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五章 於我需要之時，奉上你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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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冥土的空間裂緩緩閉合，被招來的鬼使亦逐一離開。

但是卻是在最後遺留下了一個小尾巴。

“你怎麼不跟著離開？”

荒走過去拍了拍小小黑的腦袋問道。

許是基於石村一行產生的情誼所致，一向都會表現出生人勿進的小小黑在此刻並沒有抗拒來自荒的親暱動作，反而是抬起腦袋認真地對身邊的陰陽師大人解釋道：

“我，是在等那個人類死掉，然後，好將，他的靈魂帶到冥土，往生。”

“等他死了，再從冥土過來的話，會很麻煩。”

“我，不喜歡，麻煩。”

靈魂獲得完整的黑童子顯然變得更理智了一些，能夠直接進行對話，且交談時說的話也不再像此前那般難以讓人理解。

除卻在表述上還有些溫吞、斷斷續續以外，已經與正常的小孩沒什麼區別了。

想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很快就能夠流暢的與他人進行溝通。

“嗯，有進步。”

“比以往見到你沉默寡言的樣子好多了。”

荒順勢誇讚道，

不過當他朝著小傢伙所指的方向看去時，其臉上的神情瞬間變化，身體也在第一時間閃現到了那個將死之人的身邊。

這小鬼使所等待的魂魄，可不就是源家的家主·源賴光嘛！

此前，那些善良的巫女魂靈聚合體沒有選擇報復性地將之帶走，現在卻是要直接栽在失血過多上面了！！

就連他自己的注意力也因為停留在巫女賜福的力量上，而一時間忘了這個傢伙。

沒有絲毫猶豫，來到源賴光身側的他直接開始調動自身的能量。

蟲鳴環繞，綠意盈滿，

急切的荒，直接開始動用起各種能夠使用的力量去挽回這個傢伙逐漸消逝的生命力。

一時間，治癒系妖怪蟲師的力量與忍術·掌仙術共舞於一處，而源賴光胸口那道猙獰可怖的致命傷口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不過，僅僅是將鮮血止住，讓傷口癒合，根本不足以將這位年輕的野心家從死亡邊線拉回。

源賴光此刻的身體機能已經跌落到了最谷底，所有的體徵都在顯示著這個傢伙已經到了命懸一線的彌留之際！！

若不是他的身體遭到了八岐大蛇力量的注入有了一定的改善，那麼單純的想要以人類之軀抗下這道致命傷，那除非是有神蹟發生。

小小黑也被陰陽師的行為給弄懵了。

好傢伙，他比前輩和夥伴都刻意落後一步，就是因為看到了那彌留於角落裡的傢伙，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單獨去引導對方的魂魄進入冥土。

可沒想到，這位陰陽師大人竟然是要抱著將之救活的心理！

這還怎麼能夠讓他證明自己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呢。

不過，雖然心裡有點小遺憾，黑童子卻也沒有去幹擾陰陽師大人的救治，畢竟其也清楚知道生命的可貴。

在將源賴光的狀態拉出鬼門關後，荒掌中的溫柔綠意與四面蟲鳴開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漆黑的能量。

當這股能量堪堪接觸到前者的身體時，便霎時間如同一隻肥碩的大蟲子一般開始蠕動了起來，並很快就沁入了對方體內。

且在不多時的輸入、等待中，這位源家家主的身體也發生了能夠感觸到的變化。

最直觀的就是他幾乎已經消失的鼻息，開始重現，並在極短的時間趨於穩定！

這個由醫師神農開創出來的禁術，放眼整個忍界也是一等一的治療系術式。

當然，此禁術也存在著很大的侷限性，那就是作為術式承接者，必須擁有強大的體魄基礎，否則調動起來的生命力根本不足以達到極致的治療效果。

而以武入道且正值青壯的源賴光，再加上八岐大蛇不詳之力的侵蝕改造，使之擁有這樣的基礎。

不多時，於荒的傾力救治下，陷入昏迷狀態的源家家主有了清醒的態勢，緊閉的眼睛也緩緩睜開。

入目的身影頓時令之慘淡的面孔擠出了一抹不知該如何去形容的莫名笑意。

“沒想到，你也來到了冥土。”

