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一章 獻祭之日,邪神祭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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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
京都地界晴空萬里;
這一日,
源氏門前門可羅雀。
跨過積澱著歲月源家門戶,率先映入視野中的便是一列列身著黑色全甲的高大武士。
他們如鍾、如松,
宛如沒有生機的雕塑!
即便是透過頭盔的縫隙向內窺探,也只能夠看見令人心怵的幽幽黑暗。
而繪於漆黑胸甲上的笹龍膽代紋,是這支鋼鐵洪流唯一能夠可以看見的色彩。
隨風獵獵的旌旗上則分別繡有、、以及代紋·。
越過令人神魂震盪的鋼鐵洪流向內行進,隨之到達了一座庭院。
與其說是庭院,不如將之成為點兵校場更為合適。
有一位位身著各色狩衣的陰陽師大人層級分明的跪坐其中。
狩衣的顏色由淺至深,
流露的氣息亦由弱至強。
他們面朝門戶方向閉目養神,感知著、等待著。
繼續向源家深處走去,道路開始逐漸變得狹窄,有些石階上還攀上了墨綠色青苔。
顯然,這條狹窄的小路平日裡並沒有什麼人走動。
終是在走過這綿長的幽幽小道後,視線得到了極大的拓展。
直接撞入眼簾的就是那用花崗岩高高堆砌起來的巨大祭壇!!
厚重的花崗岩在天光照耀下,折射出令人內裡沉重的巨大壓迫感,一道道無法循跡,無法描繪的繁雜符文繪於‘側裙’,那攀登祭壇的分明石階儼然就像是從凡塵登臨天界的天梯!!
很難想象,在這沉澱著幽幽古色的巨大宅邸深處竟然還鑄造著如此一個巨大的祭壇!!
帶著厚重的情緒向前著祭壇的位置行進,無形的壓力與清晰的肅殺開始交織。
壓力來源於那座不知供奉是誰、通達何處的祭壇,肅殺則來源於橫列在了開朗場地兩側的持刀武士。
與駐守在殿前的鬼兵部不同,
他們並沒有身著將口鼻都覆蓋於護具之下的全甲,完全就是一副浪客武士的裝束,修長的大太刀別於腰際,蒼勁的手掌輕按於刀柄處。
但相近的是那筆直如松的站姿與傾瀉而下的生人勿進!!
左右各四,
雖區區八卒,卻給予來人完全不輸於此前鋼鐵洪流的恫嚇感!
甚至可以說,
殺伐感還凌駕其上!!
匆匆越過這恪守在祭壇入口處的八卒繼續向前,顯於眼前的又是一位青年武士。
他的裝束與此前八人相近,衣襟上亦繡有著諾大的笹龍膽紋。
與此前八人不同的是,別於其腰間的大太刀有三柄,且這傢伙的氣息相對收斂。
可,僅僅只是目光的驚鴻對撞,卻瞬間有一種整個人都要被刀芒斬裂的恐怖錯覺!!
不敢對視,
越過這最後一道一人可成軍的防線繼續向前數步,就幾乎是抵達了祭壇前的石階處。
順著石階向著祭壇上方輕輕一瞥,能夠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她身著白色的巫女服,跪坐在祭壇之上,稚嫩的雙手揉著眼睛,似乎是在哭泣,不斷開闔的嘴巴應該也是在訴說著什麼。
可是,這一切的聲音都無法別聆聽。
因為有一道無形的結界籠罩在祭壇檯面的邊緣,在將那身著巫女服的小小隻一同禁足在內的同時,亦將其中的聲音完全封禁在其中。
視線收回,並順勢落在石階的正前方,一位身著白色狩衣的白髮青年正靜坐在此。
按照道理來說,如此裝束的人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
畢竟,白色是純粹的顏色,也是最孱弱的顏色,任何其它的顏料都能夠將之侵蝕、改變。
因此,陰陽師用於判定層級的狩衣、符咒顏色都是從淺到深。
而且奇特的不只是其狩衣的顏色,於之身側放置的也並不是符紙,而是一柄修長的利劍。
即便是隔著封緘刃身的劍鞘,也能夠在這安寧的大環境下嗅到一股濃郁的血腥氣息!
