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 正常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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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逐漸升起的太陽鼓動著代表著秋天的風，夾雜著偶爾的呼嘯和遠方若有若無的吵嚷，送到了開啟了房門的屋內，將久未人至的腐朽氣息帶走少許的同時，也為這個地方注入瞭如同午後休憩一般的活力。不過即使是初入這個遊戲的新人，絲毫不懂解讀氣氛的傻瓜，也能從這個場面詭異的氛圍裡，察覺到那一點點的不對頭――彷彿沉悶的呼吸都要逐漸停止，突然變得安靜的小屋中，盯著那塊白布的玩家保持著之前的動作，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似乎正在思考人生的樣子，不過狹小的房間內卻是沒有任何人嘲笑這個玩家如同定格一樣的動作，反倒是片刻之後，那玩家像是想通了什麼一樣，默不作聲地拔出了自己的武器。

他猛然抬頭。

“……大胖，猴哥，你們過來看。”

他盯著房屋上方，尖頂結構的中間，幾根房梁交錯圍起來的地方:“那個玩意兒……嗯？”

“猴哥？胖子？”

沒有回應的結果中，彷彿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可能性，那個人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雙手持劍，一瞬不瞬地盯著上方，兩隻腳卻是緩緩地向門口退去:“猴哥？猴哥你人呢？”

“@#％的……”

低聲咒罵了一句，退到了門口的他猛然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空蕩蕩的身後，然後瞬間再次回頭，對著房梁的上方望了過去――一個披頭散髮，渾身慘白，拄著一柄造型誇張的菜刀的人形，正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那散亂的頭髮中間，一股雪亮的光正從那裡滲出，靜靜地盯著自己。

“……哎呀！”

似乎是被什麼絆了一下，一直向後退去的那個傢伙打了個趔趄，然後舉著武器再次爬了起來，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滲出，他哆哆嗦嗦地又向後退了兩步:“你你你你你不要過來啊……”

他的瞳孔陡然放大。

在他的視線中，那狀似女鬼模樣的人緩緩地舉起了自己的長刀，然後向著自己這邊緩緩下壓，就像是要砍到什麼東西上一樣。他本欲轉身逃走，身體卻是有些不聽使喚的軟了下去，然後在依舊溫暖的秋風中，慢慢地跌倒在了外面的地上。

噗通。

“呼……”

長刀無力地垂了下去:“累死我了……”

“不錯不錯，頗有演戲的潛質。”藏在黑暗中的段青拍手說道:“就是還有些緊張。”

“你不緊張啊？”少女撥開了自己的頭髮，然後一把坐在了腳下的木樑上:“你的武器這麼沉，我剛才還舉了半天，差點憋得氣都要吐出來了……”

“沒辦法，沒有更合適的東西了。”段青無奈地攤著手:“總不能用你的那把法杖去嚇唬人吧，那就不是女鬼，而是天使姐姐了。”

“可是……”揉著自己的胳膊，千指鶴疑惑地問道:“沒想到這遊戲還真的能嚇死人的啊？”

“遊戲艙必須裝有特殊的急救裝置，用於拯救在虛擬真實系統裡因為恐懼、激動等情緒而承受不住的玩家。”段青徐徐地念道:“這東西比虛擬真實系統出現得還要早，目的就是為了防止我們受到驚嚇，所以……想要嚇死人，幾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剛才……”千指鶴頗為可愛地撓著自己的臉:“他確實是死了啊？而且我只看到了一個人……”

“他們確實是死了。”段青微笑著說道:“不過不是被嚇死的。”

隨著他的沉默，灰塵中透著陽光的房間再次安靜下來，看著對方詭異笑容的少女，雙手漸漸地環抱住了自己的肩膀:“難，難道說……這裡真的有……”

呼――

“啊啊啊啊啊――”

破空的風聲突然出現在了千指鶴的身後，將本就緊張兮兮的少女嚇得驚叫了起來，不過等她稍稍抬起雙手抱著的頭部之後，看到的卻是段青笑得十分誇張的臉。

“噗哈哈哈哈！”

“怎，怎麼了？”

“沒什麼沒什麼……哈哈哈哈哈！”

抑制不住的笑聲中，疑惑不已的少女終於鼓起勇氣回頭向身後看去，結果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個身穿藍白色女僕裝的女子身影。

“你好。”安靜地站在狹窄的木樑中間，暗語凝蘭笑著一拉裙襬:“這位小姐。”

“你你你你是誰啊？”

“我是暗語凝蘭，是……”

