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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的空間漩渦於荒身後開啟,

其中偶然閃爍的銀色光芒迸發著最為純粹的神秘與禁忌感。

這當然不其自身的力量,

而是意圖離開秘境時自動出現的傳送漩渦。

“請、請您稍等一下,陰陽師大人。”

不過就在少年準備踏入這傳送漩渦的時候,一道聲音虛弱的呼喚突然落入他的耳畔。

“嗯?”

荒依聲駐足側身,

喚住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堪堪復甦人類,不,鑑於那具百世能難以枯敗的身體,應該稱呼她為妖怪女孩·織雪。

“懇請,懇請您在離開的時候一併帶上一反木綿好嗎?”

“她是一個善良的妖怪。”

“絕對,絕對不會為您添麻煩的。”

許是因為激動的情緒,以及那逐步的融合魂體,使之吐露的字句開始變得清晰,變得連貫。

但是,

還不等女孩得到想要的回應,在其身側的女妖頓時就出聲否決:

“不,不要。”

“我不要,織、織雪。”

這是她第一次正式呼喚跟前女孩的名字,

也不知是出於剝離靈魂後的自身虛弱,還是心中這一時難以排遣的情緒,使之聲音匯雜著難以理清的各種情緒。

當然,其是知曉對方好意的。

畢竟以之當下的狀態,想要獨自熬過漫長的虛弱期是很困難的。

人類、陰陽師、野獸、乃至同類的妖怪,都有可能將之輕易抹除。

所以,這善良的女孩才會想要懇請眼前這位強大陰陽師庇自己。

但是不要,

堅決不要。

雖然她對視野中的那位人類陰陽師沒有排斥的念頭、也沒有憎惡的心情,但是也絕對提不上有多麼強烈的好感。

因為,

因為雖然他復活了女孩,讓那雙空洞的眼睛恢復了往昔的神采。

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讓自己永遠的失去了她。

【而且笨蛋織雪,】

【一旦離開的話,】

【我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或許,

帶著當下這份重逢的美好,帶著這印刻在靈魂深處的淺薄體溫,就此消減於世,就此結束這孤獨的妖怪生活,也是一個很好的落幕。

【所以,】

“我不要。”

她又一次複述道,眼中流露著滿滿的拒絕。

此間,

除卻第一聲詢問語氣輕哼,荒便沒有任何的開口。

畢竟他無法做到強求其他妖怪去跟隨自己,尤其是一位對人類就沒有什麼特別好感的孤單妖怪。

不過有一點,締結妖怪是其想要看到的。

【八十八鬼夜行】的稱號雖然早就已經過了大半,但是還是有著一段不小的距離。

因此,

為了這更進一步擴大妖怪隊伍,他願意等待。

“乖,聽話。”

對於身前女妖的拒絕,織雪並沒有就此放棄,而是在溫柔替對方收攏散落髮絲之餘繼續勸說著,於之精緻的面頰上流露著與可愛不相符的認真與不想讓。

一反木綿別過了臉頰,

剛剛別至耳畔的蔓蔓髮絲又如瀑布一般傾瀉了下來。

她不敢去看對方的眼睛,更不敢去回應女孩的期待。

【自己才不要成為別人的式神,她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消減於這個世界。】

“因為我不想要失去你,”

“因為我還想要再見到你,”

“因為你已經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女孩溫柔的承接著妖的小脾氣,並再度為之輕輕收束著散落的髮絲。

這最為純粹的話語徑直轟入了一反木綿逐漸封閉的心裡,妖軀輕顫,並不是因為靈魂深處那依舊持續作痛的撕裂感而顫抖,而僅僅是因為女孩的話語而動容。

“吶,答應我好嗎?”

“算我求你了。”

將女妖那蔓蔓髮絲收斂好的織雪,輕挪著位置,將自己又一次地置身在了對方的身前。

那雙純粹的雙眸,那央求的語氣,將之可愛與認真融合在了一起,很難令人拒絕。

在意著那快要將之融化的迫切模樣,一反木綿的內心出現了鬆動。

【但是,】

【但是!】

“成為我的式神後,我會滿足你的一個願望。”

“當然,是在我能力範圍的願望。”

荒適時的出聲,

這畢竟是對自己有益的事情,讓女孩一個人勸說,多少有些太過不上心了。

聞言,不止是織雪,就連表現出濃濃拒絕意願的一反木綿都下意識地挪過了視線。

這究竟是哪家的陰陽師?

