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死中求活 第五十章 敢問陛下，可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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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覦，朕久聞伯覦之名啊，哈哈哈...”

就在河東與河內郡生死廝殺的時候，那受杜畿所託前往長安面見劉協的衛覬也終於見到了劉協這位大漢的皇帝陛下。

看著對自己頗為看重的劉協，衛覬並沒有感覺到如何的興奮，更加沒有所謂的倒頭就拜的想法。

只是非常恭謹的朝著劉協行禮，然後說著自己該說的話語。

“河東郡守杜府君因河東事物繁忙，特意讓在下將奏報傳來。

覬雖非河東官員，但曾受河東恩惠得以舉薦，併為孝廉，如今此行也是分內之事。

如今奏疏已然送到，覬家中尚且還有要是，暫請告辭！”

說著衛覬就再次朝著劉協行禮，雖然沒有扭頭就走，但是那告辭的意思...算是表現的淋漓盡致了。

劉協見到那衛覬如此態度，心中當然是不喜，甚至感覺這衛覬有些輕視於他。

可就在劉協臉色一變即將動怒的時候，突然和衛覬對視了一眼，那一刻，劉協彷彿從他的眼神裡面看出來了些許東西。

“無所畏懼！”

對，就是無所畏懼。

衛覬一臉平靜的看著面前的劉協，看著那臉色已經陰沉下來的劉協，看著那個可以隨時取走他性命的大漢皇帝。

他沒有驚懼，沒有怯懦，沒有瑟瑟發抖，只是臉色平淡的看著劉協，看著的彷彿不是一個皇帝，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孩子。

甚至在這一刻，劉協心中生出來了一個讓他自己感覺到荒唐的想法。

若是自己一怒之下殺了他...恐怕他也不會低頭說上半句軟話...

河東衛覬，這就是當年大將軍衛青後人的德行麼？

“伯覦原來辛苦，正好長安的驛館已經修建完成，你先行去驛館修整一番...朕讓大行治禮丞韋晃為你安排。”

“唯！”衛覬微微躬身，然後在劉協的注視下就這麼徑直離去。

看著那挺拔的背影，還有那風度不凡的身姿，劉禪心中的那一抹愛才之心再次生了出來。

“哎...如此良臣，只可惜不能為朕所用啊！”

一聲無奈的嘆息從劉協的口中發出，此時的尚書令趙彥卻也是忍不住微微一笑。

“陛下憐惜此人才華？”

“河東衛覬，朕當年的確是聽說過他的名字。”劉協也不客氣，雖然已經看不到衛覬的身影了，但是那眼神卻還是看向了他離去的方向。

那神情之中，充滿了沒落和可惜。

“陛下對其如此看重，不知道他有和本事？”

“朕當年聽聞他少年老成，家學淵源又以才學見稱。

那杜畿也從奏疏之中所言，衛覬是河東俊傑，雖然年紀不大，卻已經頗有本事。

暫且不論其出身如何，僅僅是他的目光便已經不凡，加之還有治理地方只能，更精通禮儀律法之事。

杜畿奏疏有言，如今世道崩殂，禮樂崩壞，律法乃是治理天下最重要的根基工具。

可如今天下官吏早就已經不顧律法之事，各自以主觀臆斷；典獄之官掌握生殺人權，更是有肆意妄為之人。

長此以往，天下當永無寧日。

衛覬有重整禮樂律法只能，加之明法公正，乃是不世良臣...”

劉協說著說著，自己就已經忍不住嘆息起來了，這些杜畿是憑著自己的本事看出來了。

而劉協自然也是知道，在歷史上，衛覬諫言，最終促使了曹魏在魏明帝曹叡時期完成了《新律》十八篇，《州郡令》四十五篇，《尚書官令》、《軍中令》共一百八十篇。

這些東西幫助曹叡穩定了局面，也同樣讓曹魏再次壯大，徹底奠定了橫掃一切的基礎。

雖然最後便宜了某隻老烏龜，可這底子毫無疑問是他曹魏...是衛覬等人做到的。

他地位不算太高，但是卻異常重要，其才華依然是得到了歷史的認可。

但...劉協不明白，這麼一個人他為何就不肯投效自己，難不成自己當真就是那麼不可救藥？

想到這裡的劉協，甚至忍不住已經有些失態了，直接一拳錘在了面前的桌案上，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的趙彥似乎也明白了劉協心中所想，看著這個聰慧卻又不拘小節的陛下，他也是忍不住輕笑起來。

“陛下...可否是覺得那衛覬惹怒了陛下？

若是如此..老臣願意親自安排人手，趁著夜色將那衛覬斬殺，以儆效尤！”

