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這才是冒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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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可是報名的日子。”

“......”

“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兜帽下的雙眼似乎在他的臉上劃了一道，然後不再理會他了。

“唉......”段青嘆息道：“就算是不為了你自己，你也得想一想你的隊友啊......”

“這些話，他們都已經用過了。”

行走在通往墜星山的山脊上，段青等人依舊維持著他們基本的生存模式，除了維持生命所需要的能量之外，他們一絲一毫都不想作過多的浪費。不過也不知是不是到達了一定高度的關係，這裡的怪物比之前明顯少了許多，戰鬥的消耗也就相應地少了很多，無情的風雪之下，就連他們來的時候能在高空中看到的奇異飛鳥，現在也無法見到了。

雖然有某個諾斯爾族的族人領路，但這段接近自由世界最高山巔的路程，實在是無法取巧，他們只好沿著看得到的某些雪山的山脊，一道一道地走過來，慢慢地接近著。沿路的風雪依然帶給他們刺骨的冰寒，同時也蠶食著他們的意志，所以為了保持清醒，他們還是保持著這一路過來經常會做的事情――聊天。

但聊得多了，終歸會有聊不下去的地方，比如現在的情況――之前段青也曾經問起過大哥南鐵山同樣的問題，而對方的回答除了“肯定會參加”之外，也沒有其他多餘的話想說了。

“報名持續這麼多天，總會有時間報上去的。”

自從使用了虛擬伺服器這樣的技術之後，所謂的比賽場地也就不再是問題了，如果想要觀戰的人過多，聯盟方面甚至可以採用映象虛擬技術來將觀眾們區分開來。基於同樣的原因，參加比賽的人數多少也就不再是問題，除了給賽制的選擇和安排上給他們增加了一些困難之外，其他的問題頂多也就是比賽時間的拉長，可能會給實際的遊戲世界帶來的些許影響了――而這，也不應該是聯盟所關心的事情，他們只需要把比賽辦好便是，至於其他的因素，只要你是合法地從遊戲當中獲取的資源，什麼問題他們都不會找你。

不過，最近的觀眾們也更多的喜歡自己去比賽之中摻一腳，湊湊熱鬧的同時，也希望著自己運氣足夠，能夠在比賽之中多走幾輪，說不定還會淘汰幾個臉黑的職業選手，在虛擬遊戲的世界中出一出風頭。但聯盟的官方自然也不會讓這樣的事情頻繁地發生，所以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適合“多人參與”的比賽規則被制定出來，淘汰率的急速提升，也就使得比賽的程序被大大加快了。

某些聯盟的職業選手曾經反對過這樣的事情，因為他們極有可能會在這樣的賽制中陰溝裡翻船，失去晉級的機會，但相比較於一場一場無限制地打下去，這樣的方式顯然對於職業選手來說是更加平等的選擇，同時也要更輕鬆一些。用某個職業選手接受採訪時的話來說：“這又怎麼樣？只要你把其他的玩家都打敗，當最強的那一個就行了。”

沒有職業選手會不承認沒有這樣的自信，正如之前的南鐵山一樣。

“早參加晚參加都沒有關係，什麼賽制也沒有關係，只要一路打下去就可以了。”

黑甲大漢大聲說著這句話的時候，段青偷偷地看了一眼後面的雪靈幻冰，後者似乎對這句話完全沒有反應，依舊自顧自地走著自己的路。

真是頑固的女人啊。

墜星山的高大，讓人總是覺得它就近在眼前，但走了半天的路，那觸手可及的巨大黑色山體似乎還是那麼遙遠，彷彿他們走的這段路跟沒走一樣。幾個人都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也知道這是視覺上的錯覺所導致的，所以他們也沒有過多的廢話，只是努力地前行著，不過對於一直沒有出來過的亞特來說，眼前的景象足以讓他感到絕望了。

“我們真的能走到那座山嗎......”

“又開始懷疑人生了。”

段青搖了搖頭：“難道你活到現在，就沒有一次成功的經驗嗎？”

“當，當然有！”

“那就回想一下吧，比如說？”

“比如說......”亞特憋了半天，然後才喏喏地說道：“我看完了所有的書籍......”