“宇智波最終也敗給了八岐大蛇嗎。”

他說著，

聲音甚是虛弱，此前那雙桀驁不馴、意氣風發的眸子也在此間變得安然、失去爭鋒之態。

聞言，荒扯了扯嘴角，然後直接抬手揍在了這傢伙的傷口處。

劇烈的痛感頓時就讓源賴光緊緊地蹙起了眉頭，虛弱的身體也在此刻有了蜷縮的態勢。

“你才死了，你才下去冥土了！”

“是我將你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來自冥界的鬼使還在那兒站著呢！你這傢伙就是這麼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在‘狠狠’重錘的同時，荒也在用言語輸出著。

而這樣的告知也讓源賴光嘴角那抹偏向戲謔的笑意瞬間收斂了起來，並且其也在間隙中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黑童子。

雖然他沒有直接接觸過冥界的使者，但於對方周身所纏繞的陰冷鬼氣以無法察覺到的生機，確實是在告知著旁人其來自冥土。

那怕，外觀僅僅是孩童模樣的小小隻。

“為什麼，為什麼要救我！”

“為什麼不讓我就這麼死了！！”

“咳咳咳。”

在環顧過四周，看見那化作廢墟的祭壇，看見正站在不遠處以一種極端敵視目光看著自己的大江山鬼王后，源賴光也認清了自己還活著，身處之處亦還在陽間這個事實。

不過，他旋即表達出的情緒並不是感謝，

而是憤怒！

這股激烈的憤怒更是使之頓時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呵，既然你知道自己的罪行罄竹難書，一心求死。”

“那麼就由我來滿足伱！”

聽到如此話語的酒吞童子瞬間就來勁了，

他早就對這個不負責任，將邪神引導現世的源家家主存在不滿了！

這種為了獲得一時的力量，而將整個世界生靈安危棄之不顧的自私做法，簡直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然而，其剛剛想要有所動作，卻立刻就被一道冷漠的目光所制止。

且面對這道目光的主人，作為大江山鬼王的他一時間竟然沒有了脾氣。

畢竟，他的摯友也受到了來自對方的惠澤：

有溫柔的蟲鳴環繞在茨木童子身邊，為之治癒著幾乎可見骨頭的狼藉身體。

毫無疑問，這道目光來自荒。

在制止掉躁動的酒吞童子之後，他重新將視線落在了源賴光的身上。

“求死？”

“我費盡心力將你從鬼門關拉回來，就是看你求死的？”

“再將我的人情償還掉之前，想死哪有這麼容易！”

荒冷聲說道。

其實他也能夠明白這傢伙的求死心理。

畢竟，身為源家最年輕的家主，源賴光的自尊心無疑是極強的。

在此次事件中，他既沒有完成自己的野望將大江山的鬼王解決，自身更是被八岐大蛇控制，險些就將無法想象的災禍引向源家、引向整個京都，這樣的結果使之根本無顏再繼續活在這個世界。

聞言，源賴光以同樣的冷漠以對。

那張板起來的臉上似乎在無聲說著，‘又不是我求著讓你救的’。

而且，其也清楚的知道，一旦自己虧欠下人情受制於他人，那麼幾乎也就意味著整個源家都將會在某個層面上受到桎梏。

這與被八岐大蛇所掌控有什麼區別？

高傲的源家陰陽師們也不會接受俯首稱臣的！

“哼，看起來這個自私自利的高傲傢伙根本不想承你的恩情啊，宇智波荒閣下。”

酒吞童子適時補刀，巴不得讓這個對大江山發動討伐戰爭，且口口聲聲說要肅清天下之妖的噁心傢伙早點去死。

這樣一來，這個世界或許還能夠和平一些。

對此，源賴光沒有開口回應，依舊是那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冷傲態度。

“既然你已經決意赴死，”

“那好，”

“那就自盡吧，”

“小小黑，待會就又要麻煩你將這傢伙的靈魂帶到冥土了。”

說著，荒便好似不再強求般站起了身子。

不過在站起身子之前，他隨手將一旁碎刃丟到了對方手邊。

這是鬼切崩碎後留下的殘片。

“好，不麻煩，陰陽師大人。”