本來還頗有幾分憤怒的劉協被趙彥的這段話給嚇了一跳，看著面前的這個似笑非笑的老臣也是忍不住抱怨了起來。

“趙令君，你為何非要揶揄朕？

朕雖然有些...但也不是那無道昏君，可惜衛覬不能為朕所用，可朕也知道，若是如此便殺了他。

那便徹底杜絕了天下有才之人投效朕的道路。

這等事情...朕是斷然不會做的！”

劉協這般說當然不是給自己的優柔寡斷找什麼理由藉口，而是隨著他在長安坐穩了這個位置之後，的確是有不少人前來投靠。

其中最讓他驚喜的便是那廣平郡邯鄲人士劉邵，也是他如今的廷尉正，暫時在處理廷尉府的那一攤子事情。

當然，還有對大漢律的重新修繕...

歷史上...他是在衛覬提出修繕法律之後的主要執行人之一，也是深明律法之人，為人也頗為公正。

這段時間因為他的存在，這長安的治安和許多案件也得到了處理，讓劉協省心了不少。

就是明白這件事情，這個道理，劉協才明白如果自己真的因為這點“小事”就殺了衛覬。

那麼他日後的名聲...他日後還有沒有名聲，恐怕都不好說了。

看著劉協還是明白這個道理的，趙彥也是忍不住點了點頭。

他最滿意這位小陛下的一點就是，雖然渾身上下毛病多得令人髮指，但是有一點卻是極好的。

那就是知錯，並且能夠改錯，這一點對於一個主君來說可謂是至關重要。

只有如此，他才能夠有無限可能。

此時趙彥再次朝著劉協微微躬身，然後輕聲問道。

“既然陛下明白這個道理，那麼陛下覺得...為何那衛覬對於陛下是這般態度？”

“這...”劉協雖然知道這老傢伙是又要對自己說教了，可此時他還是忍不住有些卡頓，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回答。

而趙彥卻沒有放過劉協的意思，反倒是自己繼續說了起來。

“前段時間，老臣與那玄德相交，深感此人乃是一奇人爾！

雖是我漢室後裔，但家族早已沒落，當年他祖父尚且算是官至東郡範令，但並未給他們留下什麼。

其父在生下他之後便早早亡故，讓此人不得不和母親一起去織蓆販履從而養家餬口。

可謂貧寒！

之後拜入了盧公門下，雖有了一個出身門路，但卻喜狗馬、好舞樂、美華服可為放蕩之子，半點沒有刻苦勤奮的意思。

靠著同門好友公孫瓚乃是涿縣縣令，他倒也是在涿縣有些名聲，不過卻也算不得什麼人物罷了。

若只是如此，他劉玄德一直這般下去，日後最多也就是個名聲不錯的當地遊俠兒罷了。

可這等人卻是在這亂世之中一次次衝入了那腥風血雨裡，從當年的放蕩子，變成了陛下的左膀右臂。

這等人，可為英雄乎？”

“啊...玄德乃是我大漢明珠，當然稱得上是英雄...”劉協忍不住尷尬笑了笑，昭烈帝劉玄德..他好意思說不是麼？

“當年老臣也見過那曾想要救援陛下的曹孟德，就是如今兗州牧曹孟德...

此人...霸氣側漏，年輕之時雖然荒唐，但奮發之後不顧生死，死命彈劾宦官，洛陽棒殺宦官，嚴律治理濟南。

更是討伐董賊之時差點被徐榮斬殺於汴水河畔。

這些年他屢屢受挫，但屢屢奮發，這一路走來如今也是頗有威名，可算得上是英雄？”

“自然自然...”

娘咧，大漢魏王，曹氏太祖武皇帝，劉協好意思說不是麼？

“荊州劉景升，單騎入宜城，一人一馬斬殺宗賊五十六家，一人制衡荊州，招募豪傑名士，教化荊州百姓。

如今荊州生機勃勃，披甲數萬，精兵猛將讓猛虎命損，讓袁術潰逃，可為英雄？”

“嗯....”劉協雖然有些猶豫，但直到現在為止，他也說不出別的，“是..”

“河北袁本初，身為袁家子嗣卻以渤海小郡而起，討伐董卓雖然無半點功勞，對我大漢也不甚尊敬。

但短短數年時間，他憑藉手中的歷練奪冀州，下幷州，佔青州，界橋滅白馬，橫掃河北，威風八面。

冀州境內輕徭薄稅，治理百姓懷柔相待，異族為之俯首，烏桓願意順從。

他是不是也可稱之為英雄？”

“.....是！”

看著劉協的一次又一次的點頭，趙彥終於不再舉例子了，而是非常嚴肅的看著面前的劉協。

看著面前這個在大漢的未央宮正殿，都因為不喜跪坐而盤膝敞衣，沒有幾分儀態的陛下，問出來了一句。

“那敢問陛下，可是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