能夠在遇見妖怪的時候不大義凌然說出退治的話就不錯了,

在不求回報的前提下,幫助織雪復甦更是破天荒的事情,

現在竟然還答應與之締結契約,會達成一個願望。

雖然這個願望被加了限定,但是也是足夠讓身為妖怪的她們表現出詫異。

“不信的話,可以問他。”

荒讓出了身位,指了指身後仍舊滿目惆悵的小青蛙。

此刻,其心中一直反覆糾纏著,【雨女能夠幸福是其想要看見的,但是,那個能夠給予對方幸福的卻不是自己】,這樣的意念。

不過,

在感知到那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後,青蛙瓷器還是隨之清醒。

“是,我知道可能你們有些不相信。”

“但是,我家大人確實與其他的陰陽師或者陰陽世家不一樣,既然承諾了自然就會做到。”

“老朽以自己後半輩子的賭運發誓,句句屬實。”

這立於瓷器上的小妖怪難得正經,且竟是將自己這一生獨愛的嗜好作為誓言的押注。

聽到這樣的佐證,織雪臉上的動容之意愈發濃郁。

她迫切地回望著身側女妖,微啟的雙唇是想要再說些什麼,但又恍然發現自己想要說的話都已經在之前全部傾訴完了。

現在也只能夠等待對方自己的決定。

對此,收回目光的一反木綿則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側的女孩,本就有些鬆動的心境晃動得更加劇烈。

【如果,】

【如果,還能夠再一次見到對方的笑顏的話。】

【那麼.........】

“比如,在你想念織雪的時候,我可以帶你來見她。”

荒洞穿了女妖的心思與執念。

這一言,就好似世間最鋒銳的契約之劍,一下子就洞穿了一反木綿最大的固守。

【如果,】

【如果還能夠再見到她的笑顏。】

一反木綿清楚地知曉,這樣的約定她無法拒絕。

“給您添麻煩了,陰陽師.........”

她的回應中裹挾著遲疑與一絲難查的不情願,

但是,在看到身側女孩那愈發明豔的笑容之後,這份不甘心逐漸堅定。

“.........大人。”

【從與織雪相遇時起,】

【自己,】

【早就沒有什麼可以失去和祈願的了。】

“嗯,你的回應,我確實聽見了。”

荒回答到,

同時在那一紙契約的維繫之下,一反木綿那極度虛弱的狀態也開始有所好轉,不僅蒼白的面頰上多了一分血色,就連體內那紊亂的妖力也逐漸被安撫下去。

締契之後的妖怪,不僅是可以為所統帥自己陰陽師/(妖怪之主)提供力量,個體實力強大的王也能夠將自身的力量反饋給跟隨者。

當然,這樣的好轉並不足以令之徹底擺脫當下的虛弱狀態,畢竟那可是屬於靈魂方面的創傷。

“謝謝您。”

感受到自身狀態的好轉,一反木綿心中的間隔再度消退了一分。

跟隨一位實力強大,且在某一個瞬間給予了自己如同織雪相似感覺的陰陽師大人,這樣境況確實很難再令之心生排斥。

妖怪相對於大部分的人類來說,要純粹太多。

至少荒目前所遇到的妖怪,都沒有木葉那幾個老東西來得令人作嘔。

最後,織雪回到了入殮師的身邊,

一句:

‘這些日子,辛苦了,以後可不要再丟下我了’,

讓後者臉上的情緒瞬間決堤,並狠狠地將身前這心愛之人擁入了懷中。

在這無邊無際地日子裡,

在這不分白天黑夜的光景中,

懊惱、悔恨、自責,無時無刻不再折磨著入殮師的身心,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刻有了迴響,有了終結。

雪越下越大,整個世界都淪為了白色。

依依惜別的場景彷彿還在眼簾,入殮師攙扶著織雪漸行漸遠。

重新獲得身體的她,還需要一段時間的適應與鍛鍊。

直至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視野中的雪丘之後,一反木綿仍舊矗立於原地,安靜地眺望著那人離去的軌跡。

此間,荒沒有催促也沒有打擾。

只是在耐心等待之餘,繼續溫習著【飛雷神之術】。

這種藉助術式施展的空間忍術終歸不算太深奧,尤其是在青蛙瓷器那多少挨點空間之力的【鬼之一手】的相互印證下,逐漸變得有跡可循。

這樣的互不打擾,互不干涉一直持續到了黃昏降臨,深沉的‘黑幕’逐漸成了蒼穹的背景色。

“讓您久等了陰陽師大人。”

“我已經可以離開了。”

一反木綿突兀出聲,

一卷白色的綢布纏繞於之眼簾,讓人看不清其當下的真實情感。

但那平靜的語氣,大抵是已經開始接受了當下的現狀。

“嗯。”

聞言,荒停下了無時無刻的訓練,一旁的蛙先生也得以鬆了一口氣。

雖然其是以付出任何代價為交換,去換取對方的那個誓言,可真當再次作為沒有感情示範機器的時候,他仍舊會覺得自己是身處煉獄而不是人間!!