黑童子態度認真地回答道。

雖然他並不明白，陰陽師大人為什麼又要自己剛剛救起人赴死，但引導亡魂前去冥土往生就是其職責所在。

源賴光自然亦沒有被激將到，直接將那碎刃拿到了手裡，哪怕自盡的方式很屈辱，也無法令之再一次地出賣自己的靈魂。

但也就在這時，已經背過身子的荒又繼續自顧自古地開口說道：

“不過這樣一來，源氏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這個地方風水不錯，成王敗寇，這裡以後就用來做我宇智波一族的族地吧。”

如是自語頓時就讓源賴光意欲赴死的動作給停了下來。

只見，他嘴唇緊抿，目光冷冽，猝然發力的手掌因為手握碎刃而滴答滴答開始墜血。

可連心的疼痛並不能夠使之動容分毫，

其本以為自己的心理與手段已經很是果斷、殘忍，能夠允許家族將還是幼童的神樂作為獻祭給邪神的祭品！

卻沒想到眼前這比之年輕不少的外族家主，在這方面有過之而無不及！

並且，源賴光完全有理由相信對方能夠這麼做。

因為成為京都第一陰陽師世家，幾乎是每一個陰陽師世家都想要抵達的終土！！

作為源家的家主，難道他就要看著家族在自己手中覆滅嗎？

一時間有莫大的情緒纏繞於之肺腑，使之緊握著刃片的手掌遲遲無法下定決心去了斷自己的性命。

同時，也是因為沾染其鮮血的緣故，那被他緊握在手掌心裡的碎刃也在此間迸發出了淡淡的氣息與妖力。

這是，屬於鬼切的氣息和力量！！

被煉製成為戰刃的他，在身體崩碎之後，靈魂也盡皆化作了碎片寄於在刀片內。

這抹淡淡的氣息頓時就牽引到了源賴光的目光，一時間有極為複雜的神情躍然於之眼中。

其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見到鬼切時的情景，

回憶起對方無條件遵循自己意志的過往，

以及那最後歇斯底里質詢為什麼的絕望模樣，

似乎，他也還虧欠著對方一個真正的存活意義。

“你想要我做什麼？”

看著那道年輕的背影，源賴光終於開口說道。

他的聲音低沉而壓抑，似是承受了無法想象的壓力。

“嗯，”

“帶著你的源氏一族維護這個世界人類與妖怪之間的和平與穩定，不是單方面的肅清所有妖怪，而是將肅清所有惡妖為己任，與那些沒有侵犯人類意圖的妖怪和平相處。”

荒早有準備的說道，

因為他清楚地明白，自己與對方在某一個方面是同類人，其不會就這麼放任自己的家族，自己的愛刃不管的。

荒脫口的話不僅是讓源賴光感受到了驚異，就連那兩位大江山的王也是一樣的狀態。

這似乎還是第一次有人類的陰陽師站在他們妖怪一方，為他們說話。

“不要再這麼虛偽、冠冕堂皇了！”

“說你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少許沉默之後，源賴光頓時厲聲質問道。

以整個源家為籌碼、為要挾，只是想要換一句人類與妖怪之間的和平，開什麼玩笑！！

這世界上哪有這麼偉大的傢伙？

“嘿，居然被你發現了。”

“這確實不是我對你的目的。”

荒輕笑了一聲，抬起的手掌也輕輕蹭了蹭鼻子，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這樣的回應也讓大江山的兩位王心緒漸落。

就是說嘛，怎麼會有如此好心的人類出現？不對他們妖怪一脈落井下石就已經算好的了，怎麼還會幫助他們說話。

源賴光也是相近的一副早已看透的神態，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他冷漠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維護人類與妖怪之間的和平，讓惡妖聽見陰陽師、聽見源氏一族便聞風喪膽是對整個源氏的要求。”

“至於你單獨虧欠下我的，”

“那就在我需要幫助的時候，奉上自己的力量吧。”

“安心，我不會讓你去做必死的事情的。”

迎著前者冷冽的目光，荒神情自然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