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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時近半。

諸事皆了。

承運殿偏殿書房內。

許奕自太師椅而起。

緩緩伸了個懶腰。

方欲離開承運殿偏殿書房前往內廷用飯之際。

承運殿偏殿書房內外再度傳來問心首領極其低微的腳步聲。

「咚咚咚。」

問心首領止步於偏殿書房門外輕輕叩響了書房門。

「進。」

許奕略作定神,隨即再度落座於太師椅之上。

「咯吱」一聲輕響。

問心首領推開書房門邁步而入。

「主人,代王世子許璟祈、遼王世子許錫林於裕門外求見。」

問心首領快行數步,隨即拱手行禮稟報道。

「許璟祈?許錫林?」

許奕聞言心中暗暗喃喃一聲。

隨即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略顯玩味的笑容。

「請代王世子、遼王世子至此地。」

許奕略作定神,隨即開口吩咐道。

「是。」

問心首領聞言再度拱手行禮道。

話音落罷。

問心首領緩緩轉身,隨即腳步連連地離開了承運殿偏殿書房。

待問心首領的身影徹底消失於偏殿書房後。

許奕再度自太師椅起身,隨即行至書房東側武器架旁。

那紫檀木所製作而成的兵器架上橫放一歸鞘刀刃,豎放一寒光長槊。

那刀名為斬淵,寓意為斬殺世間一切之敵,斬破世間一切深淵。

那槊名為青陽,得名於太祖皇帝時期第一虎將姜青陽,後輾轉多主,落於趙甫生之手。

兩百餘年來,青陽槊現世次數屈指可數。

然其每一次現世皆伴隨著腥風血雨以及人頭滾滾。

許奕揹負著雙手立身於紫檀木架旁。

雙目焦點一動不動地望著紫檀木架上一橫一豎兩件殺器。

不知過了多久。

緊閉的偏殿書房外忽然傳來數道腳步聲。

兩名燕王府「僕從」引著許璟祈、許錫林行至偏殿書房門前。

「咚咚咚。」

「王爺,兩位世子到。」

一僕從立身於緊閉的偏殿書房外輕輕叩響了房門,隨即後退半步拱手行禮道。

然。

緊閉的承運殿偏殿書房內卻始終未有絲毫的回應。

許璟祈、許錫林二人悄悄對視一眼。

二人皆從對方眼神中看出不解之色。

他王世子初次登門拜訪,依禮當請至承運殿主殿接見才是。

至於偏殿書房。

本應數次往來,彼此互相熟悉後,方才如此這般。

但不知為何。

許奕偏偏將初次拜訪的二人,請至了偏殿書房。

若說許奕是為了交好二人。

那應早早開啟偏殿書房房門才是。

若說許奕是為了給二人一個下馬威。

那理應將二人請至更為寬闊、莊嚴的承運殿主殿才是。

一時間。

許璟祈、許錫林二人猶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般,滿頭皆是霧水。

數十息後。

見緊閉的房門內久無動靜。

燕王府僕從只得再度輕輕叩響了房門。

「王爺,兩位世子已至。」

僕從後退半步再度拱手行禮道。

兩次叩門過後。

璟祈、許錫林二人再度悄悄對視一眼。

此番,二人皆從對方眼中看出凝重之色。

未知的,永遠是最可怕的。

二人一聯想到外界對許奕的傳聞。

心臟不由得瞬間加快起來。

誠如許奕昨日所猜測的那般。

許璟祈、許錫林二人此番聯名拜訪。

所打主意正是「磋談。」

當然。

磋談的前提必須是在昨日「先合」、「後分」之計成功的前提下。

而現如今看來。

昨日之計策顯然是失敗了。

「許奕看出我等目的了?」

「他會如何對付我們?」

「外界傳言中這位燕王可向來不是什麼易於之輩啊。」

「宋國公張永年、鄭國公季開以及數百位大小官吏皆斷送於其一人之手。」

一時間許璟祈、許錫林二人心中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

與此同時。

緊閉房門的書房內。

揹負著雙手立身於紫檀木架旁許久許久的許奕伸出左手。

自紫檀木架上拿起歸鞘斬淵。

「噌」的一聲輕響。

許奕右手緊握斬淵刀柄,手臂微微用力。

使斬淵刀徹底脫鞘而出。

隨著斬淵刀快速脫鞘而出。