這必然是一柄掠奪過無數生命的嗜血利刃!!
“家主,理應的獻祭時間早就已經過去了,你為什麼還能夠如此安心靜坐,還不開始獻祭儀式?”
“我們不管在你的心中有什麼別的想法,別的心思。”
“現在速速開啟獻祭儀式!”
“否則蛇神大人一旦發怒不再尋求源氏合作,不再賜予源氏一族凌駕於世人的力量,讓源家跌落三大家族之首的位置,這樣的罪責你擔待不起!!”
老人厲聲催促著,
聲音有些滄桑,且雖然稱呼著家主,但卻沒有多餘的尊敬意思。
聞聲,那靜坐於祭壇前的白髮青年也緩緩睜開了眼睛,映襯進其眼簾的一位身著深色狩衣、頭髮花白的老人。
他是族內的族老,亦算是源家老一輩推舉出來的對話者。
“你是否應該在家主之後加上一句大人。”
看見來者,源賴光的眼睛裡閃現過一抹不屑,脫口的回答也與前者提及的獻祭無關。
頓時,對於如此自持身份的後輩,老人的臉上頓時湧現出了一抹憤憤的潮紅!
“源賴光,我來是好心提醒你獻祭的重要性!”
“此前,你任性地將獻祭的間隔推長,已經讓蛇神感到了不滿,難道對此你還不自知嗎!!”
他厲聲控訴著,
甚至連家主這一稱呼都不在字尾。
不知依仗的是背後那一群步入老年卻不想要完全放權的老人,還是說這裡是能夠與蛇神溝通的地方!
“源賴井,”
“注意你的身份。”
對於老人突然的發瘋,端坐於祭臺前的白髮青年並沒有第一時間就發怒,而是低沉著聲音提醒著前者。
然而對於此般提醒源賴井卻半點覺悟的意思。
“身份?”
“源賴光,不要忘了伱能夠坐在家主之位是因為誰的扶持。”
“是我們!!”
“沒有我們,你永遠也無法坐上這個位置!”
他甚至加大了火候持續輸出!
這一行徑也是將源賴光給逗笑了。
“原來,我能夠坐上這個位置都是因為你們的扶持。”
其意味深長的說道,眼裡交錯著戲謔與冷漠。
反問入耳讓源賴井臉上憤憤的神態出現了一線鬆動,但這也僅僅只是一瞬。
這裡是供奉蛇神之地,
蛇神大人一定也正在透過狹間裂縫注視著這裡所發生的一切!
他不敢對自己怎樣的!
“難道不是嗎?”
“被蛇神庇佑的源家從來不缺天才,你能夠上位,完全是因為我們的主動選擇。”
“可看看你成為家主後的這些年,到底做了些什麼?”
“妄自推遲獻祭時間,隨性討伐大江山。”
“你是要將源家的希望、源家的未來,全部放置在你個人意欲之下嗎?”
“不要再繼續肆意妄為了,趁著蛇神大人尚未憤怒之前,立刻舉行獻祭儀式!!”
自持身份與蛇身看護的源賴井再次對著身前這年輕的家主發號施令。
若是其它事情也就罷了,哪怕其率眾討伐大江山,他們也能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就算預言成真,族內這難得一見的天才死在了大江山鬼王的手中也不足為憂,再繼續挑選一個族長就好了。
哪怕新的族長無法擁有比肩源賴光的才能,但只要聽話就可以。
畢竟,源家的根基可不再只是單純的控妖之術。
當下,他們的真正根本在於這座祭壇,在於蛇身賜予下的無上神力!
只要己方擁有繼續維繫與蛇神之間的這層交易關係,
那麼,源氏將就此昌盛不滅!
甚至就連他自己也能夠在大限到達之前,有一線契機獲得蛇身的賜福,獲得更長、乃至永生的生命力!!
於此地,
於此刻,
源賴井心中的慾望被無限的擴張、放大,
就像是有一道極度鬼魅聲音在其耳畔不竭的誘惑!
進而促使之直接對著身前的年輕家主發出了最後的告令:
“若你不動,”
“那我就親自動手了!”
