微笑的屠夫最終還是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話:“總之現在還算好一些,除了沒什麼地方去,我們應該也是暫時把那幾個沒了馬的NPC保下來了……”
“要不是引來了幾堆莫名其妙的人,我們恐怕也沒有什麼機會活到現在。”
一旁的黑玉米沒好氣的回應道:“想必是那些傢伙的仇家吧,我們才打起來了半分鐘他們就出現了……”
“按照正常的邏輯,所謂的黑幫都是有地盤這個說法的。”
伸頭朝著依然在巷道外砍來砍去的那些身影,微笑的屠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只不過我們現在根本不知道哪裡是誰的地盤,我們招惹到的人是哪家的……”
“東城會。”
守在隊伍最前方的失落夢想突然發出了聲音,手中的盾牌卻是依然一瞬不瞬地對著巷子的入口:“他們中有人喊過這個名字。”
“東城會?”
兩個小隊的隊長開始相互地對視著:“沒聽說過……”
“是想要殺我們的那些人,還是後來跳出來的那些人?”
“你這麼問誰聽得明白,後來跳出來的至少有三夥人……”
“所以說追究這些根本就沒有什麼意義啦,還不如想一想我們應該怎麼逃出去……”
“X的,為什麼會有這麼混亂的城市……”
短暫的討論聲隨著愈發迫近的激烈打鬥聲而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屬於黑玉米習慣性的吐槽聲:“街頭對砍了這麼久,連個衛兵都沒有出現,難道就沒有人來管管這些傢伙嗎?這讓我們這些蠅頭小民怎麼活下去?”
“就算是有人來制裁他們,也絕對不是那些裝成了城衛兵的傢伙們,所以說……如果你選擇加入一個本地的幫會,情況或許會好很多。”微笑的屠夫搖著頭回答道:“不過……庇護意味著失去自由,這一點你應該也明白吧?”
“你們幾個剛剛脫離行會桎梏的人自然會這麼想了。”歪著鼻子的黑玉米沉聲回答道:“先別說我想不想在這個黑惡勢力遍佈的地方混下去,這種無秩序的狀況……對解決眼前的問題又有什麼用處呢?”
“有用處的,因為眼前的狀況……至少證明了一件事。”
緊了緊自己手中的盾牌,微笑的屠夫沉聲說道:“無論我們怎麼鬧,都不會有人來管我們的。”
“只要憑實力衝出去,我們……就贏了!”
彷彿是在贊同他的話,最前方一直舉著缺角盾牌的失落夢想也突然啟動了起來,然後與逐漸加速的微笑大叔一起,衝出了巷道的前方。兩個碰巧被撞到的互毆身影緊接著就被二人的合力衝鋒送到了夜幕的深處,幾個附近的幫派玩家也立刻發現了他們的身影,只不過已經衝出來的盾牌戰士,已經沒有什麼閒情去管他們了:“叫上傑森他們跟著,一個都不要掉隊!只要衝到中央大橋上……”
“我們就有希望了!”
乒乒乓乓的刀劍交擊聲隨即響起在混亂的巷道之間,然後隨著不絕於耳的喊殺聲逐漸向前,在抹開到河道旁邊的同時,也隨著某支隊伍的前進而出現了一絲趨向,向著城市的西側逐漸地擴散過去。被夾雜在隊伍中間的黑玉米原本那巨大的嗓門,在這樣的環境中似乎也無濟於事了,所以他只好憑藉著自己的本事與指揮經驗,開始肩負起最為艱難的補足工作:“光哥快跑!別停下……我靠,去你丫的!我擋開他了擋開他了,快跑快跑!”
“那邊有個缺口,誰過去填一下?算了你們都不去我自己來……都給我站外面,別怕死!你們還有沒有一點玩……冒險者的自覺啊!人家現在是步兵,不是騎兵了!喝啊――”
“小心魔法師!別出去!盾牌手在哪裡?X的我們就兩個盾牌手是吧……小S你去抗!你以前不是玩過劍盾流嗎?哎呀不會盾擋盾反都沒關係,你只要會舉盾就行了!”
“右側來人了!N方向三十度!別管他們,你們跑你們的……小心冷箭!”
汗水與血水不斷揮灑的氣氛中,不大不小的隊伍就這樣轟然衝過了另一條河道上方的橋面,然後頂著四面八方的各種攻擊,來到了與通往西城門筆直相連的中央大橋的橋頭上。混雜著各個勢力的喊殺聲依舊在他們的身後不斷地響起,但隊伍成員的面容卻是明顯放鬆了下來,因為那些正在亂戰的玩家與NPC勢力,詭異地沒有越過這條大道的分界線――位於他們前方的、屬於自由之城北部的範圍內,此時完全處於一種毫不相干的安靜狀態,雖然這種落針可聞的模樣也不是很正常,但至少要比他們身後的樣子要好得多,偶爾也有幾個路人正結伴走出了幾家門面,行走在他們面前的幾條小巷中的燈光下,但他們回頭望向這邊的眼神中,也充滿了一種司空見慣的平和感覺。
“這算什麼,空間隔離嗎?”望著橋與大道另一側的玩家們喃喃地說道:“或者說是做夢?根本沒有看到我們?”
“想那麼複雜幹什麼。”
屬於紅燒螃蟹的聲音隨著某道瘦小身影的掠過而響起在他們的耳邊,與之同時出現的還有他舉劍擋下飛臨他們隊伍後方的一柄長劍的景象,他伸腳一墊,將還未落地的那把流彈一樣的長劍挑了起來,然後順手一擲,朝著隊伍後方的混戰場面裡丟了出去:“反正沒有追兵了。”
“只要沿著這條大道走下去……應該就能出城了吧?”
