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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完聽著劉辯的問話,道:“從調查的奏報來看,嫌疑很大。”

他沒有涉案,說的十分輕鬆,只是有些受不了大太陽,滿頭虛汗。

劉辯又看了眼這道奏本,眼神冷漠,心裡飛速計較。

‘新政’推行接近一年了,秋糧是他檢驗成果的重要節點!

任何人都不能破壞!

“查!”

劉辯抬頭看向伏完,沉聲道:“御史臺,刑曹,戶曹分開調查,儘快給朕查個清楚!”

“臣領旨!”伏完,荀彧連忙抬手道。

劉辯還是不放心,道:“關於秋稅,戶曹要仔細做好統籌規劃,朕要看到實實在在的糧食入倉!”

荀彧老成的臉上多了一絲認真,道:“臣領旨!”

劉辯深吸一口氣,擺了擺手,道:“你們去吧。”

說完,他大步出宮。

等劉辯走遠,荀彧與伏完才放下手。

原本覺得與他沒什麼關係的伏完,有點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笑呵呵的看著荀彧,試探性的問道:“荀尚書,這件事你怎麼看?”

荀彧看著伏完,靜靜了一會兒,道:“中丞,只有這一道彈劾奏本嗎?”

伏完愣了愣,一拍腦門,道:“是我糊塗了,我這就回去查。”

荀彧見伏完行色匆匆,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下。

他有種清晰的預感,這件事非同尋常!

劉辯出了宮,徑直來到了黃門北寺獄。

他面無表情,進了最裡面的‘密室’,看著一堆公文、奏本、書信等等,揮退了神情緊張的寺丞。

劉辯看著一封封書信,公文,奏本,心裡對荊、揚、交趾的局勢漸漸有了清晰的瞭解。

“顏良也出來了?”

“這個張郃,果然不簡單。”

“于禁怎麼到了廬江……”

“士燮交趾太守……士壹兼任合浦太守,士為九真太守,士武兼任南海太守……好傢伙,交趾九郡,士家佔了其四……”

“袁術在招攬士燮?”

劉辯一邊看一邊自語,下意識的往後倚,猛的又坐回。

他忘了,這不是他的書房。

劉辯仔細思索良久,將這些公文、奏本整理好,再次封入巷箱子裡,起身離開。

潘隱緊隨其後,餘光不斷的打量著這黃門北寺獄。

自從黃門北寺獄搬到宮外,他是第一次來,這地方幽暗陰森,裡面的人鬼鬼祟祟,令他感覺極其不舒服。

劉辯回到宮裡,直奔永安宮。

唐姬還沒醒,兩個小傢伙也睡的正熟,劉辯陪到天黑,見她都沒醒,悄悄離開。

來到書房,劉辯隨便吃點,開始批閱奏本,直到全處理完,這才輕吐一口氣,抬頭見天色微亮,卻沒有什麼睡意。

喝了口涼茶,清醒一點,劉辯又想到了江東的一些情勢。

靜坐片刻,他雙眼微微閃動,拿起筆,在紙上寫下了‘士燮’兩個字。

士家在交趾的勢力太大了,近乎一半是他們士家的地盤。

“應該好好利用……”

劉辯依靠在椅子上,手裡摩挲著玉佩,道:“徐衍。”

正在打瞌睡的徐衍忽的一震,清醒過來,連忙上前,道:“小人在。”

劉辯瞥了他一眼,道:“給左慄去話,命他放出風,就是朝廷欲改交趾為交州,士燮為交州刺史。”

“是,小人這就去辦。”徐衍應著,快步轉身出去。

劉辯看著白紙黑字的‘士燮’二字,一陣之後,又轉向身側牆壁上的地圖,落在了冀州‘鉅鹿’上。

皇甫堅長與趙雲的偷家行為,客觀上刺激了黑山軍,冀州的情況將變得更加嚴峻。

“應劭,張遼,趙雲……”

劉辯盯著‘鉅鹿’,輕聲自語。而後目光移動,落在青州,注視良久,越發低聲的道:“曹操……”

在不知不覺間,曹操迅猛的成長為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接下來的三天,劉辯要麼在景福殿處理政務,要麼是陪老婆陪孩子,過的倒是相對輕鬆。

當夜,陳宮府邸。

三十出頭的陳宮,自從上任洛陽令,可以說是意氣風發,也做了不少事情,朝野評價在一面負分的洛陽官員中,是少見的正面。

但此刻,他卻沒有半點高興,坐在後院涼亭內,神情肅色,專心致志的校注著《左傳》。

天氣炎熱,他頭上汗水漸多,仿若未覺,一筆一劃,一絲不苟。

“主人。”不知道什麼時辰,一個家僕悄步上前,低聲道。

陳宮筆畫不停,道:“什麼事情?”