“她是我們冒險團的成員。”還在笑著的段青急忙打住了女僕的話:“自己人，自己人……哈哈哈哈！她剛才把你當鬼了，哈哈哈哈……”

“喂！不準笑！”

“好好好不笑了不笑了……剛才那幾個人，是你下的手吧？”

“是的。”暗語凝蘭點了點頭，然後伸出了一隻手，將自己身旁的少女從樑柱上拉了起來:“凝蘭來到這裡的時候，剛剛看到那幾個人進入了這裡，所以……”

“好啊！”終於明白過來的千指鶴突然大叫了起來:“原來你都知道啊！就想看我的笑話是不是？”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哼！”少女恨恨地一扭頭，然後像是不解氣一樣，抬腳朝著段青踢了過去:“叫你笑，叫你……”

她的動作突然停下了――一把冰冷的匕首突然出現，橫在了她如天鵝一般白皙的脖頸上:“這位小姐。”

女僕一貫的微笑，浮現在了她的臉旁:“請不要傷害青山先生，好嗎？”

“哎哎哎別別別。”

還沒等千指鶴回過神來，坐在角落裡的段青就急忙爬了起來，伸手按下了那把匕首:“都是自己人，不要這麼衝動好不好？那個，那個……”

“咱們先下去吧。”

“好的。”

女僕用莫名的眼神看了段青一眼，然後跟著點了點頭，接著收回了武器，轉身從房樑上跳了下去。

“呼……”段青搖了搖頭，然後拍了拍千指鶴的肩膀:“好了沒事了，不要害怕……”

“哼！”

少女用力掙脫了對方的手，然後也跟著從上面跳了下去，開始和一直保持著微笑的暗語凝蘭瞪著眼睛:“你……”

“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問出這句話的不是千指鶴，而是最後跳下來的段青，不過望著他的女僕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先看了段青腰側滲血的繃帶一眼，然後低頭取出了一瓶魔法藥劑，走到了段青身邊:“比賽還在進行中，不過團長突然有事，就讓我們自由活動了。”

她示意段青坐在一旁老舊的木椅上，然後跪坐在了他的身旁，小心而又迅速地解開了包紮得毫不專業的繃帶:“凝蘭回到遊戲後，就聽到了城內的訊息，凝蘭到處都找不到你，於是猜想你可能被捲入的這場風波之中，所以……”

“凝蘭就順著你們曾經鬧過的痕跡，找到了這個地方。”她抬頭看了一眼旁邊氣呼呼的紅髮少女，略顯可愛地偏了偏頭。

“嘿，你的本事還是一如既往的可靠。”抬起雙臂的段青呲牙咧嘴地說道:“不過……我們也算是遭了一場無妄之災罷了。”

“先生去了斯坦福的公寓，是嗎？”

“是啊，那個隊長交給我的任務做完了……嘶！所以，所以我就把那信封拆了，想順路把裡面的任務也做掉來著……我這個人一向討厭麻煩，你知道的。”

又是一陣咬牙咧嘴的聲音中，塗完了藥劑的女僕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又看了千指鶴一眼:“那麼……這位是？”

“哦，這是我拆信封的時候碰巧遇到的。”段青解釋道:“是我在要塞的時候，認識的一個……戰友，嗯，戰友，啊哈哈哈……”

乾笑聲中，一直有些氣憤的少女卻像是又想通了什麼一樣，走到了女僕的身邊，擺出了一個自認為溫柔的笑容:“你……你好，我是千指鶴。”

“你好。”暗語凝蘭沒有回應少女伸出的手，而是微笑著站了起來，微微地行了一禮:“我是暗語凝蘭，是……愚者冒險團的一員。”

“愚者？冒險團？”少女的頭轉向了段青:“你們冒險團的名字怎麼這麼奇怪的啊？”

“都是起名字惹的禍。”段青苦笑著說道:“還有……你不要笑得這麼假好不好，不適合你的。”

“你……哼！”少女恨恨地咬了咬牙，又想伸腳踢對方的小腿，不過想了想還是忍了下來:“以後不幫你綁繃帶了……”

“好了。”

話音未落，暗語凝蘭就拍打了一下自己的雙手，然後笑著站了起來:“可以了，先生。”

“唔……”

千指鶴皺著鼻子的表情中，段青檢查了一下自己的人物狀態:“果然，流血的效果消失了，這個世界的系統判定真是神奇……”

“哼！”

“呃，啊，那個……謝謝你啊，凝蘭。”

尷尬地撓了撓腦袋，段青的眼睛轉了半天，終於還是決定換一個話題:“對了，其他人呢？”