一抹寒光攜近乎失實質般的寒意自許奕雙眼中一閃而過。

然。

許奕此時的目光竟好似比那天外隕鐵所鑄造而成的斬淵刀芒還好冰寒。

「咚咚咚。」

恰逢此時,緊閉的書房門第三次被人輕輕叩響。

「王爺,兩位世子至。」

「僕從」的聲音再度自書房門外傳來。

「進。」

許奕平舉斬淵刀與雙眼平齊,邊細細打量著斬淵刀身,邊沉聲開口應道。

不知為何。

明明是一極其簡單的字眼。

但從此刻的許奕口中而出。

竟給人一股不寒而慄之感。

好似那漸漸單單的一個「進」字裡,暗藏著無盡的冰霜與濃至化水的殺氣。

緊閉的書房門外。

許璟祈、許錫林二人顧不得他人在旁。

快速對視一眼。

不知為何。

此番對視,二人皆從對方眼中看出膽怯與不知所措之意。

眼看著連許奕的面都還未曾見到。

己方便已然膽怯到不知所措。

許璟祈心中不由得暗暗著急。

方強行穩住心神。

正欲低聲安撫「盟友」之際。

那始終安安靜靜立身於一旁的另一名燕王府「僕從」忽然上前兩步。

行至緊閉的書房門前。

與另一僕從齊聲應是。

隨即一同輕輕推開了緊閉的書房門。

「兩位世子請。」

兩名燕王府「僕從」分列於房門兩側,齊刷刷地行禮作請。

突如其來的「攪和」令許璟祈徹底錯失安撫之機的同時。

更是令其心中愈發地不安起來。

「兩位世子請。」

見許璟祈、許錫林二人久無動靜,兩名燕王府「僕從」再度行禮作請道。

許璟祈見狀暗咬一口舌尖,頃刻間口中便佈滿了腥甜之味。

劇痛作用下許璟祈快速穩住心神,伸手一拉身旁的許錫林。

隨即

不疾不徐地邁步行至承運殿偏殿書房內。

二人方一踏入偏殿書房。

身後便傳來一道輕響。

二人條件反射般扭頭望去。

只見原本已然再度大開的房門竟再度閉攏。

而那引路的兩名燕王府「僕從」則依舊一左一右地立身於房門旁。

見此情形,二人不由得面色微白。

偏偏。

此時的偏殿書房內竟詭異的格外安靜。

除二人略顯粗重的呼吸聲以及怦怦亂跳的心臟聲外,再無其他聲響。

好似這偌大的偏殿書房內除二人外再無其他活物存在。

「許奕呢?」

二人心中不約而同地喃喃自問道。

思及至此。

許璟祈、許錫林不由得同時轉過頭來。

於偌大的偏殿書房內快速搜尋起來。

當二人目光一前一後地掃至紫檀木架時。

許璟祈、許錫林二人不由得同時心中一顫。

二人原本微白的面色瞬間愈發蒼白起來。

目之所及、紫檀木架旁。

一頭戴白玉冠,身著墨玉色青龍常服的許奕。

正手持一把通體黝黑的長刀細細端詳。

那通體黝黑的長刀不知是因鍛造材料特殊,還是因其沾染人血太多的緣故。

猛一放眼望去,竟給人一種不寒而慄之意。

而令二人心中膽寒的則是那手持黑色長刀之人。

其目光冰冷程度,遠朝其手中黑色長刀。

且那冰冷目光中,更摻雜有無盡殺意。

單單是一眼望去。

心中本就有鬼的二人膽寒的同時,心中竟不由得生出奪門而逃之慾。

然。

不待二人有何反應之際。

那手持黑色長刀之人便緩緩收起了手中長刀。

「瑣事纏身,多有怠慢,還望兩位族兄多多見諒。」

許奕將手中斬淵刀歸鞘,隨即再度橫放於紫檀木架之上。

隨著斬淵刀歸鞘,書房內的寒意瞬間消散了幾分。

與此同時,許奕臉上再度掛上了令人直感如沐春風般的笑容。

但不知為何。

明明是那可令人直感如沐春風般的笑容。

但落於許璟祈、許錫林二人眼中,竟比方才的冰冷還要令人不寒而慄。

「不......不敢......不敢當燕王殿下族兄......族兄二字。」

許璟祈再度暗咬舌尖,隨即結結巴巴拱手行禮道。

「燕......燕王......燕王殿下折......折煞我等......折煞我等了。」

許錫林見狀強行穩住心神,隨即同樣結結巴巴道。

「兩位族兄見外了。」

「兩位族兄與孤平輩,且年長與孤。」

「如何稱不得一聲族兄?」

許奕輕笑一聲,隨即邁步行至書案之後,再度端坐於太師椅之上。

「兩位族兄還請快快入座。」

許奕提起茶壺,倒入三杯熱茶,隨即招呼二人於書案前入座。

許璟祈、許錫林二人悄無聲息地對視一眼。

二者均從對方眼神中看出忐忑之意。

但許奕邀,其豈敢不從?