放言之際,他直接從寬大袖口中抽出了一張符紙,甩出後,一頭吐著長長舌頭的巨型蜥蜴猝然出現在了其身邊。
這必然不是什麼普通的蜥蜴,
畢竟,這個世界上的正常蜥蜴怎麼會披著巖甲,怎麼會有三個猙獰的頭顱?
且僅是從這一點也就能夠看出源家族老級陰陽師與其它小家族的不同,通靈出的式神並不再是那種孱弱的‘撒豆成兵’,而是貨真價實的妖獸!
“上去,殺了她。”
冷冷瞥了眼不像是要有什麼作為的年輕家主後,源賴井直接命令道。
而隨著這三頭巖蜥在小心越過那身邊放置著不詳利刃的年輕人類,開始迅速攀爬登臨祭壇之的時候,於之眼底的狂熱也逐漸開始按捺不住。
與此同時,被囚於祭壇之內的小巫女似乎也在意到了視角邊界出現的巨大陰影,當她落下擦拭著淚水的手背朝著那顯於視野中的巨大陰影看去的時候,頓時就在意到了那已然登臨祭臺的巨大怪物!
一瞬間,有莫大的恐懼於之內裡、於之臉頰上激盪,
並且這股恐懼在那三頭怪物越過自己無法逃離的無形結界,進入其中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不要,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其滿目驚恐、手足並用向後挪動著小身子,
突然摸到手裡的神樂鈴,也成為她所能夠依仗的武器,並狠狠地朝著視野中的那頭怪物丟去。
‘咣噹。’
清脆的碰撞音在巨獸宛若銅牆鐵壁的外殼上響起,
但是,如此動作所能夠起到的作用並不是退敵,而是激怒。
那三道猙獰的獸首在齊齊憤聲嘶吼過後,驅使著其龐大的身體徹底踏入了這座祭壇之上。
顯然,那道無形結界只是單方面用於囚禁,外界的生物隨意可進。
“不準吃了,連血都不準喝一滴!”
作為通靈者的源賴井顯然也感受到了式神的怒意,旋即揚聲命令道。
這是獻祭給蛇神的祭品,低賤的生物如何能夠指染?
這一怒吼,直接讓三頭蜥蜴意欲甩出長舌直接將獵物吞食的動作止了下來。
而小傢伙也恐懼情緒也在此刻到達了頂峰。
“父親,父親大人,你在哪裡父親大人?”
“你答應過今天會來接我的,父親大人!”
可是這樣的聲音並不能等到她所想要的人,反倒是靜坐於祭壇前的白髮家主在此刻緩緩站起了身子,手中也提著那柄讓三頭巨蜥感到恐懼的利刃。
在意著身前緩緩起身的年輕家主,老人的眼裡映照著不屑的諷刺。
他真的很想看到這渾身傲骨的混賬後輩,在蛇神大人顯聖之際是作何表情!!
“好吧,那我就滿足你的願望,現在就奉上祭品。”
果然,
這混賬小子是急了!
開始迫不及待地想要與自己搶功勞了!!
入耳回應讓源賴井的嘴角泛起了一抹無法輕易掩蓋的諷刺笑意。
他沒有一絲讓巨蜥停止動作意思。
可源賴光似乎也沒有其想象的那麼著急。
“只是,不知道.........”
這位年輕家主兀自說些著什麼,
但是不知為何,老人已經有些無法聽清前者的聲音。
伴隨著‘撲通’的聲音,一道類似皮球的事物墜落在地,並在滾動幾下後才逐漸停止了下來。
此刻,源賴井才恍惚的發現,自己似乎第一次從鏡子以外的地方看到了自己頭顱以下的整個身體。
而那頭顱以上的地方,正汩汩落血。
那被源賴光稱作的‘工具’,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身後,低垂的大太刀上滴濺著血液。
“只是,不知道邪神會不會接受你的骯髒獻祭。”
“記:源賴井於今日抵禦外敵時,不慎戰死。”
輕語過後,他順勢看向了源家門庭的方向。
與此同時,祭壇上的那三頭蜥蜴也在主人斃命的同時消失在了空氣中,徒留下滿目驚恐的小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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