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1 無情通牒，現實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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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曆795年風1月18日，法爾斯要塞東門，一臉淡然的白鎧戰士踏著堅定的步伐走到了城牆的上方，然後摘下了自己的頭盔，甩開了自己頭上黑色的長髮。又一次清晨的陽光透過微風，灑在了這座要塞的城牆之上，將眼前的城牆照亮的同時，也將那迎風飄揚的黑色長髮染成了一片金紅，不過與之前幾天有所不同的是，這一次晨光之下的戰火硝煙與不絕於耳的喊叫已經逐漸遠離了這裡，取而代之的則是屬於士兵清理戰場的打掃聲，與玩家之間相互慶祝的吹噓與大笑。

“他們終究還是打不過我們啊，哈哈哈哈！”

“雖然撐了這麼久，但最後還不是灰溜溜地逃走了嗎……”

“好了好了好了，這下公國就在我們的眼前了！沒有了法爾斯，他們拿什麼來抵抗我們？難道是那座傳說中的塔尼亞嗎？”

“我可沒去過那地方，不過聽之前的老會員說，那地方只是一個帶著異世界風格的土城，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那還猶豫什麼，有帝國大軍和戰車在，推掉那些散兵遊勇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到時候我要衝到塔尼亞的城牆上，混一個插旗的軍士長玩玩，哈哈哈哈！”

“這個嘛……你還是先別想了。”

“哈哈哈……啊？怎麼了？”

“上頭傳來了訊息，帝國的軍方下達了休整的命令，似乎……是暫時不打算進攻了。”

“什麼？這麼大好的機會，腿都劈開到咱們面前了，咱們居然不上？”

“聽說帝國人想要再次提出一些要求，以證明自己戰爭的合法性，代表都派出去了，目前好像已經與後撤的公國人開啟了正式的接觸，所以……除非我們想當不聽軍令的刁兵，然後被帝國的督察大隊送回大營，不然我們還是好好等著吧。”

“我靠，我不服！咱們在法爾斯也是打死打活拼過命的，憑什麼到了這個關鍵的時候……”

“行了吧，是你知道的多還是我知道的多，光想著砍人有什麼用，真的佔下了塔尼亞，最後還不是那些高層的大佬們分贓，絕對沒有你我的份。與其去期望那些一輩子都夠不到的東西，還不如跟著碎冰隊長掃掃戰場，說不定還能撿到一些戰利品什麼的――這裡可是法爾斯，好東西多得是，光是軍械庫和鐵匠鋪，差不多就夠我們發一筆的了……”

“那些東西還不是要歸行會所有，哪裡有我們的份……不對，咱們的上頭也是這個意思嗎？”

“當然，咱們老大的老大……”

“自由飛翔已經發話了。”

長髮飄散的女子旁邊，一個矮個子的玩家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她的背後，然後整理著自己身上的衣物，低聲地報告了起來：“原地休整，等待上頭的訊息，然後……時刻準備進攻。”

“……”

抱著頭盔的白鎧女子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佇立在城頭上，緩緩地閉上了雙眼，似乎非常享受那迎面吹來的冷風與略帶溫暖的陽光。矮個子的南小烏等待了一陣，確定對方似乎沒有想要交代的話之後，方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繼續低聲地稟報道：“楓橋大哥與狂星大哥已經回去打掃戰場了，目前還沒有回來，不過他們之前曾經說過，一定會替隊伍裡的其他人，把浪費在這裡的時間……補償回來一部分的。”

“不必了。”

隨著一聲清脆的劍吟聲，女子反手將泛著冰寒氣息的大劍插在了自己的正前方，然後雙手交疊，安然地扶在了自己的劍柄之上：“能夠時刻保持戰鬥的狀態，就已經是我們最大的收穫了，剩下的東西……我們不會要。”

“……啊？這……”南小烏猶豫了一陣，然後才小聲地回應道：“可是軍師大人和其他的大哥們……已經批准了我們的份了，難道我們要還回去……”

“……你們如果想要的話，可以隨便挑一挑。”

劍吟聲帶著低沉的嗡鳴，不斷地迴盪在在女子身前的空氣之中，她細細地感覺著，品味著，然後在又一夥玩家所組成的清掃隊由她腳下的城門處經過的時候，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現在的我……已經足夠了。”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經……隊長。”

一個夾雜著得意笑聲的男聲突如其來，響起在城牆另一頭的方向，然後隨著他的輕笑而逐漸接近，逐漸來到了女子的身前：“這裡可是公國最重視的要塞之一，先不說它所佔有的軍備儲量與物資，光是那些戰利品中所包含的高階貨，就足以讓我們這些帝國玩家們大開眼界了。”