二人心中滿是忐忑之意地於許奕面前緩緩入座。

待二人徹底入座後。

許奕不疾不徐地輕推兩盞熱茶至二人面前。

「怠慢兩位族兄絕非奕之本意。」

「實是今日瑣事過多且氣人。」

「奕以茶代酒,向兩位族兄賠罪。」

「還望兩位族兄多多見諒。」

許奕面露愁容,愁容中又摻雜著些許怒意、些許殺意以及些許冰冷之意。

當真是複雜到了極致。

話音落罷。

許奕端起茶盞,輕飲一口,以示以茶代酒。

「燕王殿下折煞我等了。」

許璟祈、許錫林見之快速端起面前茶盞深飲一口以做回應。

待二人放下茶盞後。

許奕深深嘆息一聲,隨即微微拱手道:「奕謝過兩位族兄體量。」

其一而再、再而三地主動提及一事。

外加今日種種之反常。

終使得許錫林求知慾大生。

「不知是何事竟令燕王殿下如此這般?」

許錫林輕輕放下手中茶盞,隨即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唉。」許奕再度嘆息一聲,隨即沉聲回答道:「昨日孤方大婚。」

「本應諸事皆休,好生喜慶一番才是。」

「但偏偏!」

「偏偏有人不願令孤安生。」

話音落罷。

許奕微微一頓,雙眼於頃刻間遍佈寒霜與無盡殺意。

似有意似無意地看了許璟祈一眼後。

許奕再度沉聲開口說道:「今日,孤收到一很不幸的訊息。」

「孤麾下有一伍,自遼東之地回返時。」

「方出遼西郡三十餘里,便被人於荒山處設伏截殺。」

說著。

許奕猛地抬手用力地砸向書案。

「砰!」的一聲巨響。

書案之上、硯臺、筆墨亂飛,茶水更是灑滿書案。

突如其來的動靜使得許璟祈、許錫林二人膽戰心驚。

然。

不待二人有何反應。

許奕便再度沉聲開口,聲音中更是充滿了無盡的怒火與殺意。

「憐我五名士卒啊!」

「身陷百餘人的圍攻!」

「最終在付出四條鮮活生命以及一人重傷方才僥倖得以逃脫。」

「孤至今仍記得那李長山、畢福江曾為孤牽過馬。」

「此二人雖不善言辭,但做事卻格外地合孤心意。」

「孤至今仍記得那裴晉、關昌榮二人是如何的愛笑,又是如何的與孤聊得來。」

「可現如今,四人皆不在了!皆枉死於賊人之手。」

許奕微微一頓,隨即毫不遮掩地看向許璟祈。

目光中的怒火徹底消散的無影無蹤,徒剩下那令人不寒而慄的冰冷之意。

「族兄啊。」

「你說孤身為他們的王,該不該給他們報仇?」

「你說孤身為王大營兩萬一千名士卒的王,該不該給他們一個交代?」

「常言道,血債當以血來還。」

「璟祈族兄,你說是與不是啊?」

說著。

許奕冰冷的目光中忽然迸發出無盡的殺意。

於許璟祈而言。

這一刻的許奕當真如一即將擇人而噬的妖魔鬼怪。

好似下一刻便將其生吞活剝了般。

「他......他要殺我......」

「他......他怎麼敢......」

「他......他都知道了......」

許璟祈心急如焚地欲避開許奕那似要擇人而噬的目光。

然。

無論其再如何努力。

其目光皆不曾轉動絲毫。

與此同時。

端坐於其身旁的許錫林若有所思地望了望氣場全開的許奕。

數息後。

遂看向被許奕氣勢壓制的死死的許璟祈。

「百餘人截殺許奕麾下士卒。」

「且那五名士卒方出遼西郡三十餘里便遭截殺。」

許錫林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與此同時。

不斷遊走於許奕與許璟祈之間的目光。

漸漸地有了不一樣的色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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