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善與不善,勞軍受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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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甚好!」
「如此甚好!」
「屆時無論敵人自何處攻燕。」
「我軍皆能在最短的時間,調集最優兵力。」
「以最快的速度增援而至,給予敵人最沉重的打擊!」
廣寧城外的一處荒地上。
辛思玄聞言臉上瞬間浮現濃濃期待之色。
「今年年關之前。」
「沮陽城通往新女祁城的官道便可徹底建成。」
「明年年關之前。」
「沮陽城至居庸關以及新女祁城至居庸關的新官道當可雙雙落地。」
許奕聞言笑了笑,隨即展開雙臂,在問心首領等人的協助下披掛起黑漆順水山文甲。
其之所以優先修建沮陽城至新女祁城的新官道。
並非是因居庸關的重要程度低於新女祁城。
而是因新女祁城相較居庸關而言。
更需要這條新官道。
簡而言之。
居庸關坐擁著居庸天險。
即使匈奴王庭大舉揮師南下。
居庸關守軍亦可憑藉著居庸天險至少堅守半年時間。
半年時間已然足以令許奕從容不迫的調兵遣將。
而新女祁城則不然。
作為燕王府養馬地而存在的新女祁城。
其早一日徹底落地,許奕便可早一日施行新馬政。
馬政一道雖不能突然拔高騎卒戰力上限。
但其卻可以保障騎卒戰力的下限。
其重要程度,自然不言而喻。
若沮陽城至新女祁城的官道早一日建成。
那麼許奕便可以透過新官道,源源不斷地將沮陽城物資運至新女祁城。
以助新女祁城早一日徹底面世。
相較於自新女祁城周邊數城蒐羅所需物資。
沮陽城作為一郡郡城,其內物資自然更為充足、更為齊全。
「真希望早日看到燕地內遍佈新官道啊。」
廣寧城外的一處荒地上。
辛思玄聞言臉上期待之色瞬間再度濃郁了數分。
「莫急。」
「會有那麼一日的。」
許奕接過青面獠牙面具,深深地看了一眼長安城所在方位。
隨即緩緩以青面獠牙面具覆面。
辛思玄期待早日看到燕地內遍佈新官道。
而許奕則靜待著有朝一日燕地內外皆遍佈新官道。
不多時。
黑漆順水山文甲徹底加以許奕之身。
「走吧,歸營。」
許奕邁步走向耿良自臨時營寨帶來的戰馬。
任由戰馬親暱地輕咬手掌。
數息後。
許奕抽手輕輕拍了拍戰馬頭顱。
隨即翻身上馬與辛思玄等人直奔臨時營寨而去。
與此同時。
作為許奕替身的耿良則隨著或明或暗共計十餘位問心百衛、赤血衛一同折返沮陽城。
......
......
一夜無話。
次日卯時。
東方天幕方泛起些許霞光之際。
廣寧城五里外的燕軍臨時營寨內已然升起裊裊炊煙。
「報!」
辛思玄、許奕、問心首領一行人方行至中軍大帳不多時。
帳外便奔來一名傳令兵。
「進。」
辛思玄端坐於中軍大帳上首
位置,聞報開口應道。
「啟稟校尉!」
「大量官吏、衙役以及百姓自廣寧城而出。」
「現正朝著我軍營寨行來。」
「三刻鐘左右便可行至我軍營寨前。」
傳令兵行至中軍大帳內,俯身抱拳稟報道。
「與其交涉。」
「探明原由。」
辛思玄聞言快速下令道。
「遵令!」
傳令兵抱拳領命,隨即轉身快速退去。
「王爺。」
「依您之見。」
「廣寧城官吏、百姓此番前來為何?」
待傳令兵身影徹底消失於中軍大帳後。
辛思玄起身離了上首位置,面朝許奕俯身抱拳相詢。
「大抵是為勞軍而來。」
許奕微微擺手,示意辛思玄於上首位置落座。
辛思玄見狀再度俯身抱拳行之一禮。
隨即折返上首位置落座。
「勞軍而來?」
辛思玄落座後略顯疑惑道。
「近十幾年來。」
「唯下洛、寧縣、廣寧三城百姓。」
「最是恨不得生食匈奴肉、痛飲匈奴血。」
許奕青面獠牙面具下的神色無人可知。
但其聲音中微微泛起的冷意,眾人卻皆可身感。
自正德十五年漠北大決戰以來。
大周與匈奴在邊關之地雖時有極小規模的摩擦。
但真正慘遭匈奴劫掠的唯燕地下洛、寧縣、廣寧三城。
下洛、寧縣、廣寧三城百姓對匈奴的恨意自是可想而知。
雖有常言道:時間可抹平一切傷痕。
但血海深仇又豈是時間可抹平?