“如此好的升級機會……”男子將手上的佩劍挽出了一個劍花，然後收回了自己的武器，將目光放在了女子已經停下了震顫的長劍之上：“為什麼要放棄呢？”

“……你來做什麼？”女子頭也不轉地問道。

“我來看看我們的英雄。”良辰美玉不動聲色地掩下了自己剛剛阻攔報告兵時，手腕上所受到的刺傷：“順便將帝國方所決定好的獎勵帶給你。”

“冒險者雪靈幻冰：鑑於你在法爾斯要塞戰役中所作出的英勇表現，以及在攻佔東城門時悍不畏死的精神，特向你頒發帝國一等功勳獎勵，並授予榮譽軍士的稱號――帝國前線總指揮官，伯納德將軍。”他舉起了手上的羊皮紙，字正腔圓地念了一陣，然後兩手一疊，遞到了女子的面前：“恭喜我們的雪隊隊長，看來‘冰雪女神’的稱號，也要傳遍帝國的大軍內外了。”

“……”

女子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吐了出來：“你們啊……”

“真是用心良苦。”

她伸出了一隻手，動作緩慢地接下了那塊裝飾精美的羊皮紙，然後用力一攥，重新扶在了自己面前的劍柄之上：“想必……昨晚的強攻命令與人選，也是你們特意安排好的吧？”

“那是為了充分發揮我們行會各個成員的特性。”良辰美玉聲音柔和地回答道：“並不是所有人都擅長攻堅戰的，你的戰法與冷靜的性格……已經是最適合那個狀況的了，再加上我送給你的這把長劍……我可以保證，近戰狀態之下，沒有幾個人有資格成為你的對手的。”

“沒有幾個人……嗎？”

女子聲音低沉地嘆了一口氣，然後仰頭望天，似乎是沉浸在了某種回憶之中：“江湖和公正之劍的人早就撤去了，斷山河也沒有出現，我們能夠拿下昨晚的勝利，幾乎全憑著對手的放棄，這樣……也能說得上是實力的體現嗎？”

“他們沒有出現，那是他們的事。”良辰美玉用手蓋住了自己眼中的光芒，然後低笑著說道：“至於怎麼讓他們不出現……那就是我們的本事了，誰也說不得什麼。”

“……你？”

“放心吧，這一次的戰鬥，是我們堂堂正正打下來的戰鬥，即使是那些論壇上的跳樑小醜，也說不出什麼惡毒的話來。”良辰美玉嘴角一翹，再次露出了令人溫暖的笑容：“屆時我們也會發動‘群眾’的力量，讓輿論的風向倒向我們這邊。”

“你放心，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將整個自由世界……送到你的面前。”他再次向前一步，走到了雪靈幻冰的身邊：“你再也不用自己這麼辛苦地……”

“我本來也不想這樣。”女子不動聲色地往右挪了一步，然後用兩道冰冷的目光，逼退了想要靠近的男子：“無論你們還有什麼計劃，打完這場戰鬥之後……我就會動身離開。”

“雪隊接下來的時間，會用來全力準備聯盟杯。”她冷聲說道：“我可不想在最後的決賽場上，看到我們一開始就被全部淘汰的訊息。”

“……大家都在自由世界裡糾纏，並不是我們一個行會受到影響的。”良辰美玉攤著雙手安慰道：“江湖的斷山河不就是一個證明嗎？斷風雷那個老頭已經老了，掀不起太大的風浪的，嵐山與曙光榮耀也是一樣，唯一需要注意的公正之劍，也早早地被我們研究透了，所以……”

“團隊賽的決賽，對我們來說已經不是什麼問題，唯一需要注意的還是個人賽。”他的聲音也跟著低沉了下來：“這幾日我已派人著手去準備，看他們什麼時候會趕到華藍市……”

“你要做什麼？”女子突然轉過了頭，聲音冷厲地質問道。

“……只是想要再研究一下他們罷了。”男子立刻擺了擺手：“沒什麼別的意思。”

“……我警告你，還有其他的那些負責遊戲事務的人。”女子的聲音壓低了少許，不過語氣卻是變得更加冰冷了起來：“不要妄圖破壞整個遊戲界的秩序，哪怕是為了公司的利益，這樣的事情也是做不得的，具體的原因，你們這些摸爬滾打了這麼久的人，心裡應該比我更清楚……”