“哈？什麼書？”

“有關......自由大陸地理的書。”

“怪不得自稱是學者。”風雪中的段青搖了搖頭：“不過......你們族人應該不懂學者是什麼意思的吧？”

亞特沒有回答――他的臉色已經變得通紅了。

“自封學者的小子。”南鐵山也不禁調笑了起來：“看來是從來只動口不動手的......嘿嘿嘿，不要這麼生氣嘛小子，說說你的研究成果吧，你都知道了些什麼？”

“啊，我知道的很多！”諾斯爾族的年輕人，情緒變得高了一些：“比如世界上最長的河叫做虹水河，世界上最長的橋叫做奇蹟之橋。”

他指了指自己的前方：“還有世界上最高的山，你們稱之為墜星山。”

“還有自由大陸的東邊是大海，大海是全部由水組成的、巨大的湖泊。北邊是沙漠，據說是世界上最大的沙漠，那裡是由沙子組成的大海，還有......那個地方非常乾燥，幾乎見不到水，所以很久沒有人生活在那裡了，也沒有人知道沙漠的那一頭是什麼樣子的。”

或許是因為說到了自己擅長的領域，年輕人的話變得越來越流利，情緒也越來越興奮：“還有平原，丘陵，瀑布，森林，大陸的南方就有一大片的森林，好像是叫翡翠之森......這名字真棒。”

段青與雪靈幻冰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有些無奈地低下了頭。

“還有，還有你們的世界分成兩個大部族，一個叫帝國，一個叫公國......”

“停停停，我知道了。”段青阻止了對方似乎有些偏離的理解，然後豎著指頭開始提問：“那什麼部族什麼的就別提了，還是說說自然景觀吧......虹水河在什麼地方？”

“據說就在我們的北方，順著山脈一直流向東邊的大海里面......”

“那自由大陸的西面呢？我怎麼沒聽你提起......”

“大陸的西面？我想想......我記得書上說，那裡還是一大片水，用你們的話說，應該是海洋吧......對了！據說在大陸的西南方向，還有一片雪山，那裡的雪也像這裡一樣，終日下個不停......”

段青朝著其餘兩人看去，然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難道那裡也被上天唾棄了嗎......”

“嘿，嘿，先醒醒。”段青再次打斷了對方的幻想：“我記得你之前說......什麼奇蹟之橋？你還知道那個東西？”

“當然了，聽說那是最神奇的橋了，可惜我從來沒有出過氏族的地盤，所以也沒有機會......”

年輕的諾斯爾族人再次消沉了下去，看得段青又是一陣搖頭：“不要灰心啊，現在墜星山就在眼前了......”

“等一下。”

另一旁的雪靈幻冰突然出聲問道：“你之前說......那座山叫做墜星山是嗎？”

“怎麼了？不叫墜星山叫什麼......”

“他當時說的是，我們稱之為墜星山。”女人有些不耐地打斷了其他人的疑問，兜帽下的那雙眼睛直直地盯著那個年輕人：“那麼......”

“你們諾斯爾族人，又將那座山叫做什麼？”

“......”

這一次，輪到亞特沉默了。

幾個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然後看著那個諾斯爾族的年輕人有些默然地站在原地，緊緊地握著拳頭，然後又慢慢鬆開，如是重複了幾遍之後，他才抬起頭來，望著那個漫天風雪之後的偉岸高山。

“根據......我的瞭解。”半晌之後，亞特緩慢地說道：“這座山曾經被族人們用了好幾個名字來稱呼，它曾經被叫做‘阿卡瓦’，‘斯涅爾雷’，‘克沃斯岱’......”

“能不能用我們能聽得懂的話來解釋。”段青捏著眉毛插嘴道。

“那都是諾斯爾族祖先們曾經用過的遠古語言，現如今已經沒有多少人會使用了。”亞特喃喃地說道：“不過經過我的研究，其中的一個名字的意思，我應該是能翻譯的。”

“那個名字的意思，用大陸的通用語來說，應該是‘步入死亡’。”

三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這個視線沒有移動的年輕的冰雪族人，心中突然有些說不出的意味。那是他們在許多次遊戲的探險過程中，能夠感受到的某種熟悉的感覺。

那是一種嗅到危險的感覺。

“你們祖先......為什麼會用這樣的名字來命名呢？”察覺到氣氛的不對，段青急忙用這種方式將愈發彌散的失落感打碎：“總需要一些理由的吧？難道是因為那上面有很多死人......”

“我也不知道。”亞特搖了搖頭：“那些名字都是我透過很多的方式打聽到的，至於具體的意思......”

“好吧好吧，管他的呢。”段青再次揮了揮手：“不管怎麼樣，我們都會從這裡爬上去，然後征服這座山的。都走到這裡了，我們什麼都不會怕......”