“流觴小姐也跟著團長下線了，好像也去休息了呢，至於笑紅塵先生……”女僕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臉頰:“凝蘭離開的時候，他好像還在那裡，似乎想要繼續看下去呢。”

“唉……”段青嘆了口氣:“也就是說，我們團現在只有你一個人能用嗎？”

“先生接下來……”

“喂！”一旁的紅髮少女見狀，突然大喊了起來:“我就不是人了啊？”

“你是你是。”段青頭疼地說道:“不過接下來的事情……算了。”

他擰著眉毛看著對方，像是斟酌了很久之後，緩緩作出了決定一般:“咱們……”

“就先試試正常的方式好了。”

“正常的方式？”

“……議長大人平時都在議會大廳那裡，是吧？”

“是的，先生。”

“走吧，我們去中央議會，看能不能……先跟他談一談。”

抬頭看了看已然不早了的天色，段青重新將武器背到了自己的身後，然後率先走出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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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尼亞的議會大廳，位於塔尼亞圓形城市的中央，幾條輻射而出的大街所共同指向的同一個地方。從四周的設計來看，這裡的景色原本應該是非常迷人的，縱橫四周的水道，將樹木環繞的中心地帶完整地包圍起來，前後高度不一的大小圓頂房屋散落在環形的廣場四周，中間還夾雜著一些古代遺留下來的各式雕像，齊齊地凝望著廣場的中心，猶如歌劇院一般的巨型圓頂建築上。環形空地四周的噴泉，以及鋪設著護欄的水道，原本應該流淌著清澈的泉水，不過由於塔尼亞地處乾旱，而且一整個夏天都沒怎麼下雨，所以這些美麗的景象，都無法被路過的旅者所看到了。

不過據來到這裡的老玩家所說，即使是下上一整個夏天的雨，這裡的噴泉也是不會噴發的，而具體的原因……就沒有人能說的上來了。

“這裡的人還真多啊。”

躲在廣場周圍某處圓形建築的後面，段青低聲地嘆息道:“不愧是公國最高的權力所在……”

“這些人是來抗議的，先生。”

站在後方的暗語凝蘭微笑著說道:“由於冒險者法案的出現，許多貴族認為自己高貴的地位受到了傷害，所以每天都聚集在這裡，發出了嚴正的抗議呢。”

“也就是說……”看著圍坐在道路旁邊一邊吃著食物一邊閒聊，如同在曬太陽一般的那些紳士與小姐們，一旁的紅髮少女吊著眼睛說道:“這些看上去閒的蛋疼的人，都是我們的貴族老爺們？”

“不，他們大多都是貴族家中的成員和眷族。”女僕微笑著解釋道:“議會中的議員們自從一開始發出過一個宣告以外，就再也沒有出過面了，就連這些表面上的抗議，也只是走走過場而已。”

“倒是與我想象中的一樣。”

活動了一下手臂，段青指了指廣場的最低處，所有道路指向的那座中心的建築門口說道:“就是那裡是吧？風聲還在，就我一個人去問問吧，你們在那邊等著，以防萬一。”

拉了拉順手買來的帽簷，他緩步穿過了廣場，越過了所有人的旁邊，然後在四周衛兵的注視下，走到了寬大而又漆黑的大廳門口:“這位……大哥，我想見一見議長大人，請問……”

“你？冒險者？想見議長大人？”

站在他面前的那個衛兵露出了一副不屑的神色:“議長大人豈能是你們想見就能見的？回去回去。”

“勞煩大哥進入通報一下也行啊，我的名字是陌上青山，相信議長聽到了一定會同意的……”

“這都是什麼名字，你們這些冒險者，一個比一個奇怪……”那衛兵惡狠狠地笑了笑，然後指了指他的身後:“看到門口那排貴族的沒有？他們天天堵在這裡想見議長，不還是要老老實實在這裡等著？”

“我跟他們不一樣，我有重要的事情……”

“聽好了！”那衛兵眉毛一橫，將手中的長槍一豎:“議長大人公務繁忙，現在誰也不見！你要是繼續在這裡糾纏……”

“就把你打出去！”

隨著他的動作，四周的衛兵們也齊齊地豎起長槍，然後同時頓到了地上，整齊的震地聲隨即迴盪在環形的廣場內外，將還在享受著美食與陽光的那些貴族都嚇得望了過來。在他們的視線中，那個明顯也被嚇住了的冒險者一動不動地站了半天，最後低了低頭，向後退出了一步。

“……算你們厲害。”他輕聲說道:“我走還不行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