更遑論現如今距離上次劫掠方過去短短兩年時間?
「王爺。」
「勞軍之物咱們受還是不受?」
辛思玄聞言不由得微微一愣,隨即開口請示道。
「錢財家畜不受。」
「餘者擇半受之。」
許奕未加猶豫,開口回答道。
其之所以令大軍於廣寧城五里外安營紮寨。
為的便是今日這一幕。
當然。
其之所以這般做,所圖自然不是那些許勞軍之物。
其所圖一為廣寧城百姓心之所向。
二則為燕軍五千餘將士同仇敵愾之心。
遍尋整個燕地。
怕是再沒有比下洛、寧縣、廣寧三城百姓更痛恨匈奴者。
「遵令。」
燕軍臨時營寨中軍大帳內。
辛思玄聞言抱拳領命道。
「巳時拔營。」
「這期間可令士卒與廣寧城百姓多多接觸。」
許奕微微點頭,隨即出言吩咐道。
論勇武、論打仗。
現如今的許奕自是比不過辛思玄。
但若是論智謀、論對人心的把控。
十個辛思玄也難抵許奕一成。
「遵令。」
辛思玄聞言微微一愣,心中漸明許奕用意,遂再度抱拳領命道。
......
......
近一刻鐘的時間。
傳令兵再抵中軍大帳。
「啟稟校尉。」
「來者皆為廣寧城百姓。」
「為首者為廣寧縣令程仕平。」
「廣寧城百姓此行乃是為勞軍而來。」
傳令兵行至中軍大帳內,俯身抱拳稟報道。
「傳令各部將領。」
「百姓心意不可辜負。」
「米糧家禽等物可擇半受之。」
「錢糧家畜等物一律不可受之。」
「若受,則軍法處置。」
「另傳令各部將領。」
「大軍巳時準時拔營啟程。」
「巳時之前,各部務必於民和善。」
辛思玄端坐於中軍大帳上首處,沉聲下令道。
「遵令!」
傳令兵聞言重重抱拳領命,隨即快速轉身離了中軍大帳。
待傳令兵身影徹底消失於中軍大帳外。
數名由問心百衛、赤血衛組成的親衛軍提著食盒行至中軍大帳內。
......
......
就在許奕、辛思玄等人於中軍大帳內用飯之際。
數不清的廣寧城百姓攜米麵糧油、家禽家畜等物抵至燕軍臨時營寨前。
因辛思玄事先有令。
故而當廣寧城百姓抵達燕軍臨時營寨時。
各部將領早早地便率部分士卒於營寨外相迎。
無論廣寧縣令程仕平等一眾官吏、衙役也好、尋常廣寧城百姓也罷。
自始至終皆未能踏入燕軍臨時營寨半步。
甚至於就連燕軍臨時營寨兩百步都未能靠近。
不多時。
許奕、辛思玄、問心首領等人用過飯菜。
自中軍大帳而出。
隨後登上中軍大帳旁的高臺至上。
此地營寨雖為臨時營寨,僅住一晚次日便需拔營啟程。
但其規格形制卻皆是按照戰時標準搭建。
瞭望塔、箭樓、指揮高臺,前後壕溝等物一應俱全。
此舉於他人眼中固然有著興師動眾之舉。
但於燕軍士卒而言,卻是再正常不過之舉。
士卒自進入燕王大營後無論軍法軍規皆是如此規定。
日常行軍操練更是以此為準執行。
也正因長此以往的執行。
若是有朝一日臨時安營紮寨無須挖壕溝、布陷馬、拒馬。
無須搭建瞭望塔、箭樓、指揮高臺等物。
燕軍士卒反而會大感不適應。
百餘息後。
許奕、辛思玄、問心首領等人登上指揮高臺。
隨後不約而同地自腰間束鉤中取出一根約一尺長的木竹。
隨即將約一尺長的木竹舉至眼前。
一眼緊閉,另一眼則緊貼著木竹。
居高臨下地望向遠處臨時營寨外計程車卒與百姓。
至於許奕、辛思玄、問心首領等人手中那長約一尺的木竹。
其赫然正是出自於下洛城藥玉工坊的千里鏡。
因工匠技藝以及時間等因素影響。
截止至五月十日大軍出征之日。
下洛城藥玉工坊也僅僅產出五十餘支。
且皆存在於燕軍各部將領手中。
尋常士卒自是無緣此物。
且此物雖名為千里鏡。
但事實上其真正可望距離尚不足五里。
燕軍臨時營寨指揮高臺之上。
許奕略作定神,隨即藉助手中千里鏡望向遠處士卒與百姓。
目之所及。
清晰可見燕軍士卒以及廣陽城百姓臉上的種種神態
。
有人面帶至誠祝福。
有人滿臉悲切地喃喃訴說。
有人滿臉的義憤填膺。
有人不知不覺間便紅了眼眶。
更有人偷偷側首,默默拭去眼角淚痕。
人間酸甜苦辣、歡悲百態一時間於燕軍臨時營寨前上演的淋漓盡致。
「大勢已定。」
半刻多鐘後。
許奕放下手中千里鏡,輕眨數下酸澀眼睛,心中暗暗喃喃道。
借廣寧百姓之傷。
以催燕軍士卒同仇敵愾之心。
進而極大地提升燕軍士卒士氣。
此舉看似極其無情。
有向他人傷口撒鹽之嫌。
但殊不知。
此舉方才是真正的大愛之舉。
「食我糧之卒。」
「殺擄我之敵。」
「報我被擄之仇。」
當今世上。
又有何事能比此事更能令人心中大暢之事?