“也不知這句話是說給他聽的，還是說給你自己聽的。”

“怎麼了？這叫加油打氣！我知道你們從來沒聽說過有誰爬到了這座山的山頂，可是這不就是我們來這的目的嗎？想想咱們剛爬山的時候......”

“嘿嘿，剛爬山的時候......我猜咱們之中沒有一個人想要爬到山頂的吧。而且現在已經走了這麼遠，到了這麼高的高度，卻連山頂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莫放棄啊大哥，你不是說要帶著我們爬山的嗎？”

“那勞資也不會白白送死！明知道幹不到的事情，咱們為什麼還要幹下去？”

“不能慫啊大哥，難道堂堂鐵拳幫扛把子，字典裡還有放棄這兩個字嗎？”

“勞資不是這個意思，勞資只是想好好地考慮一下此事的可能性......”

“別吵了！”

冰冷的聲音突然從眾人的身側傳來，其餘的人都被這冰冷的聲音一震，不約而同地看向那個女人的方向，想要聽她能說出什麼大道理，沒想到那個斗篷下面的白皙手掌卻突然伸了出來，指向了他們前方的某個方向。

“看那邊。”

“啊？那邊怎麼了......”

“是不是......”女人拉低了自己的帽簷：“一根石柱？”

幾秒的沉默之後，幾個人不約而同地開始向前趕去，頂著依舊不停的風雪向著山脊的前方奔跑，不久之後，那個視線中的黑點就在他們的眼中慢慢放大，逐漸變成了一根細細的黑線。

“眼力不錯啊。”段青看了看那女人，有些讚賞地說道：“真的是一根石柱......看吧，看吧！我就說我們能做到的......呃。”

那根石柱位於山脊的側面，左側雪坡稍微低一點的地方。它靜靜地矗立在白色的雪坡與漫天的風雪之間，距離最近的一處岩石，也位於那個地方的十幾米開外，頗有一種特立獨行的感覺。若不是這暴風雪的阻礙，幾位冒險者應該能夠從更遠的地方發現這根獨立的石柱的――雖然他們現在也小心翼翼地從雪坡上滑下，來到了那根石柱的身前。

“似乎與之前的那根石柱沒有什麼區別。”上下檢查了一番石柱的模樣之後，段青首先下了結論：“沒有異常，也沒有特點......真不知道這對我們來說是壞訊息，還是好訊息。”

“至少這說明了這種石柱在這個地帶是存在的。”南鐵山雙臂抱胸，望著石柱的頂端：“而且......可能還會有更多。”

幾個人齊齊地望向山脊的上方――沿著眼中雪丘最高的地方，白色依然在他們的眼中延伸，然後逐漸變得越來越少，最後使得那道白色的雪線消失在更高的高度上。

隨著坡度的陡然提高，冰雪越來越難以積留在裸露在外的岩石上，黑色的巖體逐漸佔據了海拔更高的地方，與巖縫中的白雪一起，組成了黑白交織的高山景象。不過眾人還是在不遠的黑白交界線上，發現了一些奇怪的凸點。

“那個......”望著那片區域，段青緩慢地問著諾斯爾族的年輕人：“亞特，你們族發現的那些神聖之影......”

“只有石柱一種樣子嗎？”

在他們的上方，山脊不遠的斜坡上，一個矮矮的石墩靜靜地立在那裡，雖然從他們的角度來看，那個矮矮的東西有著後方黑色巖體的顏色掩護，但距離隔得這麼近，幾個人還是能夠分辨得出，那個凸出的東西的存在的。

“我不知道。”亞特也看著那個方向：“不過能夠顯現出奇蹟的東西，應該都會被族人稱之為神聖之影......”

“所以說奇蹟到底是什麼？”南鐵山在一旁叫道，然後有些憤憤然地向前走去：“難道真的需要魔法來試驗嗎？早知道就帶幾個會里的兄弟過來了，我們鐵拳幫多少還有一兩個法師......”

“這還不一定呢。”段青也跟在後面說道：“考慮一下諾斯爾族的特性，說不定與血脈聯絡有關聯......呃，自由世界裡面有這種設定嗎？”

“總而言之，還是先上去看看吧。”

看著兩個人在風雪中大步朝上走去的身影，亞特突然聽到了後方傳來的女子的低笑聲，他回過頭，結果只在黑色的兜帽之下看到了一雙明亮的眼睛：“什麼理想，目標.....這才是冒險者啊。”

“不過希望還是延續下去了，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