他伸手一指,指向了隊伍前方的那條充滿了黑暗的筆直大道,一道洪亮的大喊聲卻是突破了幾個人不由自主咽口水的聲音,響起在之前他們剛剛跑過來的陰影之中:“我是哈斯卡,阿多吉的主人!不管你們都是誰家的狗崽子……統統給我停手!”
“不好,老大來了……”
“嘁,今天就先放你們一馬。”
“這個仇我們記下了!下次見到了都別想跑!”
“散了散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幾個玩家的慘叫聲猛然響起在街道深處的遠方,然後伴隨著四散飛起的幾個黑影而升起到了城市的夜空之中,而隨意解決了他們的那個首領模樣的傢伙似乎也完成了殺雞儆猴的任務,拍著手向著中央大橋的方向走了過來:“紅蓮幫,東城會,可樂神教,仙鶴道場……你們這些冒險者,不僅起名字的水平很差,連鬧事的本事都拿不出來啊。”
“回頭讓你們的老大來我這裡領罪。”他朗聲說道,彷彿明白那些玩家一定會聽到一般:“在我的地盤上鬧事,總要拿出一個理由,拿不出來的話……嗯?”
“你們幾個,好像是新面孔啊。”
隨著聲音的接近,鎮壓了混戰的首領也終於露出了自己的高瘦身影,一邊咧著如同野獸一般的獠牙,一邊突破了黑夜的防線,來到了微笑大叔等人的面前。提著一把巨斧的哈斯卡看上去也是一個壯實的戰士,渾身上下的肌肉也用結實的皮料扎得涇渭分明,只不過似乎是由於有些駝背的關係,他的個頭與橋頭上的玩家差不多:“你們就是這場混戰的罪魁禍首嗎?你們從哪裡來的?”
“罪,罪魁禍首?”
沒等微笑的屠夫回答,搖著雙手的紅燒螃蟹就率先跳到了隊伍的前方:“怎麼可能?我們初來乍到,連人都不認識一個,今天一天都沒敢動彈,又怎麼可能去招惹別人是吧?”
“哦?是這樣嗎?”自稱哈斯卡的男子後背駝得更厲害了,充滿了血腥氣息的碩大頭顱也隨著緊盯對方的動作而微微前伸:“剛才你扔劍的時候……似乎也扔的很堅決啊。”
“呃……啊哈哈哈,那是發洩,發洩一下而已。”紅燒螃蟹立刻乾笑了起來:“作為路人,被捲入這種事情當中可是很憤怒……很無奈的,好不容易跑了出來,心中的情緒自然也是要表示一下……”
“這麼說,你們與這場鬧事無關了?”
“當,當然……我們只是路人,路人啊!”
“……你們不是男子漢。”
朝著隊伍所在的方向盯了一陣,哈斯卡突然裂開了血盆一樣的大嘴:“本以為你們這些敢於殺出來的傢伙,在原因上會有所擔當,沒想到到了最後……你們居然試圖將這件事搪塞過去。”
他的雙眼充斥著血絲,握著巨斧的手也變得通紅:“你們……居然試圖欺騙偉大的哈斯卡,阿多吉的最高統領?”
一道帶著空嘯的斧影猛然出現在他的身前,隨著他的大吼聲而劈裂了地面,然後夾雜著足以分開空間的氣勢,向著微笑的屠夫他們所在的橋頭方向斬了過來。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的玩家隊伍立刻就撲向了橋頭的西側,反應迅速地朝著城門所在的方向逃了出去,一道細微的劍氣卻是突破了斧影所劃過的氣壁,釘在了即將衝上前來的哈斯卡的必經之路上。
“有句老話說得好。”
屬於段青的聲音緊接著響起在隊伍的身後,與之同時出現的還有剛剛甩出那道劍氣的藍髮女子躍身向前的身影:“倒黴的事情,從來不會單獨出現的啊。”
“你,你們……”
大喜過往的表情在黑玉米的臉上出現了一瞬,緊接著就變回了原本的驚恐模樣,因為隨著段青等人的到來,幾個若隱若現的BOSS級人物也開始一個一個地出現在他們的身後:“我靠,你們引了多少個怪物啊?”
“不知道,所以接下來跑路很有用。”
將身旁的某個斗篷女子與女僕玩家的人影同樣揮到了身後,段青頭也不回地解釋道,同時收回了自己手上的盾牌,轉而將背後的石錘拿在了手中:“他們連城主府都不捨得放衛兵,夜晚的城門肯定也沒有衛兵,所以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應該能夠無損地跑出去。”
“有冒險者搗亂的話……應該也不是你們的對手。”
他掂了掂手中的石錘,咧嘴發出了一聲悶笑:“流觴對郊區的地勢比較瞭解,躲藏的安全地點……”
“就由她來領著你們去吧。”
“你……”
“青山負責斷後,不用問了。”
奔跑在前方的藍髮女子打斷了黑玉米的焦急疑問,眼神也不停地在這條大道的周圍來回巡視著:“快走吧,你們留在這裡……也只是拖他的後腿罷了。”
“……我們知道,不過……”
“沒關係的,我們都是不怕死的冒險者呢。”
位於隊伍身邊的暗語凝蘭微笑著說道,然後緩緩地退到了隊伍的最後方:“而且……”
“你們要對先生抱有信心喲。”她扯了扯手中的金屬絲線,然後將匕首收回到了兩袖之間:“他很強的呢。”
“是啊……”
一道陡然升起的巨大震響聲出現在了隊伍身後不遠處的橋頭,將無邊的氣浪傳到了他們的身邊,沿街的招牌與碎屑漫天飛舞的景象中,微笑的屠夫也跟著收起了自己的盾牌,轉而埋頭向著城門的方向跑去。
“他……很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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