“廖志山的事，就是一個最好的警告。”她雙手用力，拔出了自己的長劍，然後帶著矮個子的玩家，沿著城牆的另一頭離開了這個地方：“好自為之吧。”

“哼……”

望著逐漸遠去的那個白鎧的背影，男子的鼻中發出了一聲冷哼：“沒有人替你做這些，你以為你會在上面站穩多久……”

“大哥――”

一道從遠方傳來的喊聲響起在那名低語的男子背後，他轉身望去，只見一個揹著大劍的玩家喘著粗氣，奔到了他的面前：“報告大哥……隨同前往軍械庫的隊員們回來了。”

“好！收穫怎麼樣？”

“他們，他們什麼都沒有帶回來……”

“什麼？”

“帝國人強行破壞了軍械庫的大門，然後帶著我們闖了進去。”那名玩家語速極快地說道，彷彿正在重現當時眾人的焦急心情：“可是……我們進去以後，卻是什麼都沒有發現。”

“裡面……是空的。”

“不可能！戰鬥打得這麼激烈，他們居然還有空閒搬走所有的戰利品？”良辰美玉怪叫著喊道：“他們難道都是神人不成？”

“這個，這個……”那玩家哭笑不得地回答道：“我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啊，我們只是偶爾在公國玩家那邊的論壇版塊裡，聽說過一個傳聞……”

“公國的軍械庫，其實是一個魔法的投影。”他低聲說道：“實際的位置不是我們法爾斯要塞這個地方。”

砰！

男子喘著粗氣瞪了對方半天，最後一拳砸在了破爛不堪的城牆邊緣上：“……好，好！”

“這次是你們贏了，斷風雷。”

他望著城牆之下，塔隆大道所指向的平原遠方，依舊依稀可以看到的那些正在撤退的人影身上：“就讓你們再得意兩天吧，你們這些……”

“敗家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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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2135年3月11日，陽光正暖的春天，一個身穿普通的廉價運動服的男子雙手插著口袋，如普通路人一般地站在華藍市的某個街角處，一邊無所事事地吹著口哨，一邊嘆息著抬頭望天：“是不是最近好事做得太少了，所以攢的人品不夠多啊……”

“居然連這樣的事情也會出現……唉。”

他垂頭喪氣地自言自語道，同時努力地裝出了一副誰也注意不到的樣子，就這麼幹巴巴地站在那裡：“要是認不出我來就好了，到時候還能有個搪塞的說辭……”

按照之前所商量好的辦法，段青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這場線下的聚會，然後穿上了一套自己僅有的拿得出手的衣服，來到了事先約定的地點，等待著其他人的到來――由於塔尼亞城內莫名其妙的變化，愚者冒險團的全體成員與準成員這幾天的生活只能用黯淡無光這四個字來形容，不僅完全斷絕了生意的來源，就連普通的露面都變成了難以企及的事情。突然成為了通緝犯的他們，每天都在城內的各個角落躲來躲去，有時還不得不放棄已經接好的委託，以躲避收到了暗中通報而追趕在他們身後的衛兵們，更不用說因為要塞失手而變得更加風聲鶴唳的現在，城裡的所有民眾已經進入了草木皆兵的狀態，對於他們這幾個形跡可疑的人物更是疑心重重，見到之後都是毫不猶豫，先把衛兵叫來再說，儼然一副已經把他們當成了通敵之人的模樣。所以即使是絮語流觴與暗語凝蘭每天都一臉興奮，享受著這種躲來躲去的生活，但團隊裡的其他人還是被這樣的壓抑生活整得苦不堪言，然後將全部的憤怒，放在了造成這次事件的“罪魁禍首”的身上。

於是在強權的壓迫下，段青只好答應了隊伍裡早已做下的線下聚會的決定，同時也算是藉此躲避一下這日益嚴重的城內生活危機了。

“怎麼還不來？”

無聊而又有些害怕地跺著自己的腳尖，靠著街角的段青估算了一下時間，然後有些提心吊膽地望著這裡的左右：“不會是真的認不出我來吧？”

“喂，你……”

一個從街角遠方傳來的女聲，順著街邊吹過的細風傳到了段青的耳邊，然後如同定格的動畫一般，將他有些焦慮的動作全部叫停了下來：“你認識一個叫做陌上青山的大叔嗎？”

“不會吧……”

身體莫名地變得僵直，段青悄悄地轉過頭去，然後順著那道聲音的來源，看到了一個戴著白色針織帽的女孩揹著雙手，似乎在向過路的路人問著話：“看來……”

“審判的時刻降臨了。”他喃喃自語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