晦澀的空間漩渦再度呈現於這片天地之下,

一反木綿也幻化成了一卷白色的綢布纏繞在了少年的右臂之上。

這樣的幻化與紙舞相似,也能夠更加便捷得汲取到來自所跟隨大人的力量,治癒自身。

不過,就在他意圖離開之際,一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荒蕪雪地之上的亮光,被之眼角的餘芒所感知到。

那是一盞極其微弱且遙遠的燈火,

若不是其目力、感知力都遠遠的超脫常人,再加之天光逐漸暗淡,荒可能也無法感知到這樣的亮光。

【白眼。】

猙獰的筋脈悄然顯露於之右瞳眼角,

一瞬間,周遭的風景在迅速的倒退,那抹遙遠亮光的來源也在其眼中變得鉅細無遺。

那是,

那是入殮師揹負於身後棺槨上的燈盞,

他和織雪,竟然也沒有離開!

大抵是在沒入雪丘後就安靜地、悄悄地目送著自己與一反木綿。

“這樣的等待,有些沒完沒了呢。”

荒喃喃的同時,一旁的青蛙瓷器也在一臉揣測地盯著他的右眼,並輕聲腹議‘似乎對賭的那天陰陽師大人的眼睛也出現過這樣的狀態’、‘難道這並不是生氣表現,而是某種瞳力秘術’。

‘大膽一點的猜想,比如:穿透?’

一瞬間,小青蛙臉上的神態變得愈發複雜了。

“那個,尊敬的陰陽師大人,您的眼睛難道擁有著.........”

終於,當青蛙瓷器鼓足勇氣想要詢問些什麼的時候,少年自顧自地的喃喃卻悄然落入了他的耳畔。

“那麼,”

“淺嘗試一下吧。”

似是在心中做出了某個決定,荒沒有任何徵兆的就消失在了原地,更沒有給予那堪堪開口的小妖怪任何的反應時間。

再次出現的時候,他已然落在了數百米開外雪丘之上。

如是宛若鬼魅一樣的降臨,亦讓入殮師與織雪臉上浮現出了濃濃驚愕。

不過,荒並沒有任憑這些多餘的情緒發酵,便注視著兩人緩緩說道:

“你們有地方去嗎?”

“如果沒有的話,要跟隨我一起離開嗎?”

“作為交換,今後,我會庇佑你們。”

荒提出了邀請,

纏擾於之臂膀上的一反木綿也於此間悄然幻化在了身後,她雖然沒有開口,但是,那微微躁動起來的情緒必然是希冀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我都可以,只要織雪願意。”

入殮師操著稍顯沙啞的嗓音回應道。

若沒有對方,自己心愛的人還是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這樣的恩情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聞言,荒輕輕頷首,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身著紅裝的女孩身上。

“這裡已經沒有我和入殮師留戀的地方了。”

“而且,既然對我最重要的兩個人都願意跟隨您。”

“那麼,就麻煩陰陽師大人了。”

織雪輕聲說道,而後那狡黠的目光也掠過了少年落在了那始終未語,但激動之情溢於言表的女妖身上。

“又要在一起了呢,請多多指教。”

與此同時,一抹紅裝和一道棺槨的印記也緩緩沒入了荒的右手背下。

“那就走吧。”

黑色的時空漩渦大開。

.........

.........

青蛙瓷器:【????】

被寒風吹拂良久的蛙先生滿目茫然與錯愕。

故意的吧,

這絕對是故意的吧!

因為自己即將拆穿對方的假面,道破對方眼睛所具有的秘密,所以才刻意將之留下來以示小懲!

太可怕了,人類!!

不過還未等他悲愴的呼喚出聲,一道五芒星陣赫然出現在了他的足下。

這是,

通靈召喚的徵兆。

【颯,繼續訓練。】

有清澈的命令在另一個位面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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