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我是西秦一小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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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今日沐休嗎？起的這麼早啊？”

“是啊，昨日發了軍餉，買些肉食給爹孃和媳婦嘗一嘗！”

“剛剛成親，要在家裡多多陪陪新娘子才是！”

“李嬸說的對！”

馬小七手上提著一刀豬肉，和街坊鄰居打著招呼，臉上帶著些許羞澀的笑容，但腰背筆直，目光帶中著只有手上沾著不少人命才有的凌厲。

走進一條衚衕，沒多久拐進了一座小院子，一位老婦人已經迎了上來，滿臉責備道:“又買這許多肉食，不如給柔娘買些首飾用品，憑白跟了你！”

“娘，兒子昨日晚間回來時在李記金鋪給柔娘買過了！”

馬小七撓了撓頭，笑呵呵的將肉食塞給老孃，“早上做些肉丸子吃，兒子愛吃！”

“哪有早上吃肉丸子的？”老孃搖搖頭，臉上卻帶著笑意去了廚房，兒子參軍八載，聽說在西秦軍中做了十長，手下有十個大頭兵，這麼些大戰都沒死，豈不是福事？

馬小七已經鑽進了東廂房，窗臺上大紅的喜字還沒揭掉，裡面一個俊俏的姑娘正對著銅鏡梳著新婦裝，見他進來，臉色一紅，低下頭。

“柔娘！”馬小七傻笑了一聲，上前握住了姑娘的手。

那姑娘臉色更紅，白了他一眼:“大白天呢，讓爹孃看見了笑話。”

馬小七繼續傻笑:“爹孃才不會，咱花轎抬回來的新娘子，嘿嘿……”

姑娘正要說話，外面大街上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道大嗓門厲聲吼道:“郡王大點兵，沐休取消，校場集結，遲者斬！”

傻笑的馬小七臉色立即一變，轉身撲向牆上掛著的一副鎧甲和禿鞘的軍中長刀。

“小七！”

原本嬌滴滴的妻子忽然臉色變的煞白，緊緊抓住他的手不放。

馬小七再無半點傻樂之態，用力掙脫她的雙手，沉聲道:“軍中無兒戲，怕是決戰時機到了，我若戰死沙場，選個好人嫁人，馬小七來世再報！”

說完衝向鎧甲，利落的穿搭整齊，已然從一個普通的青年變作了鐵血的西秦低階軍官。

深深看了眼淚流滿面的新婚妻子，轉身走出房門。

院中年邁的父母已經站在老槐樹下，紅了眼圈。

馬小七越過爹孃，悶頭走了幾步，忽然直挺挺的轉身跪下，重重磕了幾個頭，眼角滑落一滴淚水:“郡王點兵，兒此去征戰，若不能回，爹孃保重身體，小七來世還做你們的兒子！”

再無半點留戀，起身便走。

“小七！”

老孃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踉蹌著追了幾步，“肉丸子……”

“給我回來！讓他去！西秦兒郎入軍伍那一刻便賣命與姜家郡王，往日裡軍餉沒有半點苛刻，他吃的是姜家軍糧！”

老爺子神色嚴肅的呵斥，轉過頭也不禁老淚縱橫。

不遠處東廂房，新婚妻子早已哭的沒了力氣。

……

馬小七悶頭走出小院，在巷子中間停了片刻，看向斜對面的另一處小院。

那裡也是哭聲一片。

“爹！女兒替你從軍去吧！您已經這般年紀了……”

三個十幾歲的姑娘，淚水溼了臉頰，死死拉著一位四十許歲的玄甲西秦軍漢。

那漢子深吸一口氣，臉上的柔色眨眼消失，重重甩開三個女兒，斥責道:“說的甚湖塗話，阿爹……已經給你們找了婆家，都是城中的商人，以後衣食無憂……”

疾走幾步，又頓了頓:“郡王大點兵，阿爹這條命早已賣給郡王，此去怕是不能歸，你們沒有兄弟，今後斷不能讓人欺負了你娘！”

說完不再廢話，走出院子，看見對面等候的馬小七，愣了一下，微微頷首。

馬小七沉聲問道:“奎叔，時候到了嗎？”

“時候到了嗎”別人聽不懂，西秦軍上下都明白。

孫奎重重點頭，握緊了腰刀:“軍中兄弟都在傳，郡王要帶我們打一場大戰，郡王從未點過兵，這次怕是時候到了！”

兩人不再說話，鎧甲碰撞中，走出巷子。

外面大街上一位騎馬的百長身邊已經聚集了數十軍卒，排著整齊的隊伍。

“西秦軍威字營，步兵第三十七百卒，十長馬小七歸！”

“西秦軍悍字營，弓箭手第四十六百卒，十長孫奎歸！”

兩人立即入列，鐵盔簷微微下壓，雙眼充滿了百戰之後的殺氣。

那騎馬的百長臉色冰冷，清點了一下人數，嘶聲道:“出發校場！”

當先躍馬離去，身後馬小七等數十兵卒邁開整齊的步伐，鐵甲“鏗鏘”聲中，緊隨而去。

周邊密密麻麻的百姓、路人，無論在做什麼，統一停下，默默的、充滿敬意的目送眾軍卒遠離。

……

校場不遠，片刻就到，此時已經站著上千兵卒，一身麒麟甲的裨將軍已經在等候。

馬小七、孫奎等人看著那位騎著白色戰馬的將軍，雙眼充滿了敬重，千人裨將燕斥宗，據聞和郡王有關係，但他從未利用半分，全靠實打實、悍不畏死的勇勐和戰功！

此刻燕斥宗冷澹的臉上帶著滿滿的殺氣，他幾個月前進了西秦軍，發現這裡才是他的最終歸宿，無論與教主是何關係，終歸已經過去了，他甚至不曾去見“老教主”一面，他覺得西秦軍是鐵血的軍隊，尊卑要有，他希望那位無論是何出身的年輕的、手腕極出色的少年，終有一日不用喂毒藥，也會拍拍他的肩膀，對他說句:“好樣的！”

沒錯！他的內心是極其驕傲的，他這輩子佩服的人不多，但那位郡王絕對是最令他崇拜的一位！

至於到底哪裡崇拜，他懶得說，別人也不懂！

“倉啷——”

他抽出長刀，用力指向西秦軍主營方向:“進發！”

一千沐休大軍，轟隆聲中，直奔大營。

小半個時辰後，便到了大營，只見寬廣的西秦軍營地，帳篷全部消失，黑壓壓的、一眼望不到頭的十四萬西秦大軍已經集結完畢，槍矛如林，戰馬踏蹄，弓弩密集。

數百面將軍小旗，滿滿匯聚在一起，聚攏在一面巨大的“姜”字帥旗下。

高大的帥旗下站著數百位西秦悍將。

此刻所有人都在望著點將臺，臺上只站著一人，金色諸侯九翼甲，金盔紅纓微微擺動，身姿挺拔，面色冷峻，渾身上下散發著神秘與強大無比的力量！

那股力量，好似可以毀天滅地！

令人沒來由的心中折服，並且充滿了不可戰勝的信念！

馬小七、孫奎等西秦軍低階軍官雙眼熾熱，激動的渾身顫抖，而他們只是十四萬百戰精銳中的一員，如同他們一般，緊張與充滿戰意的西秦軍卒遍地都是。

燕斥宗帶著手下兒郎匯入海一般寬闊的西秦大軍，默默的看向臺上那道身影，用只有自己才可以聽見的聲音沉著而堅定的說道:

“末將西秦軍裨將燕斥宗，願隨郡王征戰天下！”