“河南丞趙畢來了。”家僕道。

陳宮的猛的抬頭,而後看著失手汙了的字跡,也不管,連忙道:“快請。”

家僕應著,小跑出亭子。

陳宮呼吸急促了幾分,雙眼冷厲,閃過一道狠色。

不多時,一個四十五六的中年人在家僕引領下過來,腳步頗為急切。

“見過陳兄。”趙畢來到近前,沉色的抬手道。

陳宮沒有託大,抬手後,示意他進亭子,道:“趙兄,請。”

趙畢點頭,兩人對坐,一時間卻誰都沒開口。

河南尹,既是地名也是官名,河南尹原本稱河南郡,下設洛陽、河南二縣。洛陽治都城,河南治王城。

而因為洛陽縣在都城之內,身份特殊,河南尹難以轄制,是以歷代皆以河南尹兼任司隸校尉。

在官制上,河南丞是高於洛陽令的。

趙畢與陳宮對視,好一陣子,好像鼓起了勇氣,雙眼圓睜道:“陳兄,經過我的探查,那失蹤的五千多石糧食,應該是被種輯貪瀆了。”

陳宮沒有意外,道:“那五千石糧食是怎麼不翼而飛的?治粟都尉韓斌為什麼不聞不問?”

趙畢神情掙扎,眉頭反覆擰緊又鬆開,半晌才道:“具體我不清楚。陳兄,還是莫要追查了。我可以與種輯商議,此事就此作罷,他不再彈劾於你,伱也莫要糾纏不放。”

陳宮早就看出趙畢神情不對,臉色慢慢變得平淡,道:“我不信趙兄與他們同流合汙,想來趙兄也有難言之隱,我不強迫趙兄,就當趙兄今夜沒來過。”

趙畢神色一驚,連忙道:“陳兄,同朝為官,相安無事,不是很好嗎?你應該知道,種輯是丞相舉薦,親自點名安置在河南尹的,你鬥不過他的。”

陳宮搖了搖頭,道:“不是我不明白。是趙兄看不清情勢。此事,尚書檯、御史臺,二臺都在盯著,不斷派人調查。昨日我被叫進尚書檯問話了一個時辰,你覺得,這件事會善了?”

趙畢神情更加猶豫,欲言又止。

陳宮被調查是自然的,種輯身為上官彈劾,朝廷不能不作為。而同樣的,朝廷不會聽信一面之詞。

御史臺,吏曹,刑曹的人接連到河南尹,大小官吏被問話了七八次之多,這種‘盛況’,很多年沒有見過了。

陳宮看著他,慢慢拿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

趙畢見陳宮毫無退讓之意,臉上變幻良久,最終嘆了口氣,道:“罷了。我便明白的告訴陳兄吧,黃河氾濫,災民無數,那五千石,被用去賑災了。”

陳宮怔了又怔,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就是沒想過這個!

旋即,他道:“賑災自有朝廷統調,種輯挪用未入庫的秋糧,是大罪!”

趙畢苦笑,道:“等秋糧入庫,再從太倉撥出,一來一回,至少要一兩個月,我們等得起,災民等得起嗎?”

陳宮神情動了動,本想痛斥的一些話,到了嘴邊卻又說不出口。

易地而處,或許,他也會這麼做!

趙畢見陳宮有意動之色,急聲道:“陳兄,此事到此為止,不然,受苦受難的,還是那些災民。我等身為父母官,不能坐視不理。”

陳宮眉頭皺起,道:“我明天會親自去檢視。”

趙畢連連點頭,道:“我陪陳兄去。我知道陳兄已經收集到了一些證據,暫且不要上稟,待你見過河南尹之後,再做決定不遲。”

聽到種輯變成了河南尹,陳宮眉頭皺的更多,道:“趙兄請回吧,恕不遠送。”

趙畢擔心陳宮會改變主意,不敢多說,道:“陳兄早點休息。”

“等等,他為何栽贓給我?”陳宮神情不動,突然追問道。

趙畢滿臉苦澀,道:“不得已。河南尹擔心陳兄會阻礙,是以先發制人,但並未有什麼實證,只為拖延時間罷了。”

陳宮不置可否,神情淡漠。

趙畢又是賠笑,抬著手,轉身離開。

等他走遠,一個幕僚走過來,目光幽幽的道:“東翁,我覺得這件事怕是還有內情。”

陳宮輕吐一口氣,道:“總算是有些眉目了,明日去災民那邊看看。”

幕僚看了他一眼,低聲道:“東翁,是否走一走黃門北寺獄的關係?”

陳宮是被左慄帶進京的,軟禁了相當長一段時間,是以與黃門北寺獄的一些人有著或多或少的關係。

陳宮聞言,心裡計較再三,道:“明天看過不遲。”

幕僚卻道:“東翁,這趙畢今夜所來,看似說和,更像是最後警告。在下擔心,恐有變故。”

陳宮自然是有所察覺,面露遲疑,道:“秋糧一事,不止是尚書檯,陛下也十分重視,真要如趙畢所言,尚書檯與陛下將進退兩難。”

幕僚愣了下,道:“如果屬實,東翁打算怎麼做?”

陳宮目光微沉,面露堅毅,道:“他種輯要是為了災民不惜自身,我陳宮替他抗下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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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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