當今世上。
又有何事能比此事更能撫人心之傷?
許奕之所以令麾下士卒受百姓勞軍半數米糧、家禽。
其此舉核心目的便是令廣寧城百姓真正「參與」到此番討伐匈奴之戰中。
如此一舉兩得之舉。
許奕何樂而不為之?
......
......
「咚。」
「咚咚。」
「咚咚咚!」
巳時至,暖陽漸升。
廣寧城五里外的燕軍臨時營寨內準時響起拔營戰鼓聲。
早已提前一兩刻鐘迴歸各部營帳收拾行囊的燕軍士卒。
在戰鼓聲響起的一瞬間。
無不翻身上馬,聚攏於各自將旗前。
靜待著行軍戰鼓聲的響起。
相較於其他軍伍總是在拔營戰鼓聲響起後再收拾行囊。
燕軍士卒們早已習慣了置事於前。
拔營兩通鼓罷。
行軍戰鼓聲再起!
五千燕軍將士在各自將旗前列成整齊劃一的軍陣。
以中軍號令旌旗為準。
有序走出臨時營寨。
徑直地朝著更北之地行去。
燕軍臨時營寨外。
數不清的廣寧城百姓見大軍行來。
默默退至道路兩側。
一時間道路兩側的廣寧城百姓竟綿延數里之長。
更有甚者則直接站在了道路外的田埂上。
許奕身騎戰馬位於辛思玄左側,緊隨中軍大纛而行。
待中軍將士走出臨時營寨後。
許奕微微自戰馬起身,望向道路兩側田地。
目之所及。
道路兩側雖有百姓立身於田埂之上。
但卻無一人踐踏田地裡的莊稼。
哪怕那莊稼早已因正月暴雨而死去大半。
亦無一人將腳伸進田地之中。
見此。
許奕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自離了沮陽城後。
許奕時不時便會有此舉動。
歸根結底。
其最不願看到的便是因糧賤而賤糧。
但好在這一路行來,極少有如此情形發生。
就在中軍大纛行出臨時營寨兩百步時。
道路左側忽有一滿臉悲鬱之氣的中年男子面朝中軍大纛重重
下跪。
「將軍啊!」
「小老兒家原本足足有著八口人啊!」
「可現如今卻只剩下小老兒一人!」
「他們!他們都死在了匈奴人手裡啊!」
「我那......我那尚在襁褓中的孫兒,也......也。」
中年男子滿臉淚痕,言之最後卻無聲可傳。
唯有額頭觸地聲不斷傳來。
「將軍!將軍!」
「我家姑娘方及笄啊!」
「她......她死的.....死的......」
「天殺的匈奴人!他們該死!他們不是東西啊!」
中年男子一跪,其身旁數人瞬間如狂風吹麥浪般跪倒一片。
那中年婦人雖如中年男子般未曾言完。
但任誰都知一方及笄的花季少女落入匈奴人手中。
等待其的會是何等慘絕人寰的境遇。
一時間。
中軍大纛兩側滿是百姓悲痛欲絕之聲。
而中軍將士們。
則無一不死死握著手中冰刃。
更無一不胸膛劇烈起伏。
若是有匈奴人於此時出沒於燕軍士卒面前。
燕軍士卒頃刻間便可將其大卸八塊。
生食其肉,痛飲其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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